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朵梅花
看着這錠銀子,衆人無語。
楊休羨不愧是裏頭唯一一個“老江湖”,笑了笑,對着高大男人擺了擺手,“相逢就是有緣,我們漢人有句俗話,叫做‘下雨天留客天’。現在外頭豪雨如注,時候也不早了。能遇到兩位就是老爺天的意思了。朋友,如果不嫌棄的話,大家拼一桌,再讓後廚做些酒菜,一起享用如何?”
高大男人微微擡起下巴,“你看得出我不是漢人?”
“閣下和你身後的那位,一看就是僚人中的英雄好漢,只是不知道你們是哪一支呢?”
湖廣一帶,是西南少數民族的聚集區,有苗人,瑤人,僮人等。分支衆多,習俗打扮各不相同。哪怕是同一個族,根據居住的地方不同,都有不同的分類,漢人一般分不清他們的具體區別,就統稱為僚人。
楊休羨之前曾經在廣西呆過一段時間,和當地居民有所交往,不過也只能識得大概。
“算你有眼光。”
男人招呼小二,将兩個桌子拼在了一起,也沒把銀子收回去,直接扔給了小二,讓他再上些好的酒菜。
“哎呦,太多了,這可破不開。”
小二捧着銀子說道。
“破什麽?只多上些好酒就行,不用找。”
男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萬達和邱子晉對視一眼,心想這是來了個土豪啊。
既然說了一起吃菜,這兩人也不客氣,筷子跟雨點一樣頻頻朝着萬達做好的那兩道菜下箸。一口豬肉一口芋頭,滿嘴都是油光。
邱子晉看了,急的也顧不上風度了,拼命下筷子,撿着空兒和他們搶魚搶肉吃。
不過些許功夫,桌上只剩下一堆殘羹剩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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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休羨很尴尬地放下筷子。
他剛才還想趁着吃飯的機會套套話,問問他們是做生意的,還是其他什麽營生。什麽山,什麽寨子,頭人是誰……最關鍵的是,探探他們和叛軍會不會有什麽瓜葛。
結果人家吃的起興,壓根不理他,害的他是話也沒問着,飯也沒吃飽。
“沒事,一會兒我給你蒸兩個饅頭。”
萬達拉了拉他的衣袖,哭笑不得地說。
“小哥還會蒸饅頭?”
酒足飯飽,那兩人摸着肚子,長長地打了一個飽嗝。
聽到萬達跟楊休羨說話,為首的那個精壯男子看向他。
萬達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
“你們是生意人?北邊來的?”
男人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懶散地擡起下巴。
要不是這時候煙草還沒有從南美洲傳入大明,萬達都懷疑他要“飯後一支煙”了。
“我們是開飯館的。我是掌櫃,他們都是我的夥計。”
萬達心想:有意思啊,我們想要套他的話,結果反而被人套了話了。
“你們準備去哪裏開飯館?”
看得出男人的興致很高。
“桂林府。”
出門在外,不可全然對人信任,萬達心想這也不算撒謊。
“哦?”
男人換過頭,和那個高大的男人對視了一眼。
楊休羨分明看出他們兩個的嘴角都勾起笑了笑。
“你的手藝很好。你是廚子麽?”
“嘿嘿,謝謝。”
萬達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看!這證明了他的手藝是南北通吃的。
既然這兩個少數民族兄弟都說好吃,那麽他在浔州開館子應該也能得到當地百姓的認可。
男人想了想,“除了饅頭,你會做漢人的那種小點心麽?”
“漢人有很多種小點心,不知道閣下說的是哪一種?”
萬達心想莫非這也是個吃貨?
“甜的,漂亮的……”
男人撓了撓下巴上的胡茬子,皺了皺眉頭,“女人和孩子會喜歡的那種。還必須能放很長時間,都不會壞的那種。”
“會倒是會……”
萬達笑了笑,“可是這裏不是我的飯館,我也只是來吃飯而已啊。等雨停了,我就要走了。”
“外頭這場雨,沒有三天停不了。你們去桂林府,坐的一定是大船,現在港口上所有的大船都停在船塢裏。”
這個男人的漢話很流利,偶然才有一點點口音,比那個高大男人要好多了。
男人指了指外頭,爽朗地笑了笑,“三天,足夠做很多點心了。”
“我們家掌櫃為什麽要幫你做?”
