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正文完

天陰沉沉的,黏膩的悶熱因子漂浮在空氣中。放學時天氣預報強調了幾天的特大暴雨終于露出端倪。

十三歲的江羨年沒帶傘,跟随人群走在放學隊伍中,抽條單薄的身形在同齡人撐傘的身影中格外紮眼。

雨點洇濕了鋪滿青石磚的路,也“噼裏啪啦”砸在背上。

路過校門,聽見身側傳來一道有恃無恐的聲音:

“有什麽關系,反正你們會來接我。”

蒼白瘦削的少年腳步微頓,随即繼續向前,沒回頭也沒有張望。

卻在拐角撞進另一人懷裏。

雨下的太大,江羨年看不清那個人的長相,只能聽見他在不停道歉。

一開始他以為對方是因為撞到自己抱歉,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想離開,卻又被硬生生帶回去:

“對不起,是我來得太晚。”

溫熱淚滴帶來的觸感似曾相識,江羨年驀然睜開眼,就看到了手搭在他腰上牢牢箍着不肯松手的季柏岑。

不知道是不是背對着他偷偷淌了一晚上淚,季柏岑枕頭還有點濕,沒睜開的眼角氤佳氲着霧氣,江羨年嘆了口氣,又湊過去親了親季柏岑。

剛認識的時候,他還沒辦法擁有正常人的情緒感知能力,對季柏岑嘴裏的冷嘲熱諷并不在意,感知不到痛苦自然也不會被傷害。

至于那個誤會,也不算完全的誤會,對于當時的他來說,在泥淖中不斷掙紮的生活讓五感和情緒都仿佛被遮上了一層似是而非的薄霧,痛苦和恥辱心趨于麻木。

被包養在他這裏是一種和代練同性質的、謀生的職業。

是誰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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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慶幸是季柏岑。

沒有遲到或晚來,他很慶幸季柏岑在那個時間點找上門來。

大概被吵醒了,季柏岑眼皮動了動,随即睜開眼睛。

見江羨年在看他,躺在床上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幾圈,抿了抿唇,猛地伸手抓住了江羨年,一副耍無賴死活賴上了的模樣:

“我知道我之前做錯了,我會一直記着自己做的混賬事,好好改正。舊賬随便翻,現在翻,以後翻,心情不好了就跟我翻都可以,但你不能拿這個事跟我分手。沒這個道理。”

饒是遲鈍如他,也看出了季柏岑虛張聲勢下的不安和愧疚自責。

江羨年又嘆了口氣,重複着昨晚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的話:

“過去的真的沒關系。”

從昨天開始,他一說“沒關系,”季柏岑表情就變得更傷心,這次也沒例外,江羨年眉梢輕蹙,心口萦繞着些暖流湧動的酸脹。

如果兩人位置對換,他以為季柏岑受了委屈卻聽他總說沒關系也會更心疼,便話鋒一轉,有些頤指氣使:

“我餓了。”

季柏岑眼裏一亮,瞬間起身:“我去做飯。”

江羨年點點頭:“不要弄混了醋和醬油。”

季柏岑邊應邊往外走,明明是被打發去做飯的,渾身卻洋溢着溢于言表的開心:“好!”

目送季柏岑到樓下,江羨年看着在廚房手忙腳亂的身影微微彎起唇角。

無人像季柏岑。

也不會有第二個季柏岑。

遇到季柏岑之前,他或許連“滿足”這種情緒都體會不到,現在卻是真的已經很滿足了。

找到了喜歡的事業,有那麽一個人。

苦他所苦,喜他所喜,跟他一起面對這個沒那麽完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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