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嫌犯身份(02) “我是說,嫦娥也會……
李晨接到電話後開啓揚聲器, 和正在開車的左樂對視一眼,坐在副駕駛上搖搖晃晃着肩膀咽了咽有些緊張的喉嚨:“我們從運營商那裏确定靈位受害者失蹤之前手機信號最後的地點是杜村,現在我和左樂一起正通往杜村看看情況。”
“你開車的話讓左樂接電話。”賀峥宇蹙眉站在路邊, 深吸一口氣:“——”
李晨淺淺揚起嘴角:“左樂在開車。”
“嗯。”賀峥宇沒有反應過來自從上次左樂開車還是深夜為了賀峥宇的案件駕照剛考就急匆匆出去結果遇到襲擊,直到現在左樂經過車都要不自覺的抖三抖。
他腳尖點地, 思忖幾秒後:“我們也過去, 到時候在杜村會和。”
“好。”李晨點點頭, 望着旁邊如同樹木一般一動不動的左樂, 又加了一句:“你們先吃點東西,不要太着急啊。”
“嗯。”賀峥宇很快已經盤算好了破案的步驟,聽到李晨的話, 雖然已經接受,還是下意識問了一句:“為什麽。”
“因為,是、左、樂、開車啊?”李晨一字一句的提醒:“那年深夜, 黑巷破頭?”
“...安全就行。”賀峥宇既心疼左樂又佩服左樂:“...我相信以左樂的能力一定沒問題, 但是李晨你幫我多照顧照顧。”
轉過身,簡捷擡起眼冷漠的望着對方, 一副“我也很不高興”的表情。
“...?”賀峥宇還在奇怪對方為什麽是這樣的表情。
簡捷給了對方一個眼神慢慢體會。
“李晨和左樂還有一段時間,天也黑了, 我們先去吃點東西。”賀峥宇拉着簡捷的手,準備趁這個時間去她之前最喜歡的淮陽府吃飯。
沒想到指尖觸向的瞬間,對方擡起手一把甩開了他。
“怎麽回事啊?”剛剛工作的過程中,兩人沒有發生什麽争執和摩擦, 現在怎麽突然犯病?
賀峥宇不敢火上澆油, 只能乖乖巧巧慢慢吞吞的跟在簡捷身後。
剛剛從陳倩那裏獲得了下一步的工作方向,觸及賀峥宇的眼神,之前和和他争執的事情瞬間席卷了她的整個思緒。
現在是沒什麽事了。
但剛才為了獲得線索, 又是違規操作,又是和自己動手。
在那一瞬間,賀峥宇将自己淩駕在所有的規則之上。
主觀了。
賀峥宇現在越是雲淡風輕,簡捷就越會想起剛才他惡狠狠與自己交手的臉。
那一瞬間,陌生的令人可怕。
“你到底怎麽了?”賀峥宇哪裏猜到她是因為之前的事情在生氣,在工作狀态的他也無暇顧及對方細微的心情,只能沒好氣道:“差不多行了,工作中擺臉色給誰看。”
簡捷停下腳步。
她轉過身,甚至因為過于詫異而聲音顫抖:“賀峥宇在你心中我就是一個會給你擺臉色的人麽?”
有那麽一秒鐘賀峥宇有些後悔自己剛才說的不得體,卻也僅僅是那一秒鐘而已。
“好了好了,算我錯,別生氣了。”賀峥宇走向前一只手準備揉揉簡捷的腦袋,像是和以前一樣,胳膊搭在她的脖頸,将她護在胸前。
這一次,簡捷卻退了一步。
或許之前因為身份等各種原因不可以,所以襯的兩人之間的感情格外真摯。
而現在回歸平淡,她因為他的擔憂和委屈竟然成了只能是他心情好的時候的一種游戲。
不是這樣的。
“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簡捷是非常沒有安全感的,兩個人的感情會随着周遭的事情而産生變動。
而這樣的變動影響到了她的主觀感情,她就像是一臺代碼錯誤的電腦,完完全全沿着偏激的方向走。
道理都對,但結果不一定正确。
她腦子在萌發出兩人有問題之後第一反應不是溝通,而是自己一人思考一人做出決定然後在一人承擔這份結果。
賀峥宇深吸一口氣想要吸走心底的那份抑郁和煩躁——
沒人懂他那份對于明知路上有變态亂跑卻無法抓到的憤怒,以及後期愛人獨行在路上遇到壞人的恐懼。
賀峥宇望着對方的背影,半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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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很快在杜村集合。
在村委會找到了村口那條三岔路的交彙口,賀峥宇第一次覺得有希望。
簡捷一路上開車宛如殺人一般橫沖直撞,有些司機不滿的回別她,卻透過窗戶看到一個拿着衛生紙抹眼淚的姑娘,只能讪讪的踩了剎車放慢角度跟在她後面。
“親,你們那邊讓查的號碼情況,我最後都找到落頻在杜村。”
以前簡捷就和好朋友說過,無論誰帶着簡捷或者相柳的名字來查東西,都要報備結果。
“嗯我知道,謝謝你。”
“別呀。”好友一聽就聽出來簡捷此時聲音低沉情緒不高漲,第一句就是:“你現在是缺兇手還是缺男人?”
