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罪大惡極

萬達在床邊審訊,德昌稍有猶豫,他就毫不客氣地用剪刀紮他的胳膊。

要說這個和尚真的是過的錦衣玉食的日子,整個人養的細皮嫩肉、白白胖胖的,根本受不了半點折磨。

萬達這兩個月裏,在诏獄進進出出,就沒見過哪個人犯像他這樣經不住拷問的。不過戳兩下而已,油皮都沒劃開,就不住地哭爹喊娘。

另一邊的書桌上,邱子晉正在奮筆疾書,将這和尚招認的罪行一一記錄。一邊寫,一邊恨的咬牙切齒。

“這幫人太可惡了!十惡不赦,簡直是十惡不赦。”

他們這群所謂八年前從山西雲游而來的僧人,其實壓根不是正經和尚,而是從各地集結到京師附近的一群流民。

這群流民來路非常的複雜,有來自山西、山東、和河南等各地的。有的是逃兵,有的是犯了事的罪人,更多的是為了逃避徭役和丁稅的人。加起來有七、八人之衆。

其中那個原來叫做丁鐵柱,後來叫做法願的老頭,就是原先在家鄉因為白蓮教事發,被官府緝捕,所以不得不逃出來。

這些人聚集在一起,落草為寇。為了躲避官差,通常都是晝伏夜出,埋伏在各州府的交界處,打劫過路的商客和周圍的村民。

八年前,一行五、六個從江西來北直隸雲游的和尚,在進京燒香的路上被他們截殺。

這些人搶了和尚的衣服、行李,拿了他們的度牒。

丁鐵柱和宋天陽兩人,是整個隊伍裏唯二認識字,念過書的人,也是這幫流民的領導。

在他們兩個人的提議下,這群人自己給自己剃了頭,狠狠心,又用煙頭燒出了戒疤。

這兩個為首的一老一少,借用原先“法願”和“德昌”師徒兩人的度牒,搖身一變,從流民成為了合法僧人。

剩下的其他人,有的也拿了度牒,有的則化身成為和尚們的使喚行腳,大搖大擺地進了北京城。

八年前,正是奪門之變剛發生沒多久,英宗再次複位的時期。各級衙門上下人心惶惶,政務不免怠慢,路口關卡松懈,因而給了這些人可趁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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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來到京城後不久,就看中了被荒廢許久的廣濟寺。以重修寺廟為名目,正式駐紮在京師最繁華的地界上。

要說那個“法願”,原來在家鄉就是白蓮教的“香頭”,擅長演說佛法經變,借以白蓮教教義,很快吸引了一波信徒。

他們慷慨出資,為這個“窮廟苦廟”裝修佛寺,重造塑像,廣濟寺很快就煥然一新。

德昌作為法願的大弟子,經常伴随他外出化齋,講經、會客。

因為他長得白淨高大,相貌堂堂,和看起來老而睿智的法願兩人在一起,真的宛如一對潛心向佛的高僧大德,讓大家更加信服。

莫說普通婦孺百姓,就連許多讀書人,也以認識法願和德昌和尚為榮,經常到寺廟中來與他們品茶談經,連句賦詩。

說來也可笑,這群讀書人平日裏刁鑽的很,什麽都恨不得打破砂鍋問到底。

但是只要和尚們閉上眼睛,說一些“花開塵閉”、“欲觀來世,猶如夢中”、“不可說、不可說”這樣沒有邏輯的廢話,他們反而會沉吟一番,說自己悟了,悟了。

然後更加欽佩這對師徒的修為,對和尚們頂禮膜拜。

也不知道這是什麽狗屁道理。

反正那麽多年來,都沒人識破他們假和尚的身份。

法願不但擅長斂財,更是懂得上下迎奉。

他深知要在這京師中立足,發展出更多的白蓮教徒,只是修好寺廟還不夠的。

怎樣才能讓自己永遠不會被懷疑呢?

法願看中了一個位置——順天府都綱。

提舉整個順天府的僧廟尼庵,在整個順天府的佛教寺廟中,一言九鼎,執掌刑法,成為僧侶中的最高掌管者。

真是所謂“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産”。誰想得到,最高宗教領袖本人居然是個假和尚,而且還是搞邪教的呢?

