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炮灰下的婚禮

小國際飯店頂層的大型宴會廳,燈火輝煌賓客滿坐,其中頭面人物有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工部局董事們、有民國上海政府的官員、企業家以及達官貴人,個個衣着端莊華麗。一身錦緞旗袍叉開到腿根的郝允雁挽着白敬齋緩緩走進宴會廳,引來衆多羨慕的目光。人很多,他沒有看見新郎歐陽雅夫,慢慢往大廳中間悠然的閑逛着,遇到熟悉之人聊幾句,郝允雁也跟着受人尊敬都喚她白太太,她已經習慣這個稱呼,皆微笑着與對方點點頭,有位法國領事館的參贊過來迎向白敬齋,“哈羅,密絲脫白,你太太真美麗,我們法國軍人俱樂部每周有舞會,請你帶着這位天使般的太太光臨,我們蓬荜生輝。”白敬齋點頭哈腰道:“歐開,歐開。”法國人吻了吻郝允雁的手走後,郝允雁往白敬齋腰裏捅了捅說:“我可不去啊,還參加舞會,西洋人有狐臭很難聞的。”白敬齋笑着說:“剛才那位有嗎?人家香噴噴的。”郝允雁輕聲說:“這香水很神奇的樣子,我怎麽感覺聞了心裏慌慌的不能控制自己似的。”白敬齋拍拍她的臉說:“那好,明天我去買香水,讓你在我的床上控制不住自己。”

白敬齋因為大腦裏一直回繞着宇喜多井說的游行之事,看剛才路過日租界的檢查處他們如臨大敵的架勢,還真的擔心會不會晚上有游行,他大廳走了圈特意注意了下是否遇到宇喜多井和其他日本人,這很容易辨認,大凡這種正規場合日本的男女賓客都會穿着民族服裝出席,這既是他們的禮節,也是一種對本民族的自豪感,即便有的男人會穿西裝,帶來的女眷絕對是和服,白敬齋一眼望去疑狐重重,自言自語道:“奇怪,怎麽一個日本人也沒有?難道歐陽雅夫沒邀請?”他正在分析,郝允雁突然在一個角落看見關潔,連忙放開白敬齋說:“你別拉着我,關潔怎麽也在?”

“什麽,她這身份怎麽會出現?”白敬齋朝着所指方向望去,關潔孤單的躲在靜處遠遠的眺望着主席臺,歐陽雅夫身穿燕尾服,旁邊有位披婚紗的女人,她看不清楚漂亮不漂亮又不敢靠近,既怕歐陽雅夫知道她來了,又怕他的二媽看到攆她,走過來一個侍從她順手取了一杯飲料夾在手中,抿一口望一望,充斥着惘然若失的心情。白敬齋很好奇想問問是誰給的請柬,便說:“她既然來了總會發現我們,不如大大方方的過去打聲招呼。”郝允雁覺得有道理,說:“過去可以,一會遇見熟人不許稱我是白太太啊,讓她曉得我就完了。”

兩人一前一後過去時關潔也看見了他們,驚奇地問:“允雁,你怎麽在這?”郝允雁沉着地反問:“我還要問你呢,你不是說家附近有人請客嗎?”關潔嘴巴一撅,反唇相譏說:“你更厲害,說是參加客戶的招待會,哼哼。”白敬齋樂了,說:“你們倆腳碰腳誰也別嘲笑誰啦,其實我們是新郎邀請來的嘉賓,你也是嗎?”關潔比剛才一個人時活絡了許多,擺出得意的樣子答道:“當然啦,我也是新郎邀請的,沒有請柬怎麽進得來?”白敬齋突然回憶起去年他在華懋請客歐陽雅夫和關潔都在,可能他們在這個時候認識以後發展成性關系,神秘兮兮地擺擺手道:“不說了,不說了,來,我們一道去祝賀新郎如何?”

