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機

走近一看倒是別有洞天,挂滿爬山虎的牆壁上同時也挂滿了紅色的姻緣條。路上好幾棵樹也都是這樣,樹上挂滿了紅色的布條,不起眼的門隐到了最後面,書着“月老廟”三個字的牌匾稍不注意就會被人忽略。

許佳年發現樹旁邊有立牌,于是跑到了那棵樹前面,看它的介紹牌上寫着“合家樹”,上面還寫着有故事來源。快速地浏覽完這幾行字,又是一段“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愛情傳說。她小心翼翼撥開一個個姻緣條看,看看別人對美好姻緣的種種期許。

“我要去求姻緣!”許佳年指着角落裏不起眼的廟門,對其他三個人喊着,又說風就是雨地跑向月老廟。

相比外面的人流量,這裏真的是人跡罕至。剛一踏進廟門,正廳就立有一座月老雕像,頭頂是“喜結良緣”四個大字的紅色牌匾。

雕像前有個銅制的案臺,上面放置着一個大的香爐,裏面是還燃着的以及燃盡了的線香,香灰積了滿滿一爐。

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在一旁,問她們是不是想求姻緣。“很靈的呢,拜一拜吧。”

許佳年是挺信這些東西的,她媽媽有禮佛的習慣,姥姥家更是設有佛堂,她有時候也會陪同媽媽和姥姥一起前往寺廟祈願拜佛。

葉松和陸持恒這兩個崇尚科學的人,對這些實在是提不起任何興趣。趙一佳看上去也興致缺缺,畢竟她的緣分已經靠自己争取來了。

婦人給許佳年拿了一柱香,她拆開紙包裝對上一旁燃燒着的蠟燭點燃,跪在案桌前的蒲團上拜了三拜,每一拜都盡顯虔誠。婦人看得面帶微笑連連點頭贊許,“這姑娘看着就心誠得很,月老一定會賜給你一段好姻緣的。”

“小姑娘啊,要不要測一下姻緣啊?我看你啊,也算是個有緣人。”

“這個要怎麽測呢?”許佳年滿目好奇。

“跪在蒲團上對着月老拜上三拜,完了之後搖簽筒,搖出來一支簽。記住啊,一定要是一支簽才作數啊。”婦人微笑着跟她解釋。

“那怎麽收費呢?”她是真的心動了,當然也是好奇心泛濫,什麽新鮮事物都想嘗試一下。

“一次十塊。”

“你們要來嗎?”許佳年征求其他三個人的意見,得到的反應是一致搖頭。

“那我來測測。”許佳年接過婦人從案臺上拿下來的簽筒,跪在蒲團上小心翼翼地轉。腦子裏驀地湧現出高中有段時期特別迷的一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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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詩是這樣寫的:

那一天,

我閉目在經殿的香霧中,

驀然聽見你頌經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搖動所有的經筒,

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長頭匍匐在山路,

不為觐見,只為貼着你的溫暖;

那一世,

轉山轉水轉佛塔,

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每字每句都讓她覺得深有感觸,因此她特地去了解了一下作者倉央嘉措的生平,看到了神仙誤下凡塵,沾染一身煙火,嘗了世間情愛,生了喜怒哀樂的故事。明知多是後人杜撰,添了些神奇色彩,可她還是看得眼角發燙。

“嘭”的一聲,竹簽落地。婦人先她一步撿起來,看了看卦象,第二十五簽,實乃上上簽。婦人也喜不勝禁,“我已經好些年沒看過這麽好的卦象了。”

“來來,小姑娘你跟我來。”

許佳年不明所以,只得順從地跟在婦人後面,看她走到櫃臺旁邊,拿出一沓紙張。她在裏面三挑兩撿,就找許佳年搖出來那一簽對應的那一張。因為太過特殊故而放的位置比較好找,婦人将那張薄薄的紙張鋪在櫃臺的玻璃上。

上面的內容就正大光明地顯現在二人面前,一些各種運勢許佳年看不太懂,可她會抓重點找關鍵詞。

簽詞:可妻也。

解簽:伊人是好伴侶,可娶嫁之。惟目前尚有若幹問題之存在,均是瑣碎不必彈慮者。既成好事也,将來必永浴愛河,白頭偕老。

注:伊是良人,可嫁娶之。既成好事,白頭偕老。

薄薄的紙上似乎是将許佳年一生的命運都概括,婚姻、子嗣、財運、功名、家宅、行人、疾病、失物,卦象是“不期而得之象”。

婦人一一同她解釋這個卦象的含義,從各個方面,許佳年只聽到了她感興趣的部分,什麽喜歡的人會在半年內出現啊,結婚的事不用着急是不期而遇之象。她會是周圍人裏結得最早的,并且婚姻幸福将來會生個男孩,她甚至都不用為此做出很大努力就能一生順遂。

葉松他們三個人不想測姻緣,倒是挺樂意湊這個熱鬧的,三個人聽得津津有味,臨到最後竟然比她這個當事人還樂在其中。

“喜歡的人會在半年內出現。”葉松嘴裏小聲重複着這句話。

“哇,周圍人裏結婚最早呢。”陸持恒嘴巴張得很大。

“婚後會生個男孩子喲。”趙一佳撞了撞許佳年胳膊,揶揄道。

“哈哈哈哈說得我都信了!”許佳年聽得半信半疑,主要還是覺得有意思。

“诶,要信要信。”婦人看了她一眼,嚴肅地說。許佳年像被人當場抓包,對他們三個吐了吐舌頭。

婦人将解簽書最後也給了她,她小心翼翼地接過放進包內側的隔層裏,跨出廟門的門檻時還被陸持恒嘲笑此舉過于莊重,“許猴子你不是吧,你還真當回事兒啊!”