如果做壞事的人也要分等級的話,像是法願這樣的,應該就是壞人中的“藝術家”級別了。

他的所作所為,比起普通罪犯的窮兇極惡,是更充滿了令人驚嘆的想象力和驚人的行動力。

要成為“都綱”,說難很難,說不難也不難。

就跟全天下很多的官一樣,這個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沒有俸祿的九品“僧官”而已。

想要得到它,必須滿足兩個條件,第一,有名聲。不止在民間信徒中有威望,更必須有朝中的達官顯貴的支持;第二,有足夠多的錢。有了錢才能收買考核的官員,才能買通本地其他諸多寺廟主持的支持,讓他們推舉他上位。

在廣濟寺重修的第二年,法願老和尚就開始野心勃勃地為上位做準備了。

而德昌,是他最佳的代言人。

他年輕,高大英俊,能說會道,舌燦蓮花,長得一團和氣,天生讓人想要親近些。

當他撚着蓮花,穿着樸素的袈裟站立在佛像邊的時候,有很多婦孺信衆會忍不住地開始流淚。

法願在廣濟寺內開壇講演,吸引信徒。

而德昌則四處奔走,一面在禮部上下運作送禮,另一邊去拜見各寺廟、庵堂的主持,祈求他們在這一年的都綱推舉中,推選自己的師父。

然後他去到了西邊翠微山的妙音寺,遇到了當時不過二十出頭的玄蓮主持。

天雷勾動地火。

不得不說,命運的安排讓人窒息。

正是因為要推舉都綱的行動,讓這對“狗男女”走到了一起,開啓了一條将無數人拉往深淵的黑暗之路。

法願不斷斂財,收買官員僧尼,終于登上了都綱之位,保證了廣濟寺和旗下這些僧人的合法性。

為了進一步收容教衆,擴大廟産。廣濟寺以開拓僧田的名義,在城郊逐步建造出了一個莊園,廣濟寺的和尚就是莊頭。

德昌這邊,走的更遠。

他和玄蓮兩個人組合在一起,發展出了一整條讓人瞠目的罪惡道路。

他們先是在本司胡同收買了一個姓林的女樂戶,以她的名義在僻靜出開出一個“忘我閣”,專門招待有錢客商。然後利用玄蓮的制香、制藥特長,一邊做皮肉生意,一邊做春藥買賣。

很快,他們就不滿足于這生意的規模了。

只靠講經說法,求人施舍和賣藥來的錢實在是太慢了,玄蓮姑且不論,德昌越發對于總被法願壓一頭的情況,已經非常不滿了。

說到底他們壓根不是什麽正經師徒,法願那一套東西,他該學會的早就學會了。

而且他覺得如果由自己出面說法,引入“彌勒下生”那一套的天臺宗理論,結合玄蓮從羅道典籍中尋覓出來的“無生老母”的法相,比現在法願的那一套幹巴巴的天國說辭能更加深入人心。

最關鍵的是,法願這個老頭子太貪財了,仗着所謂“主持”的身份,将他們收納來錢財都放在他的私庫中。

為了讓他坐上都綱之位,他前前後後如此奔走,居然沒有分的多少好處。

德昌早就想要對這個老騙子下手,好取而代之。

但是寺廟裏的其他人,無論是一開始跟着他們打家劫舍的那群人,還是之後陸陸續續投靠來的白蓮教徒,都像是被法願洗了腦似得,對他言聽計從。

害他想要找個一起幹事的幫手都不行,不但如此,還要天天做出一副對師父恭敬的樣子。

幸好,他還有玄蓮。

幸好,玄蓮制藥的手段早就出神入化。

他将玄蓮炮制好的香料,替換掉了法願房中原本的香。

法願每天除了主持寺內事務,大多數的時間都在他自己的房間裏,燒香,念“白蓮寶卷”,祈求能夠早日往生極樂世界。

不過短短一個月,本來精神矍铄的法願就毫無預兆的病倒了。雖然延請了京師內的許多名醫,卻是始終找不到病因。

法願雖然無奈,卻也只能接受自己将會一點點步向死亡的事實。

這段時間裏,德昌比往日更加殷勤服侍,将寺內大小事情都包攬了下來,好讓“師父”安心養病。

終于,法願他在臨終之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将“得意弟子”推上了下一任“都綱”的位置,并且将整個廣濟寺都交給他。

