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是夜,段偉宏吃過宵夜,便在昨日之地等着,沒過一會兒,就見趙小滿跑了過了來,還穿着夥房的圍裙,這麽寒冷的天,他竟然出了滿頭大汗,定是一路急趕過來的,段偉宏看着他跑進,沖着自己俯身行禮,:“段副将,小的來遲了!”
“別小的小的了,咱營中不興那一套!”段偉宏說完便從胸前的衣服中取出一個小冊子,這是他昨夜回營之後總結了一下這些年的經驗,裏面有西南之亂時的戰況以及解決方式,還有這次對于噠塔部族的作戰分析,再就是一些練兵的比較淺顯的東西,然後遞給他,“好好看看,不懂的就問我!”
“謝副将!”趙小滿寶貝似的接過段偉宏手中的冊子,當面翻看起來,裏面竟然還有當時西南戰場所使用過的四門兜底陣,詳細的解說了陣法的排列以及它的優點與弱點,還有破陣的技巧,再往後翻看下,竟然連其餘九大陣法都有,趙小滿如獲至寶,小心翼翼的将他揣入懷中,對着段偉宏憨厚一笑。
段偉宏也回以微笑,既然将軍說他可以信任,自己還有什麽放心不下的呢,“你昨日問我的那些,都是《孫子兵法》中的,它們對現在的你來說還略顯深奧,待到時機成熟,我自會講與你聽!”
“謝謝副将,那我先去忙了!”夥房中還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雖然他最近去将軍的營帳比較多,但是晚上還是會回到夥房工作,幾萬大軍,就他們一個營的火頭軍,他們自然比較忙碌。剛剛看到副将在此,他才會急急的跑了過來。
“去吧,”段偉宏揮揮手,然後向他指了指地上的幾只野雞與野兔,示意他帶回去,今日去叫陣,對方完全不應,後來得到命令将部隊撤了回來,聽到軍醫說将軍需要好好補補,但将軍與士兵同食,不讓開小竈。他看到涵禦關東面的樹林,就悄悄的避過敵方耳目潛了進去,一個下午的時間久收貨了這麽幾只野味,天氣還很寒冷,動物們都窩在自己的洞中不出來,“明日給将軍做些好的補補身子!”
“得令!”趙小滿提着幾只動物回了夥房,段偉宏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他能告訴趙小滿他今天試圖給将軍烤肉吃,差點點了将軍的營帳嗎?還是後來想到了趙小滿,在夥房的他,想來廚藝應該是不錯的。
兩天後,趙雲戚坐于馬上,命令兵士再次與赫爾玺部對戰,最終将剛剛清醒的赫爾玺打的落花流水,赫爾玺被他的親衛護持逃到涵禦關以北,回到草原他的地盤。
趙雲戚留了一萬人馬固守涵禦關,帶了其餘不到兩萬的人馬趕往樊城,此次涵禦關一戰,死傷三四千人,不能不說這個數字讓趙雲戚的心中都在滴血,但是他還記得自己是名軍人,生死早已交給了國家,所以此刻,傷口剛有起色就直奔樊城,準備與他的父親形成合圍之勢,一舉殲滅噠塔部族。
披星戴月,一路疾行。趙雲戚的傷口好了又裂開,然後繼續上藥就這樣堅持到了樊城以北五十裏,然後命令士兵原地休整,埋鍋造飯,只待明日之戰。
過了正月,入了杏月,鎬都的天氣已經慢慢回暖,禦座之上的葉塵逸翻看着手中奏折,這個是幾日之前送到自己的書桌上的,想來他的傷已經好了吧,真是有夠魯莽的,真的出了事要讓自己怎麽辦。葉塵逸雖然知道重創敵軍首領可以有效的震懾敵軍,從而快速打敗對方,可從來沒有想過是要以他受傷的代價換取這些。恨不得即刻飛往涵禦關,向他訴說自己的擔心與思念。
默默的合上奏折,朱筆一點,命武安将軍即刻回京。想了想又将這句劃去,就算發了這個奏折又有何意義,他定是會抗旨不遵的。葉塵逸是最了解趙雲戚不過了。算了,将奏折壓在最下面,看了,只會讓自己的心更加的痛,更加的思念于他。
躺在“甘雲宮”的龍床之上,陣陣寂寞如附骨之疽纏了上來。葉塵逸看着龍床頂端用來照明的夜明珠默默出神,塞外苦寒,不知他的傷如何了,雖然按着時間來說,應該好了,可難保他為了驅敵不顧傷口的愈合強行趕路。葉塵逸不愧是最了解趙雲戚的人,他這邊想着,趙雲戚那邊就在拼命趕路,只想着将蠻夷從大銘的國土上趕出去,還大銘一個太平,讓百姓安居樂業!
“将軍,該休息了!”帳外,趙小滿将段偉宏推至一邊,自己喊了聲“報”之後就直接進來,看着還坐在案幾旁研究地形的趙雲戚,趙小滿将手中的藥碗放置一旁,“将軍,喝了藥就該休息了!”
