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太子

安東不相信胖子這個人,但胖子的話不無道理。春陽西裏衆人詭異的死亡方式似乎也只有“輻射死”解釋得通,至于官方對歷次通道開啓給出什麽說法,與他無關。

至此,這件事兒揭過,安東開始跟胖子算另一件的賬。

砰!一拳悶在胖子眼眶,這是報複之前掉坑時胖子想拿他當墊背。

砰!再一拳,清算死胖子造炸彈。

胖子捂着眼睛破口大罵:“你丫有病啊!都說了他們不是啞鈴炸死的!”

安東:“他們的死和你無關,但如果今天沒掉坑裏挨炸的就是我。你說你該不該打?”

胖子仿佛受了極大的羞辱,一臉肝腸寸斷,“我制造的啞鈴只有遇見重力異常才會炸好嗎!你根本不懂爆破的藝術!”

安東飛起眉毛,神特麽爆破的藝術,“所以你這是為了藝術要炸誰?還有,你撿回來那些東西呢?用了我們快遞的箱子可是要收費的,多了不要,東西五五分,拿來。”

胖子一窒,眼神飄忽的小聲逼逼:“東西丢了……之前人多,箱子給扒拉掉了。”

安東:“呵呵,要不我幫你想想?”

這時遠方傳來一陣尖銳的警笛聲,信使團,終于要來了。

胖子見機忙說:“逃命先!”一抓起安東就往綠化帶狂奔,速度之快,差點把安東當風筝放起來。

翻過一人多高的樹牆,兩人很快就找到一輛紅黑相間的川崎小忍者,油箱上還貼了條blingbling的大金龍。

安東想起秦關跳坑也不忘凹造型,果然什麽人開什麽車。

“鑰匙,快!”胖子急得直蹦跶。

安東真有心給他扔這兒自生自滅,但揍也揍過了,恩怨兩清,再給人甩下不是他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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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崎小忍者一陣風似的離開現場。

因為常年負責這片兒的快遞,安東對所有道路都了如指掌,只撿春陽西裏外圍的小路穿行,

沿途所見,曾經環境優美的小區一大半都變成了一個幽暗的巨坑。

安東和胖子看到好幾處坑洞上都方懸浮着一團團暗紅色的霧,每一團代表着什麽不言而喻。

胖子的手指緊緊地摳住安東的肩膀,“你看見了嗎,那些血霧。”

安東沒說話,一把油門擰到底。他讨厭這個地方!拐過這個彎就是蕭雲路,上了蕭雲路就能徹底離開春陽西裏。

但就在他剛移動重心準備壓彎時,小路拐角處突然冒出個卷毛青年。

安東緊急制動調整方向,摩托有點甩,胖子在後座亂叫。

時間仿佛在這一剎那變得緩慢,安東看到卷毛青年非但不躲,還露出個詭異的微笑。

有鬼!

下一秒卷毛突然出手,一把就把安東和胖子從疾行的摩托上薅了下來。

砰!咣!

川崎小忍者橫着滑向遠方,安東和胖子重重摔在地上。

“你特麽……”胖子滾出去老遠,爬起來剛想罵,卻看到安東已經跟卷毛打起來了。

胖子眨巴着眼睛,這是……無影手遇見無影腳,大家都佛山的?

拳拳到肉的打法聽着都覺得疼,胖子看着兩條纏鬥的人影倏然分開,停頓剎那同時起腳,迎面骨對撞的結局是卷毛直接跪了。

安東冷冷的站在那,偏頭啐出唇邊沾的一粒沙。

胖子這個崇拜啊,哥們兒是真太能打啊!

可惜安東帥炸的形象也是秒崩,确定對方一時半會兒是站不起來了,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邊搓小腿一邊叫胖子:“你去打死他!”

沒想到這卷毛還挺硬,能跟他打平手。

胖子吞了口口水,瞪着兩位都坐在地上揉腿的高手,“不是,我覺得吧,冤家宜解不宜結。大家都在道上混,彼此留下三分面兒,下次相逢沒準就好兄弟了呢?”

安東眼神裏飛出兩個大寫的“慫”字。

胖子攤手:你也知道我有多慫,你行你繼續上啊。

就在他倆用眼神互怼時,卷毛歪歪斜斜的站了起來,看看不遠處的川崎小忍者,又看向安東和胖子,“你們倆認識秦關?”

胖子跐溜一下閃到安東身後,“認識又怎樣,不認識又怎樣?”

