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3
? 伽羅與昀曦雖說是趕路，但龍族速度是何等迅疾速度，紅龍素來急躁火爆，這點也體現在了速度上。昀曦用盡全力，伽羅卻仍有餘力，不時環顧四周，一副悠閑的模樣。昀曦見狀，不禁笑了笑，但在眼底，也不自覺的滑過了一絲淡淡的傷感。
兩人速度極快，遠遠的将身後的族人甩開，待到站在紅龍的試煉之地時，族人連影也不見。伽羅眯着雙眼，注視着周遭的景色，此處是一個活火山口，大地一片焦黑龜裂，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濃厚的硫磺味道。而在火山口處，靈力的波動卻湧動出來，這是和雲龍的隐蔽完全不同的，可稱得上是極為張揚的靈力波動。也虧得伽羅與昀曦兩人俱是龍族，若是普通的修真者來，恐怕才剛到火山口，就會被這份張揚熾熱的靈力給直接蒸發成人幹。
“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話吧？”昀曦由着伽羅環顧完四周，見到她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火山口，這才問道。
伽羅勾勾唇，看了眼昀曦，似笑非笑的樣子，道：“你好生啰嗦，是在緊張什麽？”
昀曦被伽羅的話一噎，頓了頓，這才又無奈的回道：“如今龍族人丁稀少，每一個族人我都很緊張。”她停了下，見伽羅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又帶了點氣急敗壞的點了點伽羅的額頭，道：“你這孩子，到底還要不要命啦？”
“放心放心”伽羅笑嘻嘻的抓住昀曦的手，目光卻是滿是認真的“我還未見到雲音——我是不會死的。”
聽到雲音的名字，昀曦的瞳瞬間一縮，但她又看了眼那火山口，于是硬生生的将心中浮現的暴虐壓了下去。她抿了下唇，低聲道：“我不管你要為了誰，我也管不了你。但你要記得你的諾言，你不能死。”
“這是自然的”伽羅認認真真的點頭，松開了昀曦的手，朝着火山口走了兩步，突的又回過頭來，問道：“這裏面當真很危險麽？連我，也有可能死麽？”
“這是當然啦！所以我此前才說過……”昀曦只覺得額頭突突直跳，心中的擔憂當真是止都止不住，她不禁懷疑起了自己的決定，這樣的伽羅真的靠譜嗎？她真的足以成長到可以承擔族人的地步了嗎？
“嗯。”伽羅不待昀曦說完，又自顧自的轉過了頭，看着眼前的入口，低低的問：“若我有幸或者回來，就是一族的族長了，不再是個孩子了呢。這樣的我，是不是也會有足夠的勇氣，去……”
她的話并未盡，她的聲音也是很低的，在問昀曦，又仿佛在問自己。這些年，幾百個日日夜夜，她學着遠離雲音，一個人成長。可越是遠離，便越是渴望，她覺得自己的心中似乎也沉睡了一個火山，而今這火山如今蠢蠢欲動，引勢待發。她想她應當是要勇敢的，她是自由自在，又随心所欲的龍族啊，她為什麽要為了雲音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呢？就算雲音不喜歡她，她也想要去抓住那雙溫柔的手，讓那溫暖柔軟的雙眼注視着自己。
可是她又向來患得患失，怕雲音不理會自己，怕自己若是開口，便連那注視都不會再投注在了自己的身上。伽羅深吸了口氣，可是，還是會遺憾的吧。若是死在了傳承裏，就連這樣的心情都會無法傳達了，這是何等不甘？
所以
如果，如果真的能活着回來的話，就對雲音說吧。伽羅暗自對自己鼓勁，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拳頭，側頭看了昀曦一眼，她正用擔憂的目光看着自己。伽羅扯開了一抹燦爛的笑容，朝着昀曦揮了揮手，大聲道：“不要擔心我，我會活着的。我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想做。”
昀曦聞言，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她随即也跟着笑了笑，說道：“希望你能說話算話……不要，不要像我們的父母那樣……”她的聲音逐漸低沉下來，帶着一點點顫抖與沙啞。
“父母……嗯，等我回來，你一定要對我說說他們的事。”這恐怕是第一次，伽羅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竟然升起了一點點的可憐。她想她的人生裏，還有雲音的陪伴，而這個女人，卻誰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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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昀曦愣了一下，她似乎并沒有想到伽羅會這樣回答，但是這一瞬間，她的目光卻柔軟了下來，只輕輕的應了一聲，便看着伽羅大聲的笑着，一個縱身，就跳入了火山口中。剎那間，火山口發出了轟隆隆的聲響，滾滾濃煙帶着濃重的硫磺味道從山底處順着熔岩通道冒了上來，最後變成一條黑龍，占據了大半天空。
