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山水
第二天四個人早早地就起來了,活力充沛精神飽滿。昨晚兩個兩個都聊到很晚才睡,卻不耽誤第二天的早起。年輕果真是最有力的資本。
長水鎮本就是熱門景點,他們選的又恰巧是人流量最大的十一,光排隊買票就花了不少時間。景點門票學生證半價,四個人拿到門票那一刻才真正意識到,假期是真的開始了。
橋梁密布河巷縱橫,所有房屋全都臨河而建。街巷傍水,橋巷相連,完全不同于北方的景致,江南水鄉就這樣直接呈現在他們面前。
許佳年越往前走越覺得時間好像一下子倒退許多年,她身處舊時煙雨江南裏,遍地是才子佳人,大街小巷裏流傳着他們人人稱羨的愛情傳說。時光輕慢歲月冗長,思緒被拉得很長很長。
踩着青石板一路沿着成排的房屋向前走,白牆青瓦碧水藍天,這應當是大自然落下的最美妙一筆,帶了點明顯有失偏頗的喜好。
許佳年走着走着,已然全身心都沉浸在這良辰美景中。
她看到有三五婦人在石階盡頭滌衣,小孩子成群在路上追逐打鬧,木制的房屋看起來好像經受過幾千年的歲月洗禮,以至于打開窗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一位中年男子探頭跟河邊洗衣的女人交談,用她聽不懂的吳侬軟語,兩人之間隔着屋檐下一排整齊晾曬的衣服。
許佳年覺得自己要醉在這江南水鄉裏了,“以後真想來這邊養老。”
她帶了相機過來。早上出門的時候她背着相機,葉松看到之後皺了皺眉,輕嘆了口氣從她身上摘下,挂在了自己脖子上。許佳年也沒說什麽,乖乖站着任葉松動作。
看到這一幕的趙一佳和陸持恒相互交換了個眼神,有些事情根本不言而喻。
可此時此刻許佳年寧願自己帶的是畫具,每一筆都是她的感受。尤其是她看到一路上有不少人在寫生的時候,她都不自覺想上前去握一握畫筆。
“這個想法不錯。”葉松附和她。
他正好拍完一個場景,鏡頭裏只有許佳年多半邊臉,她眯着眼睛看向河岸,臉上細小的絨毛清晰可見,眼睛裏帶着無限的憧憬和向往。
葉松雙手拿着相機找光線好的角度看了看拍攝效果,他很滿意這張照片展現的畫面。比他剛才抓拍的趙一佳看陸持恒的那張更勝一籌,或許是他私心為許佳年帶上了一層厚厚的濾鏡。
他擡頭看了眼許佳年看的那條河岸,眼前的流水眼前的小橋哪裏抵得上她的眉眼。看得出來她真的很喜歡這裏,盡管不排除一種藝術家特有的靈感在此刻突襲了她。
葉松是真的很滿意這張照片,以至于他好一會兒都沒有再拍新的照片,他把相機拿在手中把玩,翻來覆去地看裏面的照片,停留在許佳年臉上的時間總是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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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山水是她的喜歡她的熱愛,眼前的她又何嘗不是他的?他怕只怕,後者比起前者,有過之,而無不及。
陸持恒昨晚問他,這條路難嗎?他偶爾也會問自己,喜歡許佳年這條路,難嗎?
怎會不難?
她愛這河流山川,愛這人間煙火,獨獨不會愛人,不會愛他。
怎會不難。
有時候他也忍不住想,這樣會不會還好點,起碼照這種情況看來,短期內她不會愛上包括他在內的任何人。
這世間情情愛愛,抵不過這山山水水。人們困于世俗,終至山水中豁達。自古以來似乎都是如此。
“是吧是吧?可以列入小本本了!”許佳年朝葉松咧嘴一笑,拉了拉他的胳膊,“相機給我吧,我來給你們拍照。”
葉松從脖子上取下相機,遞給許佳年。許佳年的拍照技術還是葉松教的,可她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每每說起這個,她總是忍不住得意,他也任由着她的小驕傲,“好好可是個藝術家呢,自然是天賦異禀。”
許佳年拿着相機來來回回挪動地方取景,“這麽美的地方自然要留下點回憶。來,看我給你們拍成金童玉女神仙眷侶。”說着拍了拍陸持恒的胳膊,拉了趙一佳,讓他們二人站在她事先探測好的方位上去。
“對,就這裏。你們自然一點,當我不存在啊,嗯,不用看鏡頭,看對方就可以。Perfect!”