德昌終于如願以償,以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成為了整個大明帝國最年輕的一府都綱,統領北直隸佛界。

此次往後,德昌與玄蓮越發肆無忌憚。

德昌號稱自己是“彌勒佛爺”轉身,肉身成佛,公然接受信徒們的供奉。以“開光”“灌頂”為名,騙得更多信徒的錢財。

城郊的農田數量在幾年之內翻倍,佃戶的來源也越發複雜。

他們甚至開始偷偷采購從各地團營、衛所裏淘汰和外流出來的武器,訓練出了一只武裝力量,與附近的居民争搶水源和良田。

村民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想要報官更是求救無門。德昌早就買通了村長、裏正,以及更高的官員。

城郊村民很多都流離失所。他們失去了土地,不得不依附在廣濟寺廟下,或者成為了別的大地主的佃戶。

玄蓮這裏的妙音庵,則利用無生老母的法相和迷藥,勾引外地來的無知少女。将她們騙入忘我閣,供德昌淫樂。不聽話的,就扔到田莊內讓那群男人玩弄致死。

更可怕的是,他們連那些女孩子的家人們都不放過。

在騙得了女孩子家人的地址後,德昌就會派出他豢養在莊園裏的那群打手,半夜裏尋上這些外地客商在京內的住所。

利用女孩子的随身信物,将他們騙到莊園。搶光他們的財物,然後将這些客商殺掉,就地掩埋在農田之下。

如果有人表示懷疑,不肯屈從,就幹脆直接入室打劫,然後揚長而去。反正順天府也不會查到廣濟寺來。

這八年來,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和她們的家人們死于這群匪徒的刀下。

逃役、殺人、騙色、劫財、買通官員,乃至煽動造反,用“惡貫滿盈”來形容這一群白蓮教的教徒,都尤嫌不足!

邱子晉一邊記錄,一邊氣的發抖。

他拿着毛筆和寫好的供詞走到床邊,對着萬達說道,“大人,你把剪刀給我,我現在就狠狠戳他幾下,才能洩我心頭之恨!”

萬達看了看床上吓得瑟瑟發抖的德昌,對他搖了搖頭。

“你是文曲星下凡,将來是要為官做宰的,手上不可以染上這種腌臜之人的鮮血。”

轉過身,萬達将毛病架在德昌的手上,呵斥他在供詞上簽字畫押。

“好了,有了這份供詞,就算我們拆了廣濟寺也是名正言順了。”

萬達将供詞疊好,塞入衣襟內。

邱子晉實在氣不過,低頭打了德昌一個巴掌,“等會兒就把你投入昭獄,讓你知道什麽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聽到“诏獄”這兩個字,德昌本來不斷顫抖的身軀突然停止了一下,他再也不顧萬達放在他脖頸旁邊的剪刀,張大嘴,對着天花板大叫一聲:救命啊!

聲音之凄厲,把睡在柴火堆上的小卉都吓醒了。

“糟了,真的出事了!”

林三娘剛伺候玄蓮睡下不久,聽到那邊屋子傳來的叫聲,立即警覺地從小榻上爬了起來。

“怎麽了?”

玄蓮披上睡衣,翻身下床。

“師父莫要着急,我帶人先去看看。”

林三娘床上外衣,門口已經站着兩個剛才背萬達兩人進屋的下人和兩個龜公。

他們也都是匆匆趕來的,衣服都松松垮垮披在身上。

廚房那邊,宋嫂抱着不斷叫着“害怕”的小卉,躲在門後,瞪大眼睛看着外頭的動靜。

“宋嫂!”

