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太太生日去看房
12月9日是郝允雁二十七歲生日,這天王守財照例跟老板白敬齋請假,寶順洋行雖然工作忙,但這是王守財堅持了幾年的老規矩,時下白敬齋需要讨好他,确切的說,他又開始惦記着人家的太太,盡管人家是有夫之婦,白敬齋仍然給她留着太太的位置。三姨太見二太太離婚後消失,太太的位置空缺出來,便對白敬齋展開攻勢想上位當白太太,白敬齋并不想讓她“轉正”,從二太太這件事情上他同樣看出了三姨太的險惡用心,敷衍道:“二太太走後,她的衣服首飾都歸了你還不滿足?”三姨太說:“賤妾只怕老爺到時候把她請回來,那些值錢的首飾還不被她要回去?”白敬齋顯得很不耐煩,脫口道:“你放心,她下輩子才會來。”三姨太驚詫道:“哎呀,這話的口氣聽着像是二太太死了似的,我覺得老爺就這樣放她走太便宜了。”白敬齋發覺失言,慌忙解釋道:“沒有,沒有,我的意思是我不可能再讓她回來,你別多心。”三姨太突然聯想到二太太離開白府的第二天下午,跟他們做離婚保人的癜大爺匆匆跑來找老爺竊竊私語了番,怕是有見不得人的事。
白敬齋心裏想着的女人是王守財的太太,時隔一年再也沒有見過她,幾次變着法子讓王守財帶太太出來應酬,都被王守財推托,白敬齋考慮到他在寶順洋行的作用不敢得罪,卻又不死心,以寶順洋行在吳淞區開分行的名義,升王守財為分行經理,新招聘了一位財務主管,讓王守財慢慢将財務權移交給新主管。寶順洋行的吳淞分行剛剛建造房子,最快也要明天竣工,正式投入使用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所以他現在這個分行經理只是個空頭銜,目前的主要工作還是手把手的與新主管共同管理財務。王守財當然不會了解白老板的真正意圖,給他升了職加了薪水,洋洋自得地對妻子感嘆說:“白老板對我恩重如山,我倆情同父子。”
王守財這些天晚上都在翻報紙的賣房廣告,特別是華界價格便宜的信息。郝允雁生日那天他請了假帶她按個去看房,他們的目标是華界,楊樹鋪、吳淞區、閘北等逛了很多,先了解一下行情。王守財這幾年來儲蓄了一筆勉強可以在華界地區買房子的錢,本來還想等五、六年,女兒現在七歲,到十幾歲時不方便跟父母睡一間房屋,那時也攢足了錢可以到鬧市區買套好點的房,可王守財等不及了,說晚上睡覺總要顧及女兒在,雖然現在擋了扇屏風聲音照樣傳得過去,使他們在床上親熱産生巨大的壓力始終放不開。郝允雁道:“我們不是要過奢侈的生活,房子不用太好有個兩間的套房就可以,如果有多了錢,給女兒留着慢慢的儲蓄,以後嫁人也不會太寒碜。”王守財被妻子說動了,決定購買華界地區的便宜房子,于是他開始收集報紙上的房屋買賣廣告。
王守財比較看中吳淞區,因為寶順洋行的分行在這個地區,他今後上班會很便捷,而且根據法租界工部局與華界市政局商定的城市合作發展規劃,寶順洋行分行所處的地段将建設成集金融、商業和娛樂為一體的現代化購物街,號稱小南京路,所以王守財認為住這片地區也不掉價。
中午時間,王守財說;“我帶你去我們分行的建築工地看看,完了斜對面有家不錯的餐館,是老字號。”郝允雁是個勤儉節約的女人,說:“我們今天也差不多看完房子,去工地後便回家吧。”王守財甜蜜的笑着說:“不不,今天是太太生日,到了外面豈能不慶祝一下?”郝允雁說:“我二十七是小生日,前幾年也是夜裏燒排骨面送全樓鄰居吃吃就算了,既然要買房子就更要節約點。”王守財纏不過她,敷衍道;“那就先到工地上去,完了再說。”
