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見義勇為

關潔的遭遇周教授自始至終急切的關注着,心想,這一幫不二不三的人進去關小姐一個女流恐怕兇多吉少,果然在隐隐的聽到關潔在房間裏反抗的聲音,起先他躲在家裏隔着門縫往外觀察動向,久而久之屋內沒聲音了,便跑出來大着膽子耳朵貼在關潔家的門上細聽。劉秋雲送完郝允雁女兒上學,回來取錢到醫院替郝允雁結帳,本來她想好送囡囡走時帶上,沈默然叫住她,說要去上班,默依萍今天上午要去聯絡點也說有急事要走,無奈只得讓沈家阿婆代為照看王守財,就這樣匆忙中忘了拿錢,她走的時候關阿狗他們還沒有來,周教授也在睡覺,底樓冷冷清清的,回來時發現周教授鬼鬼祟祟的在關潔家門外偷聽什麽,看他這般希奇古怪的所作所為,略諷刺地問:“怎麽還沒等到你的關小姐?”

周教授緊張兮兮地道:“回來啦,她弟弟也來了,欠了人家的債,帶着五、六個人來向關小姐要錢,都在裏面,我看情況不對勁,剛才聽到她在喊叫。”劉秋雲一聽正要敲門,周教授攔住她說:“別敲,他們都是些市井流氓,還有斧頭插在腰上,你對付不了他們的,要不我們報告巡捕房吧。”

劉秋雲上樓打完電話下來,沈家阿婆叫住她:“秋雲,王先生醒了。”她馬上又上樓弄了點吃的給他喂下,沈家阿婆聞到臭味,說:“他大概屎撒床上了吧?”這一提醒劉秋雲也聞到了,掀開被子果然王守財檔部墊的尿布濕淋淋滲到屁股下的塑料紙上,沈家阿婆說:“怎麽辦啊,王家小妹還在醫院裏沒人弄,一直捂着屁股要出疹子的。”劉秋雲猶豫了片刻,跑回家熱水瓶裏到了盆熱水進來,麻利的替王守財換下尿布,熱水擦幹淨下身,一邊對沈家阿婆戲言道:“病人無男女。”

周教授在門口焦急的等候巡捕房的人到來,在關潔屋內,當關阿狗倒在妹妹身上時,脫頂滿意的一揮手,道:“撤。”幾個流氓嘻嘻哈哈的出來,嘴裏還說:“這婊子身體真棒,他媽的老子控制不住兩下就瀉了。”另一個說:“她的奶子堅實得像皮球,那麽多人捏過還保持彈性不容易啊,呵呵。”周教授聽了大腦轟的炸開了,見他們要溜,考慮也沒考慮的攔住他們,義憤填膺地呵斥道:“你們把關小姐怎麽了?”一個矮個子的小羅喽對脫頂說:“吆,大哥,這來了個見義勇為的老漢。”脫頂心情特別好,退後一步打量了番周教授,調侃道:“哇塞,老頭,有七、八十了吧?是不是活得不耐煩讓我催你上路?”平時一向膽小如鼠的周教授此刻沒有絲毫的怯懦,兩只手抓住左右門框擺出大義凜然的姿勢,他心想房東打電話給巡捕房時間已有二十多分鐘,只要堅持一會他們就會趕到,絕不能放走這些無恥的流氓。

脫頂笑了,說:“原來還是個不怕死的倔老頭,走吧你。”伸手抓住周教授的衣襟往裏猛的一拉,周教授跌跌跄跄往前沖摔到在地,流氓們哈哈大笑出門就走,他憋着股勁從地上跳起來抱住其中一個人的腰,那人把他甩到地上,他抱住對方的腿死活不肯松手。已經在外面的一個小羅喽跑進來喊道:“大、大哥,弄堂那邊聽到巡捕房警車的當當聲,會不會是沖我們來的,快跑吧?”脫頂一怔,沖周教授罵道:“老棺材原來報警了?”從旁邊兄弟腰裏抽出斧頭,用斧面往周教授腦袋砸去,周教授本能的一躲,左腦被帶了下昏厥過去,雙臂仍然緊抱着那人的腿。正在這時巡捕趕到,見有這情景幾支槍對準了脫頂他們,一個個帶上手铐押上警車,周教授也被擡上,一名領頭的見四周沒人就喊道:“這裏有人嗎?”

