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兩只肥羊

看到兩個尼姑離去時那明顯雀躍的步伐,萬達興奮地拉了拉楊休羨的衣袖,興奮地小聲說道,“楊大人,之前鄧總旗說的果然沒錯。這些僧尼平日口口聲聲‘阿彌陀佛’,實際上最是看中黃白之物。若是以利誘之,必然落入我們的毂中。”

“萬大人,你剛才所說的‘萬星海’是何意?大人不是還未弱冠麽,何時有了表字,屬下都不知道。”

剛才萬達“發願”時,楊休羨很是看的仔細,他表情平和,眼珠正視佛像,完全不似撒謊的模樣。

“星海”兩個字,絕對不是随口瞎謅出來的。

“我……”

萬達沒想到他居然會為到這個,一時語塞。

他該怎麽回答,難道說這是自己“上輩子”的名字不成?

“難道是陛下早就給您取了表字,只待你弱冠的那天麽?”

以陛下和娘娘對他寵愛的程度,倒也不會很奇怪。算起來,皇上賜字,還是天大的榮耀呢。

“不不不,陛下還不曾賜字給我。”

萬達急忙搖頭,然後眼珠一轉,壓低聲音道,“其實……這是我給自己想的‘筆名’。”

“‘筆名’?難道,大人還打算以文謀生?”

這匪夷所思的天外一筆,把楊休羨這個一向都自認為一切盡在掌握的男人都給震懾住了。

倒不是他不尊重長官,就萬大人……還能寫書?

不提詩詞歌賦這些“高雅”到摸不到邊的東西。就這幾年來,京都市井中特別流行話本子,尤其是從江南那邊傳來的各種小說、傳奇,引得京內人士,不分男女,無論貴賤都争相傳閱,引得一時洛陽紙貴。

很多表面上文人雅士對此鄙視不已,口口聲聲說這種話本小說都是毀人心志,移人心性的下流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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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們背地裏,自己也會杜撰幾個筆名出來,寫一些符合大衆口味的故事,有的是書商願意支付稿酬——這可比他們在朝為官那些俸祿多多了。

衆人鮮少知道,其實錦衣衛私下還有監督全國書籍、邸報,為陛下調查輿情輿論的職責。

楊休羨他們就掌握了好幾個暢銷小說背後作者的真實身份。只要他們不越界,不寫辱朝廷聖上和教唆造反違法的文字,錦衣衛也不會拿他們怎麽樣就是了。

不過別人出書立說楊休羨也就信服了,偏偏這萬達嘛……

袁指揮使曾經給他看過萬千戶每次辦完案子後寫的文牍。

那真是……滿篇大白話不提,十個字裏有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完整地浏覽一遍下來,只覺的兩只眼睛生疼生疼。

難怪陛下只招他當面問話,這種玩意兒要是呈到禦前,簡直就是有辱聖目。

“大人……準備寫本什麽書?”

楊休羨艱難地問道。

“出本菜譜。”

萬達尴尬地笑了笑,看到楊休羨全然不相信的眼神,他正色道,“不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這可不是随口瞎扯,而是早就預謀好的了。

去年他在給錦衣衛後廚衆人做培訓的時候,就寫了好幾個菜的做法。經過實踐,大大提升了衙門夥夫的水平,得到了錦衣衛全體上下的認可。

那些寫在公文廢紙上的做菜指南,就堆在北鎮撫司膳堂揉面用的桌子上,剛巧被進來翻東西吃的邱子晉看到了。

小邱同學首先對萬達的書法和大白話文筆冷嘲熱諷了一番,接着就向他提議——要不我們出一本食譜吧!

話說這裏還是大明成化年呢,被後世吃貨們奉為聖經的《随園食單》,其作者袁枚的太祖父估計還沒出生。

但是從前朝流傳下來的各種飲食類書籍還是不少的,畢竟我國的吃貨傳統可謂上下五千年,文人士大夫們中也有不少的老饕。

隋唐時期就有《食經》、《燒尾食單》,裏面記錄了各種寒食點心的做法。還有“生羊燴”、“碎金飯”、“含漿餅”、“月華飯”等羹、餅、飯的掌故和制作方法。真是光看名字就覺得口舌生香。

到了宋朝,随着市民文化空前發展,更是湧現了一大批美食書籍。有陶谷的《清異錄》、陳達叟的《本心齋食譜》,而林洪所著的《山家清供》,一直到現代都是赫赫有名的南宋美食指南,記錄了一百多種美食。