來到建築工地,兩層樓的房子搭了個框架,堆滿了磚頭像個地道似的,王守財帶着妻子進去參觀,建築工人們三五成群的在現場就地吃着從家裏帶來的冷饅頭對着開水往下咽。一名包工頭在過道上生了個爐子,上面炖着雜七雜八的東西,一口白酒一口菜的正吃得滿頭大汗,有個童工模樣的工人毛手毛腳穿過時,手裏拿着工具不注意碰翻了包工頭爐子上的熱湯,包工頭火冒三丈,罵着娘端起地上的滾燙的鍋往那童工扔去,那童工用手一擋燙到了臉,包工頭還不解氣舉起身邊的榔頭打過去。王守財突然尿急,這裏沒有公共廁所就在斜對面一堆垃圾旁在方便,讓妻子在原地等他,郝允雁東看西看,正好看見了事情的經過,快步過去阻止道:“這位長者怎麽可以以小欺大?他可是個孩子,即便不小心碰翻了你的午飯,陪你錢就是,何必如此狠毒,你看把人家燙成什麽樣子了?”包工頭先一驚,看工地上突然出現了個身着華麗的美女,四周看看就她一人,目光淫穢的朝她上下打量了番,樂呵呵地操着濃厚的山東口音對身邊的工友說:“俺的娘,哪來的婊子啊?來,陪大爺俺來玩玩。”說着髒兮兮的手往她臉上摸過去,郝允雁氣憤得甩開他道:“請你放尊重些。”包工頭一揮手,旁邊幾個嬉皮笑臉的粗漢和他一起慢慢向郝允雁圍上來。正在這時,王守財小完便沖過來,大聲呵斥道;“你們幹什麽?”兩名粗漢立刻擋住他,牢牢的鉗住他的胳臂無法動彈,包工頭和另外兩人将郝允雁頂在牆壁上胡亂摸起來,郝允雁奮力反抗,拼命的踢他,漸漸的沒有力氣,癱軟在磚頭堆上,包工頭興奮的趴上去要扯郝允雁的旗袍,四周圍着一群工人在看熱鬧起哄,高喊:“扯掉,全部扯掉。”
正在這千鈞一發時,只聽人群後面有人大喝一聲:“你們在幹嗎?”圍觀的轉頭望去原來是承包商,還有白敬齋帶兩名白府的保镖,他是來看進度的。承包商怒氣沖沖過來問;“吃飯時間過了鬧什麽鬧,怎麽不去幹活?”人群迅速向四處散開,白敬齋看到了王守財,問他;“你今天不是請假嗎?”郝允雁渾身髒兮兮的從磚頭堆裏爬起來,還好衣服并沒有被扯開,白敬齋這才看到,也明白了幾分,問:“王太太發生什麽事啦?”郝允雁憤怒的指着那名侮辱她的包工頭,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遍,白敬齋生氣的問承包商:“光天化日之下,你的工人竟然如此膽大妄為,沒王法啦?”承包商似乎也覺得太過分了,但包工頭是他多年的哥們,便避重就輕的假裝罵幾句後朝圍觀的人喊道;“好了,散了散了,都去幹活。”白敬齋見郝允雁吃了虧便想讨好她,喊道:“慢!就這樣算了嗎?”承包商一怔,心裏很不爽,問:“白老板有何指教?”王守財壯着膽子插話道:“白老板要是晚來一步,我太太就被這家夥奸污了,不能這麽就饒過他。”承包商眼珠滾了滾,并不認識王守財,趾高氣揚地道:“你想怎麽樣?我提醒你,這裏是工地,我倒要問問你們是什麽人,到這裏來偷東西嗎?”白敬齋很不滿承包商今天的這種态度,說;“王先生是這裏未來寶順洋行的經理,也是我們這個工地的質量監工之一,你沒見過?”承包商抱了抱拳道:“那幸會了,剛才我的兄弟多有得罪請多多包涵。”王守財從白敬齋身後沖到前面,手指包工頭義憤填膺地說:“你的兄弟簡直就是流氓,連句道歉也沒有。”