邱子晉譏笑了一聲。
可能對于自己的菜被莫名搶走,依然有點懷恨在心。
“讀書人……”
男人看着邱子晉的書生打扮,又看了眼同樣做了書生打扮的楊休羨,不屑地搖了搖頭,“漢人裏的讀書人,都很狡猾,壞心眼很多。”
哎呦,這厮還搞學歷歧視啊!
邱子晉氣得差點把筷子給折了——可惜折不動。
楊休羨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書生道袍,總算明白這兩個人為什麽不待見他了。
這兩個僚人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族的,但是看他們漢話如此流利,現在已經不是冬天,卻還穿着木拖板,可見平時沒有少和漢人打交道,說不定是個生意人。
很有可能在咬文嚼字方面,吃過讀書人,至少是賬房參謀之類人的虧。
倒是萬達這樣看不出身份的“手藝人”比較能讓他們覺得安全些,甚至高看一眼。
精壯男人朝着高大男人看了一眼,後者又從兜裏掏出兩個小元寶,放在了萬達面前。
萬達眼睛都要發光了。
“這個,給你買面,買糖,做點心用。還有報酬。夠麽?”
“夠了夠了,別說一盒點心了,十盒都夠了。”
将兩個可愛的小元寶收入囊中,萬達笑的都見牙不見眼了。
“掌櫃的!”
看到他那麽沒骨氣,邱子晉氣的不行。
“哎呀,我們去桂林也是給人做菜。在這裏也是給人做菜。有什麽不一樣麽?我們不能在這裏白耽誤三天吧。小孩子家家的,一看就沒吃過苦,不知道賺錢的艱辛。”
萬達轉過頭,換了一副讨好的面孔,“三天之後,兩位到這裏來取,保證你們滿意。”
“好,三天之後見。”
外頭雨勢眼看小了很多,兩人問掌櫃的要了把油紙傘,這就要離開。
“哎,兩位大哥怎麽稱呼啊?小的姓萬。”
萬達沖着門口的兩人喊道。
“我叫‘尤勉’。三天後見。”
高大的男人為身邊的男子撐起傘,兩人就這樣消失在雨幕中了。
“尤勉?姓尤麽?”
萬達不解地說。
“這一聽就是化名。”
楊休羨笑了笑,招呼小二将殘羹冷炙都收拾掉,又讓他去給高會煎藥。
掌櫃的給他們上了一壺茶,轉身回到櫃臺後面,漫不經心地打起了算盤。
“化名?你怎麽知道?”
很明顯沒有吃飽的邱子晉掏出剛才那包蜜餞果子往嘴裏塞。
萬達很想告訴他,你這樣會越吃越餓的……
“我非但知道這是化名,我還知道他們就是瑤人呢。”
楊休羨笑道。
“九黎和三苗部落的人,自稱是‘蚩尤’後人。所以以‘尤’為姓。‘勉’在瑤語裏就是‘人’的意思。‘尤勉’就是‘瑤人’。所以當然是化名,應付應付你罷了。”
衆人聽了,恍然大悟。
簡單來說,就是人家問你:“What'syourname”。
你回答:“朋友,iamchine色。”
“那不是正好,我們不是正要打探他們內部的消息麽。”
萬達掏出了那兩個元寶,翻到背面。
“梧州府印”幾個字,清清楚楚地打在銀錠上。
如果沒錯的話,很有可能就是前幾年被劫了庫銀的梧州府府庫裏,流落到民間的那一批官銀了。
就是不知道,這些庫銀,是怎麽去到那兩個人身上的。
是因為他們做生意輾轉得到的?
還是……就是他們自己個兒弄出來的呢……
“幾位,可是擔心這些錢花不出去?”
就在萬達一行人陷入沉默的時候,掌櫃老頭插着手,滿臉堆笑地蹙了過來。
“幾位,不管是買米,買面還是其他材料,小老兒和手下的小子都可以代勞。”
萬達從小就在酒店裏混大的,自然知道這“代勞”意味這什麽。
對于他們這些人生地不熟的外鄉人,市面上賣一個子兒一個的雞蛋,都能給你“代勞”成十個子兒一個來。
“掌櫃的,這可是官銀,你也敢收?”
