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唇印與皮帶
趙洵美好不容易坐下，怎麽都不想再不想起來。
地面又黑又油，她難以下腳。
林嵘終于沒再為難她 ，将這裏所有的串串各拿兩根，有葷有素，蘸好了調料，全部放在趙洵美面前。
趙洵美盯着裏面的簽子，左挑右選，終于下定決心，拿出一個串着土豆片的簽，放在鼻尖嗅了嗅。
裏面放了孜然，刷了辣椒，顯然味道很重。
趙洵美盯了一會兒，懷疑地問：“這個真的能吃嗎？”
林嵘：“嘗嘗。”
簽字很細，還有倒刺。
趙洵美拿着竹簽，又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遞到林嵘嘴邊：“要不你先試試？”
“……”
林嵘：“你到底吃不吃？”
趙洵美頓了頓，撇撇嘴，把胳膊默默收回來，小聲嘟囔：“不就吃幾塊土豆嗎，兇什麽兇？”
趙洵美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知道為什麽，林嵘一個眼神，她就忍不住乖乖聽話。
的肚子的确早就空空如也，她屏氣凝神，終于咬上一口。
……
夜市上，嘈雜聲不絕于耳，濃烈的煙火氣息袅袅升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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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還來了一位背着吉他的街頭歌手。
他梳着髒辮，支好麥克風，嗓音低沉，唱了一曲民謠。
在串串香的攤位上，趙洵美把頭發紮起來，不停嚼着嘴巴裏的食物。
一共三十多串，林嵘一串沒動，風卷殘雲一般，全被趙洵美一人一掃而光。
“我活這麽多年，第一次吃這麽好吃的東西。”趙洵美将最後一小片圓白菜塞進嘴巴裏，含糊不清的說。
因為串串裏撒了辣椒，所以她的臉頰比剛才紅了很多，嘴唇的色澤也更加豔麗。
見大小姐吃完，林嵘站起來去付錢，趙洵美也擡起頭，目光跟着男人緩緩移動。
她把最後一串竹簽放在鐵盤裏，翹着小手指頭，小心翼翼的捏住紙巾的一角。
“蹭”的一下，抽出一張來。
趙洵美一邊擦嘴巴，一邊看着不遠處的男人。
林嵘站在紅色的燈籠旁邊，五官硬朗剛毅，薄唇輕輕抿着。
可能是趙洵美的眼神太直白，片刻，男人朝她投來視線。
趙洵美立刻笑了，朝他隔空比了個心。
“……”
吃完串串香，大小姐哼着歌往回走，身體随着民謠有節奏的搖晃。
漂亮的高跟鞋踩在黑土地上，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是全球限量版。
路燈照下來，将兩個人的影子拉的老長。
趙洵美走在男人身邊，兩個人始終離着不遠不近。
林嵘因為晚上要跑步，所以穿得相對有些薄，在昏黃的燈光下，似有似無顯露出腹肌的輪廓。
終于，趙洵美注意力很快跑偏，眼神上下浮動。
林嵘神色平淡，道：“吃完東西，你該回家了。”
“對，我是該回家了。”趙洵美好聲好氣地應着，“可我吃的太多，撐得不行，怎麽走呀。”
她似有似無的靠近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像被人抽走了骨頭，眼看着要往林嵘身上倒。
纖細的手指微微勾起，試圖去抓男人的手腕。
“不行，”她輕撫太陽穴，“我不僅走不動，還頭暈腦脹，你快來扶我一下——”
幾乎咬着她的尾音，手還沒來得及抓住林嵘，肩膀忽然受力，被人從上方被死死按住。
牢牢制壓，動彈不得。
趙洵美笑容僵住：？
視線上移，是林嵘那張處變不驚的臉。
“……”
男人瞳孔漆黑，目光深邃而冷清。
兩人許久，趙洵美輕咳一聲，乖乖站直。
“扶就扶嘛，那麽用力幹什麽？”
**
趙洵美趴在自己的小床上，手裏捏着一根粉粉嫩嫩的筆，對着手底下的本子發呆。
古人雲，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為了能重獲自由，她必須拟出一部精密的作戰計劃。
她用兩根手指不停把玩那根筆，好好回憶了一下最近和林嵘的交集，最後“唉”了一聲，将自己紮進本子裏。
好像暫時沒看出林嵘有什麽缺點。
趙洵美揉揉頭發，再次艱難的直起脖子，一手托着沉重的腦袋，一手握着筆，隔空對這本子胡亂劃了兩道。
抛開別的不說，林嵘的那張臉完完全全是她的菜。
她明明是要退婚的，可讓這樣的男人讨厭自己，太可惜了。
如今看來，林嵘好像也不知道他們的婚約。
趙洵美思考片刻，決定從長計議，重新審視一下他親愛的未婚夫。
等趙洵美再回過神，低頭看那個本子。
她剛剛無意識的畫了兩下，現在定睛一看，正是一個腹肌的輪廓。
“......”
