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故人
“陸、陸持恒?”許佳年試探性地問。
“葉松?”對方猜測性地回。
問完以後,兩個人都笑了。
這算怎麽回事,她們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只是看到對方的時候下意識會覺得好像連帶效應地,要跟相關的男生挂鈎。
許佳年看了看對面的女生,纖瘦的身體,清冷的長相,笑起來卻像積雪突然融化一般。許佳年對她有印象,還是因為陸持恒。
陸持恒和葉松一個班,高中三年次次考試占據成績榜的頂端。高考一舉奪得了香城的理科狀元,從而進了理工科全國最高等學府。
這樣一個人物,這個女孩子與他有着一種關聯。
十五六歲的年紀最關心什麽又最熱衷于讨論什麽,大家都心照不宣,所以眼前這個人不被注意是很難一件事。
許佳年是從不對他人評頭論足的人,自我要求也不允許她這樣做。對眼前人有印象盡管溯本求源還是因為陸持恒,可出發點從來都不是校園裏流傳的八卦緋聞。
原因很簡單,陸持恒與葉松關系要好,因此她與陸持恒關系也還不錯。加上經常在同一個考場考試,三年下來整個考場裏幾乎都是些熟悉面孔。
再者像陸持恒這樣的人,全年級沒幾個人會不認識他吧。
高中都畢業了才開始正面接觸這樣一個人,許佳年怎麽想都覺着有些遺憾。
“今天這是怎麽了,接二連三碰到老同學。”趙一佳心裏納悶,剛剛才碰到了好些年不見的小學同學。她一時之間都沒認出來,還是男生先跟她打的招呼。
一轉頭又碰到了許佳年,不得不應了那句口口相傳的話,“A省這地方真是邪。”
“嗯?”許佳年聽她小聲嘟囔,沒聽太清,疑惑了句。
“沒什麽。”趙一佳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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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佳年從口袋裏拿出手帕紙,遞給旁邊的趙一佳一張,再拿出一張放在洗手臺上幹着的地方,重新貼上封口膠帶,把手帕紙放回口袋裏。
擦完手上的水漬之後紙團扔進角落的垃圾桶,許佳年伸出手,看向對面人的視線,一雙圓眼睛眯了起來,“你好,我叫許佳年,佳話的佳。”
趙一佳看着伸到自己面前來的手,白、細、長,十分漂亮又養尊處優的一雙手。
終于等到了這一天,她有機會握到這只手。
“趙一佳,跟你一個佳。”伸出右手,趙一佳握上那只好看的手。
一直以來盤踞在她心底千纏萬繞的一個謎,眼前這個笑眯眯的女孩子,很有可能就是謎底。
而她終于還是,握上了這只手。
沒有人知道,趙一佳此時此刻心中的波瀾萬千。那些年她雜草叢生的青春裏,始終在遠遠眺望着一個人,看太陽每天為她冉冉升起,看鮮花和掌聲一路為她相繼綻放。
“哇,看來我們真的很有緣。”許佳年朝趙一佳擠了擠眼睛。她隐隐約約知道眼前這個女生名字裏有個“佳”字,但不清楚具體是哪個“jia”。
此前有聽過葉松和陸持恒說起過她,都是“佳佳佳佳”地叫,所以從來不知道她的全名。
原來,竟然跟她,同一個佳。
盡管,她的小名,是叫好好。
“是呢!很是有緣。”
衛生間的确不是适合敘舊的場所,兩人短暫聊了一會兒,留了聯系方式就此道別。
許佳年沒忍住,回了座位開始敲葉松的頭像,“诶?你知道嗎,經常跟陸持恒一起那個女生,趙一佳,她跟我一個學校!”