簡捷被對方激的一口氣上不來,無奈的嘆了口氣:“都缺。”
“好了啦,我看人家娃不錯你別又偏激了。”好友輕聲勸慰道:“兩個人之間就是這樣,互相溝通才是夫妻,互相不溝通,就是潛在的當事人。”
“我...說不出口。”簡捷低頭長嘆一口氣:“我也希望自己留給賀峥宇的印象永遠是聰慧可愛,如果被他發現其實我也會有小心眼,我也會發神經,我也會嫉妒別人——一點一點打破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好印象,我不想,我也想可以一直那麽完美,成為他最得力的助手。”
“嫦娥也會放屁。”
“什麽?”
好友笑了笑:“我是說,嫦娥也會放屁,你以為豬八戒不知道嗎?”
“如果你要一個完美的男人,那你就得等機器人。不過據我所知,就算是機器人也會有bug的。”
“你抛出你的負面情緒,對方回應了,是你拒絕進一步溝通,就這樣責怪別人不太好吧。”
“再者說,他是為了社會治安,你也會逛街也會去外面吃飯,他是抓壞人,又不是去通奸...”
“——那些什麽什麽夜話的主持人沒找你是不是虧了啊?”簡捷低下頭伸手為好友鼓掌。
她無奈的暗自嘆了口氣,話說當時自己在運營商公司卧底的時候,之前的領導就講過...要帶着目的去說話,并且将整個溝通導向自己希望的結果。
千萬不要和靠嘴皮子的人湊近乎。
“當然了,要真是那娃對你不好,咱也不要他,咱也不是垃圾箱。”好友嘴角上揚,眼神狡黠低頭笑:“那我就給他打電話了哦。”
“啧——”簡捷一秒破功。
“好了言歸正傳,”好友正說着忽然坐直身體:“你們不是讓我查死者兩個號碼最後落頻,我後來又查了下辦卡證件號碼,其中一個號碼的證件號,在最近辦了一張新卡。”
“新卡?”
“從我們這邊分析,新辦卡有可能是準備換工作,也有可能是給家人給朋友給愛人給孩子?”
簡捷搖搖頭思忖片刻:“死者的家人朋友都不知道她有辦新卡,應該是給男朋友的。號碼發給我——”
“早都替你打了,停機了。但是——”說到最後這一刻,好友忽然音調提高:“作為良好市民,那我當然是送佛送到西,這個號碼最近的通話記錄已經發到你郵箱,你看看。”
“還有——”
“還有通話記錄都是誰,”好友無奈的嘆了口氣:“也發給你了。”
簡捷将車停在路邊,用手機打開郵箱,一個一個對號碼。
第一個私人號碼,她打過去之後——
“喂,誰呀?”一個聲音低沉的男聲落在簡捷耳邊。
環境安靜,聲音沉穩,感覺像是坐在辦公室的,卻沒有那麽多的傲氣——
“——你是誰,為什麽給我老公打電話?”
“你有病吧!”
話音未落,簡捷耳邊只傳來挂斷電話的忙音。
說明有可能是不認識的。
簡捷沒有放棄,繼續撥打——
“喂,誰呀?”一個語調昂揚的男聲落在簡捷耳邊。
同樣的話,又複述一遍。
“這誰的手機?”對方也是一個熱心腸的人:“老吳,老吳你電話——”
“姑娘,姑娘你別着急。”對方聽到簡捷所說,反倒有些着急安慰着她:“你聽我解釋,這是我弟可能前兩天拿你的號碼給我打過電話,不是什麽小三小四。”
“——你是誰呀,你說我就信,誰能證明是你弟,說不定你現在就是我老公找的騙子!”
“我騙你天打雷劈!”對方電話果不其然的被激怒,結結巴巴道:“我弟就在我們這開車,叫李沖,你不信我讓他回來給你打過去。”
“不行不行,我必須要他現在打!”簡捷扮出一種快要哭調的聲音,耍着賴逼迫對方。
“哎呀他現在在上班呀!”