“放着吧!”趙雲戚頭也不擡的說道,他在想怎樣才能一舉殲滅噠塔蠻夷,然後可以早早的回京複命。
“将軍,您的傷還未好透!”趙小滿繼續勸說,他進來就想看着将軍喝完藥就休息,趙小滿是一個沒受過什麽教育的鄉下漢子但他崇拜趙雲戚,只想讓趙雲戚好好養傷,這樣才能更好的殺敵,保家衛國。
段偉宏看不下去直接進了帳子将他拉了出去,雖然他也想讓将軍休息,但一直以來的尊卑觀念根深蒂固讓他不能這麽逾距,二是因為他知道将軍的心中所想,所以也不好出言阻止。可是,任着這呆子繼續說下去,還不知會冒出什麽驚悚的話來呢。
“你拉我做甚,我還未說完!”趙小滿不滿段偉宏強制的将自己拉出來,他還有很多的話未對将軍說呢,“你放開我,我再進去一下!”
“你夠了!”段偉宏将他的手重重一甩,“将軍的事,你休得再管!”
“你不管,還不讓我管?”趙小滿立刻跳腳,将軍為了方便大軍趕路,已經好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饒是自己這般健壯的漢子都有點累的受不住了,更何況将軍左腹的傷口還未痊愈呢,“将軍的傷還未痊愈呢!”
段偉宏不再吭聲,因為他也知道,可是将軍的心思他不能随意猜測。只是再次抓起趙小滿的胳膊将他帶離将軍的營帳,轉了一圈,發現到處都是兵士,還是将他帶到了自己的營帳內。
“你夠了沒有?”段偉宏再次将欲往出走的趙小滿拽住,“将軍他自有思量,別無事就去打擾他!”
“我娘說過,誰真心待我,我就要以真心回報!”趙小滿梗着脖子繼續道,“以真心換取真心”這個道理誰都懂,但是做起來真的很難。但作為一名土生土長的莊稼漢,他的母親時常教導他要腳踏實地,以誠待人。他說不了漂亮的話,只有一身蠻力,所以現在他只能幫着将軍熬藥,然後催促他喝藥休息,養好身體率領千軍上陣殺敵。
段偉宏不知想到了什麽,直接将他一把摟住,抱到懷中。将下巴擱在對方的肩膀上,段偉宏想不明白自己怎的就與這個黑黑黝黝的家夥看對了眼,看着他那麽認真的學習自己交給他的那些知識,還那麽無微不至的照顧将軍,說實在的,自己的心中略有些小吃醋,所以才會有那麽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千方百計的阻止他對将軍好?
什麽時候自己竟然這麽自私了?段偉宏想不明白,明明一開始自己也只是想要将軍好好的,自己也将所有的一切給了趙家軍,給了将軍,可是,看着眼前濃眉大眼的,長得并不好看的男人,自己怎的就将心給丢了呢。或許是因為他認真執着的态度,或許是因為他待人真誠的心。
“我都明白,可是目前的局勢并沒有留那麽多的時間給将軍!”段偉宏嘆息一聲,敵軍步步緊逼,所以将軍才會帶傷趕路,才會導致傷口到現在還未完全愈合。
趙小滿沒有說話,但掙紮着想要從段偉宏懷中出來,可是他卻抱得緊緊的,讓自己呼吸都十分困難,“你先松開我!”
段偉宏即便不舍但最終還是松了手,雙眼緊閉将一切感情隐藏起來,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坦然的面對兩個男人之間的愛情,也沒有幾個人能夠接受。段偉宏只是道:“将軍的事情我們無權幹涉,你做好份內之是便好!”
趙小滿本想說些什麽,可是觸及段偉宏那深邃的雙目,他又将到嘴邊的話咽回肚中,因為他發現這一刻的段偉宏與自己平日相處的很不一樣,讓他敬畏,也讓他略有些心疼,所以他只是點了點頭便離開了他的營帳。
在将軍的帳外猶豫了一陣,趙小滿還是決定先回自己住的火頭軍的帳子。段副将說的對,将軍是要從大局出發的,自己不應該去打擾他的,擾了将軍的思路,他真的擔待不起。
葉塵逸看着底下低眉垂眼的兩列臣子,将手中奏折狠狠摔在地上,帶着低壓的咆哮:“諸位不說上陣殺敵,但也別聞風而奏,這會讓在邊關保家為國的将士寒心的!趙家父子為我大銘且不說赴湯倒火,但履立戰功确是不争的事實!”
葉塵逸十分惱火,焦躁的步下丹陛,“告訴你們,朕還很年輕,你們以為朕會是那樣糊塗的人嗎?”葉塵逸将腳步停在停在岳禦史面前,将手中奏折朝着他狠狠摔去,“克扣軍饷?囤養私兵?還有什麽你一并說與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