萬達颠了颠手裏的元寶,看着掌櫃的視線跟着上下也跳了兩下。
“我既然敢收那瑤人的銀子,當然敢收客官的銀子。”
老頭讪笑。
“你們這永州府就沒人管?私用官銀,這被抓住了可是重罪。”
楊休羨也故作詫異道,“這怎麽行呢?”
“幾位要是自己上街去花,那可能真的花不出去。不過交給小老兒的話,那是半點問題都沒有……”
老頭想起這大眼睛小哥也是個開飯館的,怕他有所顧忌,幹脆放開來說,“這位掌櫃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去采買的話——這樣吧,我用碎銀子和你們換這兩個銀元寶。你們拿了碎銀子,自己去街上采買。只是我要抽個頭。也就十一吧。”
十一的意思是十兩的銀錠兌換成碎銀後,他要抽走一兩。
“十一?這也太多了吧!錢莊都不敢開那麽大的口!”
邱子晉乃是有錢人出身,江西老家就有錢莊和當鋪的買賣,這裏面的門道他清楚的很。
十一是什麽概念?放份子錢都不至于到這個數。
學霸的驢脾氣上來了,指着掌櫃就要讨個說法。
“哼……”
掌櫃的雙手插在袖子裏,也不說話,只擡頭着看天花板。
“我們外鄉人,哪裏知道貴寶地的規矩,我這小弟不懂事,您別放在心上。”
楊休羨給高會使了個眼色,後者一把捂住邱子晉還準備喋喋不休的嘴。
萬達将兩個銀錠都推到了掌櫃面前。
“這錠銀子,麻煩掌櫃的幫我去張羅做點心的材料,都要最好的。多餘剩下的,就當我們這兩晚的房錢和之後借用廚房的錢。”
“還有這錠,麻煩幫我們兌換成碎銀子。等明天早上雨勢小了點,我們也去市場上逛逛,看看有什麽要帶走的。十一就十一吧,這天雨路滑,外面的鋪子都關着,我們也不知道哪裏能兌錢,就在掌櫃這兒把事辦了吧。”
不然這兩錠銀子拿在手裏花不出去,也是白搭。
見這位“同行”如此識情知趣,掌櫃的終于不計較邱子晉的無禮,轉身到櫃臺後面去,拿出戥子、鋼剪和一把碎銀子來。
當着萬達的面把碎銀子上了秤,多的用剪刀剪去,兌了九兩零碎錢給他們。
好在這掌櫃雖然貪心,銀子的成色還是十足的,倒也不算徹底吃虧。
高會喝了藥,果然面色好了很多,估計明早就能恢複健康了。
“大人,真的,這老頭太貪了。”
幾人上了樓,邱子晉還是覺得委屈。
“你讀書讀傻了?我們本來就不是為了賺錢來的。”
萬達搖了搖腦袋,低聲說道,“現在我們至少看出,第一,此地漢僚混居,僚人裏和漢人打交道的很多。關系有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密切。第二,這裏民間,甚至是官府,對于官銀的流通都不以為意,多習以為常。第三,那兩個人,是有家眷的。你沒有聽他說麽?——‘有女人,有孩子’。他讓我做可以存放時間長的幹點心,說明女人和孩子都不在身邊。聽明白了麽?”
萬達不得不把這些道理給他掰開揉碎了解釋一通。
說明就這一頓飯的功夫,他們收獲了多少有用的情報,聽得邱子晉一愣一愣的。
邱子晉這輩子大部分時間都泡在四書五經裏,有些不通俗物。雖然曾在刑部歷事,但也才短短的三個月而已。
聽到萬達這樣說,聰明的大腦立即從死胡同裏轉了出來。
“哦哦哦!我懂了。”
“懂了就好。”
萬達轉身就要進房,就看到邱子晉也大步一跨,跟了進來。
“你幹嘛?”
