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無猜

許佳年和葉松剛下飛機,就匆匆打車趕往醫院。挂斷了年延的電話後,許佳年立馬播了南思的號碼,得知了她所在的醫院,詢問她情況現下如何。

得到的回答是還好,她頓時松了一口氣。年延雖然已經在G大任教,可美國的項目還在進行後期的收尾交接。他得時不時往那邊跑,俨然成了機場的常客。

許佳年推開病房門的時候,一眼看到的不是穿着藍白條紋的南思,而且一旁正在削蘋果的陳勉。

聽到門的動靜,病房裏兩個人同時向門口看過來。許佳年踏進病房,随後進來的還有此刻應該遠在千裏之外的葉松。

許佳年踱步到病床旁邊,看到床上南思蒼白的臉色,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上前一步握住她另一只沒有紮點滴的手,“思思姐你吓死我了。”

南思心疼又無奈,打點滴的手又不敢輕舉妄動,還沒來得及跟葉松打招呼,就只好先一步目光求助于他。

葉松将手裏的補品和水果放置床頭櫃上,走到許佳年身邊擁住了她,許佳年就那麽無骨地半邊身子靠着葉松。

“沒什麽大礙,真的。”南思極力朝她露出一個微笑,可蒼白的唇色卻怎麽都讓她放心不下來。“不信你問小勉,他送我來醫院的。”

自從懷孕後南思一直食欲不振,孕吐反應也越來越明顯。營養跟不上腦袋容易暈沉,跟年延打電話他說讓她好歹吃一點,于是在廚房準備吃的南思突然兩腿一酸往下栽。

她落地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保護肚子,因而用了全身力氣去抓旁邊的案臺,有了點緩沖時間。手機彈出去半米遠,年延的電話還沒有挂斷,焦急地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她險險摸到,卻不小心摁斷了電話。這樣其實也好,此刻他身在地球的另一邊,遠水解不了近渴。

咬着牙打了急救,又撥通了陳勉的電話,開口第一句就是一串數字,那是安全門的密碼。

陳勉遇事冷靜,考慮到救護車不會這麽快趕到,而且來回路上也花時間,撥了最近的醫院電話聯系好了科室,詢問這種情況下的處理方法,開車送南思去了醫院,這一趟才算是有驚無險。

“真沒事,不騙你。”陳勉看着許佳年的眼睛,真誠地說道。

她瘦了。

從那天晚上跟她說分手,她整個人狀态就不是很對。那天天還在下雨,他猜她回去肯定感冒,再嚴重點又會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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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問她還好嗎,又硬生生忍住了。他關心歸關心,也該把握好尺度,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雖然兩人說好可以做回朋友,可眼下這個時機并未成熟。

如今看她身後已經有了該有的人,看他們之間再親密不過的舉動自然地發生,說不在意真的是假話,突然就理解了漢武帝那句“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傾城色。”的喟嘆。

手中的蘋果不知何時已經削好了,一如過去他削蘋果技術的成果。他把堪稱藝術品的蘋果遞到南思完好的右手裏,南思接過去朝他笑笑說了句“謝謝”,并給他了個眼神安慰。

南思多麽通透的人,同時身為一個過來人,又怎會不懂男女之間那些情感糾葛。可她不會站隊,不是因為兩個人于她的親近程度無差,只是她尊重許佳年的選擇,不想因為自己的主觀意識影響到她半分。

許佳年眼眶裏全是水光,欲垂不垂地看着陳勉,“我們才剛分手,你可別挾私報複啊。”

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可他知道這只是表象,實質卻是嘴硬心軟。

“還好分了,不然難保哪天會被你氣死。”陳勉雙手環胸。

相看兩厭。

許佳年看到他這麽個精神狀态,破涕為笑。最近幾天連遭各種心裏動蕩,在她這二十年來無波無瀾的人生裏掀起了不小的浪花。

“好了,不在這礙你的眼了。”陳勉站起身,病房裏只一個椅子,在病床裏側,被他占了。

許佳年和葉松從進來到現在一直在外側,許佳年還往床邊靠了靠,葉松根本動都不能動。

陳勉往外走的時候特意經過了下葉松,“出去透透氣?”