包工頭仗着承包商護着,頓時神氣活現地跑出來拍拍王守財的胸脯,譏諷道:“王監工,你想讓我道歉?我什麽也沒有幹成道歉什麽呀?除非你讓你太太給我爽爽,我再給你深刻道歉,哈哈哈。”王守財氣得緊握拳頭卻沒敢揮出去,包工頭笑道:“吆,你想打我呀?來來,你打呀,我剛才摸到你太太的奶子了,你打我呀。”白敬齋見王守財畏畏縮縮的樣子,推開他揮手就給包工頭一記響亮耳光,全場頓時肅靜。包工頭也楞了,這個矮胖的老頭居然敢對自己動手,從工友手中奪過一把榔頭剛要砸過去,白敬齋的兩名保镖同時掏出槍對準了他,包工頭吓得手中的榔頭咣當掉在地上,支吾着喊道:“兄、兄弟,有話好說,小心槍走火。”承包商也出來打圓場:“對對,有話好說,別出人命了。”一名保镖迅速打開槍的保險蓋,頂住承包商的額頭,說:“你給我閉嘴。”承包商臉色蒼白高舉雙手,道:“別、別……”白敬齋覺得明顯占了上風,對王守財說:“王經理,楱他。”王守財脾氣倔卻天生膽小,從來就沒有跟外人打過架,僅有的幾次動粗是扇過郝允雁幾次嘴巴而已,白敬齋見他沒有動,對保镖說:“王經理是個文人,你們代勞吧。”兩名身高馬大的保镖收起槍沖上去對着包工頭一頓暴打,包工頭鼻青臉腫的跪地求饒。
白敬齋見差不多了,揮揮手,走到承包商面前,戳戳他的胸口說:“好好約束你的手下,還有別忘了我是你們的老板,給我放尊重點,不然我不發你們的工資。”
他們幾個出了工地,白敬齋望望郝允雁,問:“王太太沒事吧?”
郝允雁拍拍身上的土回答道:“謝謝白老板的及時搭救。”
白敬齋笑着擺擺手,道:“不用,不用,弟妹是自己人嘛,午飯沒吃過吧?來來,你看對門有家餐館味道很棒,我請你們吃飯。”郝允雁驟然想起一年的那段往事,她和丈夫都喝醉了酒,是白老板送回家的,晚上睡覺時發現自己身體不對勁,還懷疑過其中有蹊跷,本能的不敢吃這頓飯,但今天白老板救了她,又不好生硬的回絕,便婉言道:“白老板剛剛救了我,應該是我家先生請你才是。”白敬齋哈哈大笑道;“只要王太太能夠賞光,誰請一樣。”
白敬齋時隔一年終于又見到了心中完美的女人,愈發的喜愛她,想起剛才王守財的軟弱,深為她沒有一個能夠保護她的丈夫而惋惜,他認為像王太太這樣的女人,就應該是傍大款的貴夫人,嫁給他白敬齋這樣的金融家和社會名流,現在他家裏的二太太死了,只有百依百順的三姨太,太太的位子空着,所以他想娶郝允雁為妻的願望越來越強烈,通過王守財剛才的表現,白敬齋更有信心了,如果有一天王守財突然沒了,留下他太太和女兒生活無着落,自己便有了機會,想到這,他頓時萌生了讓王守財在這個世界消失的念頭。
白敬齋之前已經作了這方面的鋪墊,一開始倒不是殺他,削弱他在寶順洋行的作用是為了給他産生危機感,事實上吳淞區的分行他另有人選,是他過去在杭州經商的一位日本朋友,目前升王守財不過是借口把他調出財務主管位置而已,分行投入使用起碼一年半後,到時把他調回總部當高級顧問,一樣是高位,現在看來,白敬齋似乎覺得不用為今後再考慮他怎麽安排了,殺王守財的決心已下,但是他是個處事謹慎的人,對付王守財不能像二太太一樣,人無端死了,再去娶人家的妻子會暴露自己,所以他希望王守財的死應該是一次與自己沒有絲毫瓜葛的偶發事故。
這頓飯吃的時間很短,郝允雁死活不肯喝酒也不讓丈夫喝,說一會要去拜會朋友,白敬齋心裏有更大的計劃,也不急于考慮如法炮制去年的陰謀,況且他發現郝允雁似乎有所警覺,便禮貌的說:“好吧,既然王太太不喜歡喝,我也不勉強,本來今天是王太太生日,白某想借花獻佛敬敬你,那就以後有機會吧。”
