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休妻
白敬齋正與王守財在吳淞區監督分行的建築施工,上周剛剛打下樁子,法租界和華界當局的頭面人物悉數到場參加剪彩儀式為他捧場,白敬齋春風得意。此時對王守財說:“別看我沒有當上商會主席,這不過是為了平息輿論的壓力,相信你也知道點內幕,我也想開了,哪個社會名流沒有花邊新聞啊?比如大世界的老板醜事一籮筐,地産大王也是,偷合作夥伴的老婆,人家照樣頭顱擡得高高的,我跟自己姨太太那點芝麻綠豆小事算個屁啊。”王守財在圈內聽說過這傳言,跟誰都沒有提過,包括妻子郝允雁,他覺得白老板是他的恩公,傳出去有損他的形象。
他們正巡視着,一名店員坐黃包車趕來,氣喘籲籲地報告:“白、白老板,你三姨太打電話讓你馬上回家,說出大事情了。”
白敬齋擡腕看表,才三點多,罵道:“見他媽的鬼!”問店員,“她告訴你什麽大事了嗎?”店員搖搖頭回答:“沒有,只說十萬火急必須馬上回去。”白敬齋傍晚還要見客戶談生意,一屁股的事情要做,現在卻讓他回家,說得挺吓人的,想想家裏會有什麽破大事?難道三姨太和二太太打架了?如果是這個根本不用去管,她們相互殘殺才好,不管他的事,自己可以找新的女人。他望望身邊的王守財想起他太太,內心油然産生了莫名的期盼,朝司機老寧波揮揮手,吩咐把車開來立刻回府。
路上白敬齋仍然在胡思亂想,各種猜測大概都被他大腦洗刷過一遍,不停的吩咐司機開再快點,老寧波不知道電話的事,老板用車去哪他從來不去問所以然,他心急火燎的跑來跑去是常有的情況,并沒有意識到危險正在逼近他,反而心裏盤算着一會回去把好消息告訴二太太。中午吃飯的光景,他偷偷在街上的電話亭裏打過一個朋友的電話,這個人是附近的包打聽,由他介紹到一個老郎中,專門做非法堕胎手術,只是要價比較高,老寧波有二太太的承諾價格不是問題,便與那人約定等他電話,所以他必須盡快禀告二太太,及早完成此事。
車開進白府在正房門前停下,白敬齋跳下一看,三太太板着臉橫在臺階上,氣度不凡,隐隐的透出驕橫的殺氣。
老寧波替老爺關上車門正準備坐上駕駛位置把車開走,三姨太把他留住,道:“老寧波等等。”
白敬齋看家裏像是并無大事,房子好好的,四周也平靜如常,幾個傭人和保镖站立兩旁沒什麽兩樣,他回頭看看門衛兢兢業業的守護在大門口,一個掃地的老頭拿了把大掃帚默默的劃拉着院子裏的落葉,仿佛只不過二太太不在現場而已,這個白敬齋可以理解,她現在基本是神經病,所以篤定地問:“你叫老寧波幹嗎?”還沒等三姨太解釋,他邊走邊問:“二太太在自己房間是吧?”三姨太詭谲地笑笑答道:“是的,老爺,二太太乖乖的在房間裏保證不會挪動半步呢。”白敬齋猛的被這話吓着了,緊張地問:“她怎麽了,沒出事吧?我現在忙得分身無術,不想添亂啊。”三姨太心情愉快地調侃道:“她沒事,活着,呵呵,我現在就帶你去。”白敬齋氣上心頭,睨視着她呵斥道:“你搞什麽花樣?叫我回家有什麽要緊事快說,別惹我翻臉。”三姨太一改過去在老爺面前的唯唯諾諾,胸有成竹地回道:“老爺跟賤妾去二太太房間就知道了,對了,老寧波也進去。”白敬齋怒道:“你胡說什麽?男仆豈能進女主人的卧室,不能亂了規矩,跟他有何關系?”老寧波天生愚笨,到現在還懵懵懂懂根本沒有把自己聯系在其中,低頭退卻幾步茫茫然望着白老板,請示到底進還是不進。三姨太不慌不忙道;“老爺你只管讓老寧波進二太太房間,到時如你覺得賤妾做的荒唐,任憑你處置。”
白敬齋簡直莫名其妙,想了想,見三姨太說得那麽堅決,意識到其中必有蹊跷,為了弄清楚,不妨照她的意思做,如果是故弄玄虛決不饒她,再說二太太頂多是躺在床上形象瘋瘋癫癫的不大雅觀而已,又不是沒穿衣服,讓老寧波進去毀不了自己的名譽,想到此,指指三姨太警告說:“如果讓我覺得是屁事,我讓你跟二太太作伴。”說完朝老寧波一甩腦袋道,“進去。”
三姨太領頭,白敬齋與老寧波前後跨進二太太的房間,眼前的景色讓兩人目瞪口呆,二太太被赤身裸體的被雙手反剪,屁股翹得高高的,胸口像挂着兩只膨脹的瓜熟蒂落大木瓜,仿佛見了眼生,二太太那東西怎麽變成這樣了?