沒有人理睬,周太太今天有課不在家,沈默然和莫依萍一個上班一個在地下黨的聯絡站,劉秋雲和沈家阿婆在三樓照顧植物人根本聽不見,而此時,在關潔的房間裏,關阿狗宣洩完神志清醒過來,從妹妹身上閃開呆呆的站着不知所措,兩只眼睛充滿了血絲,關潔穿上衣服過去狠狠的朝他臉上抽了一記耳光,關阿狗楞了楞咕咚跪下,道:“妹妹,你打死我吧,我是畜生。”關潔揮手剛要打,轉身撲到床上痛哭起來,關阿狗也哭了,道:“妹妹,你舍不得打,那哥自己打,直打到你原諒為止。”說完劈裏啪啦的掴起自己的臉,關潔沖過去抓住他的手,說:“事已至此打自己有什麽用處?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了,你也別來找我,我的錢全部給了你,以後不會再給。”關阿狗淚流滿面,起身說:“不見了?我現在可只有你一個妹妹了啊。”關潔苦笑道:“你還知道我是你妹妹?”關阿狗急忙為自辯護,道:“剛才是他們硬逼我的,我、我……”關潔憤怒的打斷他道:“不用解釋了,對男人我不比你知道的少,走吧走吧,讓我靜靜好不好?!”關潔聲嘶力竭地叫着。

關阿狗出去時,走廊上已經沒有人,巡捕見沒鄰居出來先将周教授拉到距離這裏最近也是全上海最好的廣慈醫院。

關潔躺在床上靜了會,突然想起自己原來是回家拿替換衣服要去歐陽家的,相比之下,這裏的事已經發生,而他們家還等她去解釋自己的清白,出門時正巧遇上周太太中午回家吃飯,上午一節課上完就提前趕回來了,相互見了都似有似無的點了點頭,自從吵過架她們有幾個月沒有說過話,周太太在她走後往地上啐了口,輕聲罵道:“臭婊子,神氣什麽,總有一天被嫖客弄死。”

劉秋雲收拾完王守財繼續托付給沈家阿婆,說:“阿婆您再辛苦一會,我上趟醫院就回來的。”

在樓下看見周太太問候道:“你今天沒課呀?”

“哦,是房東啊,我可沒有我家那老頭子舒服,天天有課,都是上午一節下午一節的吊鹽水,你瞧,剛下完課就趕回來替老頭子燒飯,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自己動過手。”周太太笑呵呵的發着牢騷,看上去挺幸福的樣子,劉秋雲想起自己的丈夫,苦澀地說:“有人忙才好,像我只有惦記的份呢。”劉秋雲也是随口說說感嘆一下,周太太多心以為是自己觸痛了人家,忙尴尬地解釋道:“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劉秋雲笑了,說:“沒怪你,好了,我去醫院接允雁妹回來,你忙。”

周太太掏鑰匙開門,發現門是開着的心裏便來氣,以為剛才關潔走的時候老伴聽到聲音在偷偷瞧她,推門就罵道:“你這老不死的……”話沒說完見屋裏沒人,心想,剛才回來弄堂裏也不見他,這大樓裏房東出去了,郝允雁在醫院裏,二樓沈家他們從來不來往,他絕對沒有地方可去。

“老頭子、老頭子……”她喊了幾聲,突然意識到他可能在照看那個植物人,連忙沖上樓梯,郝允雁家只有沈家阿婆在跟王守財自說自話,她站在門口問:“阿婆,你看見我家老頭子嗎?”沈家阿婆搖搖頭,說:“我今天沒有下去過。”周太太又問:“他沒上來過?”沈家阿婆回答:“沒有。”她招招手又說,“周太太你過來看呀,王家小弟醒了。”

周太太頓時心急火燎,沒工夫搭理這事,跑下樓滿弄堂的尋找,看見有個箍桶的老漢坐着在幹活,忙問:“師傅,看見我家老頭子了嗎?”那人擡起頭莫名地問:“你家老頭子是誰?”有個中年婦女走過來,老漢箍的是她家的桶,周太太認識這個街坊,問:“阿姐,看到我家老頭子了嗎?”

