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巷子裏的黑影
江森的傷口過了差不多三四天才好,臉也跟着消了腫,她便向蔣詩桐提議放學之後去蔣詩桐家裏拿些衣物再回家。
蔣詩桐見她這麽堅持,只好由着她的意思,晚自習結束後回了趟家。
小巷依舊是黑漆漆的,老舊的路燈泛着昏黃的燈光,江森無聊地握着手電在半空中晃啊晃的,眼前忽明忽暗的,令人的眼睛有點難受。
“江森,別拿手電筒玩……”蔣詩桐說着說着突然頓住了,整個人也停了下來,周身的氣場更是瞬間變得無比冰冷。
“嗯?幹嘛?為什麽突然不走了?”江森察覺到她的異樣,一邊問一邊向旁邊走了一步,手裏的手電筒也照向蔣詩桐凝視的方向。
借着不算明亮的光,勉強能夠看見蔣詩桐家鐵門外有一團矮小的黑影,不知道是人還是別的什麽,在漆黑的夜裏顯得十分瘆人。
江森渾身上下的汗毛登時炸起,連頭皮都有些發麻,可她還是下意識地往前跨了兩大步,把蔣詩桐整個護在自己身後,一面試探着朝那團黑影喊道:“喂,你誰啊?大半夜坐在別人家門口幹什麽?”
那團黑影沒有回應,甚至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江森背都快麻了,她咽了口口水,把背上的書包取下塞進蔣詩桐懷裏,四下看了看尋了塊布滿青苔的板磚,也顧不上髒不髒了,直接抄起那塊板磚,悄無聲息地向黑影摸去。
只是她還沒靠近到可觸及的範圍,那團黑影不知是被手電的光刺到了眼睛,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倏地動了一下,還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江森立即停住了腳步,一動也不敢動地緊盯着它,仔細分辨了一小會後,她才反應過來那是剛睡醒時伸懶腰之類的會發出的聲音。
是個人。
發現這一點後江森一直高懸于嗓子眼的心穩穩落回了原地,她悄咪咪地又往前走了一點點,忽地一股濃烈的酒臭味撲面而來,熏得她眼睛鼻子都快皺成了一處,整個人更是被嗆得直想咳嗽,好在她反應飛快地捂住了嘴,這才避免了産生什麽響動。
她緩緩向後退着,本來想等回到蔣詩桐身邊時偷偷跟她說今天暫時先回去算了,畢竟醉鬼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為了安全着想沒必要去觸這個黴頭。
只是沒想到黴頭突然開了口,“趙丹秋?”
果然是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醉鬼,連人都能認錯。
江森無語地撇了撇嘴,拉起蔣詩桐的手就準備走,可更沒有想到的是,蔣詩桐居然回應了那個醉鬼,只不過聲音聽起來比往常要更加沒有溫度。
“你又來做什麽?”
又?
江森很快抓住了重點,愕然地看向蔣詩桐,“你們認識?”
“不熟。”蔣詩桐眉頭緊鎖,視線一轉不轉地盯着前方,冷冷地回答道。
不熟那不就是認識?
江森本想再問她為什麽會認識一個酒鬼,身側卻傳來一聲譏笑,“呵,不熟?長大了翅膀硬了,連自己老子都不認了是吧?”
“你爸?”江森愈發震驚,眼睛瞪得她都覺得自個眼眶疼。
“他不是我爸。”蔣詩桐矢口否認。
“我不是你老子誰是你老子?”男人晃晃悠悠地扶着牆站起身冷笑道,“怎麽?難不成趙丹秋那個女表子又給你找了個新爹?”
這話說得太難聽,連江森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怒聲道:“你說話給我放尊重一點!”
“喲,哪來的小白臉。”男人眯起眼睛,似乎是想看清江森的臉,“老子在跟自己女兒說話,關你屁事。”
“你!”
盡管江森不是十七八歲了,可對方說話一而再再而三這樣,她還是忍不下這口氣,咬着牙就想沖過去給這個口無遮攔的醉鬼一點教訓,卻被一把拉住。
“江森。”蔣詩桐握緊她的手腕,把她拉向自己身後,搖了搖頭輕聲道,“晚點回去我再跟你解釋,你先不要管,我自己可以處理的,你放心。”
腦子裏瘋狂跳躍的憤怒的小火苗随着這一句倏地就熄滅了,江森怔怔地望着那雙墨色的眸子,似乎從裏面看見了一絲擔心和溫柔。她有些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确認,蔣詩桐已經收回了視線轉向那個男人,上一秒還夾着點點柔意的聲音,剎時又變得極為冷漠:“你又來這裏幹什麽?”
“我回我自己的家不是天經地義,難不成還要先向你報備嗎?”男人哂笑道,“趙丹秋呢?怎麽不在家?”