三姨太突然命令的語氣對老寧波道:“老寧波,去把二太太的繩子解開扶起來。”
白敬齋大腦處于嚴重的紊亂狀态,聽這話竟然呆若木雞沒有要去阻止的意思,老寧波似乎悟出他與二太太偷情已經暴露,面色驟然蒼白,連連擺手,說:“不,不,我不敢。”
三姨太譏諷道:“你還有不敢的?玩也玩過還怕攙扶她?”
白敬齋突然醒悟,眼睛桂圓似的蹬着老寧波,大聲問:“怎麽回事?”老寧波魂飛魄散,腿一軟,五十多的漢子朝白敬齋跪下,瑟瑟地發抖喊道:“白老板我有罪,我有罪。”三姨太解開二太太,二太太也顧不得自己沒有穿衣服,連忙撲倒在白敬齋的腳下痛哭流涕,聲嘶力竭地哭喊道:“老爺,饒了我吧。”
白敬齋看到這情景也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二太太拼命頭往地上撞,老寧波也跟着雞啄米一樣的磕着頭。白敬齋氣急敗壞地嚷道:“快說,怎麽回事!”
三姨太叉着腰也催道:“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快把事情的原委跟老爺交代清楚。”然後她讨好的攙扶白敬齋坐下,二太太跟着爬過去重新跪好,額頭上突起紅彤彤的血印。白敬齋有随身帶槍的習慣,掏出來往桌上重重一拍,對二太太怒道:“你,把事情全部說出來,不然老子斃了你。”
事到這份上,二太太也只好如實交代,從她指使老寧波打電話給董事,到後來兩人偷情的前後經過全部來了個竹筒倒豆子。白敬齋頓時覺得臉上無光,抓起槍打開保險蓋對準二太太,手劇烈的顫抖着,子彈随時會走火射出來,三姨太并不想老爺現在就打死她,他們仍然還是夫妻,而自己僅僅是白府的姨太太,民國法律并不承認這種關系,老爺殺人抵命,她這個姨太太與白家一拍兩散,根本繼承不到財産,要殺也只能等到他與二太太離婚後,偷偷的派人幹掉,想到這,她輕輕推開槍,和顏悅色地向白敬齋進言道:“老爺,你是上海的社會名流,親自殺他怕髒了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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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敬齋經她提醒覺得有道理,若要殺她不在此時,現在最重要的是馬上處理離婚的事情,并将他們這對狗男女打發走,然後再秘密處理掉,不會連累到自己,他瞬間想好了解決這件事情的步驟,收起槍态度溫和了些對二太太說:“你把剛才說的前後經過一五一十的寫下來,算是不的悔過書吧,這樣我可以考慮原諒你,如何?”
