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 仙門大會雖然是修真人之間的盛會,散修與宗門之人來了不少。但也并非是所有人都會理會這樣的邀請,特別對于散修而言,若是自身實力不夠強,自然會引來旁人的嘲諷,而若自身實力強,卻也會讓宗門之力鄙夷。左右不讨好,因此就算宗門發了請帖,也自然有人當做看不到。

芍藥仙子劉妙可也算是散修中的強者,宗門照例發函,但她人卻一直未至,大家本以為此處就如同以往慣例那般不做理會。而今看來,她竟是別有用心了。但伽羅卻是不必去擔心她是否心機深沉,是否又有同夥,她的目光灼灼,一門心思的,就只有三生鏡。

朝霧霞光,将仙山籠罩在一片橙色的光亮之中。沉沉鐘鳴打破了這仙山寂靜,鐘鳴聲宏大無比,翠微山七十二山峰,無論身在何處,都能聽到那鐘聲,如同耳邊低鳴,恰到好處。伽羅在紅绫上對着鎮妖塔枯坐了一夜,此刻心中仿佛有火焰在灼燒一般,将連日來的困頓和疲乏都燃燒殆盡,鬥志昂揚。她聽見鐘聲,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長嘯一聲,紅绫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戰意,輕輕的一顫,随即帶着主人朝着道一峰飛去。

此刻的道一峰褪去了平日裏寂靜,仙鶴高飛相和,各式法寶騎獸流光溢彩,散修道門衣袖飄飄,絲竹聲起,劍舞者靈動躍然。又有力士拍開封泥,靈酒香味飄散百裏,聞者皆醉,好一副繁華似錦的氣派。玉虛真人當前而立,面帶微笑,目光帶着幾分隐憂,遙望着珍寶閣的方向。

仙門大會,半夏恭敬的守候在珍寶閣樓下,不遠處是墨纖雲娉婷的身姿,他們兩人站在一處,男俊女俏,就仿佛一對道侶。但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自己此刻有多麽緊張。半夏下意識的環顧四周,想去尋那烈火一般的身影,卻始終未見蹤跡,他心中有淡淡的失落,又收攏了心緒,擡頭看着珍寶閣。

玉虛真人在前山招呼客人,自然不便前來,所有一切便由半夏主持。這事關宗門的臉面,而交到半夏手中的,也不過是幾十人而已。半夏緊抿着唇,他的鬓角處緩緩滴落下一滴汗水,打濕了被打磨得光潔的地磚。

他默默的計算着時間,朝不遠處的墨纖雲點點頭。墨纖雲一直關注着半夏的舉動,見他點頭,于是也緩緩點了點頭。半夏于是笑了笑,下意識的捏了下身後古劍的劍柄,朝身後列陣的弟子比了一個手勢。

點點金光與朝霞相和,乘弟子的吟唱聲緩緩升起。在衆人看不見的珍寶閣的頂層之上,重重禁制發出微光,一重一重的解開,破碎。被禁制所掩蓋的仙氣一點點的洩露,最後席卷了整個道一峰。一瞬間,籠罩在道一峰的朝雲霧氣猛地破碎開去,露出了湛藍的天空,陽光帶着熱度鋪灑在整個山峰上,将山峰鍍成了一片閃亮的金色。

就在這金色之上,一面銅鏡緩緩旋轉着,衆人皆仰頭看着這面鏡子。鏡子本身古樸無華,就連作用也稱不上什麽。但這是仙界之物,本身就無堅可催,蘊藏的靈氣更是足可比得上世間任何一個法寶。最為關鍵的,則是此物昭示着,翠微山和仙界的關系,是任何一個門派都無法比拟的。

對于宗門來說,這便是無可比拟的自豪與淵源。翠微弟子們仰頭看這兒那仙物,個個都挺直了背脊,顯露出自豪之情。銅鏡旋轉數周,便收斂渾身金光仙氣,緩緩下墜。也就此時,青空之下,一個黑影如同飛鷹撲兔,朝着那三生鏡抓去。

“來了!”半夏大喊一聲,他手握古劍,古劍出鞘,發出一聲清鳴,他整個人就如同離弦之劍一般,流光一般朝那黑影沖去。那黑影卻只是掃了他一眼,一個揮手,他便不由自主的朝後翻去,所幸墨纖雲及時上前去,将他扶住。

“她的修為遠超你我,千萬小心!”半夏低聲道,又有些不甘的擦了下嘴角,高呼道“衆弟子聽令,列陣!”