反正小邱同學自己承認,他半夜裏讀書讀得發困了,就找幾本食譜來看看。咽咽口水,心滿意足後,再繼續“之乎者也”“敬天法祖”。

“怎麽樣?大人你來寫食譜,我來給你潤色……到時候我再編一些故事,畫幾幅圖插在菜譜裏,讓這本書‘色香味俱全’,保證暢銷——稿費很多的。”

邱子晉同學循循善誘。

聽到“稿費”兩個字,本來還在糾結的萬達終于點了點頭。

兩人商量了半天,決定先寫二十個家常菜的做法試試水,邱子晉來幫忙找書商付梓。

到時候賺了錢,兩個人三七開,他七,小邱三。

邱子晉表示,寫文章要求真情實感,不能做無本之木,無源之水,否則就是無稽之談。

以後每天萬達就按照選定的菜品給他炒個菜,他一邊吃一邊寫,才能寫出真情感,真味道。

這本書現在已經寫了一半了,名字萬達都想好了——叫做《舌尖上的诏獄》或者《北鎮撫司美食大全》。

楊休羨聽了半天,懷疑這邱子晉根本就是借出書之名,行蹭飯之實。

這菜譜才寫了一半,也就是說,到寫完之前,邱監生還是天天要往他們衙門跑!

他們兩人正在叽叽咕咕個不停,外頭有人輕輕敲門。

房門打開,一個身着素色袈裟,年約六旬,滿臉端莊慈悲的老尼姑,帶着剛才的黑臉尼姑,和手裏端着茶碗的年輕尼姑三人一同走了進來。

“阿彌陀佛。”

老尼姑朝兩人行禮,“貧尼法號玄敬,乃是本庵主持。不知今天有貴客前來,有失遠迎了。”

三人謙虛了一番,然後各自入座,兩位尼姑在旁邊侍立。

“早就聽說玄敬師太戒行精峻,開覽經法,甚至曾經開壇講經。弟子也是一心向佛,今日是來向師太讨教的。”

楊休羨謙卑地笑了笑。

接下來楊休羨和老尼姑的對話,把萬達聽的那個叫做雲裏霧裏。

什麽“內外明徹,淨無瑕穢,光明廣大”,又是什麽“來者不歡喜,去亦不憂戚,不染亦無憂,二心俱寂靜”。

一會兒幡動,一會兒心動,機鋒打的一套一套的,雖然說的都是中國話,在萬達耳朵裏跟外語也差不多了。

“聽我的徒弟說,兩位檀越誠心向佛,願意布施本庵,為大雄寶殿的佛像貼金?”

繞了一圈,老尼姑終于來到了正題上。

“是。”

楊休羨雙手合十,正色道,“弟子和我這位兄弟,都發了願,要是願望達成,就為貴庵的佛像妝金。”

“啊……兩位一看就是誠心誠意的,兩位的心願,佛祖菩薩一定聽到了,是必定會達成的。”

老尼姑慈愛地看了看他們,“其實……施主不妨做兩場法事,辦個道場。一來顯得更誠心,觀世音娘娘聽聞之後,自然會來送子。二來,也能為冤親債主消減罪孽,好早日登上西方極樂。”

看來那兩個尼姑辦事效率挺高的,把他們求什麽都報告給師父了。

萬達聽得好笑,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楊休羨一腳。

楊休羨低頭笑了笑,不過很快隐去了笑容,擡頭用非常“迫切”的目光望向玄敬師太。

“師太言之有理,就是不知該做什麽樣的法事呢?”

“聽施主剛才說,令堂是難産而亡,那就要念‘血盆經’了,要做三天的水陸道場……”

半個時辰之後,萬達和楊休羨兩人緩緩起身,走到佛堂門口。

經過主持和兩位尼姑的建議,兩人決定十天之後,連做兩場法事,請尼姑們在庵堂內連念三本經書。又在寺內定了一年的琉璃海燈和高塔香,屆時有寺內尼姑日夜照管,保證煙火不絕。為了擴大功德,還要請十方僧尼共同祈福——當然這是另外的價錢。

這些法事、燈油錢和布施費用,總計差不多要花費一百多兩。楊休羨二話不說,從兜裏掏出一張百兩的銀票,恭敬地放在桌子上。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啊。”

三個姑子低下頭,對着銀票咕嚕咕嚕念佛不止。

果然是幸甚至哉。

“老尼不便出門遠送,就由我的兩個徒兒送兩位到山門口吧。”