萬達和楊休羨齊聲問道。
“我睡覺啊。”
邱子晉說着,走到床邊。
這小酒店也沒什麽上好的房間,一共四個客房,外加一個大通鋪。
今天夜裏因為下雨,來投宿的人多。大通鋪已經全部客滿,另外兩個房間也被租了出去。
故而他們一行四人,只租到了兩間客房。
這客房小的一覽無餘,統共就一張靠着窗戶的床,一個靠牆的桌子,桌子下放着一條板凳。牆邊放了一個銅架子,上面有兩個水盆。床上也只有一個枕頭和一床被子。
邱子晉抱着枕頭,拍了拍被褥,“大人來睡吧。明天不是要做點心麽。不早了,安置吧。”
“啊……你要和我睡一床?”
萬達指了指自己。
楊休羨危險地眯起眼睛。
“大人是要和高會一起睡麽?那也行啊。那我和楊大人睡一塊。”
邱子晉大大方方地又拍了拍床,“楊大人,來呀。”
楊大人捏了捏拳頭,覺得自己突然牙癢癢。
“那,就這樣吧。”
萬達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有些心虛,他偷偷瞥了身側的楊休羨,作勢要關門。
“你們去隔壁吧,我和小邱就休息了。”
楊休羨松開拳頭,看了看面無表情的高會,“好……”
很好,邱子晉,我記住你了!
從剛才一進門,酒店掌櫃告訴他們,今天只剩兩間房的時候,某個人就暗暗期待到了現在。
結果嘛……啧。
洗漱幹淨,萬達鑽到被窩裏,發現睡在內側的邱子晉居然已經睡得開始打呼了。
能吃能睡,究竟是探花郎還是豬?
将被子拉到下巴下面,萬達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大人,安置吧。”
隔壁房間,高會拿着個水盆,對着楊休羨說道。
楊休羨看了看那麽窄的一個床,又看了看自己和高會的身高體型。
“你身體不舒服,你睡吧。我就坐一會兒。”
對于錦衣衛來說,為了伏擊目标,幾天幾夜都不睡覺也算常事。
“哪裏有大人坐着,屬下睡床的道理。”
高會搖了搖頭,“大人去床上睡,我靠着板凳眯一會兒就行。”
“都說了你身體……”
楊休羨正不耐煩,突然聽到外頭傳來一聲尖叫。
“有賊!有賊偷東西!”
那聲音凄厲極了,把打呼打的起勁的邱子晉都給驚醒了。
楊休羨和高會二話不說,披上衣服就往外走去。
兩人來到樓梯口,就看到樓下燈火通明。
除了掌櫃和夥計,整個酒樓的住客恐怕都走出來了。鬧哄哄的,把整個大廳擠得水洩不通。
萬達揉了揉眼睛,和衆人一塊走下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
大廳中央,一個只穿了白色亵衣的胖子滿臉氣憤,站在掌櫃的身旁,拉着掌櫃的正在說什麽。
“這賊就出在你們酒店,你怎麽能不管?”
這胖子叫起來像只被閹掉的公雞,聽得邱子晉忍不住塞住了耳朵。
“哎呦大爺您這話說的,這賊要在哪裏偷東西,我們怎麽管得住?您丢了東西,明天一早報官去就行,幹嘛拉住小老兒不放呀。”
掌櫃哎哎叫着,一邊的小二也不住求饒。
“明天一早?明天一早這賊不知就跑哪兒去了。報官還有個屁用!”
胖子不依不饒地說,“我不管,東西在你這兒丢的,你就要給我找出來。要我說……我說這賊和你就是一夥兒的。你這就是個黑店!大家夥給評評理,我這頭一晚上住店就遇到這事兒了。八成就是這掌櫃給那賊通風報信了。”
衆人在旁邊聽了,都是衆多紛纭。
有的說這胖子不講道理,還有說這掌櫃的說不定也不幹淨。
萬達踮起腳,看了一圈。
發現這群住客裏各種打扮的都有,有漢人,也有僚人,還有黑的不知道是什麽地方來的。就這麽看,相處的還算和諧。
“你丢了什麽東西?如何知道是被偷的,而不是你自己落在什麽地方呢?”
楊休羨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問道。
“怎麽不是被偷的?我好大一包銀子,足足有五十兩呢。”
胖子放開掌櫃,不客氣地對楊休羨說道。
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發現判斷不出此人的路數,後面說話的語氣就稍微客氣了些,“這銀子我放在床頭,抱着睡覺。剛才醒來想要喝水,發現整個包袱都不翼而飛了。這不是偷了是什麽?”