二太太聽了一楞,好像連自己也覺得這樣不打不殺太便宜了,疑惑地問:“我罪孽深重,老爺當真會原諒我嗎?如果一樣是個死,還寫什麽?”白敬齋又舉起槍點着她道:“你難道想死嗎?”二太太忙回答道:“不不,老爺,這個世上誰願意死?但我今兒個要想老爺掏心裏話。”她抹了抹眼淚,又止不住外外冒着,凄楚地哽咽道,“其實我是愛老爺的,這七、八年來,除了這次我鬼迷心竅,想借此嫁禍給三姨太,做了對不起老爺的事情,其它時候都本本分分,一心向着老爺的……”她還想說下去被三姨太打斷,不讓她繼續煽情,氣呼呼道:“你僅僅是因為我鬼迷心竅嗎?如果是這樣,你完全可以用其它更多的方法,我要是想整你,不會連累老爺的前程,更不會給他帶綠帽子,我告訴你,歸根結底你是恨老爺對我好,所以要報複他。”二太太被說得啞口無言,白敬齋不想聽這些,如何處理二太太他心已決,就等她一紙供詞可以拿到江蘇省民政廳起起訴離婚,他朝二太太擺擺手說;“你別說了,我心裏清楚得很,你寫不寫是個态度,當然你不寫也可以,但我想,不久你會後悔沒有聽從我的建議的。”白敬齋話裏有話意思很明顯,就是要殺她,這點老寧波聽明白了,忙對二太太說;“二太太你就寫吧,說也說了還怕寫下來?你要不聽老爺的,怕我和你都得沒命。”
老寧波想的是保命,放他離開白府回老家寧波,二太太不僅想活命,還奢望繼續當她的二太太,老爺上不上她房間無所謂,甚至三姨太可以接受欺負她,但是她在法律上還是白府的太太,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所以她擔心老爺拿了她寫的悔過書後提出離婚,這樣她将一分錢也拿不到。老寧波見二太太不寫,急了,說:“你不寫我寫,老爺我寫。”
白敬齋想想,對三姨太說:“你去拿文房四寶和幾張指來,對了,敲圖章的印泥也帶上。”
三姨太托了個盤子進來,東西放在中間的圓桌上鋪好指,往硯臺上浸了點水,很積極的磨起墨來,她完全理解白敬齋的意圖,事實上這也是她的意圖。
老寧波以前念過幾年書,事情經過寫得頭頭是道,一方紅印泥盒在桌上打開着,他懂什麽意思,寫完主動大拇指按上手印,恭恭敬敬的遞給白敬齋,三姨太接過仔細驗看,朝白敬齋點點頭,然後晾在一邊。二太太的思想在激烈鬥争中,不寫怕過不了關,寫的話怕離婚把她趕出白府,此時,包括老寧波在內所有人望着她,白敬齋設了個圈套,對老寧波說:“好了,老寧波,雖然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但我白某人念你這幾年來勤勤懇懇的為我開車,就饒過你,一會我支些錢讓你回鄉去吧。”老寧波喜出望外,這正是他所希望的結果,說實在如果讓他繼續留在白府開車,他倒擔心自己哪天會沒命,激動得跪下來連磕了幾個響頭道:“謝謝白老板大人有大量。”白敬齋朝他揮揮手,示意站一旁,然後對二太太說:“老寧波得到了我的原諒,你怎麽樣?”
整個房間像沒有了空氣一樣令人窒息,白敬齋把玩着手中的駁殼槍,退出彈夾,将子彈取出放在桌上,自言自語道:“你看這真奇怪,那麽小一顆東西就能爆掉人的腦袋。”又問三姨太,“像二太太這麽漂亮的打爛她的腦袋怕太不憐香惜玉了吧?”說着漫不經心的将子彈一顆一顆的壓進彈夾,啪的一聲裝進彈倉,二太太哆嗦了下不敢去看。白敬齋有氣無力地道:“把頭擡起來。”二太太失魂落魄的兩眼盯着黑洞洞的槍管,慢慢向她逼來用力頂在嘴上,最後捅進口中,白敬齋沒有再廢話,打開保險蓋開始報數:“十……九……八……”二太太本來估計老爺不敢真的大白天明目張膽的殺人,但是上了膛的槍萬一走火,那是一槍斃命,三姨太見白敬齋紅着眼,也吃不準老爺到底會不會開槍,提醒道:“老爺消消氣啊,把槍拿出來嘛。”她這樣一喊,反倒給二太太增加了壓力,感覺真的要開槍似的,她頂不住了,當白敬齋數到三時,含着槍連連點頭,發出“嗯嗯”的聲音,白敬齋目的達到,其實他不會開槍,一抽手拔出槍,問:“願意寫了?”二太太喘着粗氣,咳嗽了半天答道:“我寫,我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