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原來是場雙向奔赴

江森回了家後按照醫囑服了藥,沒過多久當真如蔣詩桐所說犯了困,但一整個下午她蓋着毛毯窩在沙發裏睡得都不太安穩,夢裏像播放幻燈片一樣反複着蔣詩桐躺在殡儀館時的畫面,還有她自己趴在上面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樣。

半夢半醒間,她仿佛聽見了有誰開門的聲音,而後一陣腳步聲由遠至近,最終在她附近停下。

她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她只知道睜開眼,那個令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好好地站在眼前,像是落水時突然出現的救命稻草一般,她幾乎沒有思考就伸手将人抱進了自己懷裏,喃喃喚道:“詩桐……蔣詩桐……太好了……”

蔣詩桐臉上有幾分莫名,眼底的神色也有些複雜晦暗,但她還是任由江森抱着,甚至還低聲安撫着江森明顯慌亂的情緒:“嗯,我在,別怕,我一直在的。”

同時她小心翼翼把手上拎着的袋子放到地上,以免打翻了裏面裝着熱粥的打包盒。

其實蔣詩桐本來只是見江森睡在客廳裏覺得奇怪,想來替她蓋好滑落了大半的毯子,順便看看她的臉有沒有好一點、消沒消腫,卻沒想到人才剛站定彎下腰,就被江森突然抱住了。

她不知道江森指的是什麽事情太好了,僅是意外江森下意識喊她,說的不是她的全名,而是“詩桐”。

或許江森只是把她當成了朋友吧,畢竟剛認識那會,她曾當着江森的面對江媽媽說過,她父母都是叫她“詩桐”;而且秦倩也總是叫她“桐桐”。

蔣詩桐眉眼間的疑惑漸漸散去,她垂眸看了眼并沒有松手意思的江森,可一直維持着這個姿勢讓她的身子都開始發酸,她又怕放松的話會壓着江森,只得無可奈何地出聲提醒:“江森,起來喝點粥吧,不然待會都涼了。”

她的聲音并不重,反倒有些柔和,但落在江森耳中就仿佛平地一聲驚雷,吓得江森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這下才發覺自己剛剛幹了什麽好事。

江森立即松開手,磕磕巴巴地解釋道:“對不起,我剛剛做噩夢了……我不是故意……”

“你怎麽總是在跟我道歉?”蔣詩桐輕聲打斷道,“不用那麽緊張,我沒有怪你的意思,起來吃點東西吧。”

說着她直起身子,順便拾起地上的袋子放到茶幾上,一邊揭開盒蓋,一邊換了個話題:“我買了綠豆粥,可以清火消腫,不過沒加糖,可能不怎麽好吃。”

想說的話被打斷,江森的腦袋頓時有點空,她呆呆地應了聲,端起碗默默地埋頭喝粥。

沒加糖的綠豆粥真的不好吃,嘗着還不如白開水,但怎麽說也是蔣詩桐辛苦買回來的,江森還是強忍着乖乖喝得連一丁點都不剩。

她放下碗,這才奇怪地問道:“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蔣詩桐喝得沒江森急,聽到問題時碗裏的粥還剩一大半,她也不着急,放下勺子回答道:“我怕你一個人在家……不會好好吃東西,所以買份粥回來給你,待會我還要回學校的。”

“你待會還回去?”江森詫異地說。

“嗯。”

“你這麽來來回回地跑難道不累嗎?”

對此江森是真的感到費解,晚自習一般是在教室裏寫作業和預習,這些大可以在家裏完成,蔣詩桐實在沒必要為此再特意回去一趟。

“不累。”蔣詩桐搖搖頭,“再說我上午已經請過一次假了,晚上再請假我不好跟班主任解釋。”

這倒也是,但她不想讓蔣詩桐這麽辛苦。

江森咬着大拇指的指甲有些發愁。

“別咬指甲,手上有好多細菌。”蔣詩桐輕輕拍掉了江森的手,眉頭微皺着。

“噢……”

江森讪讪地點頭,把手放到了茶幾下面,改成了用大拇指摩挲手心。

忽而她腦中靈光一現,手肘撐在臺面上對蔣詩桐提議道:“要不你跟班主任說,你晚上要來我家給我補白天落下的課怎麽樣?老師應該會同意的。”

蔣詩桐看了她一眼,沒說答應還是不答應,只是輕飄飄地問:“你晚上想讓我給你補課嗎?”

“呃……”江森一噎。

她不是這個意思好吧!也不是這個目的行不行!

“如果不是,那我不能這麽跟老師說,撒謊是不對的。”蔣詩桐無情地将江森的小聰明戳穿。

這也不行,那個不可以,江森沒了轍,只好小聲直言道:“我知道撒謊不對,但我不想你因為我那麽累。”

“真的不累。”

“我家離學校甚至比你家還遠呢,怎麽可能不累?”江森戳着掌心,聲音變得更小,“而且你一個人那麽晚回來我不放心。”

蔣詩桐漠然的神色有些軟化,又覺得有些好笑,反問道:“那你經常一個人回來,叔叔阿姨不也很放心你嗎?”

“那不一樣啊。”江森辯駁道,“我會自己騎車上下學,而且我還會空手道,就算真遇見什麽突發情況,那我也能保護自己。”

“現在是法制社會,很安全的。”蔣詩桐嘴角揚起點點無奈的笑意,糾正道,“反倒是夜裏騎車才不安全,車來車往的,視線也不太好。”

“……反正你說什麽都有理,我說不過你。”江森嘟嚷道。

蔣詩桐瞧着江森如同小孩的樣子,笑意漫上眼底,她重新端起粥盒,嗓音淡淡地答應道:“好了,我晚上不去了,在家裏陪着你,這樣可以嗎?”