他們三個穿過擁擠的大廳來到主桌,歐陽雅夫正在招呼客人,見關潔來了非常高興,說明她還在乎自己,可這個環境不方便多說,忙介紹新娘和大家認識,關潔醋意十足地打量了番上官露,不認為她漂亮,但認為比自己年輕和清純,活脫一個未成年人,誇獎了幾句敷衍道:“歐陽先生的太太端莊美麗,今後一定是個好賢妻啊。”上官露害羞的低下頭,輕輕說:“謝謝姐姐的美言,姐姐更加美麗。”她的聲音輕得如小鳥呢喃。郝允雁跟歐陽雅夫不熟,點點頭沒有吭聲,只一味的露着矜持的微笑,歐陽雅夫的目光對着她時心裏咯噔了下,覺得這個女人的容貌雅致,身段雍容華麗氣質逼人,正是他一直向往的那種,可惜世界之大沒能及時相遇,又似乎世界很小,讓他在大婚時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定了定神指着她問白敬齋:“這位是白太太嗎?”關潔一聽撲哧笑出聲來,說:“她叫郝允雁,是我的鄰居,也是好姐妹,你別看到是男人帶來的就是太太。”白敬齋也眯眯笑着解釋說:“這是我洋行的秘書,今天下午我們去客戶那裏談生意,時間到這點上就冒昧的帶她一起來了。”關潔偷笑不止,心想,明明他們是從家裏出發的,卻又要騙人家是跟客戶談生意,轉而有琢磨着為什麽他們要騙人?歐陽雅夫好尴尬,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歐陽失言了。”

這時,歐陽雅夫的二媽看見關潔沖過來冷冷地問:“你怎麽來了,誰放你進來的?”

歐陽雅夫慌忙把二媽拉到旁邊小聲說:“我的好二媽,她是我請來的,今天是侄子的婚宴,上海頭面人物都在,您就給我點面子行不?”歐陽豪慢騰騰卻神采奕奕地走來,今天他自我感覺精神特別爽,他對侄兒的大婚寄托了自己的希望,曾跟他說:“你以後給我多生孩子,過繼一個給大伯。”歐陽雅夫以為是玩笑滿口答應。他跟白敬齋握握手,他們幾年前認識,寒暄幾句後把自己的二太太拉走了,呵斥道:“今天什麽日子?你去跟一個妓女較勁,想塌侄兒的臺還是塌自己的臺?我們只要守住不讓這個妓女進家門就行。”

婚禮正式開始,歐陽雅夫攜上官露轉身想上主席臺,只聽外面傳來嘈雜的槍炮聲越來越近,窗戶玻璃也被震碎,窗簾在沖擊波下啪啪的舞動着,大廳的巨型水晶燈劇烈的搖晃,有幾盞掉落在擺滿美味佳肴的圓桌上,有人喊了聲:“是槍炮聲,打仗啦?”現場随着這聲喊亂作一團,突然幾枚炮彈炸開了大廳的屋頂,大小磚塊頓時坍塌下來塵土飛揚,将整個大廳分割成無數被死亡包圍着的廢墟瓦礫,電源中斷四周一片漆黑,偶爾有火光從炸開的屋頂上又照亮血肉模糊的人們。

剛才的炮彈襲擊,正是在黃浦江上沿岸巡弋的日本軍艦發射的炮彈,此時,日本陸戰隊以虹口區預設陣地為依托,向淞滬鐵路天通庵站至橫濱路的中國守軍開槍挑畔,并在坦克掩護下沿寶山路進攻,與中國守軍進行了激烈的交戰。

位于閘北區小國際飯店頂層宴會廳內混亂仍然進行着,幾十號賓客有的炸傷,有的直接就被屋頂坍塌壓死,鬼哭狼嚎聲不斷,人們在黑暗中找不到方向,又在閃電般的火光中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退。一塊鋼筋朝郝允雁壓來,在這千鈞一發之時,從地上爬起來的歐陽雅夫奮不顧身的撲去,郝允雁一個轉身迎面被他按倒在地緊緊的抱住,幾個鋼筋帶着水泥塊壓在他的後背昏厥了過去。