将銀票收進寬大的衣袖中,老尼姑朝二人躬身相送。

“啊……師太,剛才我進門的時候就想問了。”

楊休羨本已經走出了佛堂,突然想到什麽似得,轉頭指了指那副白衣觀音像,“這幅畫筆法勁道,線條柔美。觀音身後畫的那片竹林,仿佛都能聽到潇潇風聲一般栩栩如生。這作畫之人,必定非凡。”

“确實,确實。”

看來老尼姑也很是得意這副畫作,不然也不會挂在當門口了。

“師太,不知道這幅畫能否割愛給我?弟子想把它挂在家中佛堂,日日燒香,好叫菩薩保佑我全家平安。當然,不會叫師太白給的。”

說着,就把左手伸進右手衣袖中,作勢又要掏錢。

“阿彌陀佛,我們出家人看到有檀越原意供奉佛像,敬重三寶,開心還來不及,應該主動奉上才是,怎麽會要施主的錢財呢?”

玄敬連連擺手。

萬達心想你剛才收我們一百兩的時候不是這麽說的呀。

“不過嘛……這是我師父的心愛之作,她直到坐化之前,還在欣賞這副楊柳觀音呢……”

玄敬一臉為難。

看到這位年輕英俊,關鍵是出手闊氣的施主露出失望的表情,老尼姑心疼地說道,“施主不要心急,這幅畫實際上是我的小師妹玄蓮所繪,施主若誠心求畫,不如去找她。”

“玄蓮?”

萬達微微側過臉,就看到了畫像上的那朵小小蓮花印。

“是,我師妹玄蓮從小精通丹青,尤其擅長為觀音作像。不但能畫觀音大士的三十三法身,還能畫四十種不同手勢。被我師父稱贊為在諸多小輩中,最有大智慧,大緣法的弟子。”

提起這個師妹,老尼姑倒是流露出幾分真情實感的驕傲神色,“如今京城廣濟寺內供奉的那副千手千眼觀音像,就是我師妹在五年前繪制的。寶相莊嚴,恢宏巨大,整個京師怕是找不到第二幅了。”

廣濟寺?

楊休羨心中納罕。

他們的主持,不就是現任的順天府都綱,德昌大和尚麽?

都綱,提舉整個順天府轄內所有寺廟和庵堂的一切事物,。

別看這只是個芝麻綠豆大的九品官,要坐上這個位置,可不容易。必須是精通各種佛教典籍,嚴格遵守戒條僧規,深受珈藍界和廣大信衆們信任的“高僧大德”才能擔此重任。

現任的都綱法號德昌,是上一任廣濟寺主持,同樣也是上一任順天府都綱的法願老和尚的得意弟子。

別看他年紀輕輕,出家受戒還不到十年。卻很是了得,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已經是統領一州之地的佛教領袖了。

“那不知道玄蓮法師上院何處?既然這幅畫玄敬法師不能割愛,我們向玄蓮法師求畫就是。”

繞了半天,楊休羨終于說出了目的。

“啊,就是在西山的妙音庵,說來也不遠。”

玄敬師太笑着說道。

“不過嘛……”

她有些為難地說道,“那是個小廟,在翠微山的腳下,香火不是很旺,只有我的師妹和她的兩個徒弟而已……為了避嫌,她們只接待女客,男子不得入寺。”

“哎……那真是可惜了……”

楊休羨無不遺憾地說道。

怕兩人出去的時候再引起騷動,黑面尼姑命令那個稍微年輕些的,叫做“靜修”的尼姑送他們從後院的小門離開。

這寺廟的後堂因為香客不能随意涉足,果然比前面幽靜了很多。

三人筆直走到後牆邊,最後連偶然路過向他們打招呼的姑子們都看不到幾個了。

靜修走到一扇漆黑的小門前,打開門栓,對他倆打了一個稽首,準備送客。

“這位師太,現在都已經要晌午了,我們倆兄弟都餓了。我看這周圍都沒有餐館,我倆也不想吃外面小攤上的粗食。不知道貴寺有沒有吃素面素菜的地方呢?”

萬達上前一步,故作天真地問道。

要說這萬達果然是中年婦女殺手,饒是這個總是對男人板着臉的靜修師太,看到他這番惹人憐愛的模樣,也微微露出了笑容。

“說來真是可惜了。本來小庵有一個極會做素宴的女廚子,原本帶着一個女孩子,借住在我們後山的院子裏。她燒出來的飯菜,我那玄蓮師叔都贊不絕口。可惜她已經搬走了,不然還能留兩位在小庵吃一頓午膳呢。”

帶着一個女孩子,又極會做素宴,不是宋嫂,又會是誰?

