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盲區
兩間房都挺雅致的,日式又複古的裝修風格,家具幾乎全是木制的,小擺件有的是竹制的,許佳年很喜歡,有種山野人家最原始最樸素的感覺。
靠窗放了張榻榻米,把窗邊的空間填滿了,榻榻米上是同種質地的桌子,看書喝茶都是很好的去處,看起來比床都舒适得多。
兩張單人床,每張床上都放了個玩偶,一只兔子一只河馬。看得出來老板是個有心人,細節這方面很到位。許佳年放下背包,環視了下房間,越看越喜歡。
“不坐下來歇會兒嗎?”趙一佳坐在床上,看許佳年從進房間一直沒停下來,滿房間裏轉悠,她都覺得累了。
“佳佳我真的好喜歡這個房間!越看越喜歡。”許佳年跑到趙一佳旁邊,跟她說了這麽一句,又跑過去看門口放的衣服架。
“衣架也好漂亮,超級想擁有。”
“嗯,葉松訂的房間,你能不喜歡嘛!”趙一佳撇撇嘴。随後她又小聲嘟囔了句,“可不都是按照你的喜好來的。”
“好看,喜歡。”許佳年還在細細打量裏面的陳設,把一些她喜歡的細節拍了下來。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傳來。
許佳年離門近,過去開了門。葉松好看的臉龐出現在門後面,“餓不餓,去吃飯?”
“有點。”許佳年摸了摸肚子,回頭問趙一佳。“你餓嗎?要不要去吃飯?”
“餓!要!”聽到這個回答,門口兩個人都笑了。
葉松看了看手表,現在是六點三分,“那就六點半出門,你們先收拾一下。”
“好嘞。”許佳年爽快應了句。
六點半準時出門,兩間房對門而立,她們兩個關門之際葉松和陸持恒也正好出來,鎖了門拿了房卡,一行四人出門覓食。
南方的天氣黏糊糊的,風吹在人裸露的皮膚上,熱熱的,像一股暖流。許佳年還是喜歡北方幹燥的氣候,起碼只要吹起風來,空氣裏無論如何都會涼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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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沿着一幢幢樓往不知名的地方走,一路經過小橋流水,完全不同于北方的景致,不管是自然景觀還是人造建築。
許佳年和趙一佳走在前面,葉松和陸持恒跟在後面。前面兩人挽着胳膊,後面兩人腳步一致。前面兩人聊的是美食美景,後面兩人聊的是所學專業就業前景。
人際交往中最惬意的相處狀态莫過于,兩個人有重合的部分,又有各自獨立出來的空間。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
“這家吧,看着不錯。”許佳年摸了摸下巴。
“我覺得行。”趙一佳認同地點了點頭。
兩人停在一家古香古色的餐廳前,複古的門庭以及名字,一致決定就這裏了。
兩位女士都發話了,兩位先生還能說什麽,當然是選擇聽從她們咯。
找了靠牆的座位坐下,便有服務生上前來遞菜單,輾轉于四人之手後,最終聽了推薦,選了這家店的特色菜。
等待時間不算太久,二十來分鐘後開始陸續上菜,一時之間觥籌交錯,一路風塵仆仆都在這一刻全然消散。
“诶?佳佳你說說,事到如今我還是想不通,我們怎麽就沒能在高中裏就認識呢。”許佳年又一次感慨,她真的好喜歡她哦,時常會産生相見恨晚的感覺。
“現在認識也不算晚呀!”飯桌上很容易讓人放松,互相熟了之後趙一佳的真實屬性開始展露。例如此刻她的嬌俏,以及擠眼睛的小動作。
很多人都不能只看表面,刻板印象不怎麽真實可取,這點許佳年一早就知道。她看人其實挺準的,尤其第一印象,一個人品性如何,從他的言行就能透露出一二。盡管如此,她還是不會輕易就給別人定性。
“不晚不晚,就是覺得好可惜。”許佳年皺了皺鼻子,話鋒一轉,“看不到路癡癡追你的場景,也太可惜了吧!”