“這不是你的家,我媽去了哪裏也跟你沒關系。”蔣詩桐冷冷地說,“你最好是趕緊走,不然我就要報警了。”
男人笑了笑,一副悉聽尊便的樣子,“你去啊,警察還能把我怎麽着不成?最多就是讓我進去呆兩天,包吃包住的,我倒是樂意。”他頓了頓,話鋒倏然一轉,“不過等我出來,我肯定到你學校來好好謝謝你。”
他這句話說完,江森明顯感覺一直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微微抖了一下。
她考慮了片刻,輕輕抽出自己的手,先把手電塞進了蔣詩桐另一只手裏,轉而牽住了她原本抓着自己那只手,希望能借此給她一點安慰和勇氣,讓她知道此刻她并不是一個人。
然後她走向前,揚了揚手中的板磚,語氣森然地說:“你有本事試試,你要是敢來道謝,我就讓你走着來,滾着回去。”
“喲,我好怕哦。”男人先是裝作害怕的模樣,而後冷冷地笑了,“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小屁孩我告訴你,誰練誰還不一定呢。”
“媽的。”江森終于沒忍住說了句髒話,松開蔣詩桐的手就準備沖上前去,當真跟男人比劃兩下,只是才跑了一步,又被拉了回去。
這次蔣詩桐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裏,不讓她有任何動彈的機會,低斥道:“不許說髒話。”
然後她捂住了江森的耳朵,擡起頭問男人道:“說吧,你到底來做什麽的?”
“也沒什麽,就是最近手頭有點緊,找你媽來要點錢花。”男人搓着三根手指頭,無賴地笑着說,那笑容怎麽看都十分惡心。
蔣詩桐一貫平靜如水的表情有些松動,似乎真的氣急了,連聲質問道:“你把這裏當什麽了?自動取款機嗎?我媽跟你離婚這麽多年了,憑什麽要給你錢?”
“我又沒同意簽字,你說離了就離了?還總是搬家,你以為我找不到嗎?想擺脫我,我告訴你,沒門!”男人大聲威脅道,“今天你要是不把錢給我,我就每天來,就算趙丹秋可以躲起來,但你總要上學的,我可以去你學校堵你,一直到你把錢給我為止。”
隐隐約約間,江森只能把兩人的對話聽清個四成,但從關鍵的幾個字眼裏,她還是猜到了男人來的目的,于是她艱難地從褲兜裏摸出自己的錢包,看了眼裏面的紅鈔,估摸着還有十來張的樣子,便抽出了證件和銀行卡,掙紮着在蔣詩桐的鉗制中抽出一只胳膊把錢包甩給男人,“拿上錢,趕緊滾!”
男人撿起錢包拿出錢數了數,眼底散發着貪婪的光,擡頭盯着江森呵呵一笑:“這點錢就想打發我了?你當是打發要飯的呢?”
“再不走我就真報警了!”江森揚起手機吼了句,說着當着男人的面按下了三個數字,只差最後按下撥通鍵。
男人頓了一會,好像是在考慮為此進局子合不合算,畢竟當真進去了也沒他嘴上說得那麽好。過了幾十秒,理智還是大于了貪欲,他啐了一口道:“等着,小兔崽子,老子花完這點錢還會再來的。”
之前蔣詩桐一直警惕地盯着男人,全然沒有注意到江森的小動作,之後發生的事情太快,她也來不及去阻止江森。
到最後她只能凝視着男人以免他做出什麽事來,等男人東搖西擺地走遠了,她才松開緊摟着江森的手,回過頭如責備般地問道:“江森,你剛剛在幹什麽?我不是讓你不要管嗎?”
江森一愣,直感覺心裏又難受又委屈,聲音低低地回答道:“我只是想讓他趕緊走啊……”
後面的解釋還沒說出口,就陡然被蔣詩桐打斷:“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你解決問題的方法就是要沖上去跟別人動手嗎?!”蔣詩桐的眼眶紅紅的,連聲音都在顫抖,“你有沒有考慮過萬一你出了什麽事,叔叔阿姨怎麽辦?我……又怎麽跟他們交代?!”
“我……”江森想要說些什麽,可是我了半天什麽都說不出來。
她能明顯感受到眼前這個人的擔心與害怕,冷靜下來想想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言語和行為都太沖動了,要真動起手來,她不一定能打過一個醉酒的成年男人,甚至如果激怒了對方還有可能連累到蔣詩桐。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江森埋下頭內疚地說,“我剛剛的确太沖動了,沒有去考慮過後果……而且我身為一個外人,好像是沒有資格插手你的家事的……”
蔣詩桐張了張嘴,似乎也想說些什麽,可最後卻只化為一聲嘆息,她擡起手輕輕揉了揉江森的發頂,無奈地說:“別這麽說自己,我沒有這麽想,我只是怕你會因為我出什麽事情,具體的我待會跟你說好嗎?現在我們先走吧,我怕他等下還會再回來。”
這還是蔣詩桐第一次對她做這麽親密的動作,江森腦袋頓時宕了機,呆呆地點頭道:“好。”
蔣詩桐瞧着她呆愣的模樣,眸間的無奈之意更甚,只好拉起她的手,扔掉她手中一直緊握的板磚,替她拍去掌心裏的贓污,然後才牽着江森往小巷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