昀曦呆呆的看着，不言不語。她想起在她極小極小的時候，她的父親曾經帶着她來過這裏，那時候伽羅還未出生，龍族雖然已到末路，但終究也是這個大陸數一數二的強者，還未淪落到如今任人窄割的地步。那時候她的父親就抱着她，站在她如今的位置上，指着那處禁制，說道終有一日，待到她長大了，那就是她應去的地方。她會從那裏獲得自己應得的榮耀與責任。可是她沒有想到，至始至終，她都只是一個看客而已……
昀曦思緒繁複，多年回憶陡然翻騰起來，就連其他族人趕到也并未留意。她的雙手鎖在身前，靜穆又莊嚴，而在她身後的族人們，也随之沉默，一直到有人終究低低的嘆息，輕聲道：“你也莫要擔心了，龍族的未來，是不會斷絕在這些年輕人身上的。而我們……”
“而我們……”昀曦接過了話頭，她豔麗的面容上浮出一抹冷笑，道：“而我們不過是守着過去的亡靈。你不用再提醒我了，這個道理”她的眉間緊緊的擰出了不甘，又死死的看了眼秘境的入口，終究又回轉過來“這個道理，不用你們來一再提醒我！”她将袖一甩，掃了眼不敢再言語的族人們，沉聲道：“龍島混進了只小老鼠，我去打理幹淨。你們且先守在這裏。”言罷，她陡然騰空而起，迅速的朝龍島方向飛去。
龍島
雲音盤膝而坐，她的神色淡然，安靜的注視着秘境的入口，那裏傳來的靈力起伏有着些微的變動，雲音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又緩緩舒展開來。就在此時，龍卷外傳傳來一股強大的靈力波動，龍卷天然就有屏蔽靈力的作用，但這靈力依然突破了龍卷的屏蔽，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朝着雲音撲面而來。雲音不急不緩，兩指并立，輕喝了一聲：“破！”
無形波動自她身前而起，将那股靈力撲于無形。雲音卻沒有放下手，她仍持手印，垂下眼眸，靜立片刻，突的一展顏，緩緩的踏出了龍卷的範圍外。
龍卷風聲呼嘯喧嘩，帶起的氣流将人的衣衫吹得啪啪作響。黑衣華貴的陌生女性淩空而立，細長的雙眼中有着屬于非人的冷漠。雲音看着女人的黑發緩緩起伏，她細細的打量着女性身上的衣飾紋路，沉默片刻，這才問道：“不知閣下是哪一族人？”她此前和摩納隐在暗處曾見過昀曦一面，自然也見證了她與伽羅之間的親昵。她聽摩納說昀曦是伽羅的姐姐，雖然有些驚訝，卻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到如今，昀曦親身立在她面前，她細細打量下來，心中的驚詫這才難以避免的升騰了起來。
“哪一族人？”昀曦聞言，她的眸子一眯，就變作了黑色的豎瞳，泛着冰冷的光芒“與你何幹？”
幹字剛一出口，昀曦身前突然蹿出一道龍影，于半空中張嘴低鳴，直直朝雲音襲來。雲音只覺一股腥臭撲面而來，她面色不變，身子如同沒有任何重量一般，向後退去，無論龍影如何突進，卻始終與雲音維持着一步之遙。待到龍影消散，雲音亦是停下腳步。她如今修為和從前相比差的太遠，雖然看上去躲得輕松，實則艱難，她的額角上布滿了細汗，卻并不言語，只是擡頭注視着昀曦。
昀曦的目光閃爍，頓了頓，卻是笑了起來，說道：“不愧是當初的龍族第一人，就算如今就如蝼蟻，也躲得過我的龍影。”
“你……”雲音皺眉，她并不為昀曦的話而有所動，反倒是斟酌了一番，道：“你的龍影之中，有一股死氣。你……莫非……”
昀曦聞言，面色一沉，再沒有開口的心思，手腕翻動，又是數條龍影自手腕間翻湧而出。龍影上黑氣湧動，自四面八方朝雲音纏去。雲音面容肅穆，她反手握住身後的紫竹傘，更無半分遲疑，默念金剛伏魔經，頓時紫竹傘上鍍上萬道霞光，阻擋住龍影。只是龍影毫不在意，層層疊疊的壓了過來，那霞光光滑閃動，卻到底顯得黯淡了下來。
昀曦見狀，嘴角處露出一絲不屑之意，道：“佛修，哈哈，佛修。你的道心不穩了，就算是珍寶在手又如何，你又如何能催動抵擋？”
佛修向來注重修心，六道輪回，或是高高在上，為人皇為修者，或是一朝淪落，為乞丐為朝露，卻無一不是磨砺心志，于修行一途上艱難跋涉。心志越是純粹堅定，便越是修為深厚，因此一朝頓悟，立地成佛之說雖是極少見，卻也是偶有聽說的。而雲音輪轉數世，每一世都留存着上一世的記憶，她向來是堅定執着的，雖然不能頓悟，但自從可碰觸靈力大門，以凡人之身，向來修為一途輕松自在，使紫竹傘也向來極為輕松的，而今……
雲音垂眸看着手中的紫竹傘，傘上飛天依然轉動，只是早沒有了此前如同真人一般的靈性，卻是面容木愣黯然無光。打眼望過去，反倒似多了股妖異之感來。
就在此時，昀曦的笑聲也傳到了雲音耳中：“哈哈哈，當初佛祖盛贊之人，到如今，卻是有入魔之相。你是為何人入魔，是那早就死去的秦楠，還是……我的好妹妹，伽羅呢？”
雲音的身子陡然一顫，她雖不曾擡頭，但手指間陡然縮緊，而紫竹傘上的光芒微微閃動着，顏色一點一點加深，漸漸的，染上了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