她的腦回路真的很清奇,每次話題跳轉迅速又自然。
“許猴子你不是吧,難道就沒有哪位仁兄眼神不好為民除害追追你?”陸持恒聽到她這麽說,被激起了鬥志,點了點眼睛的位置,向她的方向擡了擡下巴。兩個風向星座的人,一言不合就開怼。
“人家可都是青年才俊,小女子我吶!擔不起如此厚愛。”許佳年悠悠然嘆了口氣,惹得趙一佳都笑了。
“啧,聽着還不少。”陸持恒說着說着,往葉松的方向瞟了瞟。
後者只是微笑看他,一如往常。
“不過話說回來,你都沒有動心的嗎?”陸持恒身體前傾,他跟趙一佳挨着坐,趙一佳又跟許佳年挨着,葉松又挨着許佳年,跟他續上。四個人一人占據一個方位,許佳年在他的對面。
他問完這句話,氣氛明顯緊了些許,空氣似乎都繃直了,趙一佳也忍不住湊上去。
唯有最應該嚴陣以待的人最泰然自若。
“嗨,不知道怎麽,總感覺少了點什麽。”許佳年擺了擺手,一副參不透的樣子。
愛情這個東西,太深奧了,不适合她。
“我知道少了什麽。”陸持恒聽她這麽說,看葉松從頭到尾無動于衷。他于是一本正經地,恍然大悟地,說了句:“你少了一根筋。”
“對對對,您是學神您說了算。”許佳年也不生氣,也不戀戰,兩個人“交鋒”從來都是點到為止。
***
吃完飯四個人一路漫無目的散漫晃悠,回到住的地方後在葉松他們房間打了會牌聊了會天,九點多兩人回了自己房間。許佳年大字型往床上一攤,看趙一佳忙忙碌碌,從包裏拿出衣服,“我要洗澡了。”
“诶,你等會兒。”許佳年說着坐起來,“啪”的一聲把房間燈關了,“我看看有沒有攝像頭。”
趙一佳聞言停了下來,等她把室內空間都轉完。
“啪”的一聲房間又重歸光明,“去吧去吧,我先躺會兒,待會兒再洗。”許佳年懶洋洋的,又躺回了床上。
趙一佳抱着衣服經過她的時候,看她閉着眼睛舒舒服服地攤着。
出來的時候她竟然意外地沒有睡着,而是趴在床上雙腳晃着在打電話。語氣輕松愉悅,一聽就是很親近的人。“對啊,我跟松松,還有兩個朋友,嗯吶,我會注意安全的。”
聽到聲響後轉頭看過來朝趙一佳笑了下,趙一佳一邊擦頭發一邊聽許佳年溫聲暖語地跟人聊天。
許佳年頭又轉回去,電話那頭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語調和聲線,穿過時間空間傳到她耳邊。“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徹底回來,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啊。”
聽她孩子氣的話語,那頭的人忍不住笑了,“很快,我保證,最多兩年。”
“你最好說話算話,老婆留在這裏還敢出去那麽久。”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渾然不知旁邊趙一佳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這是什麽驚天大秘密!
“嗯,我知道啦,你也是,照顧好自己。嗯,挂了。”戀戀不舍地挂掉電話,手機都打得有些溫度了。
許佳年摩挲着手機,心裏緩緩升騰起一種惆悵。“唉”,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
“我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趙一佳看她挂了電話,拿出吹風機一圈一圈地拆線。
許佳年還沒緩過神來,她在這種事情上腦子一向遲鈍。“?”,滿臉都寫着問號。
趙一佳看到她這個反應,就知道她又觸及到她的知識盲區了。于是換了個途徑,試圖繞道走向她想去的話題上,“跟誰打電話呢?”
“我哥,唉。”說着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太愁了,怎麽會這麽愁。
“哦。”聽到是這麽一回事的趙一佳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慶幸。
還好......要不然......
