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傅時沉眸色沉寂,唇角稍彎,語氣尤顯意味深長:“完成對賭業績後的共進晚餐,算是慶功宴?”
慕昭美目明亮,笑道:“也可以這麽理解。”
在沒有把握前,她總不能表現得太明顯,把“我要釣你”寫在臉上吧?
“——也?”男人低笑一聲,黑眸薄涼,“看來我曲解慕小姐的意思了。”
在他細究話中意前,慕昭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問:“傅先生,我們什麽時候可以簽約協議?”
“現在就可以。”他說。
“好。”
長桌上就有一臺座機,傅時沉拿起黑色聽筒,撥通內線,聲音低沉很有威壓感:“讓律師帶協議進來。”
慕昭低頭淺呷着杯中熱紅酒,微微有些暈眩感,而她酒量不錯,幾口紅酒不至于醉。
兩秒後,慕昭反應過來,是腳下的這艘游輪在移動。
等傅時沉放下聽筒,慕昭問:“這是要去哪兒?”
“送你一程。”
傅時沉執着高腳杯的手指修長,輕搖慢晃,“外面在下暴雨,傅某人總不能簽完協議就把慕小姐扔下船,讓你獨自回去,那樣未免過失風度。”
這是在回桃城的線上。
慕昭想到外界諸多傳言,看着眼前這個風度翩翩的英俊男人,她被勾起好奇心,試探地問:“你是桃城人?”
“慕小姐覺得呢?”
Advertisement
男人慵散地靠進轉椅裏,眸光深,語氣淡:“聽我口音,像不像桃城人?”
慕昭美睫輕扇,說:“可你說話沒有口音。”
傅時沉笑一聲,答:“那我就不是桃城人。”
慕昭沒有再問,卻覺得這男人好厲害,看似尋常簡單的一個問題,卻被他四兩撥千斤地化開。
想必沒人能從他口中套話,如果他本人不願意主動告知。
至于他是不是桃城人,依舊是個謎。
五分鐘後。
胡川領着律師進到套房裏,律師把協議書遞給慕昭過目。
慕昭細細過目每一條內容。
其中一條內容是——
慕氏需要在接下來的一年時間裏利潤總額需要達到同比增長20%,否則将無償轉讓股權。
傅時沉眸光如焗,知道她在看哪一頁,漫不經心地說:“我看過慕氏的財政報表,比前一年高出20%的利潤,是我的接受底線,也沒有太難。”
慕昭覺得,對于他這樣的商界神話來說,或許不是什麽難事,但是對于慕氏來說,會是一個嚴峻挑戰。
但她沒有任何話語權,只能被迫接受,點頭說好。
慕昭接筆簽字,簽完字時聽到一聲鐘音。
這才注意到牆上挂着一扇歐洲舊式的鐘,指針同時指在十二點,外面還是搖晃的暴雨夜。
輪到傅時沉簽字。
他用一支質地精良的鋼筆,寫得慢,邊寫邊漫不經心地問:“聽說慕小姐三天前剛出獄,就砸了未婚夫情人的店。”
慕昭盯着他手中的鋼筆,面色不改:“這和我們的協議有什麽關系嗎?”
傅時沉落下最?蕐後一筆:“随便聊聊而已。”
“沒想到傅先生是個八卦的人。”慕昭語氣淡淡。
她并不是太想聊這個話題。
話音剛落,胡川和那名律師同時用一種震驚的眼神看向慕昭。
慕昭掃兩人一眼,心裏覺得奇怪。
一聲輕響。
是傅時沉放下鋼筆的聲音。
他擡起頭,雲淡風輕的目光從胡川和律師臉上劃過,那兩人立馬從慕昭臉上收回視線,低低垂下了頭。
“我還是要糾正一下。”
慕昭打破沉默,清冷的聲音聽着很冷漠,“那是前未婚夫,我和宋淮予已經分手,我和他再無瓜葛。”
“好。”
傅時沉端起酒杯起身,繞過黑色長桌來到慕昭面前。
修長手指執杯靠近,嗓音沉沉:“慕小姐,合作愉快。”
慕昭聞到他身上的男香,雪松混着小蒼蘭,清冽高級。
同時有着疏冷感。
與他這個人的氣質分外地合襯。
為表禮貌,慕昭站起來,端着酒杯輕碰一下他的杯沿,随着嘚地碰杯聲,她微笑時很美豔。
“合作愉快。”
一飲而盡,杯中滴酒不剩。
傅時沉吩咐助理将她安排在隔壁套房,同時還讓人将她的高跟鞋洗淨烘幹,以便她明早下船時穿。
客制套房裏。
慕昭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發現手機有好幾個未接來電,歸屬地為桃城的陌生號,還有外公打來的。
慕昭給外公回電話。
“喂,外公。”
“昭兒。”慕立山的聲音聽着很松弛,“公司賬戶上突然多出三十個億,財務那邊來消息的時候我還不相信,你找到傅時沉了?”
慕昭踱步到仿室內的陽臺上,站在窗前,用遙控打開窗簾:“嗯,找到了,明天我會回公司親自接手處理後續的事情。”
她在頂級名校讀完工管專業研究生那年,才剛滿二十一歲,外公從小将她當繼承人培養,準備一畢業就交慕氏交給她。
沒想到畢業那年,她竟有牢獄之災。
簡單和外公聊了幾句,外公說:“你也累了,先好好休息吧。”
慕昭嗯一聲說好。
挂斷電話,慕昭正要轉身回房間,目光意外地捕捉到一群身影。
那是在十層的甲板上。
她在十六層,距離不算太遠,還算能看清楚,黑衣人簇擁着為首的男人,替男人撐一把黑色大傘。
以她的角度,能看見傘下男人側臉。
精致,英俊得不像話。
那就是傅時沉。
下這麽大的雨,他在外面甲板上做什麽?