簡捷完全是拿出了必勝演技,她睜大雙眼一臉詫異的指着自己對着電話道:“我還在這裏氣血攻心,馬上就要和老公離婚,準備給孩子喂老鼠藥,你們還顧着賺錢買房,憑什麽呢?!憑什麽呢?!”
很少有人,可以是情緒的勝者。
“我把他的聯系方式給你——”
簡捷望着自己手機屏幕上的十一個數字,下意識的做了個鬼臉,從儲物箱裏取出一枚墨鏡帥氣戴上,手臂在空中随意的揮舞指尖輕巧敲下電話號碼——
口中呢喃:“就是這麽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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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聽到耳邊陌生清澈的男聲,簡捷對着揚聲器湊近,眯起眼想要聽清:“你記不記得我是誰?”
“給你三秒鐘不說就挂了。”
對方大概以為是快遞電話才接聽,記得簡捷忙說:“李沖別挂別挂,是我,陳倩。”
“...”對方很明顯知道陳倩是誰。
“那個,我和李雨吵架了,你見到她的話,給她說一聲,我借她的錢月底就還,讓她別報警。”
有錢,有破綻,佯裝是給了對方一把可以刺死自己的刀。
果然。
“李雨睡了,這樣吧,我們微信說。”李沖一聽到有錢,瞬間降低了警惕性。
“不用,我不想見她,我也不想聽見她的聲音。”簡捷宛如一個還在和好又吵架的小孩,甚至拽着李沖的電話問:“你來評評理,我找的男朋友住在我的床上,關她李雨什麽事?搞得房租我沒有交一樣。”
簡捷借着陳倩的身份将自己近期所有的濁氣全部對着李沖吐了出來。
沒想李沖不知道是聽到有錢動了心,還是本身就善良,兩個人一來一回竟然聊了起來。
“我們什麽時候見面聊吧,這麽久了我都忘了你長啥樣子了。”
“那就今天晚上吧。”
“好呢。”
和嫌犯約定之後,簡捷坐在車裏愣了半晌,還是給左樂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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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樂和李晨剛到杜村,黑着臉的賀峥宇毫無形象的蹲在路邊的道沿上,盯着路邊來往的車輛看。
兩人緊張的彼此對視一眼:莫不是路上耽擱的時間太久了?
“...賀隊,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三個男人坐在車裏背挺得筆直一句話都不說,總令人覺得氣氛詭異仿佛下一秒不是打群架就是開始一對一PK。
忽然左樂的電話響了。
看到來電是簡捷,左樂暗送一口氣準備接聽——
賀峥宇的電話也突然響起,被他直接吼着接聽:“說話——”
“什麽?!好好好,我立刻告訴賀隊——”
不等左樂一臉喜慶的望向賀峥宇,對方已經搶先一句:“聊什麽天,王富貴家又來了一具屍體,現在立刻掉頭!”
“——哈?!”
聽到王富貴家的新情況,所有人都是一臉錯愕。
電光火石,左樂順滑的擺動方向盤,汽車在馬路中央不緊不慢的畫了一個大圈,占足了東邊四個車道和西邊四個車道,瞬間引起車鳴無數。
“你剛說啥?”賀峥宇的聲音淹沒在一片鳴笛聲中。
“不是吧,和電視劇一樣——”左樂苦着臉扯着嗓子喊:“相柳,哦不是簡捷,說自己已經和嫌疑人通過話,晚上約飯!”
賀峥宇只聽到了“約飯”兩個字,冷哼一聲沒說話,反倒是拍了左樂一掌瞪大眼睛:“你看路啊看我我又不是導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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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發生了什麽情況?”
賀峥宇一到現場,便聽到鬼哭狼嚎聲。
發現人王富貴近乎崩潰,拉扯着王峰所長哭嚎着:“這是要我們老王家絕後呀!我招誰惹誰了?!”
裴湛蹲在井邊,幫忙其他同事一起将井下的屍體撈上來:“小心,小心,哎——”
兩人打了個照面,什麽都不用說——
彼此已經都懂,什麽叫無言。
賀峥宇擡頭望天,下意識雙手合十念了幾句倉促學習的超度經文,随即望着裴湛:“這次有什麽發現?”
“今天下午六點,王富貴吃過飯之後想着到這邊草莓大棚收拾收拾,經過井的時候,覺得奇怪下意識走進用手電筒一照——就是意料之中又有點情緒以外,就是難以置信中又帶着一點命中注定!”
說到這裏,裴湛對于王富貴的遭遇深表同情。他指指井邊的一塊大石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表情古怪道:“我們之前勘測完現場準備離開時,有同事為了昭告大家注意,特意在井口蓋上一塊石頭避免有人掉進去。現在倒好,嫌疑人簡直就是天生是王家的對頭,将石頭搬下來,将死者丢進去,又是一片白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