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食福7
花曼依捧着衣服站在浴室裏,至今還有些不敢置信。
那個女人居然那麽無私地把她的私人浴室以及浴缸讓給她用,花曼依躺在溫暖的浴缸裏,水汽氤氲袅袅,空氣裏散發着淡淡的香氣,神情有些恍惚。
自來熱水是通過蓬頭灑下來的,她以前在家天天用,但是自從被抄家之後,她有一頓沒一頓,溫飽問題都不能解決,臭了好些天,後來進入風海,不過想要用上熱水洗澡,就得要自己拿桶去後廚舀,還得要自己費勁拎到浴室。
這種被溫暖的水包裹的感覺真好。
花曼依喟嘆,擡手捧了一捧水,還沒放下手肘貌似碰到一個東西,啪啦一聲從窗沿掉下來,她擡手撿起,疑惑擰開看了看。
好像是一盒香膏,上面有淡淡的花香,具體是什麽香,她又聞不出來了,和鞏媽那個女人身上的香氣是一模一樣的。
憑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思,花曼依把頭發也洗了一遍,收拾好之後濕發裹着毛巾,穿着睡衣準備出來,“我洗好了,鞏媽。”
她探頭探腦叫了一聲,發現沒人回應她,她抿嘴,幹脆打開玻璃浴室門,剛走出沒幾步,她突然停住。
在床邊,一道熟悉的背影背對着她正在脫掉身上華貴的旗袍,露出姣好白潔的背部,線條細膩誘人,然而吸引花曼依的是在脊骨的下方腰部那裏,紋着一朵妖冶的玫瑰,栩栩如生。
花曼依看呆了。
“你在看什麽?”
鞏媽不知什麽時候來到她面前,身上的旗袍已經不見,轉而換上的是舒适的真絲睡裙,這個女人真的很愛抽煙,哪怕現在也依舊夾着一根,單手抱胸居高臨下慵懶看着自己,夾着着不易察覺的審視意味。
花曼依仰頭看了她好幾秒,和她對視上,不知是不是她錯覺,對視久了,她會有一種受不了的感覺,具體什麽受不了,她一時又說不清楚。
“想抽煙?”鞏煙順着她的視線看到自己手裏剛點燃沒多久的香煙,眉頭微挑,把香煙遞到花曼依面前。
“試試?”
“我……沒抽過。”花曼依受蠱惑一樣猶豫接過,放在嘴邊用力吸了一口,馬上嗆得她不停咳嗽,惹得面前的女人大笑,而她猶如驚弓之兔一樣慌忙把煙塞到對方手裏,捧着頭巾落荒逃跑。
……
半夜,花曼依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一會回味那份香煙的辛辣味道,一會從被窩裏探出手指摸摸嘴唇,她是不是和鞏媽間接接吻了?
以前她也吃過媽咪吃過的糕點,可是她從來沒有因為這樣有過間接接吻的想法。
再者,鞏媽是個女人,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花曼依想不明白,幹脆不想了,睡前又回憶了一遍歌舞動作,才安心睡過去。
接下來幾天,鞏媽一直沒回風海,說是去處理別的事了,讓方羽看着歌舞廳,別出岔子。
“能有什麽岔子嘛?”曉曉如是說道。
方羽嗔怪點了點她腦門,“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小心點好。”
“對了,曼依呢?”
曉曉用下巴示意她看樓下大廳,方羽探出欄杆一看,在臺下花曼依混在人群裏目不轉睛看着舞臺上的關靈的表演。
關靈是風海裏的另一個領舞,除此之外,還有白婧,薛問雁她們,不過名氣比不上方羽,受方羽管教。
“這兩天曼依這孩子是怎麽了,那麽喜歡看人家跳舞唱歌?”方羽好些疑惑。
曉曉聳了聳肩,搖搖頭。
方羽下樓走到花曼依身邊,“曼依,你最近怎麽了?舞也不勤練,雖說鞏媽這兩天因為有事沒有檢查,但是她一回來第一個就是檢查你練得怎樣。你怎麽還敢在這偷懶?”