等了半天沒動靜,她又點開了陸持恒的頭像。陸持恒的昵稱叫“一橫”,頭像是手寫版的筆畫“一橫”,端端正正遒勁有力,應當是本人的手筆。
“我今天碰見趙一佳了。”
還是沒有動靜。
許佳年放棄了,開始安心畫畫,不一會手機開始振動。連續兩條消息進來,點開是一模一樣的內容。
“嗯,她也在G大。”
接着又有一條緊跟其後,“許猴子,如果可以,幫忙多照顧着點。”
來自陸持恒。
許佳年的屬相是猴,又有些活潑好動,陸持恒就這般随意地,給她起了這個昵稱。
“包在我身上。”許佳年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心情也雀躍。
最近幾天接二連三的巧合讓她覺得很是驚喜,跟一向交好的老班長同一所學校她一早就知道,如今還多出一個跟陸持恒關系匪淺的女生。
感情親疏多多少少是會影響一個人的認知的,正如她覺得比起旁人陸持恒要親近一些是因為葉松,自然也就會覺得趙一佳同樣親近了一些因為陸持恒。
陸持恒那麽不可多得的人,他看重的應當也是獨一無二的。她的親切感來得那麽随心所欲,或者也可以說是有據可依。
對了,還少了一個人,那個同她有所關聯的人。
好像是命運突然按下一個開關,一切都跟多米諾骨牌一樣次第上演。此刻院系群裏輔導員發群公告讓改備注,所有人依照學號加姓名的格式改。
G大學號的一串數字裏包括了很多信息,除了本碩博之分,還含有年級、專業和班級。
改好了之後,許佳年又開始劃群成員,劃到一個名字手指驟停。
正如那天她又驚喜又意外地劃着一個人的信息欄,依次劃過他的手機號、身份證號、學號、年齡、民族、性別,最後再是姓名。
姓名那一欄赫然顯示着“陳勉”兩個字。
那天在食堂吃飯因為被打斷,許佳年本來想跟飯桌上其他兩個人分享她這個驚天大發現。後來因為旁邊來了那兩個男生在等座位,三個人只好飛速吃完,給他們騰地方。
一種命運的交叉偶合此刻極力促使她點開他的頭像——一個她不認識的外國男人。昵稱顯示是“大力陳”,指尖一動點了“加為好友”這一項。
好友申請發過去後沒有即刻得到回應,許佳年就沒再管了,手機放到一邊開始畫稿。
人一忙起來時間就過得特別快,感覺到肚子餓的時候許佳年看了看時間,十二點十分。她定了12:20的鬧鐘,怕遲到讓陳衍等,結果鬧鐘都沒來得及響,肚子倒先一步響了起來。
将東西大概收拾了下,許佳年開始往出走。還沒等走出圖書館大門,就看到了陳衍的身影。
“我沒遲到吧?”
許佳年說着看了看時間,話語之間已經走到了陳衍身邊。
“是我來早了。”
陳衍搖了搖頭,微笑着說道。
兩人并肩走在校園的幹道上,周圍是來來往往的學生。他們身處其中,似乎有一些不同,但又和千千萬萬的學生一般,沒有什麽大的不同。
九月的顯城是許佳年最喜歡的時節,十幾二十度的天氣不冷不熱,溫度氣候類似于春天,卻又不像春天那般滿城飛絮。
她肺不好,空氣質量是她日常生活中十分關心的一個要素,這也是當初選大學時她考慮留在本地的主要原因。
“我在學校發現了一個特別好的地兒,叫‘小西樓’,今天剛好可以帶你去。”陳衍每次都是這樣,為了照顧許佳年的步伐,會特意放慢速度。
“因為離教學樓比較遠,所以人不會很多,環境相對僻靜一些。”
陳衍帶着許佳年穿過一棟棟矗立的教學樓,經過學生活動中心,繞過蜿蜒曲折的東湖,還沒走到目的地,許佳年滿懷期待。
一路上好幾個人跟陳衍打招呼,有男有女。
許佳年看得驚訝,畢竟才開學不久。但又覺得正常,符合她對陳衍的一貫印象。
“聽着就相當不錯,我已經開始期待了。”許佳年說着搓了搓小手,眼睛裏綻放出光亮。
陳衍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像極了家裏養的那只黏人的泰迪犬,突然就很想摸摸她的頭頂。
可理智告訴他,這個念頭不該萌生。而相應的,這個舉動,也不該發生。
“嗯,就是這裏了。”陳衍指了指眼前的小兩層建築,外圍有上二樓的樓梯。 “從這兒上二樓。”
許佳年跟随他的腳步,順着樓梯右手邊往上走。
陳衍邊走邊時不時往後看,樓層雖不算高,可樓梯是真的陡,故而他得時時刻刻關注着身後動靜。到了門口先走了進去,為後面的人托着門簾。
于是許佳年暢通無礙地走了進來。
裏面布置的相當雅致,每張桌子都有镂空的木制隔板隔了起來,仿真藤蔓上綠色的葉黃色的花纏繞生長其中。
同款木制桌椅,椅子是長凳,靠牆的均是雙人桌,中間是兩排單人桌。頭頂是仿古式的燈,紗布面的燈罩下光線柔和,照的滿室素雅缱绻。
裏面的确人很少,碗筷碰撞的聲音都比人聲頻繁一些。
“叮鈴鈴……”許佳年方才沒注意到,這會進來了才看到門口處懸挂有兩串風鈴。說看到并不準确,她其實是先聽到有聲音響,才用目光去搜索了它的來源。
擡頭的一霎那,猛地撞進角落裏一個靠牆面對她坐着的男生的目光裏。猝不及防地,不可避免地,像一頭撞進了命運懷裏。
空氣突然凝固了一小會兒,緊接着開始加速流動。
男生對面坐着的女生似乎感受到了周圍氣氛的變化,順着男生的視線看了過來。
因為女生背對着許佳年,故而許佳年看到的,是一張側臉。女生的頭再多轉了些角度,不可避免地,又是四目相對的一瞬間。
電光火石間,許佳年再一次看到了不太常見、而她恰好就有見過的美人尖。
食堂裏瞥見的男生,教室門口注意到的女生。
兩張她碰巧都見過的面孔,此刻共同出現在一個場合裏,竟然毫不違和。
而許佳年幾乎下一秒就意識到,校醫院繳費處她看了半天的後腦勺,毋庸置疑正面就是角落裏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