慕昭再細細一看,才發現傅時沉的面前跪着一個人。
那人正在重重地給傅時沉磕頭,磕得頭破血流,像是在苦苦求饒。
她打消回房間的念頭,站在原地繼續往下看。
男人锃亮精貴的黑色皮鞋擡起,落在那人半張臉上,直接将人踩得動彈不得。
那人痛苦地五官緊皺。
混着雨聲,慕昭都能聽見絕望哀嚎聲。
傅時沉完全就像是個變态的獵者,折磨獵物時能獲得快意,他用冷硬的皮鞋底碾磨着對方的臉,薄唇輕微扯出嘲诮的弧度,周身散着暗邪,
慕昭不确定招惹這樣的男人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她看見折磨盡興後的男人微提一側西褲,單膝蹲下,那姿勢很随性潇灑,他偏頭去看面前下跪求饒的人,眼神玩味。
下跪的人繼續磕頭。
傅時沉倏地伸手緊緊鉗捏住那人下巴,立馬就有血流到男人的大手上。
男人薄唇緩緩開合。
慕昭讀唇,一個字一個字地進行複述,最後拼湊成完整的一句話。
——背叛我需要付出代價。
慕昭下意識又去看求饒人的唇型,不停在重複兩句話。
傅董,饒了我,饒了我這一次……
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了!
傅時沉神色沉冷,暗下眸光起身,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弄髒的手指。
然後慕昭看見他冷冷說了一個字:“滾。”
兩個黑衣壯漢上千,強行把人拽走。
那人的兩條腿在濕漉漉的甲板上,拖出兩道觸目鮮紅的血跡來,混在雨水裏。
慕昭全部看在眼裏。
怪不得她說傅時沉八卦的時候,助理和律師都用震驚的目光看着她,看來是沒有人敢那樣對傅時沉說話。
早就耳聞過他的心狠手辣,親眼一見果然如此。
就在她思考間隙,傘下的男人擡頭,仰臉朝上,深沉目光滲進如注的暴雨裏,遙遙看向她。
兩人目光猝不及防地對上。
慕昭沒想到他會發現上方的她,她卻沒有回避,依舊看着他。
雨夜裏的男人深沉英俊,冷血強大。
慕昭開始在心裏問自己——
你确定要招惹這樣一個男人嗎?
下一秒,對宋淮予的仇恨驅使着慕昭得出答案,她輕彎紅唇,對着下方的男人清妩一笑。
是的。
她要得到傅時沉。
如果能夠成功,傅時沉就會變成她手上最鋒利的一把刀刃。
并且沒有人會是對手。
“傅董,剛剛一幕被看到,會不會不太好?”胡川在旁邊提醒傅時沉,“需要我去給慕小姐打聲招呼嗎?讓她不要随意外傳。”
男人漆黑瞳孔裏映出明亮的陽臺光,還有陽臺上穿着睡袍的慕昭,慕昭在對他微笑,笑意從眼角淌過眉梢,挾裹着萬千種風情。
他沒表情,也沒回應,眼睛依舊看着慕昭,張嘴淡淡說了個不用。
“可是……”胡川還是不放心,卻被傅時沉一個冷淡地眼神封回沒說完的話。
慕昭看懂胡川的唇語,覺得再看下去就有點不知趣。
索性轉身回房間。
躺在陌生的床上,慕昭腦中不停浮現出十層甲板上的畫面,想到傅時沉眼含嘲弄用大手掐人下巴的場景。
不得不承認,這一幕很吸引她。
也許是慕強心理在作祟,那一幕中的傅時沉周身都散發着強烈的男性荷爾蒙,蠱得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既然現在在他的游輪上,住在他隔壁的房間,天時地利人和,要拿下他何須等日後?
有信心那就有把握,沒必要畏畏縮縮。
慕昭直接下床換衣服,要是穿着睡袍去敲他的房門,會顯得過于輕浮掉價。
換好衣服,她離開套房來到他的門前。
沒有任何猶豫,她擡手直接敲了三下門。
傅時沉回到房間,正準備到浴室洗澡,卻聽見三聲敲門聲。
休息時間沒人敢來敲他的房門。
除去一個不知道這項規矩的人。
“慕小姐?”
“是我。”慕昭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方便打擾兩分鐘嗎?”
傅時沉開門,看見慕昭站在門外,還是那條剪青色旗袍,挂脖設計,外洩的香肩瘦削瑩潤,似白玉,更襯得脖頸纖細修長,整個人身段婀娜玲珑,曲線曼妙。
傅時沉看她的目光裏有幾分深意,也有幾分玩味,嗓音慵懶:“這個時間點,慕小姐總不該是為公事打擾。”
“的确不是。”
慕昭承認得坦蕩,笑着繼續說:“為私事前來打擾。”
傅時沉環手靠在門沿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請說。”
慕昭把手機遞出去。
界面上顯示電話簿新增聯系人的界面,她平靜地說:“傅先生,我想要你的聯系方式,以防我——”
頓了下,她看着他的眼睛繼續說:“下船後聯系不到你人。”
傅時沉看一眼她手裏的手機,淡淡道:“有事和我的助理聯系就可以。”
慕昭:“不是公事。”
傅時沉微微偏頭,打量着她,輕笑了下:“我也沒聽出來是什麽私事。”
不挑明說不懂是吧?
慕昭沉吟片刻,早有預謀後的語言組織得很好:“傅先生你有女朋友嗎?沒有的話可以考慮一下我。”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