花曼依撐着漂亮的下巴,轉頭瞥了一眼方羽,“方姐,我都練會了,保證不出錯。”
方羽啞口,這确實是,這丫頭練得比她還熟練,這幾天真是進步神速。
“對了,方姐,我什麽時候可以像她們那樣上臺演出?”花曼依眼裏突然一亮,“方姐方姐,你們是不是演出一場就有銀錢拿?”
“你問這個做什麽?你還小,別想這些有的沒的。”方羽嗔怪瞪她一眼。
“可是鞏媽讓我學這些不就是讓我上臺表演?”
“誰說的?鞏媽可沒跟我說讓你上臺表演,你可別自作主張啊。”方羽不放心,又叮囑了兩句,“到時候鞏媽怪罪下來,別說我沒提醒你。”
“好吧。”
一周過去了,海城更冷了,甚至下起了毛毛細雪。一覺醒來街道上鋪着一層薄薄的雪。
街邊碼頭的柳樹禿得很突然,不見一片樹葉,一夜之間枝頭挂滿了白糖,沉甸甸。路邊的電燈在傍晚時會發出油黃的光亮,将黃包車夫的背影拉得很長很瘦。
風海歌舞廳還是那麽熱鬧,門口停了不少小轎車,吊兒郎當的公子哥、穿戴書生氣的文人、以及各種階層的男人,老的少的,窮的富的,都進來喝杯酒,聽聽歌,順便一飽眼福。
今晚是方羽主場,但是唱到一半,突然暈倒過去,伴舞的舞女們看着臺下叫嚣不滿的客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怎麽回事啊?!”
“搞什麽,老子過來不是看女人暈倒的,快給我唱歌跳舞!”
方羽被人擡下去,臺後亂成一團,關靈不得已出來鎮場子,“各位老爺,方羽姐今天身體可能不舒服,要不這樣吧,關靈在這裏給各位老爺唱一首《薔薇處處香》,好不好?”
“好個屁!老子就是來聽方羽唱歌的!”
“再不出來,老子砸了這個破舞廳!”
有人已經暴躁如雷,拿起桌上的酒瓶子往舞臺邊緣一扔,嘭的一聲巨響,碎玻璃片在臺下延邊炸開,頓時惹起一片尖叫。
關靈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被那一聲巨響吓到,哭哭啼啼下臺。
侍者阿華也不敢上前靠近,跑到櫃臺邊拿起手搖電話,急急忙忙搖數字打電話給鞏媽。
撥過去後,焦慮等了好幾秒,電話通了之後,話筒對面傳來沒什麽起伏的一聲“什麽事”。
“鞏媽,出大事了——”阿華聽到鞏媽的聲音,差點跪下來,“客人們不知道怎麽突然——”
“那南風吹來清涼
那夜莺啼聲清唱
月下的花兒都入夢
只有那夜來香
吐露着芬芳
我愛這夜色茫茫
也愛這夜莺歌唱
更愛那花一般的夢
擁抱着夜來香
聞這夜來香
夜來香我為你歌唱
啊 啊 我為你歌唱
我為你思量
……”
清悠婉麗的歌聲從舞臺上傳來,猶如茫茫寒夜中晶瑩剔透的雪花,舒緩而動聽,沁入肺腑。這冬夜有人為你思量,為你挂念,心腸悠悠,夜莺一般的歌聲伴你入眠。
阿華看向舞臺,只見一抹倩影在燈光下發着光,膚白勝雪,那漂亮絕色的臉蛋好像透明一樣,嫩滑白皙,那雙桃花眼喝醉酒似的,帶有迷人的芬芳,一眼便是淪陷。
婀娜多姿的身段甚至比方羽還要纖細,還要不盈一握,叫人深深着迷。
阿華捧着話筒,沉醉入迷,不知道對面早已挂上,斷開了這通電話。
不知是歌聲穩定人心還是人穩定了人心,臺下原本暴躁的客人如同被繳了械的兵,收起了刺刺紮紮的舉動,一個個坐下來沉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