萬達眼睛一亮。

“聽師太的意思,現在這個廚娘已經離開了庵堂麽?真是可惜啊……”

他十分努力地繃住嘴角,“萬分遺憾”地說道。

“對了,剛才喝了師太泡的茶,覺得非常香甜,還帶着些竹子的香味。不知道是什麽茶葉呢?既然吃不上素宴,能夠帶些茶回去,我們也不算白走這一趟了。”

萬達看出來了,這個稍微年輕點的尼姑,比那個黑臉尼姑好說話,于是準備跟她多扯幾句,再多多地套出些消息來。

楊休羨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着他。

“也不是什麽好茶,茶葉是市面上直接買來的。不過我們後山有一片竹林,貧尼覺得竹葉清香,所以存放茶葉的時候,就放一些竹葉進去,想讓茶香染上竹葉香。”

說道這裏,靜修師太頗有些得意地點了點腦袋,“師父喝了也很是誇贊呢。”

“果然是好茶!師太……不知道能不能分給弟子一點呢?就一點就行!也算是結結佛緣吧。”

萬達說着,掏出袖子中的荷包,從裏頭直接拿出一顆金瓜子,遞到眼睛都瞪圓了的靜修面前。

“使不得,使不得。”

靜修連連擺手,“不過是一些茶葉而已,算不得什麽。貧尼這就去取。”

“使得,使得。這樣把,就當做這是功德錢,請師太代收轉交一下。”

萬達不由分手地将瓜子塞進靜修的指縫,後者一邊說着“使不得”,一邊将金瓜子塞進袖子中,轉身去取茶葉了。

“高!”

楊休羨伸出大拇指,心悅誠服。

“那是,爺是在街面上混大的。”

萬達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不一會兒,靜修師太滿臉笑容地重新走了過來。她倒是個實誠人,帶了好大一個茶葉罐回來,目測至少有兩斤。

“多謝師太了,真的教您費心了。”

萬達恭敬地接過罐子,千恩萬謝。

“對了,剛才您說……那位玄蓮師太也曾經嘗過素齋?師太也會下山行動麽?”

“我們這位師叔呀,她性格孤傲,平時很少下山。”

靜修收了金子,對萬達的臉色越發好看起來,“師父得了那麽好一個廚子後,特意下了帖子,請師叔來用餐。師叔那麽一個目下無塵的人,吃了都說好呢。”

“哎……可惜了。今天我們兄弟倆,是畫也沒有得到,素齋也沒吃到。不過,好在還有靜修師太的茶葉……啧啧。”

萬達落寞地說道。

看到這漂亮小財主失落的表情,靜修都覺得微微心痛了。

“啊……不過她也可能是在師叔那邊呢?她離去之前曾經找過我,說聽說有人在西山看到了她的丈夫,所以帶着女兒就匆匆離去了。哎,說起來将近一年了,至今沒有她的半點消息,也不知道她們母女如何了。”

靜修安慰地說道。

西山!

宋嫂她離開慈悲庵之後原來去過西山。

這個線索太重要了!

楊休羨和萬達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雙手合十向靜修辭行。

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靜修捏了捏袖管中的金瓜子,喃喃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兩人繞了一圈,重新回到廟門口的廣場上,此刻廟前的人潮已經稍稍退去。很多人上香祈福完畢後,已經開始往內城方向移動了。

畢竟今晚的燈會才是重頭戲。

別說京師內外的居民,很多外地的游客也特意趕來看燈,就是為了親眼目睹“仙殿深岩號太霞,寶燈高下綴靈槎。沈香連理三珠樹,彩結分行四照花。水激葛陂龍化杖,月明缑嶺鳳随車。”的一幕。

在廣場前頭的小攤上,給小黑買了個全新的綢緞大紅花,戴在它的大腦袋上,看着小黑歡快地揮動着兩支長耳朵,萬達心情大好。

西山的庵堂,白衣觀音,玄蓮法師,還有宋嫂,眼看這些線索一點點地浮出了水面……今天的收獲太大了。

兩人入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未時了。

城門口擠滿了等待進城的人群,萬達和楊休羨兩人一驢一車被堵在大門口,半天都不見得挪動半步。

很有點六百年後北京五環的味道了。

這兩人按說安全可以找來城門守衛,亮出自己的身份,直接進城。

不過萬達做了兩輩子的良好公民,至今還沒意識到屬于錦衣衛的特殊權利可以帶來的便捷。所以只是傻乎乎地坐在小黑的背上等着。坐的實在不耐煩了,就跳下驢背,一會兒逗逗小黑,一會兒跑過來趴在車梁上找楊休羨說話。