卷毛舉起雙手表示休戰,“別緊張,我是秦關的朋友。”

兩分鐘。

有的時候男人之間從死磕到互相遞煙,只需要兩分鐘。

安東、胖子、卷毛圍坐成一圈,卷毛自我介紹說他叫小太子,出手攔他們是因為認出了秦關的摩托車,以為他們倆是偷車賊,沒想到鬧了誤會。然後聽胖子說摩托是秦關怕他和安東被信使團捉走主動借出的,小太子又很坦蕩的表示,剛才被安東踹翻後才發現摩托上插着鑰匙,就知道自己打錯了人,跟二位道個歉。

胖子賤兮兮地問:“你确定不是因為打不過才道歉?”

小太子當沒聽見,摸出盒大蘇給安東遞了一支,“不打不相識。”

安東看了眼那支大蘇,反手把整盒拿走了。

小太子捏着煙的手懸在半空,一臉震驚。

這麽不要臉嗎?

胖子默默地把那支大蘇也拿走了,問安東:“有火嗎?”

安東從沒被炸爛的褲兜裏摸出個假zippo給倆人點上,胖子撇撇嘴,“用這破玩意兒?下回我送你一限量版。”

“好。”

小太子頂着一頭卷毛在風中淩亂,撚了撚空空如也的手指,幹笑兩聲,“相逢就是緣,我在這附近開了個麻辣燙,味兒特正,現在正是飯點兒,嘗嘗去?”

安東看着他,“你們掮客都這麽自來熟嗎?”

胖子:“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小太子臉色一變,語氣中就帶出股不容置疑的霸氣,“實話告訴你們,信使團已經把外圍封鎖了,用不上二十分鐘就能搜到這邊兒。你們現在這德性一看就是幸存者,信使團絕不會放過你們。秦關是我兄弟,他想幫的人我肯定要幫,但你們倆別給臉不要臉。”

一時間氣氛略尴尬。

但很快的,當胖子還在權衡利弊時,安東果斷說:“好,我跟你走。”

小太子臉色稍緩,看胖子,“你呢?”

胖子一愣,然後誇張地聳着肩膀,一邊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拍打着褲子上的灰塵,“人家給臉還不要的那是傻缺,一起走!”

小太子一笑,一瘸一拐的去扶摩托車了。安東也跟了過去,但在經過胖子身邊時從牙縫裏嗞出一句:“往褲兜裏藏什麽呢?”

吓得胖子眼睛都瞪大兩圈。

小太子開的麻辣燙就在蕭雲路東頭,以川崎小忍者的速度,都來不及挂四檔就到了。

安東擡頭看了眼店名——咱家的麻辣燙。

門臉小,裏頭也不大,五六張桌子一眼就能看到頭。也許是因為周圍封鎖的緣故,店裏沒有客人,只有一個睡眼惺忪的小丫頭正在整理各種菜筐。

三人進店後凳子還沒坐熱呢,安東就看見一隊黑色大越野悄無聲息的從街上開過。

小太子擡了擡下巴,“信使團。”

不知為何安東一看見這些車就有種莫名的排斥,恰好此時一輛經過店面的大越野的車窗突然降了下去,安東和車裏人的視線就撞了個正着。

短短一瞬的對視,安東心頭一跳。他确定對方也看到他了,即使車速不慢還隔着店鋪的玻璃門,他依然能感受到車裏人銳利的視線。

“胳膊伸出來。”有人碰了碰安東的肩膀。

安東轉頭一看,原來是店裏的小丫頭,“幹嘛?”

“驗血。”

這丫頭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長得很白淨,是那種細眉細眼的小俏妞,但神态冰冰的,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拿針頭戳你眼珠子上。

“為什麽要驗血?”

丫頭舉着針筒冷笑,“坑裏沒死保不齊有內傷。能騎着wuli秦關歐巴的摩托回來,應該是他朋友吧?我們‘過客’向來是幫人幫到底,死了還管埋。別廢話,胳膊伸出來。”

胖子驚呼:“哇,你們是過客的啊!”

丫頭白了他一眼。

安東說秦關給過他補液,胖子立刻出賣他:“是給了,但他沒喝!他那份讓我喝了,所以我就不用抽了,你抽他的吧,多抽點。”

丫頭臉上開始結霜,瞪着安東,“胳膊伸出來。”

安東很無語。如果對方不是女孩子,他早就一拳給送她上青天了。但總不能跟一個小姑娘動手吧?太下作了。

乖乖伸出胳膊,丫頭利索的消毒,紮靜脈,推試管,一氣呵成,“下一個!”

胖子縮成一團,“我喝過兩份補液呢!”