然後頭也不回地,推門走了出去。

葉松聞言,看了看南思。

南思朝他微笑,“去吧,有好好在這裏陪我。”

葉松點點頭,也跟着走了出去。

透過玻璃區域往裏面看,許佳年一臉的嚴肅緊張,南思依舊笑得溫和,似乎是在安撫她。

“思思姐你認識陳勉啊,我思思姐叫慣了改口好難啊。”葉松輕輕關上房門,許佳年的聲音便被隔絕了。

走廊盡頭陳勉孑然而立,身體一半隐匿在黑暗中,一半顯現在光線裏,半明半昧。

昨晚他跟許佳年徹夜長談,明白了她這般巨大轉變的原委。

其實自他第一眼看到這個男生,就從來沒把他往競争對手的角色裏放,他更像是一個可以談得來的朋友。

可惜當時立場有別。

陳勉側身手抄兜站立着,并未看向他來的方向,只是目光着直視前方,像在出神。

兩人身高相差無幾,身形也極其相似,可氣質截然不同。

“祝賀你啊,終于得償所願。”陳勉開口就是這麽一句。

說話間也沒看葉松,依舊目光直視着前方的走廊。

兩個人皆是聰明人,同樣也都用了心,所以才會一下子就看出來,這場三人行的局面,最終有了個什麽樣的結果。

“謝謝。”葉松真誠地回應,又溫聲加了句,“不止為這個。”

對面站着的陳勉頓時就心領神會。謝他放手,謝他把許佳年送了回來,送回到他的手裏。

葉松說的不止這一句的謝謝,是為着這個。

陳勉看了他一眼,沒接這個話。

他其實,不太能擔得起葉松這聲謝。他和許佳年相戀一場,受益多的其實是他。

像決定在一起的時候許佳年說的“第一次愛人,請多多關照”,他又何嘗不是第一次愛人,她也關照了他許多。

“不久之前我看過一部電影,講的是一對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互相陪伴一起成長的故事。”陳勉突然變了話題,緩緩開口。

“我對其中一幕印象特別深刻,男主人公去女主人公家裏,女主人公還沒有起床,就裹着被子,半睡半醒朦胧着看他。人剛起床的模樣有多……原始,我想你也能想象得到。”

說到這裏陳勉忍不住笑了,像是想到了什麽,“可他們二人完全不避諱,男主人公直接坐到了女主人公的床上,女生繼續蒙着被子半睡不醒。”

“後來他們兩個人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分開,女主人公跟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了,還生了一個小女孩,男主人公則一直在國外讀書。聽着是不是有些熟悉,也不知道你看過這個電影沒有。”

陳勉依舊淡笑,他發現自己心态好了很多,至少這種時刻都能泰然處之。不得不說許佳年對他影響真的很大。

葉松沒有回答,他知道陳勉并不是真的想問他這個問題。他甚至也能體會到,陳勉說這番話的真正含義。

“他們最後還是在一起了,兩個人錯過了那麽多年,經歷了一些悲歡離合,牽扯到了別的人別的事,他們最後還是在一起了。”

葉松一言不發,靜靜等陳勉說完想說的話。

“那天以為你出事,她幾乎想都不想就要去美國,我知道孤身一人飛國外對她來說并非難事,可這時候萌生出這樣的勇氣,說到底還不是你給她的?”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對于她的存在,是時時刻刻都為她托着底。”

“所以我放手了。”

陳勉一連三句話,一鼓作氣說完。話一出口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很多,像卸下了一塊大石頭。

他們兜兜轉轉,他們殊途同歸。

而他,功成身退。

他就像電影裏那個中間者,存在的意義只是為了兩個人能夠更穩固地在一起。

***

回南苑的一路上許佳年都悶悶不樂的,出租車上、小區路上、包括現在坐在客廳沙發上。太反常。

沒開大燈,沙發前的落地燈照的人模模糊糊,臉上看着沒什麽表情,卻又全都是表情。

葉松是什麽人,還能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于是緩緩開口,打破了一室沉默。

“別難過,都是可以克服的問題,都會有個好的結果。”