一個黑乎乎,穿着夜行衣的人影突然出現在廚房外的窗臺,把宋嫂吓得差點尖叫出聲。

“噓,是我。”

高會低聲道,“快,快跟我走。”

“小高!真的是你,你真的來救我們了!”

宋嫂捂住小卉想要叫人的嘴,欣喜地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

那天在廚房裏見到小高後,她日也盼,夜也盼,就等他能夠回來把她們母女救出火坑。

今天終于盼到了!

“話不多說,快,跟我走。”

高會打開廚房的門,讓她們母女跟着他一路走到了後院。

後院的門已經被打開,通往本司胡同外側。

“你從這裏出去,就沿着人多的地方走。那些人一會兒就自顧不暇,不會再來追你們。快走!”

宋嫂如蒙大赦,抱着小卉走了兩步,她想到了什麽似得,又折了回來,叫高會低下頭,在他耳邊說了些話。

高會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讓她快點離開。

确認宋嫂母女平安離開忘我閣,高會這才轉身,朝萬達所在的房間奔去去。

“我說錯了小邱,這家夥不戳兩下不行!”

聽到門口傳來砰砰的敲門聲,萬達拿着剪刀氣憤地說道。

但是他這段時間來,只是看衙門裏的兄弟們對人動刑,自己卻從來不曾真的動手。

要說也不是沒見過血,殺雞殺魚什麽的,他在酒店打工的時候那是非常輕車熟路了。

但是在人身上拉口子……

“有了!”

萬達将剛才自己藏在袖管裏的紅色小藥丸全部掏了出來,捏住德昌的下巴,一股腦地往他嘴巴裏塞進去。

然後捏住他的鼻子,逼着他全部咽了下。

反正這屋子裏的東西,都是害人的,就讓他們自己害自己吧!

這邊萬達剛給德昌和尚灌下了五、六粒“無極逍遙丹”,那邊龜公和家仆們已經一腳将門踹開,抄着手裏的家夥沖了進來。

“佛爺!”

看到德昌被綁在床上動彈不得,而這兩個本來應該被糟蹋的大姑娘倒是站在地上活蹦亂跳的,四個男人,連帶稍後進門的林三娘都大吃一驚。

“小邱,躲到我後面來。”

萬達将身上礙手礙腳的白紗衣脫掉,一把掼在地上,捏了捏拳頭,笑道,“讓你見識見識,小爺十幾年來在霸州軍營裏學的本事。”

說着,雙手打開,蹲紮了一個馬步,擺出了李連傑飾演的黃飛鴻的經典po色。

“好!”

邱子晉非常沒有骨氣地躲到了他的身後。

“這是個男人!他們兩個都是男人!”

聽到他們不再刻意做作捏,着嗓子說話的聲音,這群人終于認出這兩個人不正是半個月前,帶着一群人來忘我閣吃酒的兩個漂亮小公子嘛!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來這裏搗亂!”

終于解開了困擾了她許久的謎團,林三娘指着萬達兩人問道。

“錦衣衛辦案,你說我們是幹什麽的!”

聽到“錦衣衛”三個字,林三年只覺得眼前一暗,往後倒退了半步。

“你們幾個,把他們攔住。我這就帶師父走。”

她說着,将這幾個男人往前頭一推,轉身踏出房門。

萬達見她要去給玄蓮通風報信,剛想要往前阻止,就被其中的一個仆人攔了下來。

“錦衣衛的小爺?”

這仆人正是剛才捏了萬達屁股的那個,他猥瑣地上下打量了萬達一眼,不屑地笑道,“我看你是外頭相姑堂子裏的相公吧,專門賣屁股給男人的。”

“我去你的吧!”

作為一個基佬,聽到這種調侃實在是叔不能忍,嬸也不能忍。

萬達對着這臭男人一個肘擊,當場打的他鼻子開花。

“大人好功夫!”

邱子晉忍不住給萬達鼓掌。

“臭小子……”

那家仆摸了摸正在出血的鼻子,氣的哇哇大叫,“兄弟們,一起上!今天不能讓這兩個小兔崽子過門!”

