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身份試探
宇喜多井反複思考了幾日,決定實質性的試探一次沈默然,他先讓加藤秀二呆在日本駐上海領事館門口,然後莊重的交給沈默然一個檔案袋,上面印有日語“保密”字樣,說:“這是份極其重要的文件,我一會有事要出去,麻煩沈君立刻送到我國領事館,加藤君在那等你,你交給他就回來,記住,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開啓,更不能丢失,這是份政治文件。”
沈默然暗喜,因為這個檔案袋并沒有封死,日本對華的軍事擴張日益加大,延安給他的任務之一就是搞到這方面的情報,而新亞商事會社就是日本情報機關的一個秘密分支,這簡直是天賜的良機。他神情嚴肅的道:“社長放心,沈某保證完成任務。”宇喜多井故作輕松地笑道:“沒有車送你就在外面叫輛黃包車去吧,所以別那麽緊張,就當是出去游玩一樣反而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說完主動同沈默然握了握手,感覺一下他手掌虎口上的硬繭。
宇喜多井情報員出身,也是個玩槍的,握過沈默然手後似乎也證實了吳濤的懷疑,他想了解清楚沈默然是延安還是南京方面的。沈默然走後,吳濤從裏屋出來,打扮得像個市井婦女,一條薄紗巾圍住半個臉,宇喜多井說:“一會你跟得遠些別讓他發現,你的任務是看他的黃包車是否繞別的地方去,不要同他正面接觸。”
吳濤領命偷偷的出去,門口有好幾輛黃包車守着做生意,沈默然上了黃包車走後,她叫了另外一輛尾随其後,馬路上人來車往很熱鬧,她跟在後面并不起眼,沈默然還是警惕的不斷往後瞧,沒有發現跟蹤,從皮包裏取出檔案袋掂量着,似乎裏面的文件紙張不多,機會就在面前,他沒有帶微型照相機,現在擺在面前有兩條路,一是送到聯絡站拍照,二是自己拆開看記在腦子裏?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日本領事館從東亞商事會社出發,黃包車只需要跑二十來分鐘,這意味着他需要在極短的時間裏作出決定。
沈默然并沒有察覺這是宇喜多井的陷阱,這只檔案袋看上去可以随時開啓又容易複原,但是裏面的文件是用膠水微微沾住紙袋的,只要抽出文件膠水就會脫落,宇喜多井用兩種方式來考驗沈默然,派吳濤跟蹤是看他是否直接去日本領事館,如果私自拆看同樣證明他身份的可疑。
沈默然考慮了幾秒,認為讓車繞道去聯絡站時間不夠,去晚了加藤在日本領事館等他會産生懷疑,再說,在沒有确認背後絕對沒有跟蹤的尾巴之前,貿然去聯絡站風險太大,權衡之下他決定拆開來看,想到這麻利的打開檔案袋取出兩份文件,他認識日文,上面寫的只是一般性國際局勢的分析報告,似乎并沒有任何情報價值,正在疑惑,發現一張文件紙尾部有個奇怪的黏液塊,聞了聞是膠水,手伸進袋中一摸也有個粘過的痕跡,馬上意識到自己上當了,機關已經破壞無法複原,眼看日本領事館就在前面幾條街上,急中生智把放回文件的檔案袋塞人皮包內,又掏出100塊,讓車夫停車,說:“夥計,跟你做筆生意,你把我這皮包奪過去,然後把我打下車就跑,這100塊就是你的。”車夫楞了,支支吾吾說:“先生,這……這不是……開玩笑吧?”沈默然沒時間跟他圓滑,忙說:“千真萬确,你搶了我東西盡管推着黃包車逃得越遠越好,我絕對不追你,快、快。”說着把錢和皮包遞了過去,100塊對黃包車車夫來說是個兩年也賺不到的天文數字,見錢眼開的他也顧不得多想,一把搶過怯生生的站着,沈默然道:“頭上狠狠打我一拳頭把我推下車,快,別楞在馬路中央。”車夫咬咬牙朝他臉上揮起一拳推下車,然後抓起黃包車車杠撒腿就跑,沈默然誇張的連翻了幾個跟頭趴在地上,迎面有輛小轎車一個急剎車停在他面前,一個保镖模樣的大漢下車罵罵咧咧:“不要命啦,沒事在馬路上玩雜技?”沈默然捂着臉裝着要追黃包車的樣子喊道:“有人搶我的包,大家快幫我抓呀。”車裏出來一個貴夫人,對沈默然說:“吆,大白天的遇到強盜啦?早就跑了,你人怎麽樣,車沒壓着你吧?”說着從香袋裏夾出幾個零錢往沈默然口袋裏一塞,說:“去醫院看看吧。”
這時,吳濤坐着黃包車趕過來,她剛才親眼看見沈默然的車停在馬路中央,又被人推下車差點轎車壓到,不得不過去救他,沈默然看到吳濤出現在面前,暗中感到慶幸,還好剛才沒有去聯絡站,很顯然這是宇喜多井設下的圈套,吳濤打發走貴夫人,問沈默然:“怎麽回事?”沈默然假裝着急地說:“車夫把我的皮包搶走了,裏面有宇喜社長交給我的重要文件哪,快和我一起去追吧。”吳濤往往四周,說:“人家早就跑了還等你去抓啊?先給我看你的臉打得厲害嗎?”沈默然驚慌地說:“我這點沒什麽,文件丢了怎麽跟社長交代?加藤還在日本領事館等我啊,這下我闖大禍了,你可要給我證明啊,不然我跳進黃浦江也洗不清了。”
沈默然無意中說漏了嘴,被精明的吳濤抓住疑點,她是作家通曉文字內涵和人物的潛意識表達,問:“你怕社長懷疑你什麽?”