買單時,郝允雁硬是讓丈夫付了帳單,路上她對王守財說:“今天是白老板救的我理由答謝人家,這是規矩。”提起這事,王守財似乎覺得臉上無光,低下頭面露窘迫地說:“允雁,對不起,今天我沒有保護好你,那是我作為丈夫的恥辱。”郝允雁安慰道:“先生說哪去啦,我不是好好的,一點虧也沒吃到,再說,先生是文明人,豈能用暴力去解決暴力呢?這事情以後不許提啊。”說完她挽着王守財的胳臂坐上有軌電車回家,将話題引到買房子的上,扳着手指頭說:“今天禮拜四,還有三天就是12號禮拜天了,我們再去吳淞區那家出售的房子,我看價格也合你的心理,就買下吧,晚了怕被人搶先了,不過遇到房東你先別漏口風,我沒有跟她說起過,想想租了她房子五、六年感情也住出來了,劉姐人很好,到時我還真不知道怎麽對她開這個口。”
快到家的時候,郝允雁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叫道:“壞了,晚上我排骨買少了,早上我數着去年的人頭買的,這回沈家阿婆家多了兒子媳婦,先生,一會路過菜場陪我去補兩塊吧,嘿嘿,我記得你從來沒有跟我去過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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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財埋怨道:“女人做事情就是這樣的小家巴氣,下次多買些。”
郝允雁說:“排骨很貴的,再說你和囡囡又不怎麽愛吃,燒多了浪費。”
王守財道:“我們不吃,你自己不可以多吃點?增加增加營養嘛,我感覺你最近好像身子瘦了。”說着壞壞地笑起來,郝允雁心領神會粉拳打過去,害羞地道;“盡瞎說,我倒覺得身子越來越重,走起路來不敢太快,那東西晃得我心好慌呢。”
晚上,郝允雁負責女兒做完功課後哄她睡覺,王守財繼續挑燈在看財務報表,雖然現在有新的主管在具體負責,他還是出于責任心要在遞送白老板前先審核一次。
郝允雁今天洗了個澡,覺得臉被工地上的那個包工頭口水沾過,人身體的皮膚是連在一起的,臉不幹淨身體也會傳染到,她感到痛苦的不是自己的身體被人隔着衣服摸過,而是當着丈夫的面傷了他的自尊心,會覺得妻子不幹淨了,所以今天晚上睡覺時讓丈夫如往常一樣興奮是很重要的,她洗完塞了避孕用的起泡藥粉,忙完這些先上床替丈夫捂被子,一會王守財冷冰冰的鑽進溫暖的被窩,她主動的抱上去給他取暖,突然,王守財腦海裏想起中午在工地上妻子被包工頭欺負的情景,身體往外讓了讓,郝允雁感覺得到又溫柔的貼上去,王守財推開,說:“我頭暈,明天還有重要事情要辦,早點睡吧。”說着背過身去。
這是郝允雁第一次遇到丈夫的性冷遇,心裏很難過,又不敢去勉強,怕反而大家把事情攤開不留面子,輕輕說:“好吧,那先生就早些歇息。”
她沒有再敢去碰丈夫,心裏莫大的委屈,雖然她完全理解作為丈夫的心理,但畢竟事态沒有發展到很丢人的地步,何況衣服并沒有被扯開,自己仍然是幹淨的,想到這她毅然胸部貼了過去頂在他的後背,王守財一動不動,他醒着,大腦卻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