四人齊喝一聲,将萬達和邱子晉團團圍起。

萬達不愧是在軍營裏混大的,一套軍中拳操打的虎虎生威。

加上上輩子看武俠電影得來的靈感,這邊一拳打上龜公的鼻梁,那邊一腳踩上家仆的腳面。

往下一彎腰,居然差點來了一個猴子偷桃,把那龜公吓得哇哇直叫,連退數步才逃過一劫。

“這人哪裏是錦衣衛,分明是街頭的小混混,專使陰招。居然比我們還下流!”

這幾個古代人沒看過《鹿鼎記》,不知道此乃韋小寶韋爵爺的慣用套路,萬達也不和他們計較,繼續他戳眼睛,踢蛋蛋的拳法。

不過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是以一敵四。

而且有個眼尖的下人很快就發現了他手上纏着的繃帶,舉起木棍重重地朝着他的胳膊砸去。

萬達下意識地用雙手去接,兩只手掌被砸了個正着,疼的他當場就單膝跪地。

“哼,比下流是吧?”

那兩個家丁一個人扯住萬達的頭發,将萬達拉了起來,另外一個趁機擡起腳,對着萬達的胸口重重地踹了上去。

萬達嗚咽一聲,被踹到在地,痛的呼吸都停頓了。

兩個家丁互視了一眼,滿眼邪惡地走向躺在地上的萬達。

“你說你是男人,我卻覺得不像。我看你不男不女,倒像是皇宮裏的閹貨。來,脫了衣服給大爺們看看,看你下面到底長了那玩意兒了沒有!”

說着,兩個人分工,一個人用力地将他受傷的兩只手掌按在地上,一人則開始往下拉裙子。一邊拉,一邊用力地捏着他大腿上的肉。

萬達又氣又痛,每次剛要掙紮着起身,掌心的傷口就被用力故意扯開,然後胸口就會吃上一拳,疼得他再一次倒地。

“你們別過來啊!”

邱子晉看着兩個龜公不懷好意地将他圍在中間,明顯也想要脫他的裙子,害怕地抱住腦袋哎呦大叫。

“邱監生!”

就在此時,從窗口翻身進來的高會一腳踹開其中一人,将抱頭鼠竄的邱子晉拉到牆邊。

龜公看到他們來了幫手,叫罵着掄起燒火棍往高會砸去。

高會毫不躲閃,碗大的拳頭直接迎着棍子打了回去,竟把這木棍給生生打斷了。

接着高會右臂一掃,直接将拿着斷了半截的木棍,吓得目瞪口呆的龜公給打暈在地。

“萬大人!”

高會轉身,看到地上正在糾纏的三人,大步走了過去。

“你別過來啊,不然我掐死他!”

那個剛才還在撕扯萬達裙子的家仆,聽到這個熊一樣高大的年輕人喚這個小子“大人”,這才真的相信這小混混真的是錦衣衛。

他轉過身,将萬達拉到身前,反手捏住他的脖子,對着高會叫嚣道。

“放開大人,還能饒你不死。”

高會看着萬達因為嚴重缺氧而憋得通紅的小臉,舉起拳頭說道。

“他們真的是錦衣衛。算了吧,放開他吧。得罪錦衣衛是死路一條啊!”

另一個剛才掐萬達掌心的家仆說道。

“反正……反正已經得罪了,橫豎都是一個死了。”

這人說着,下手更是用力,他看了看胸前已經開始翻白眼的萬達,破罐子破摔地說道,“幹脆拉一個當官的做靠背,也不算冤枉了!”

說着,繼續加大手上卡脖子的力道。

“找死。”

高會冷冷地說道,他兩手迅速捏住這家仆的肩膀,只聽“咯啦”一聲,竟然直接把他雙肩的關節給卸掉了。

那家仆還來不及哀嚎,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腦袋朝下。

迷糊之中,一陣恐怖的斷裂聲從背脊骨上傳來,他驚訝地看着自己的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卻連疼痛都感覺不到。

“鬼,鬼……”

另一個家仆,和兩個龜公,驚恐地看着他們的同伴,居然被這個寡言的年輕後身,直接架在膝蓋上,用右手肘部擊斷了脊椎骨。

高會将已經癱瘓的家仆扔到一邊。

“還有誰要試試?”