那中年婦女四十來歲,也認識周太太但沒說過話,大家屬于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那種,感覺把她叫老了,不大高興,不卑不亢地應付了句:“沒有看見。”周太太這下更慌了,開始胡亂猜疑起來,難道剛才那個婊子匆匆出去,老頭子已經提前在某的地方等着她?周太太最近身體也不怎麽好,所以一急就上火,臉憋得通通紅,那個中年婦女等着箍桶一邊看着她笑話,突然想起十幾分鐘前有輛巡捕房的警車開來,帶走幾個人還往車上擡走一個不省人事的老頭,馬上聯系了起來,周太太正原地打轉咕嚕着:“這死老頭,腳不好上哪去啦?”中年婦女說話了:“這位阿姨,你家老頭子是否穿白色開襟上衣的?”周太太心震了下,老伴這些天就穿這件,激動地問:“你看到了?”中年婦女一五一十把看到的陳述了遍,說:“我沒說一定是他啊,是不是你自己判斷。”

這消息無疑是晴天霹靂,周太太急得快要哭出來,實在想不通,自己老伴怎麽會跟外面的流氓攪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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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輛黑色小轎車拐進弄堂在附近停下,周太太瞪大着眼睛看是不是老伴,卻見是曾經在郝允雁家看到過的那個白老板,急急的下車,繞過車頭拉開另一邊的車門,郝允雁神情嚴肅的鑽出車廂,白敬齋打開後備箱取出幾個線袋,裏面裝着雜物和他送的水果,郝允雁接過線袋對白敬齋說:“謝謝,我自己上去。”白敬齋想上去,說:“那麽沉你一個人不行的。”郝允雁看到周太太,便說:“我有鄰居在,你回吧,說好不上去的別出爾反爾。”說着轉臉對呆若木雞的周太太喊道:“周阿姨,請你來幫個忙啊。”

周太太哭着過去道:“我家老頭子大概出事了啊……”她将中年婦女告訴她的話重複了遍,郝允雁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也蒙住了,她分析,雖然這不是周太太親眼所見,但是在這樓裏還有誰是老頭子?便安慰道:“周阿姨別急,也許是人家看錯了,我把東西送上去就下來幫你一起四周找找。”

白敬齋覺得無聊,開車去吳淞區自己的分行了,郝允雁回到家見沈家阿婆在逗着蘇醒過來的丈夫,沈家阿婆說:“剛才房東來過給他喂過吃的,還幫他換了尿布。”

丈夫時醒時睡已是家常便飯,郝允雁目前急着要去幫助周太太,自己困難的時候人家送過錢和食物,這個情要還的,她吩咐了沈家阿婆幾句沖下樓,周太太現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睬的,一個勁的說着:“怎麽辦怎麽辦啊。”

劉秋雲到了廣慈醫院沒有見到郝允雁,一打聽被人接走了,估計那人是白老板,便出來在大門口招黃包車趕回去,一輛警車風馳電掣般在醫院門口急停,幾名巡捕擡着一個老人下車,她眼尖認出是自家大樓裏的周教授,慌忙追着跟進去,護士推着擔架車迎面而來,周教授被擡上去直奔急症室。劉秋雲看清确實是周教授,忙問巡捕:“他是我的房客,怎麽回事?”領頭的巡捕正愁找不到這老頭的家屬,忙說:“很好,麻煩你回去告訴他們的家人來醫院,這裏的事我們不管了,他被幾個不法分子打傷,人已抓獲,我們要回去審訊,會來找受害者家屬的。”

劉秋雲吓得腿都在發抖,這段時間裏,王家夫妻一個植物人,另一個自殺進醫院,現在是周教授,她似乎覺得流年不順,回到家看到郝允雁和周太太在走廊上,忙把這事告訴了周太太,周太太一下癱軟下去,郝允雁叫來黃包車,因為坐不下三人,由劉秋雲護送她去醫院,此時此刻,郝允雁驟然想起丈夫出事的消息傳來時的情景,連忙奔上樓,等沈家阿婆回去後,她關上門眼淚汪汪的盯着丈夫,一下撲上去哭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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