楊休羨這邊,自然樂的和他在一塊消磨時間。

兩人都還沒用過午膳,眼看入城的隊伍還長着呢,他幹脆打發仆人去城門口擺着的那些小攤子上,買些幹淨的糕餅果子回來墊饑。

他自己則坐在車架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萬達閑聊起來。

楊休羨算計的可好了。

這個時候回到北鎮撫司,鐵定要被拉去城裏巡邏。還不如在這裏慢慢磨蹭到将近上燈的時候。

能躲過巡街不說,還能和萬大人一起看看燈,交流交流感情呢。

元宵佳節,落日熔金,沒有什麽比在這一天的夜間,和“佳人”一塊觀燈更加有趣味的事情了。

“楊千戶,那個玄敬師太說了,妙音庵不準男人入內,那我們該如何是好呢?”

萬達站沒站相地靠着小黑驢,懶洋洋地說着,整個人周圍在午後陽光的照拂下,幾乎都發出一層淡淡的光了。

“是啊,這可是個大問題呢……”

楊休羨可能被他傳染了,也難得渾身沒了骨頭似的歪靠在車架上,看着萬達腦袋上那個紅色小揪揪,覺得自己又想撸一把了怎麽辦……

“放行了!放行了!”

前頭本來凝滞了很久的人群,漸漸地動了起來,看來是從別處調來了守衛,入城的速度明顯增加了。

萬達興奮地轉身牽起小黑。誰知道這驢子不知道是不是站的太久了,突然翻起來驢脾氣,四肢蹄子居然釘在地上一樣,就是不肯挪動了。

“小黑,小黑我們回家啦。今天累了吧,回家給你吃糖啊,別發脾氣啦。”

後面已經有人開始不耐煩地催促,萬達尴尬的要死,讨好地對着小黑驢再三央求。

也是,這個小黑驢自打進了伯爵府大門,受到的就是寶馬級待遇。每天走的最長的路程就是從南熏坊出來,沿着東長安街走到錦衣衛衙門,總計路程不超過一刻鐘。

今天它不算站在這等待的時間,光從從城內城外打了一個來回就花了兩個時辰,這驢嬌生慣養習慣了,能不累麽?于是現下就發作了。

非但不肯挪步,還倔強地伸出脖子,“昂啊昂啊”地“引吭高歌”起來。急得萬達一籌莫展。

“下一個……你不是本地人吧。路引呢?沒有路引不能入內,邊上去。下一個……叫你呢,下一個啊!你倒是上來啊!”

城門口臨時調配來的士兵,毫不客氣地呼呼喝喝。見到萬達居然和他的驢造成了交通堵塞,呼喊半天都不回複,于是大步上前,毫不客氣地伸手要推。

“小子!說你呢!聾了吧你。”

“你做什麽?”

楊休羨一個縱身,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在士兵的手指碰到萬達之前,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捏。

後者疼的當時就趴在地上,嗷嗷直叫。

大冬天的,一瞬間腦袋上疼的汗出如漿。

“你們兩個,居然敢對官爺動手!來人啊!”

這士兵身旁的一個小兵拔出刀,對着楊休羨喝道,“我看你們兩個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統統抓起來,蹲大獄去!”

本來還在排隊的百姓們一看到刀子,吓得頓時四散開來,又是你踩了我,又是我磕了你,場面一下子陷入了混亂之中。

“搞什麽呢!都什麽時辰了,人還沒放完?一會兒都要點燈了!”

就在此時,帶着高會等一票校尉們,正在巡街的鄧總旗騎着馬走了過來,大聲呵斥道。

“哎!萬大人,楊千戶!你們查案回來了啊!”

鄧總旗仰天大笑一聲,從馬上跳了下來,對着二人拱了拱手。

“既然來了,就一起巡街吧!哥幾個都忙瘋了,王喜王大人都親自帶隊了往皇城外去了。”

放開已經抖成篩子的守門士兵,楊休羨無奈地長嘆一聲。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浪漫,注定不屬于節日裏也要加班的公務員。

“那我回北鎮撫司衙門,給兄弟們做宵夜。”

舉起手裏的茶葉罐,萬達笑道,“給你們做一個‘禪林竹葉茶葉蛋’。保佑大家今年都圓圓滿滿,順順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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