不論是南思和年延,還是他和許佳年。

“你之前說過你師母招研究生,今晚能詳細跟我說說嗎?我先說明一下啊,我可不是那種黏人的女生啊,我就是今天看到思思姐強顏歡笑的樣子,心裏特別特別難受你知道嗎?”許佳年拿過客廳上的抱枕,抱在了懷裏。

葉松看着這樣的她雖然感到很欣慰,但更多的是心疼不已。

許佳年大二時候起了跨專業考研的念頭,當時還跟他說起過這件事。那時候的他其實懷了點私心,得知師母是中文系的教授,又剛好帶研究生和博士的時候,向許佳年提起過要不來他的學校讀研究生。

陸持恒有一句話說的沒錯,許佳年就是最大的變數。

當年她的男朋友說有就有了,他扔下手頭一堆要緊事匆匆回了A省,出了機場直奔她的學校,看到她時她笑得很開心。

而擁着她的男孩子,眼神裏全是寵溺。

他雖然清楚會有這麽一天,可當這一天真的降臨時他才發覺,自己并不是如想象中那般,可以承受得住這個結果的。

所以才在原本打算好的哪怕她愛上了別人,他也有信心她這只不過是在試錯的初衷下臨時變了卦。

看她面對別人也能笑得那麽好看,他當下決定就放她飛這麽高這麽遠。他想收線了,也必須收線了,萬一風筝飛不回來了。

好在他平時會給她灌輸這種思想,給她灌灌耳音,給她一種下意識想法。

如今看來,顯然奏效了。

她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無非是看到了相隔兩地的年延和南思,怕才确定關系的他們也會陷入同樣的處境。

葉松感到很欣慰,她終于也開始為兩個人的未來謀劃了,盡管只是一小步,一個兆頭。

卻是兩人感情之路上的一大步,一個很好的開端。

葉松坐近一點擁她入懷,“我巴不得你黏我,黏得越緊越好。”

聲音沉沉,情意綿綿。

他再清楚不過她是一個多熱愛自由随性灑脫的人,一秒一個想法典型的風象星座。女生大都很迷星座,也許有一定的道理。

她能主動提出要跟他一個城市的想法哪怕只是邊角料,他也覺得很滿足。

“松松,你真好。”許佳年仰頭看他,眼睛裏若有水光。“我可真幸運。”

看到他光滑的下巴,線條似乎又收了些。許佳年心疼地摸了摸,“你好像又瘦了。”

“我沒事的,我本來就瘦。”葉松抱她抱得更緊了,“只是好好,你怕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好到他這一輩子,再沒辦法放開她。

許佳年在葉松懷裏動了動,葉松松了松手臂,讓她坐的更舒服些。他低頭親親她的發頂,進而緩緩開口。

“師母她是一個很可愛的人,生活上迷迷糊糊的,可是做起學問來态度嚴謹不容馬虎。性格很好,包容睿智、很有修養,尤其具有親和力,如果可以當她的學生,你會學到很多東西。不止是關于學術上的,還有很多別的方面、一些更令人受益匪淺的東西。”

“師母聽起來很棒哦!”許佳年仰頭看他,笑得眯眯眼。

“相處起來更棒。”葉松輕輕捧起她的臉,吻了吻她的額頭。

“怎麽樣,要不要來Z大?”吻完以後,呼吸變得有一點點亂,說話聲音都帶了點欲意。

“你是在色|誘我嗎?”許佳年何曾見過這樣的葉松,清潤的雙眸裏似乎有熱浪緩緩流動,那溫度都快要将她盡數吞噬。

“那我成功了嗎?”葉松依舊看着她,目光灼灼。

許佳年抵擋不住這種目光,索性猛地閉上眼睛,頭往上一擡,嘴巴不偏不倚地就碰到了一片柔軟。繼而又快速地撤回腦袋,睜開眼睛,心砰砰直跳,呼吸紊亂了。

等到呼吸稍微平複了一些,她伸出雙手摟住了葉松的脖子。

“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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