她朝他翻了個白眼,“那可不呢,我的姻緣啊,我後半輩子的幸福呢,可不得慎重。”

“我說,與其信這些有的沒的,不如用你善于發現美的眼睛,多看看。”陸持恒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兩只手指頭并攏,指了指自己眼睛的位置。

“啊,多看看,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麽合适的小夥子。”說完還情真意切地拍了拍許佳年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啊,一定要多看看。”

“路癡癡你真的好煩啊。”許佳年一臉嫌棄,真的是,煩不勝煩。

沿着方磚鋪就的林蔭小道再往出走,四人又再次置身于絡繹不絕的人群中。“小好?”突然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小名,許佳年轉頭往聲源方向看去。

這是長輩才會叫她的稱呼,許佳年回頭,看到的是一張很親切的的微胖的臉,不由得驚喜不已。

“郭叔叔?”

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看着像你,還真是你。”向她身邊的人一一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我來這邊玩,這些都是我的朋友。”許佳年指了指身邊不明所以的三個人。

“叔叔好。”三個人異口同聲地問候。

“好、好。”郭立方看着她身邊的三個孩子,男孩子周正有禮,女孩子端莊秀氣,都是跟他最疼愛的小輩一樣可愛的年輕人,看着就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郭立方是許佳年母親的大學同學,一所著名美院的博士生導師,同時又是中國書畫協會的副理事。在場三人都不是藝術界的人,認不出眼前的人則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郭叔叔你怎麽在這裏?”許佳年有點驚訝,郭叔叔事物繁忙,不像是會這個時間過來這裏度假的人。

“最近長水有個比賽,我作為特邀嘉賓,來了有些時日了。”郭立方解釋,又問起她為何也出現在這裏,“你不是放假回家了嗎?”

“那我媽媽?”許佳年同一時間也産生了疑問,她記得她上次回家,隐約瞥見茶幾上好像是有份燙金的邀請函。

兩個人同時問完各自的問題,突然就明白答案呼之欲出。

“你也知道,你媽媽她,不太喜歡這樣的場合。”郭立方很認真地同她講起這點,也不避諱也不因為她還小,就索性閉口不談這個話題,他總是很平等地跟她對話。許佳年周圍親厚的長輩都是這般,看她都是平視她。

“我媽媽真的是,太任性了。”許佳年看着對面從小就對她很好的叔叔,心底最真實的想法瞬間就脫口而出。

“但我喜歡,哈哈哈。”

她的媽媽年慧,從來都不在乎什麽名與利,總是深居簡出,鮮少出席這種場合,只想專心作畫。可比起她的作品,更飽受争議的,明顯是她這個人,她的來龍以及去脈,她的背景和她的家庭。

她爸爸跟她媽媽的結合,是兩個處在頂端的圈子的融合。結的是跨界姻緣,合的是兩姓之好。這個從最開始到現在,甚至還會持續到未來很多年,都将是很多人無比關注的焦點。基于這種壓力下,她媽媽無論做出什麽選擇,她都會最大限度地給予支持。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特殊,比她先天條件好太多後天還努力更加優秀的人,她見的也不少。因此站在高處感激命運的同時,也不忘居安思危一直朝遠方看。

許佳年,父親許誠,母親年慧。許氏一男,年氏一女,育有愛女,其名為好,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你啊你,”郭立方寵溺地看着她,“不愧是你媽媽的好孩子。”

“這個點兒應該還沒吃飯呢吧,走,郭叔叔請你們去吃飯,畢竟我也算半個東道主。別急着拒絕,小朋友們也別拘束,于情于理,這頓飯也該我請。”

郭立方确确實實是C省人,只不過是省會城市罷了。

怕朋友們在飯桌上不自然,許佳年正準備出言婉拒,葉松伸出胳膊輕輕擋了她一下,先她一步從容又不失禮節地說道,“既然卻之不恭,那就有勞叔叔了。”

“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許佳年看着他好看的側臉近在眼前,也不欲再推辭。她明白葉松的意思,總不好拂了長輩的一片心意。

“那謝謝叔叔了。”趙一佳和陸持恒也坦然接受。

***

“呼~”一頓飯下來吃撐的許佳年,回到房間就直接和趙一佳往床上一攤。

“你的郭叔叔,應該是個大人物吧?”趙一佳猜測,她看到景區裏那個豪華酒店的老板出來迎接他。

“還好啦,比一般人稍微厲害一點點。”許佳年對這些已經習以為常,也沒有說是在刻意隐瞞。

趙一佳看她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願,也就沒有再問了。或許許佳年的家庭,比她目前所想的範圍,還要超出很多很多。

過了一會兒,許佳年又重新開口。

“佳佳,你說,我會喜歡上什麽樣的人呢?”許佳年喃喃。關于這一點,她是真的沒有概念。

“那你對什麽樣的人有好感呢?換句話說,你喜歡人身上具有哪種特質呢?”趙一佳問她。

“嗯……”許佳年稍微思索了下,“包容、理性、有涵養、有責任感……唔。”怎麽說着說着、就感覺……

“怎麽了?”趙一佳明知故問。

“天機不可洩露。”許佳年故弄玄虛。

可許佳年不知道,在她看來是天機,在旁人看來,早已不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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