她邊指導着邊給出建議,葉松在一旁雙眼含笑看着她,看她瘦弱的身軀包裹在寬松的衣服裏,順着動作露出原生曲線,看起來弱不禁風,卻又活力四射。她認真起來,整個人都很專注,一張臉熠熠生輝。
“很好,非常棒,再親密一點啦。”陸持恒聽她這麽說,幹脆一把摟住趙一佳,趙一佳猝不及防地,手順勢抵着他的胸膛,眼神露出一點點驚慌,卻又帶着點信任的力量。
許佳年趁機按下快門,鏡頭裏一對璧人在此刻定格。看到這張照片,她“啧啧”了好幾聲,招呼葉松過來看“松松松松你快過來,這張照片也太好看了吧。”
葉松聞言走到她身邊,看她手上相機裏面的內容。兩個人挨得很近,低頭就能看到許佳年頭頂對稱兩個秀氣的發旋。之前有聽奶奶講過,兩個發旋的人重感情。
“怎麽樣,好看吧。”許佳年一邊按着上下鍵來回翻頁,一邊擡頭笑嘻嘻看葉松,小虎牙若隐若現。
葉松幾乎要溺在那時不時漾起的梨渦裏了,醉翁之意不在酒道,“嗯,好看。”
陸持恒和趙一佳也湊上前來,“我來驗收一下成品。”
“那大佬,您可還滿意?”許佳年順竿上。
“喲,小老弟技術不錯啊!”大佬顯然很滿意。
“謬贊謬贊。”許佳年抱拳。
“作為回報,我也給你們拍張照片吧。”陸持恒說着從許佳年手裏奪過相機,朝葉松擠了下眼睛。“作為模特,你可要聽攝影師的指揮喲。”
“我怎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陸持恒擺弄着兩個人,許佳年趁着間隙跟葉松耳語。
“實不相瞞,我也是。”葉松無奈,他也不知道陸持恒在搞什麽鬼,這個兄弟實在是想法多得出乎人意料。
陸持恒看兩個人低頭在竊竊私語,手下快門“咔擦”一聲,朝兩個人擺擺手,“那什麽,我先找找手感啊。”
許佳年看得将信将疑,“喂,路癡癡,你到底會不會拍照啊。”
被質疑讓陸大狀元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釁,“怎麽不會,我還拿過攝影比賽三等獎呢。”
“那你快點,快點拍,我臉都要笑僵了。”許佳年還保持着微笑的弧度,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你們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我也不要求你們跟我們一樣親密,可你們這中間都能開過一輛車了。”陸持恒嫌棄得不行,挑了半天刺。
“哪有那麽誇張。”許佳年看了看自己跟葉松的站位,明明胳膊都能碰着,他站在她的側後方,她偏頭往後看他,他也低頭看向她,眼神裏流淌着她看不明白卻很受用的一種東西。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她覺得肩上多出了點東西,一看是一只白淨纖長的手。“咔擦”一聲此時正好響起,接着就是陸持恒誇張的聲音,“我還真的是寶刀未老啊,上一次拿單反還是小學五年級,這都能拍出這麽精彩絕倫的照片。”
“路癡癡你不是吧,你個騙子!說好的攝影比賽三等獎呢?”這句話一說出來,殺機四伏。
陸持恒覺察到了殺氣,相機往葉松懷裏一塞拔腿就跑,“高三得的三等獎,那次比賽你還是評委呢你忘了。”
“呵呵,你說的是“一張照片就是一個故事”的那個活動麽?許佳年冷笑,她當然記得,她高中參加了學校的攝影團,她們學校這個社團還算小有名氣。那次評委她就被推了上去,評委團的人幾乎都是她們社團的。