他俾睨地看着這些爛泥一樣匍匐在地上的垃圾們。

“饒命,大人饒命啊!”

“咳咳……”

邱子晉扶起萬達,輕輕地拍了他兩下背,萬達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恢複了呼吸。

“好後悔啊……”

萬達抹了抹眼角因為窒息而溢出的生理性鹽水。

為什麽沒有把手铳帶出來……下次說什麽都不能嫌麻煩了。

別說穿女裝了,下次出門裸奔都要帶着手铳防身!

哎!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小看了玄蓮,覺得她一個尼姑能有什麽本事。

現在知道了,她特碼的簡直比白骨夫人還要九尾狐貍精!

“高會,快!那邊玄蓮妖尼要跑,快去阻止她。”

他指着門外說道。

“但是大人你……”

高會看着地上這群人,不放心地說道。

“沒事,你沒聽見麽,外頭的馬蹄聲,北鎮撫司的兄弟們一會兒就到了。我沒事的。”

萬達靠在邱子晉的身上,對着他擺了擺手。

家仆和龜公們也聽到了外頭缇騎的呼喝聲,除了那個徹底癱了的根本動不了,其他幾個無不是對着萬達和邱子晉不住地磕頭,求這位小大人繞他們一命。

他們不過是幫兇,林三娘和玄蓮師太才是始作俑者啊!

高會想了想,将随身帶着的一把匕首交給邱子晉,囑咐道,“誰敢亂動,你就動手。保護好大人!”

邱子晉接過匕首,咽了咽口水,艱難地點了點腦袋。

高會看了看窗外閃動的兩個人影,縱身追了出去。

不過瞬息,楊休羨帶着人馬直接踏進了忘我閣。

循着燈光,他帶着一隊人馬來到萬達所在的屋子,另一隊人則去了剛才玄蓮就寝的那間房。

“萬大人!”

楊休羨剛踏入房門,就看到了萬達虛弱地靠在邱子晉肩膀上,衣冠不整的凄慘模樣。

“楊千戶,你終于來了……”

邱子晉揣着匕首,正惶惶不可一世。

看到楊休羨帶着大隊人馬到來,頓時仿佛見到了救世主。把匕首往地上一扔,激動地站了起來。

然後他就被楊休羨給推到牆壁那裏去了。

“大人,你沒事吧。怎麽會這樣……”

楊休羨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抱住萬達瘦弱的肩膀。

今天早上離開北鎮撫司的時候還是那麽漂漂亮亮的,像是個春日裏出游的小姑娘,怎麽這才一天的功夫……

楊休羨看着他散亂的衣衫,脖子上被掐出來的紅痕,心痛得無以複加。想要将他橫腰抱起,卻是手下一頓……

“疼……”

楊休羨身上的铠甲刮到了萬達的手掌,他咧着嘴叫疼。

楊休羨聞言,改抓起他的兩只手,看着已經散亂的布條下,鮮血淋漓的傷口,有些皮肉已經粘在了白布上,凄慘的觸目驚心。

更讓他目眦欲裂的是,萬達的裙子居然已經被人褪去了一半。他剛才想要将大人攔腰抱起,結果直接摸到了他光溜溜的大腿。

這一天的時間裏,他們到底遭遇了什麽!

“說,這是誰幹的!”

鷹目橫掃,地上那三個還能動彈的人吓得急忙讨饒。

“不是,真的不是小人幹的,大人饒命。”

刷!

話音剛落,這三人的手臂齊齊斷落在地,頓時血流如注。

邱子晉吓得直接別過臉去。

楊休羨将刀子收回鞘中。他将系在身後的紅色披風解下,仔細地披在萬達的身上。

“大人,你稍微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他說着起身,轉過頭,看向正躺在床上,口中不斷吐着白沫的德昌,露出了閻羅王一樣的笑容。

“佛爺?”

作者有話要說:嗑、藥過度的德昌:終于有人想起我了……嗚嗚嗚嗚嗚(吐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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