第2章
外面的太陽已經升到頭頂，有些刺眼，但更多的是溫暖。
正值初夏的周末，葉舟剛才調過檔案，現在管玉蘭剛中考結束，準備去上中專，若放任不管，如此一來她的未來就沒有絲毫改變。
那葉舟來這裏的意義就沒了大半。
她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勸管玉蘭上高中，然後考美院。
下定決心的葉舟就像當初自己學游泳時，管玉蘭在外面望眼欲穿等待的樣子，候了一個多小時，挨到她下課。
等人的滋味太難受，她終于體會到當時管玉蘭的心情。
為了防止教練為難她，葉舟眼睛就快要長在教練身上，好在擔心的事情并未發生。
“初次下水，感覺怎麽樣？”葉舟把手伸向準備從梯/子上來的管玉蘭，歡喜地問。
當時葉舟因為高中學習忙，沒辦法親自上陣教管玉蘭，她自己一點點看視頻摸索着竟也學個大半，還很标準。
如今能陪她一起學游泳，倒是件趣事。
管玉蘭特意等着最後一個上岸，這樣她磨蹭多久都沒問題，壓根沒想到還有人等着。
先是一愣，管玉蘭擺擺手：“我自己能行。”
“那你慢點。”葉舟也沒多說，閃身讓她上來。
“你也來上課的嗎？剛剛怎麽沒見你？”管玉蘭上岸後甩甩手上的水，蹬上拖鞋問她。
剛才在水裏撲騰半天，管玉蘭吓得半死，還好後面逐漸适應，總算能在水中站住，竟還得到了教練的誇贊，說她天資聰穎，就是膽子小了點。
“哦，我是你上個班的學生。”葉舟随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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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真好學。”管玉蘭拿過放在一旁的包，準備離開。
“還行吧。”葉舟自豪地拍拍胸脯，跟上去走在她身邊，還伸脖子悄悄比了下個頭。
年輕的管玉蘭比她現在還高一丢丢，要是不找他爸中和，也許她能去打籃球。
剛才趁着等她的時候，把自己的住處落實了，就在管玉蘭家附近。
按照時間線，那邊還要幾年才能平房變樓房。
不過葉舟身份特殊，就算平房也能被她住成大別墅，裏面設施一應俱全，根本不用擔心。
而且不急，先跟年輕的管玉蘭培養感情，循序漸進，慢慢給她灌輸正确思想，免得她走老路。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更衣室，葉舟從衣櫃裏拿着洗漱用品準備去沖澡，扭頭就看管玉蘭有條不紊把東西一樣樣拿出來，又一樣樣放回去，這才起身。
葉舟靠在門邊搖頭“啧啧”兩聲，果然他們兩人性格迥異，看來習慣是從小養成的，太細致。
看到拿好洗漱用品在門口等她的葉舟，還不緊不慢的管玉蘭有點不好意思，走到他身邊問：“你是特意等我下課？”
“不然呢，其他人都走了，這裏好像除了打掃衛生的阿姨，就沒別人了。”葉舟聳聳肩，把手裏的一塊沒拆封的香皂遞給她，“喏，這個手工皂送你，算是見面禮啦。”
葉舟都不曾想過這個紅楓葉手工皂出現在這裏是否不合時宜，在她看來，這就是目前能為管玉蘭做的，舉手之勞而已。
等葉舟走了幾步發現管玉蘭沒有跟上，這才看她又驚又喜站在原地，幾步走到她跟前：“不喜歡？”
“不是。”管玉蘭搖搖頭，捏着那塊好看的紅楓葉香皂翻來覆去地看，仿佛都能嗅到大自然的味道，她太喜歡了。
下一秒她下定了決心，把手工皂塞到葉舟手裏，搖搖頭：“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葉舟翻了個白眼，腹诽：“媽，這破香皂幾塊錢一塊，滿大街都是。”
她把香皂塞回給管玉蘭：“拿着。”又舉起手裏另一塊香皂，“我還有。”
見她還有所疑慮，葉舟很是自來熟地拉起她的手，笑容堆滿面：“交個朋友嘛，我還沒有你這麽漂亮的小姐姐呢。香皂就算見面禮，不用有心理負擔。”
一想到這是她媽小時候，就覺得無比親切，臉上的笑容也更加自然。
管玉蘭第一次被人叫小姐姐，聽着怪怪的，可又說不出反駁之語。
手被她拉着還有些不知所措，想抽回來，又覺得不好，畢竟剛才她幫了自己，這會又送禮物，拒絕別人的好意也不妥。
可她們不過剛認識，就送這麽貴重的禮物，該不會是有什麽企圖。
她要小心一點。
不是都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無事不登三寶殿，而且平時家長經常告誡她不能随便要人東西，想要什麽告訴他們，會買的。