趙洵美迅速把本子合上，朝床頭一扔，書角磕在櫃子上，“砰”的一聲悶響。
幹啥啥不行，好色第一名。
**
次日。
太陽勤勤懇懇的從東邊升起，開始年複一年的工作。
陽光籠罩大地，毫不吝啬的照進一家鑒寶工作室。
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停在門口，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銀白色的高跟鞋穩穩踩在地面上，鑲着的碎鑽閃閃發光。
緊接着，是一條筆直纖細的腿。
裙擺蕩漾，漂亮的腳踝上，勾着一根纖細的紅繩。
趙洵美穿了一件白色的吊帶抹胸長裙，腰部收緊，勾勒出迷人的曲線。
小助手穿着黑色的職業套裝，手裏抱着文件夾 ，屁颠屁颠的跑過去。
“洵美姐早安，你這身衣服真好看，新的吧？”
趙洵美“嗯”了一聲，朝裏面走。手臂微擡，随意的将包包遞過去：“你跟我過來，我有事兒問你。”
小助手趕緊接過，跟着她走。
大小姐腰杆挺直，氣場十足。
一路上不少人給她打招呼，鞠躬，她的下巴輕輕一點，仿佛在說：“朕已閱。”
鍵盤的敲擊聲充斥在耳邊，營造出一種非常專業的工作氛圍。
趙洵美環顧四周，倍感欣慰的點頭：“小陳，中午給每個人訂一份烤魚，回頭找我報銷。”
小助理：“好的，洵美姐。”
趙洵美走進工作室，關上門的同時，嘈雜的鍵盤聲戛然而止。
同事們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相互對視。
小陳跟着趙洵美來到辦公室，小心翼翼的把包包挂在衣架的挂鈎上。
趙洵美提起長裙，優雅的坐下，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
陽光傾斜而下，将她的肌膚襯托的更加白皙。棕色的卷發披在肩膀上，眼尾勾起，清純又魅惑。
趙洵美：“海衡集團最近在招珠寶大師，這件事兒你知道嗎？”
小助手愣了片刻，乖乖點頭：“知道。”
海衡集團如今正在風口浪尖，稍微有一點動靜，全城皆知。
“知道就好，”趙洵美點頭，指着自己問，“你覺得我怎麽樣？”
小助手：？
趙洵美将她的神色盡收眼底，低頭輕笑，明白是什麽意思。
也對。
趙洵美撥弄了一下卷發，心想，像她這種天才珠寶大師，去海衡集團的确大材小用。
見小助手還沒說話，趙洵美謙虛的笑笑，解釋道：“我本來不是很感興趣，但我的朋友們都說我特別合适，後來我想了想，這的确是個鍛煉的好機會。”
趙洵美神色認真，顯然沒開玩笑。
小陳嘴巴嗫嚅了幾下，最後還是閉上了，沒吭聲。
“說真話，我不生氣，”趙洵美誠懇的問，“你覺得單憑我的技術，不走後門，能在那群珠寶大師中脫穎而出嗎？”
小助手：“……”
與其說趙洵美成立了個人工作室，不如說趙氏集團給她編織了一個夢。
趙董事長讓所有人跟着她演戲，送來鑒定的珠寶，都是經過層層過濾，選出的最簡單的，生怕趙洵美鑒定不出來。
時間過得越久，趙洵美的雙眼越蒙蔽不清，越覺得自己厲害。
這是除了趙洵美，幾乎在白富美圈裏，人盡皆知的秘密。
趙洵美身邊的那些千金虛僞又勢力，雖然不敢把這件事挑明，但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故意私下裏擺了趙洵美一道。
可趙洵美心思單純，性子直，什麽都看不出來。
趙洵美笑盈盈地看着小助手，完全不設防，眼睛彎起，等待着她的答案。
許久，小陳終于沉重的點了頭。
“洵美姐技藝高超，一個人就能撐起這麽大的工作室，要是去了，肯定能贏。”小陳艱難的說，“海衡集團的珠寶大師非你莫屬。”
“我覺得也是。”趙洵美聽完，心滿意足，“那你趕緊去我查查相關資料，看看我有多少競争對手。”
小助手聞言，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迅速扭頭，剛要跑，又被趙洵美叫住。
她冷汗直冒，緩慢的轉過腦袋。
趙洵美指着自己的嘴巴，問：“你覺得我塗這個口紅好看嗎？”
紅唇彎起，勾魂奪魄。
這一次，小陳真心真意的說：“特別好看。”
趙洵美喜滋滋的笑了，這才放她出去。
……
不到半個小時，趙洵美想參加海衡集團的珠寶大師的事情傳遍每個角落，所有工作室的人員都為之震驚。
如果趙洵美發現自己被騙，他們肯定遭殃。
可禍不單行，很快，趙氏集團的董事長夫人莅臨工作室。
高跟鞋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女人穿着黑色旗袍，盤着頭發，高貴的走進來。