翠微弟子應聲而動,步伐随陣法而動,法陣轉動間,數柄飛劍朝劉妙可飛去。但劉妙可連看都不看,扭腰擺臀,每每都在微毫之間躲過飛劍。竟将着如同飛蝗一般的飛劍視若無物,讓半夏眉心緊鎖,喃喃道:“她怎可能如此了解此陣,莫非是……”出了內鬼?半夏的額間剎時浸出冷汗。他猛的扭頭過去,大叫一聲:“換陣!抓住她!”他話音一落,又立刻持劍沖了上去。

墨纖雲聽了半夏的話,眼中光芒微動,看向劉妙可的眼中卻是充滿了躍躍欲試。她捏出一個法訣,一個法陣瞬間結成,在虛空中閃動着微光,只是須臾之間,無數箭光就自法陣之中激射而出,與半夏的攻勢配合,射向了即将拿到三生鏡的劉妙可。

劉妙可将身子一扭,身形格外輕靈,在電光火石之間,一一閃避開去,卻也離三生鏡漸遠。這原本就在墨纖雲的計算之內,她的能力甚至比不過半夏,自然不會與其硬拼,只求将對方拉開距離,好讓援軍準備。而此時,翠微弟子已經結陣完成,衆人弟子手持大劍,按陣型高聲念動咒文,一股無形波動便朝着劉妙可撲去,看樣子是要将其活捉。

劉妙可将柳眉一豎,面上閃過薄怒,叱道:“士可殺不可辱,莫要真以為我就會一讓再讓!”她話音剛落,将手一張,只見一面灰黑色的龜甲陡然出現,那龜甲普一出現,就立刻一生二,二生三,須臾之間生做無數塊,密密麻麻的将劉妙可包裹起來。說是包裹,也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那龜甲形成的殼不過頓了一頓,就立刻旋轉着朝下方的弟子激射過去。

墨纖雲見那龜殼邊緣微光閃動,心知這龜甲定然是鋒利無比,當下縱身而出,指間扣着的靈石揚出,這一次便不再是當初靈鏡山中小小的五顆了。她既然要護住着身後的數十人,當下也是将老底都露了出下,嬌喝一聲:“起!”只聽唰唰唰的數聲,一道結界升起,但随即被龜甲擊穿,但另一道結界随後而至。

就一這般一破一起,連起十二道,龜甲之勢這才稍緩,而墨纖雲的臉色慘白,已然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但她一手捂胸,擡頭看着劉妙可,目光卻是倔強又熱切,搖搖欲墜的身姿遠遠望去,竟有種遺世獨立的傲然風骨。

劉妙可的目光在墨纖雲身上停留片刻,便随即移開,轉向了三生鏡上。她伸手就要朝三生鏡抓去,卻聽得一聲爆吼,半夏已在她的近處。她被一再阻攔,心中早就不耐煩,此刻見了半夏,也不說話,将手一抓。她的掌心陡然生出一股吸力,半夏抵抗不得,不由自主朝劉妙可跌去,但見她一張俏臉如籠寒霜,一手抓向半夏,另一手五指一伸,掌下陡然出現一柄寒光,寒光轉動,随劉妙可手掌而動。那手指芊芊,柔若無骨,輕柔如同情人,卻是寒光隐動,帶着無可動搖的決絕,朝着半夏胸口劃去。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一柄火劍如同天神降臨,直直的落在劉妙可與半夏之間。劉妙可身影暴退,而半夏則避之不及,須發被火光燎了一些,顯得分外狼狽。劉妙可回轉身,見伽羅踏在紅绫之上,一手托着三生鏡,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劉妙可将頭發輕輕往後一撥,露出了絲漫不經心的微笑,說道:“妹妹果然好手段。”

“哪裏哪裏”伽羅三生鏡在手,心情大好,将眉毛揚出一個得意弧度,笑道“雖然你也算救過我一命,又費了這樣多的心思。但是三生鏡既然落在我手中,那便萬萬不可能再交出去了。”

半夏聞言,将眉一皺,看着伽羅,似乎想說什麽。但伽羅的目光已經轉向了半夏,她也是皺皺眉頭,有些不好意思,但她随即将這般心思壓了下去,直直的看着半夏,說道:“我騙了你,對不起了。但是我要這東西!”