“五十兩?一個人帶那麽多銀子出門啊。”
萬達聽得嘴巴都長大了。
好家夥,晚上吃飯那兩個是土豪,這個也是土豪。
這酒店什麽路數,明明這麽破,怎麽還藏龍卧虎的……
“大人,這是個宦官。”
誰也沒想到,高會會在這時候發聲。
看到萬達和邱子晉聽得眼珠兒都要掉地上了,他輕聲說道,“你看他,年紀一把了,卻是下巴光滑,不帶半點胡須。再他看他雙腿……”
萬達和邱子晉一塊朝那胖子的腿看去。他雖然只穿着白色的單衣和貼身的褲子。但是在膝蓋上,卻纏着一副毛皮的護膝,顯得怪異極了。
護膝這東西,萬達的爹萬貴也綁。
他常年在城門上站崗,腰和腿都站出了毛病,一到天涼就發作。嫂子張氏給他做了好幾副,棉的、毛皮的都有。
不過這玩意普通人也只有在冬天帶,也不看看這都幾月了啊……
再說了,南方可比北方暖和多了,早就該收起來了吧。
“太監們因為時不時要下跪,一旦上年紀,膝蓋就都跪出問題了,所以年紀大些的太監,一年四季都綁着這個。”
再加上剛才他嗷嗚那一嗓子,更加坐實了他宦官的身份。
“宦官不是不能随意出宮麽?”
這點規矩,萬達還是知道的。
“大人,各地的軍隊,可都是有宦官作為監軍的。”
高會皺了皺眉頭。
從明成祖開始,宦官就作為監軍分布在大明各地的軍隊團營中。比起可能功高蓋主,随意有造反可能的武将,皇上更加相信身邊伺候自己的宦官。
有時候,監軍的權力甚至超越了總兵官,能夠主導戰争的走向。比如最慘烈的,可以說影響了整個大明國運的“土木堡之變”,就是宦官一手主導的結果。
文臣領兵,宦官監軍,也算是明朝的一大特色。
他們現在所在的港口,位于永州府治下,永州府屬于右軍都督府管轄,自然有駐軍存在。那麽這裏出現宦官,也不足為奇了。
話雖如此,就算是宦官也不能随意離開大營瞎跑吧,何況他一個人居然帶着那麽多銀子孤身投店……這死太監單獨跑出來一定是有大問題啊。
“如果真的是被偷了銀子的話。就說明那個賊兒很有可能也認出了他宦官的身份,甚至可能一早就盯了他了,是不是?”
邱子晉緊張地捂着嘴巴,眼珠一轉,立即想通了其中關卡之處。
“所以他肯定不會去報官的。”
萬達聽了,頭大地撓了撓後腦勺。
我們這是什麽運氣啊,随便找個酒店吃飯投宿,就能找出那麽多事情來。
果然,就跟高會和邱子晉推測的那樣,這個宦官可能是偷跑出來的,并不能夠去報官,他罵罵咧咧了半天,只是拉着掌櫃的不放。
“這賊有毛病。偷了就偷了,還在牆壁上寫寫畫畫的。”
胖子拉着掌櫃的領子,将他一路拖上樓。
“這肯定是他們之間聯絡的記號,大家夥一塊上去看看,做個見證!”
衆人聽到這裏,都來了興致,吵吵嚷嚷地跟上樓去,要去瞧瞧牆上到底有什麽東西。
萬達等人順着人流也一塊擠了上去。
憑着高會人高馬大,硬是殺到了前排。
走進房間,也是一樣簡陋的格局。
靠着床頭的窗戶打開,床頭上除了一個枕頭別無他物。被子淩亂,床腳的地方搭着一件沒來得及披上的外衣。
“這是什麽意思?”
撥開衆人,邱子晉指着另一邊空白的牆壁問道。
這牆壁也是年久失修了,上面本來糊着的白牆紙已經剝落。加上南方濕氣重,牆角的地方已經長出了點點青色的黴斑。
不過這并不是重點。
重點是,在這牆壁的中央,被人畫上了一朵花。
白色的牆壁上,有一朵鮮紅的五瓣梅花。
作者有話要說:重要配角即将登場!!
邱子晉:來呀!快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