丫頭猛地從後腰抽出把菜刀剁在桌面上。

胖子嘤嘤嘤,“抽,我抽還不成嗎?”

安東遠離“戰場”,坐到最靠裏的一張桌子旁點了支煙。

小太子正好從後廚找來幾件衣服給他們替換,也坐到他旁邊,伸出手,“來根兒呗。”

安東從煙灰缸裏給他撿了個煙屁。

小太子:……

安東吐了個煙圈,“掮客很賺錢嗎?”

小太子一怔,“你想幹?”

安東看着他忽然有點想笑,“就先問問。”

小太子這人長得很漫畫。兩只眼睛分的比較開,大單眼皮還有點耷拉眼梢,天生嘴角上勾,再加上一腦卷毛,已然是照着“蠢萌”這個詞長的。

但他絕不是蠢萌的人。在跟他打過架見過他變臉的樣子後,安東發現他并不讨厭這家夥。而且,能跟他打成平手的人不多。

掏出大蘇遞過去一支,小太子接了煙就像只金毛似的笑了,“這麽說吧,掮客很賺錢,但不是人人都能幹。穿越空間通道對人體有損傷,普通人想都別想,體質好的也就能承受六七次吧,但基因變異的人承受力就很高了,尤其是T型耐力基因異常的。”

原來如此。難怪之前秦關說“遇見通道開啓就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底子硬的長命百歲”,這個底子應該指的就是基因了。

所以,柳大叔他們是沒扛住……

見安東不吭聲,小太子又說:“據我觀察,這次春陽西裏很可能只有你們兩個幸存者,這說明你們倆可能都有基因變異,我有點理解秦關為什麽要幫你們了。”

安東:“因為他被捉去當過小白鼠?”

小太子哈哈笑,“你是沒見過他剛逃出來的樣子,整個一驚弓之鳥,逮誰咬誰!”

安東:“那是瘋狗吧。”

“wuli秦關歐巴才不是瘋狗!我們好着呢!”已經搞定了胖子的丫頭沒好氣的把兩支試管拍在桌上,“化驗吧。”

就在這兒化驗?安東看看四周簡陋的桌椅板凳。

小太子從櫃臺裏拿出一小瓶透明試劑,用滴管吸出少許小心翼翼地懸在裝有安東血液的試管上方,“一會兒如果血黑了,你七天之內就會從肚子裏往外爛,大羅金仙也救不了。如果藍了,就證明沒受太大影響,我們會送你藥劑中和輻射殘留,如果綠了……”

小太子故意停頓下來賣關子。

安東就靜靜地抽着煙看他裝逼。

難得的是胖子這回竟然也沒被套路,因為只有他知道面前這快遞小哥可是連P6麻痹素都免疫的怪胎。

沒人接話茬,小太子套路失敗略尴尬,摸了摸鼻子,“如果綠了就恭喜你,天賦異禀,不但沒受影響,還證明你是某種基因變異的神奇人士。”

安東繼續淡漠地抽着煙。

丫頭不耐煩了,“這麽多廢話,快測!”

一滴試劑,在四雙眼睛的注視下,顫顫巍巍地滴入試管……

春陽西裏。

在安東和胖子離開的地方正有一群穿黑制服的人在搜救或許可能生存的受災群衆。稍遠一點,還有更多黑衣人正在檢測周圍的磁場和輻射值。

大部分人都小心謹慎的不敢離坑洞太近,只有一個黑衣人例外。

他獨自站在坑邊遙望着遠處一團團血霧,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泉。稍後,他又被地上的某樣東西吸引,彎腰撿起一支短小的空針管。

一個年輕幹練的小夥子走過來,低聲說:“廿四哥,已經有掮客偷渡過去了,我們發現了他們扔下的裝備,就是不知道他們用這東西幹什麽。”

被稱呼為廿四的黑衣人側過頭,看了眼小夥子拿過來的套杆,“他們應該是想救人。”

春陽西裏只有這邊的人是回到地面後才去世的,其他人都在坑裏化為了血霧。

小夥子低頭看着滿地血污,嗓音微微有些發顫,“這回沒有幸存者嗎?”

廿四:“有兩個。”

一個發射針筒的,一個挨紮的。

廿四指尖稍一用力捏爆了針管,撚動手指湊在鼻下聞了聞。P6啊,這是下了血本。又檢查管尾的彈射裝置,在看到一個小小的“羅”字後,不由微微一笑。

這小子手藝又精進了,但他這回是遇見了誰,竟把保命的手段都用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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