上上下下的員工全部老老實實，恭恭敬敬。
明面上他們是趙洵美的人，可實際上，姚瀾才是他們的直屬上司。
工作室初成立，姚瀾親自約見了他們每一個人。
這裏工資高，福利待遇好，唯一一點就是要陪着趙洵美演戲。
如果事情的真相從誰的嘴巴裏說出去，那個人一定會吃不了兜着走。
姚瀾目不斜視，直接推開辦公室的大門，趙洵美正坐在折射儀前，見有人闖進，迅速擡頭。
目光落在姚瀾的身上，神色瞬間恢複平靜，明顯習以為常。
“媽，你怎麽來了？”趙洵美問，“怎麽不敲門？”
“我是你媽，來你房間還需要通知你嗎？”
趙洵美：“……”
趙洵美知道，這又是一番持久戰，只好将打算鑒定的珠寶取下，折射儀也放在一邊。
姚瀾關上門，将角落裏的轉椅拉過來，坐在趙洵美對面。
“我們昨天聊得不太好，所以我今天就打算和你面對面談談。”
姚瀾将包包放在趙洵美的辦公桌上，正好壓着一沓文件。
這個包包是全球限量版，比這些文件貴好幾倍。
姚瀾說出的話和昨天大差不差，無非是在試探趙洵美結婚的意願。
趙洵美仰靠在椅子上，把玩手指，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最後，姚瀾問了一句：“你記不記得，你十一二歲的時候，有一個玩的特別好的朋友？”
趙洵美低着腦袋，随口道：“我跟誰玩的都好，你說的是哪個？”
姚瀾：“就是你把人按在地上，然後他磕破了額頭，縫了三針的那個。”
趙洵美擡起頭：？
她怎麽完全不記得有這一出？
姚瀾看着趙洵美疑惑的樣子，沉默片刻，嘆了口氣。
“算了，我估計你也忘了。”
趙洵美：“我真沒印象。”
姚瀾繼續道：“就你這個記性，也不知道随誰。”
“……”
姚瀾又叨叨了幾句，最後終于站起來。
“我今天說的話，你好好想想，褪去趙家千金的身份，你還算得了什麽！”
趙洵美終于忍無可忍：“我也不想被人說是趙家千金，我要當的是趙洵美。”
她最想做的，是珠寶大師趙洵美。
而不是趙家千金趙洵美。
“別給我咬文嚼字，趙洵美和趙家千金不一樣嗎？”姚瀾不耐煩的說，“你以後肯定要繼承家業，好好學學金融，別總擺弄這些破石頭。”
姚瀾說完，拎起包包，就往外面走。
趙洵美深吸口氣，很快跟上。
趙洵美和趙家千金當然不一樣。
她可不想做一個只會頂着趙氏集團名號的草包。
工作室的所有員工見他們出來，瞬間屏息凝神。
**
姚瀾回到自己的車上，命令司機回趙氏集團。
路邊的景物快速倒退。
兒時許下的婚約，如今只有一個人記得。可奈何她這個傻閨女，只長個子，不長腦子。
姚瀾搖搖頭，拿出手機，給何景初發了條消息：【水水對你真的沒有一點印象。】
何景初不希望用婚約拴住趙洵美，他想等真正見面的時候，再認認真真的追求她。
所以兩個人的婚約，姚瀾從來沒有在趙洵美面前提過。
姚瀾越想，越喜歡何景初。
模樣好看，孝順溫柔又體貼，這樣的女婿，打着燈籠都找不着。
片刻後，手機震動，屏幕上方彈出一條消息：
何景初：【沒關系，我馬上就從美國回來了，一定會好好追求她。】
【您放心，我一定會讓她發自內心的喜歡我，心甘情願的留在我身邊。】
**
與此同時，另一邊。
海恒大廈。
林嵘坐在黑色的木質辦公桌前，左手邊放着一沓文件和一個紅色圓形印章。
這時，李秘書敲門進來，一個四四方方的包裹遞上去。
“林總，您的快遞。”
林嵘掃過一眼：“放旁邊吧。”
李秘書：“可這個好像是緊急文件，聽前臺說，是一位很漂亮的大小姐專門送過來的，說一定讓您第一時間打開看。”
林嵘眉間一跳，在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接過包裹。
他的手指骨節分明，因為早年當兵的關系，虎口和指腹處有些粗粝，捏着東西的時候，有種無形的力量感。
李秘書還有事情沒有報告，所以沒有出去，神色恭敬的站在旁邊。
林嵘撕開包裝，裏面赫然躺着個藍色的禮物盒，他随意翻看了兩下，上面什麽字都沒有。
男人神色冷淡，将盒子打開——
一根黑色的皮帶躺在裏面，緊接着，一張印着唇印的紙随着他的動作緩緩飄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何景初：我一定一定要追求到趙洵美。 同時，另一邊。 林嵘收到了趙洵美送來的皮帶和唇印。 一周活動繼續，評論前排下紅包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