“唉。”也輪到趙一佳唉聲嘆氣。
“我去洗澡了。”許佳年一骨碌起身收拾。
“嗯,我吹頭發。”趙一佳捋好了吹風機的線,準備吹頭發。
許佳年出來的時候,趙一佳頭發已經幹得差不多都躺下了。
許佳年用毛巾包着頭發,先不急着吹頭,而是将洗好的小衣服用吹風機逐個兒吹一遍。南方氣候潮濕,衣服實在不好幹。
吹完衣服後穿在衣架上,整理好之後暫時挂在胳膊上,她胳膊細,衣撐的鈎子挂上去都還松松的。又繼續吹另一件,完了兩件一起挂在門口那個她很喜歡的木質置物架上,挂好之後用手撫了撫衣服,令衣服保持平整。
趙一佳看她忙前忙後地又拿起襪子在吹。她吹襪子的方式也很獨特,吹完一面又吹另一面。再用手指環住襪子上腳踝的部分,吹風機口對着襪子口,好讓襪子受熱均勻。風一吹進去襪子立馬鼓了起來,有點像襪子店裏展示襪子的腳的道具。
她看着許佳年耐心細致地将手頭上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做完,井井有條并且具體到細枝末節,心裏想的是這個女孩可真妥帖,可真舒展啊。
舒展到她能清晰地看到她成長的紋路和肌理,是從小就被照顧得很好的人才能有的一種順暢。
她看她把頭上的毛巾拆下來,頭發胡亂披散着一張臉也依舊好看,美人她也見得不少 ,可從來沒有人像她一樣,每個表情都好看、都可人。
不是這張臉好看,而是這個人好看。
再好看的臉看久了也會膩,可人不會。
許佳年收拾好躺上床已經十點半了,大燈關了只剩床頭燈散發着柔和的光線,兩個人睡意全無。許是新到一個環境不适應,許是白天太過興奮精神高漲。于是二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你知道嗎?我高中有一段時間,還以為陸持恒喜歡的人,是你。”趙一佳盯着天花板,想到那段時間裏她飽受煎熬的心态,覺得可真傻真幼稚。
還好她勇敢走出了那一步,戳破了二人之間那層窗戶紙,她和陸持恒才能有今天這個結果。
“啊?怎麽會啊,他那麽喜歡你。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啊,你怎麽會這麽認為?”許佳年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都不知道竟然還有這麽一個小插曲。
“是吧?”趙一佳看向她。
“是啊!”許佳年激動地都半坐起來了,她雖然沒談過戀愛,并不代表她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啊。
“嘿嘿,或許是吧,可當局者迷。我那時候真的沒看出來。還好我比較幸運,沒有因此錯失掉。”趙一佳幹脆也坐了起來。
“所以那個時候你就知道我了?”許佳年笑嘻嘻地問。
“對啊。”可能就連許佳年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學校裏有多出名。
趙一佳雖然不參與八卦,但許佳年身邊優秀的男生太多,她難免會被連帶着讨論。“不過我當時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只是隐約知道你名字也有一個“佳”字。”
就是因為知道這個,所以她才誤會了。有一次他無意間聽到陸持恒和葉松兩個人說到表白,聽葉松說到“佳佳”,她就誤以為陸持恒喜歡許佳年。
後來認識許佳年她才知道,許佳年的小名是叫好好,從來都不是佳佳。
才知道,原來陸持恒喜歡的佳佳,從頭到尾都是她。
沒有別人。
“不過話說回來,從小到大,你就沒有一個喜歡的人嘛?”趙一佳實在很好奇,她是怎麽一回事。
比這更好奇的還有,她跟葉松,又是怎麽一回事。
“好像是這樣。我啊,好像分辨不出來喜歡是什麽感覺。高中同桌的女生跟我說過,喜歡是看見他會臉紅會心跳加速,會手腳不知道放哪裏,會變得不像自己。”
“嗯,有時候會這樣。”趙一佳認真聽她講述。
“但我好像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許佳年臉上突然一片空白,神态迷茫。
“那葉松呢,你對他什麽感覺?”趙一佳終于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擱以前她絕不會插手別人的感情,一是剪不斷理還亂,二是她不想自找麻煩。可如今她看到他們兩個,就覺得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是啊,明眼人都看得到,可許佳年當局者迷。
“怎麽幾乎所有人,都會問到這個問題啊。”許佳年輕輕皺眉。
“松松他不是別人啊。”因為太過重要,所以她沒辦法給他下定義。
他好像什麽都是,又似乎什麽都不是。
“他是你的盲區。”
趙一佳覺得挺無力,相似的經歷和處境讓她無比感同身受,可眼前這個女孩子參不透這個局面。
但葉松明擺着不會退卻。
這一刻趙一佳忽然說不上來,她跟許佳年兩個人,到底誰比較幸運。
只是獨獨,苦了葉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