半夏苦笑,他心中也有憤怒羞惱,只是聯系前後,實在不難看出伽羅的心思,這樣的心思,若說責怪,也讓人難免感慨,心生憐惜。種種心緒起起伏伏,但一瞬間,半夏的神情又變得堅定起來,他舉劍在胸前,朝着伽羅行了一個虛禮,說道:“職責所在,伽羅姑娘得罪了!”他話音一落,劍尖指向伽羅,一個八卦虛影緩緩轉動起來。這股力道澎湃浩大,源源不絕,卻是下方的數十人以陣法驅動,将自己的功力疊在了半夏身上。這原本是半夏以應對劉妙可的最後殺着,卻沒有想到伽羅橫空插了這麽一出。

伽羅也沒有想過她拿到三生鏡後,半夏對她還是如初,因此心下早就暗自準備。此刻,卻聽得劉妙可咯咯一聲嬌笑聲,說道:“你們還忘了我麽?”只見她五指勾連成爪,朝伽羅撲去。伽羅一個翻身後躍,再有半夏從旁殺出。饒是伽羅天生神力,又做足了準備,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這般你來我往不過數個回合,三生鏡就已從伽羅手中脫出去。

半夏本也不想與伽羅為敵,見三生鏡飛出,當即停了手,就朝三生鏡撲去,而伽羅也臉色一邊,急忙回轉身撲向三生鏡。

劉妙可見半夏沖上前去,自己卻後退半步,發出一聲呼嘯。只聽得遠處有嬰兒啼哭之聲由遠及近,那異物來得好快!風聲激蕩之間,一股腥臭便撲面而來。一個巨大的黑影帶着一人朝着三生鏡抓去,一中即走,不帶絲毫停留。

伽羅擡頭一看,頓時面色難看至極,喊道:“李秋生!”

那黑影聞聲轉頭,果然就是李秋生那張蒼老的面孔。只是此刻他哪有此前半分懦弱之色,只是哈哈大笑道:“伽羅姑娘,多謝啦!”

伽羅氣得一張臉漲得通紅,想也不想,手臂一揮,一道火龍活靈活現,有如有自己神智那般就朝李秋生竄去。李秋生一個翻身,躍到蠱雕身上,口中連聲發出呼哨聲。那蠱雕也極通靈性,帶着李秋生左突右閃,竟在火龍的圍攻之下,生生的闖出了一條出路,直直的朝着西方而去。

伽羅見火龍圍攻不成,急的跳腳,伸手想再召一條,卻覺丹田隐隐作痛,心知那是龍王的靈力少了她本身靈力壓制,因此起了暴動。于是只得恨恨的住手,招來紅绫,大聲道:“我知他們去了哪裏!是鎮妖塔!”她目光一掃,卻見劉妙可不知何時已失了蹤跡,于是将眉一皺,又轉過頭去,風馳電掣一般朝着鎮妖塔而去了。

鎮妖塔下,已是一片慘淡,守塔弟子倒在地上,神智全失,身下一片嫣紅,也不知是死是活。伽羅遠遠的瞅見李秋生跳下蠱雕,沖入塔中。她眉頭也不皺一下,自半空中躍下紅绫,就跟着李秋生往塔裏沖去。

也就在此時,她突然聽得一聲呼喚,喊道:“伽羅!!不要進去。”那聲音帶着撕裂之聲,全然不複平常的淡定從容。

她腳步一頓,心中巨震,湧起的種種情緒,酸甜苦辣都有,複雜得令她都不知自己此刻到底是怎樣一種心情,只是下意識的回頭。

雲音就站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滿頭大汗,滿臉憔悴,而秦楠則站在她身邊,一只手攬在她的腰間,面色也稱不上好看,一張臉都透出靈力透支的蒼白。伽羅的眼光從秦楠的手慢慢的移向雲音,她突的一笑,那笑容當真是豔光四溢,純美動人。她嘴唇動了動,雖然無聲無息,但雲音卻看清了,那是四個字。

“等我回來。”

伽羅随即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踏進了塔門之中。只見塔門處藍光微微一扭,就仿佛一個無底黑洞,将伽羅的身影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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