不過看她熱心陽光的樣子，應該也不會有壞心眼吧。
但還是防着點好。
前陣子剛有小姑娘被人用蜜糖騙走，至今都沒找回的事情，她可不想。
葉舟哪知道她心裏想什麽，還沉浸在給親媽送禮物的喜悅當中。
而且看她面帶微笑，腼腆，大家閨秀的樣子，不由得想起平時她總說自己站沒站樣坐沒坐相，走路大步流星應該收斂。
那時還不以為然，覺得這樣舒服，現在看來跟小時候的她相比，自己就是假小子。
葉舟松開她的手，往淋浴間走，一身的漂白水味，雖然早就習慣這味道，但還是想趕緊沖幹淨。
淋浴間是大通間，而且北方澡堂多是如此，大家早都習以為常，并不會覺得害羞，甚至還能愉快的互相搓背，借此溝通感情，胡謅亂扯。
不過管玉蘭就沒這麽放得開，在葉舟提出幫她搓兩下經常嚷嚷夠不到的肩胛骨後，紅着臉拒絕：“不用了，我不太習慣。”
“随你，我洗完了，出去等你。”葉舟看她這樣子，要是自己還呆在這，她怕是洗一天都洗不完。
短短這麽一小會，葉舟就看她臉紅了好幾次，臉皮也太薄了，那她的厚臉皮難不成是遺傳了父親。
走出淋浴間的葉舟，一邊擦拭身上的水珠，一邊感嘆歲月這把刀總會把人棱角斬平，将從前在意的事情泯滅在歷史長河之中。
要不是親眼所見，葉舟哪裏知道她媽年輕時是個容易害羞的人，也可能現在不害羞是被自己傳染了。
葉舟正要往身上套衣服，就被洗完的管玉蘭給制止，她脫口而出“媽”，立馬意識到說禿嚕了，好在聲音不大，趕緊改口：“洗完了哈。”
呼……
還好沒聽見。
葉舟為自己捏了把汗，以後要多多注意。
“嗯。你等一下，先別穿。”管玉蘭走到衣櫃，蹲下去翻找着，沒一會拿出一個小白瓶，“這個，潤膚乳，你塗一下，別嫌棄，肯定沒你的香皂貴重，但總比什麽都不塗的好，抹完了皮膚會很光滑。”
葉舟遲疑半秒，接過來的時候順便瞟了眼管玉蘭白皙精瘦的胳膊，喃喃自語：“可真瘦。”
包括現在，葉舟都覺得管玉蘭要比她注重保養，大概就是淑女跟女漢子的差距吧。
要知道葉舟小時候還瞧不起塗護膚品的人呢。
現在想想當時真蠢，保養就應該從娃娃抓起嘛，不然肯定比現還白一個色號。
葉舟把小瓶擰開，湊到鼻子前聞了幾下，果然沒錯，剛才她拿出來的時候就聞到了，老式雪花膏特有的八百裏飄香味道：“好香。”
這個年代能用得起這，已經比別人好許多，家家幾乎都好幾個孩子，吃飽穿暖就很好了，還抹什麽雪花膏，浪費。
不過姥姥姥爺就只有管玉蘭這麽一個寶貝姑娘，雖然不是家纏萬貫的富裕家庭，但好事也都是她的。
“小舟，這個，這個讓你塗身上的。”管玉蘭見她只用手指挖了一點要往臉上塗，趕緊拉住，指着她的腿，“塗身上。”
“啊？”葉舟知道姥姥姥爺有一個蘋果都會給她吃，但沒想到雪花膏不擦臉擦腿，這麽富裕的嗎？
“嗯，擦身上。”管玉蘭點頭。
她心疼，心疼死了，這罐雪花膏是她攢了好久才買的，每天只舍得用一點點，但人家都給香皂了，也不能這麽小氣。
葉舟盯着老媽看了幾秒，她眼神躲閃，便不太相信這是塗身上的，而且上面一層錫紙膜只撕開一點點，完全符合老媽愛惜東西的性子，肯定是不舍得用。
不知道是下多大決心才拿出來給自己，還叫自己塗身上。
不做奪人所愛的事情，是葉舟的原則。
她把錫箔紙仔細蓋回去，翹着沾了一點雪花膏的食指把瓶蓋擰緊，接着又旋回一點，從前管玉蘭就說她手勁太大，擰過的蓋子都擰不開，差點忘了這茬。
重新把雪花膏放回她手裏後，葉舟往臉上亂抹一氣，咧着嘴沖她笑：“我媽說了，小孩子抹多了不好，我抹抹臉就行。”
“那，好吧。”管玉蘭見她沒用，把瓶子收好，松了口氣，平時她都不怎麽舍得用。
但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葉舟立刻捕捉到這一點，果然是不舍得。
穿好衣服往外走，已經是下午了，葉舟來的時候是上午，磨磨蹭蹭就到了這時，她早就饑腸辘辘。
要是平常，她就随便在路邊對付一口。
但現下的時代，路邊別說能對付的，就連賣冰棍的都沒有。
“你家在哪裏啊？”管玉蘭憋了一路，終于開口，想着若是離得近，可以叫她去家裏吃飯。
葉舟頓住幾秒，語重心長地說：“雖然我送了你禮物，我們會成為朋友，但你應該有警惕心，哪有第一次見面就要人去家裏吃飯的？”
被說愣住的管玉蘭捏着褲邊的手不知道該幹嘛，有點緊張：“那，那算了。”
“不過我沒事，我是好人，我就是要告訴你，不要輕易相信別人。”葉舟拍拍她的肩膀，表情立刻從嚴肅變活潑，“我家住江錦大院，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