沈默然猛然醒悟,自圓其說道:“我是怕他誤認為我玩忽職守丢的。”
吳濤抿嘴笑笑,安慰道:“放心,我剛才全看見了,會替你在社長面前求情的。”
他們上黃包車回東亞商事會社,沈默然仍心有餘悸的樣子,對吳濤千謝萬謝,吳濤半開玩笑說:“那你打算怎麽個謝我法?”沈默然乖巧地回答:“今後英子小姐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吳濤突然來了性子,挑逗道:“讓你上床也幹?”邊說手在他的腿上沿着檔部摸去,沈默然雖然反感,這個時候也只能順其自然了,現在最讓他擔心的是宇喜多井懷疑上了他,一改過去對他的信任,到底自己在什麽地方做錯了呢?
周教授已經蘇醒過來,醫生診斷是中度腦震蕩,需要在醫院裏治療一段時間,周太太在病房裏哭天喊地的,一個勁的追問怎麽回事情,周教授很累不想多說,只是簡單的把經過描述了遍,周太太聽着來氣,老伴躺着罵起了關潔,“又是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上次老頭子腳骨折也是因為她引起,這次變本加厲了,這女人真是禍水。”她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對旁邊的劉秋雲說,“對了,我看王守財成植物人也與她有關,之前那婊子下面生爛瘡沒去接客,我老頭子告訴我經常看到王守財偷偷送錢給她的,後來就倒黴了,秋雲哪,還是把這掃帚星趕走吧。”
劉秋雲完全不同意她的說法,礙于面子不想和她争,心平氣和地笑着道:“周阿姨休要這樣說她啊,關潔雖然幹這行的,但人還是不錯的,你說的王守財的事跟她根本扯不上關系,關心她就要倒黴的話,也應該算上我。”周太太忙改口:“不不不,我不是在咒你啊。”劉秋雲淡淡一笑,道:“我發現周教授的時候,擡他進去的巡捕告訴我說,可能會找你們了解情況,打傷他的流氓抓住了,該怎麽應該有個說法,好吧,我回去了,允雁目前的情緒恐怕還不穩定,我得去照看着點,你們如果有什麽需要的,打電話到我家,別客氣。”
沈默然回到東亞商事會社去見宇喜多井請罪,畢竟他表面上沒有看過那份所謂的重要文件,丢了是件大事情。宇喜多井有點措手不及,精心設下的圈套什麽也沒有測試出來,而且還面臨着如何處置他的難題,說是丢了重要文件,其實不過是一份從報紙上抄下來的文章而已,嚴厲處置沈默然的話,萬一他是清白的,無端得罪了本來可以為他所用的人才,但重要文件丢了又不能無動于衷,暴露出自己是在試探他,他沒有考慮好,看看沈默然臉上的淤青,嘆口氣道:“這事容我禀報領事館的人再作決定吧,你先回家養傷,放你三天病假。”
沈默然在社裏的醫務室簡單塗了些藥水回到家,在大門口正遇上從醫院回來的劉秋雲,她第一眼就看見沈默然臉上的傷,問:“沈先生你的臉……?”沈默然不以為然地戆笑道:“沒啥,出去辦事遇上小流氓被揍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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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流氓行兇,劉秋雲猛然想起周太太剛才說的話,難道我們這大樓真的出鬼了?接而連三的所有房客家都大小出了事,應該不會是偶然的,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她突然挂念起部隊裏的兒子來,過年他發電報回家說前線吃緊回不了家,現在有半年失去了聯系,想到這她心裏忐忑不安,越想越往壞處去想,當然,她并沒有去相信周太太的胡說八道,這跟關潔沒有關系,事實上她去年也無端的被唐辛亥強奸過,生了場大病,她同郝允雁說起這事,兩人翻了黃歷,選了個日子決定一起去燒香,郝允雁弱弱地說:“我家先生出事那回我們去燒過一次,怕是香敬的少菩薩怪罪下來了,這次多敬敬,我準備去請塊開過光的玉佩回來給我家先生戴上。”劉秋雲忙說:“對對,這很重要,趕明兒我再問問周太太去不去,不過人家知識分子不知道信不信這個?”郝允雁說:“菩薩普渡衆生,誰都保佑的,我看到她勸她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