江森一愣,低下頭掩去眸間的欣喜,細聲道:“說得就跟我強迫你的一樣。”

“沒有,我自願的,怕你在家偷玩游戲不好好休息。”

“我有那麽不聽話嗎?”江森撇了撇嘴,替自己正名道,“我下午吃了藥就在家裏睡覺,連看都沒看電視一眼。”

“好,是我誤會你了。”

蔣詩桐附和一聲,把吃完的盒子連同江森那份一起裝進袋子裏紮好放至門邊,又去冰箱裏取了一個冰袋用毛巾包好回來遞給江森。

“拿着敷下臉,差不多十來分鐘就夠了,消腫會快一點。”

江森盯着手裏透着涼意的毛巾,吶吶地說:“蔣詩桐……你今天怎麽這麽好?”

“生病的人最大。”蔣詩桐先是回答了一句,然後反問道,“難不成你希望我對你不好嗎?”

江森搖搖頭,遲疑着說:“沒有……只是有點驚訝,我還以為……”

“以為我不好相處?”蔣詩桐見她吞吞吐吐的,幹脆接過她的話頭道。

“嗯……”

蔣詩桐并不介意地笑了笑,“人這一生會遇見的人太多了,如果對每個人都和顏悅色的,豈不是會讓自己很累?所以我只對朋友好。”

江森驀地怔住,看向蔣詩桐的目光滿是難以置信。

她剛剛說什麽?她只對朋友好?

所以……蔣詩桐是把自己當成了朋友?

這幸福來得太突然了,江森一時反應不過來,整個人看起來又傻又呆,唇邊還露着傻傻的笑容。

蔣詩桐好似看不見一般,從茶幾上拿了遙控器遞到江森眼前,輕聲問道:“時間還早,要不要看會電影?晚點再跟我上去補今天的筆記。”

江森這才回過神,斂起臉上的傻笑,忙不疊地點頭:“好啊,不過看什麽呢?”

“都可以,只要不是恐怖片就行。”

“好。”

其實不用蔣詩桐說,江森都決不可能再選讓自己出糗的恐怖片了。

很奇怪,明明她膽子也不小,心裏也清楚電影裏那些都是假的,是導演和編劇杜撰的,但看見時她還是止不住害怕。

歸根結底,人的想象力還是不能太豐富;又或者說,興許就是因為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過駭人驚聞,才會讓以前本不相信有神神鬼鬼的她覺得,世上可能真的有那些超自然的東西存在。

江森在心底默默給自己找着理由,同時翻看着抽屜裏那些碟片盒,視線不太自然地掠過其中可怕的封面,最後停在了一個熟悉的片名上——《倩女幽魂》。

“看這個嗎?”她拿起盒子朝蔣詩桐揚了揚問道。

“好。”

江森放好碟片,關了燈坐到離蔣詩桐不遠的位置上。

這部片子她只關注過,知道大概說的是個什麽樣的故事,但具體的內容是什麽她不太清楚。

至于她為什麽會關注這個,是曾經偶然在電影頻道介紹的時候看過一點,覺得蔣詩桐的神韻和其中的女主角很像,連眉宇間的風情和冷然都極為相似,矛盾又讓人不敢直視,可一颦一笑間又都令人挪不開眼,甚至勾魂攝魄。

江森總是不自覺地看看電視,又偷偷看看蔣詩桐,全程心不在焉的,乃至于她仍然不知道電影具體說了什麽。

“剛剛在想什麽?”蔣詩桐在她收拾碟片時詢問道。

“……我在想寧采臣和聶小倩的感情。”江森半真半假地回道,“寧采臣明明知道聶小倩是鬼,可還是不顧性命地去救她,再反觀許仙,明明是同甘共苦、相守多年的妻子,卻狠心讓法海把白素貞鎮壓在塔底……”

她的聲音忽地變得低落,如自語般喃喃道:“人妖……真的殊途嗎?不符合世俗理教的感情,又真的不能被人接受嗎?”

“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麽想的,但我覺得人一旦愛了,那愛了就愛了,愛的是人也好妖也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堅持本心,日子是兩個人過的,與旁人無關。”蔣詩桐嗓音清淺又平靜地回應道。

江森怔怔地望向她,心裏某些疑惑忽地就解開了。

上一世她發現自己喜歡上蔣詩桐之後,就有偷偷試探過蔣詩桐對同性之間感情的态度,那時她并沒有發現什麽抵觸的情緒,後來才放心地表了白,只是她一直好奇她為什麽都沒怎麽考慮就同意了。

那時蔣詩桐也是笑着問她,難不成她希望她不答應嗎,卻始終沒有告訴過她真正的理由。

她倒沒刨根問底地問個不停,畢竟她了解蔣詩桐不是個喜歡花言巧語的性子,對她說過的情話也只有“我愛你”而已,更不可能把那些感情直接袒露在她面前,她不過是單純的好奇罷了。

不過現在她好像隐隐知道了答案。

所以……

蔣詩桐是在比她告白更早之前就已經喜歡上她了嗎?

原來她一直以為的單戀,事實卻是一場雙向奔赴啊。

在補課結束後,江森躺在自己床上迷糊睡着前恍然又開心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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