而陸持恒得獎的那張照片,拍的正是她。
陸持恒和葉松高中三年都一個班,高三兩個人經常做題做到教室裏只剩他們兩個,而許佳年有時候會等到睡着了,她夏天精神不濟特別容易困。
那時候不知道是誰拿了一只仿真蛇到教室裏,故意吓唬班裏的女生,幾經輾轉東西就到了陸持恒桌兜裏。看着睡得不省人事的許佳年,他突然惡作劇心理大爆發,拍了拍她胳膊,然後一把抽出仿真蛇放在她面前。
睡眼惺忪的許佳年當場就跳了起來,陸持恒還更惡劣地拍了張她當時的照片,那畫面自然是慘不忍睹。
結果在一陣爆笑裏這張照片拿了三等獎,因為除了許佳年打的零分其餘人都給了十分。
想到這裏許佳年就氣不打一出來,不由分說就開始追殺陸持恒。可陸持恒長手長腳,跑得賊快。
經過長水郵局時許佳年折了回來,跑到了趙一佳身邊,“佳佳佳佳,咱們去寫明信片吧!”
趙一佳擡頭看了看郵局的牌匾,點了點頭。
裏面人挺多的,都是些十幾二十歲學生模樣成群結隊的男男女女。許佳年跟趙一佳去櫃臺那裏挑明信片,葉松和陸持恒緊随其後。
兩個人找到了個空隙到了第一排直面櫃臺,葉松和陸持恒擠不到前面去,只好隔着幾個人頭看着她倆的身影。周圍有女生捂着嘴跟同行的姑娘竊竊私語,目光有一下沒一下地落在他們二人身上。
兩個人頓時覺得有一點點尴尬,正當這時許佳年旁邊的女生注意到這邊的情況,覺得眼前這個長得很好看的男生的處境似乎不是那麽美妙,卻還要保持着禮貌,就讓出了她的空位,拉着朋友往角落那邊那個櫃臺走去。
葉松站到了許佳年旁邊,這時候人好像突然之間少了很多。剛才擠都擠不進來,現在這個櫃臺前卻只有他們四個人。
趙一佳那邊已經挑好了明信片,她朋友不多,挑的是那種慢郵明信片,時間是一到兩年,她選擇寫給将來的自己。
“陸持恒是這個世界上除了爸爸最好的男人,我趙一佳永遠喜歡(劃掉)愛他。”
寫的時候還偷偷看了下陸持恒,看他被隔在重重人障外還朝着她笑,臉上沒有絲毫的惱意,用盡力氣蓋下了郵戳。
許佳年有一堆想寫的人,南思,陳衍,宿舍那幾只,包括新認識的陳勉。想了想她要對每個人說的話,一一寫下內容和地址,最後再一張張貼好郵票。
“我也要寫一張給将來的自己的!你們兩個不一起嗎?”葉松和陸持恒招架不住,也紛紛參與了進來。
陸持恒寫的很勵志很座右銘,也是他名字的由來,“心所向,持以恒”。他沒什麽好寫的,想說話的人就在身邊。
葉松寫的是“喜歡一個人,欲望太可怕”,被許佳年腦袋湊過來看到後毫不留情地取笑他,“我們松松,可真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葉松用食指和中指兩根指頭将她的頭推開,許佳年揉着腦袋笑得沒心沒肺。
許佳年的願望相當樸實,“喜歡的人你快快出現吧!”
她把明信片往門口的郵筒裏面投的時候,虔誠得不得了,閉着眼睛心裏默念了會“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然後小心翼翼地一張張塞進去。
避開人流量大的地方繼續前行,不知怎的四人就走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裏,相比較外面的客流量,這裏幾乎無人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