在離開不遠的另外一個被封閉包圍着的廢墟裏,新娘上官露的婚紗被火燒着,長長尾擺噼裏啪啦的爆着火星,她吓得大哭,歇斯底裏的喊叫着:“救命…..爸,媽……”在高高堆起的灰塵中擡起一個人的頭顱,他是白敬齋,看到新娘有危險一伸手抓住婚紗的尾擺用力往外扯,喊道:“快把衣服脫了,別燒死啊。”火勢撲的一下眼看要燒到上官露的腿部,她慌忙連脫帶扯丢下婚紗,又脫去玻璃絲長筒褲襪,朦朦胧胧中她現在身上幾乎裸體一樣,火光中超白的肌膚猶如一張白紙,一條極小的短褲勉強的遮蓋住她的羞怯,大部分被烏黑的絨毛淹沒,她的腿修長勻稱,但很瘦,胸部平平三角罩松弛的只是象征性的戴着,沒有剛才穿着婚紗看上去那麽的豐滿,她本能的與白敬齋保持一定距離,抱着自己簌簌發抖,突然又是轟的一聲,她蹲着的地板塌陷出一個大洞,整個身體掉落懸空在下一層的天花板上,她拼命抓住邊上的鋼筋喊道:“救救我!”白敬齋過去抓住她的手,結果兩人一起墜下,上官露抱着白敬齋重重的摔在軟軟的彈簧床上,下面是飯店住宿的房間,沒有受到大的破壞,除了屋頂有個洞其它完好如初,上官露沒摔傷,倒是白敬齋被她這百來十斤的重量壓着胸口隐隐的疼痛,黑暗中誰也看不見誰,上官露仍然抱緊着他懇求道:“先生,帶我離開這裏,我害怕。”白敬齋哼哼着說:“這是什麽地方啊?感覺像是在床上一樣,我動不了讓我歇會再找出口。”說完有意無意的将手放在上官露光滑的背部,用長者的語氣安慰說,“別害怕,我會把你帶出去的,你不會死。”上官露聽到死字更加慌亂起來,抱着他就像抱着一根救命稻草,哀求道:“我不要死,我才十八歲啊。”

郝允雁發覺他們被幾根鋼筋牢牢的架住無法脫身,便喊道;“先生你醒醒。”歐陽雅夫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她以為歐陽雅夫死了,悲傷的痛哭起來,自責道:“我只覺得世上只有我能夠為所愛的人犧牲自己,沒想到竟然有素昧平生之人肯舍命相救,我是不是天生的克星,把丈夫克成了植物人,今天又克死了一位新郎,對不起,先生,允雁今生無以為報,就獻上一吻陪你上天堂吧。”說完捧着起他的臉激動的親吻起來,這是她今生發之肺腑的吻,只給了兩個男人,一個是丈夫,另外一個就是此時的歐陽雅夫。

樓震動了下,火苗撲的一聲點燃周圍的桌椅,歐陽雅夫緩緩的睜開眼睛,懵懂的問:“我在哪?我在做什麽?”郝允雁喜極而泣地說:“你沒死,你醒了,謝天謝地。”又捧住他的臉吻起來,歐陽雅夫回過神來,掙脫她不好意思說:“小姐,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背上的鋼筋把我推到你身上的,我們想辦法出去吧。”他用力支撐起手臂,胸膛驟然感覺空蕩蕩的惘然,而郝允雁飽滿的胸部又立刻填滿了彼此的空隙,輕輕點綴着他,歐陽雅夫六神無主的凝視着,仿佛魂魄被這個女人攝去,就在他們剛剛認識的時候,暗中一瞬間的戀過她,而現在世事弄人讓他們如此暧昧的結合在一起,無法控制自己不對這個女人動情,但又覺得不可以,那種愛與敬畏交融的目光如電流激發了郝允雁內心深處久違的情感,她大膽地說:“你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我,我的身體從此是你的了……”歐陽雅夫聽了此話再也支撐不了,手臂折斷了似的癱軟下來,重重的壓在她的身上寒冷般的喘着粗氣。

郝允雁平靜的合上眼睛等待着,心裏想好了不會拒絕這個男人的任何要求,好久沒見動靜,她睜開眼睛,面對他痛苦不堪又矛盾重重的臉笑了笑,決定成全這位救命恩人,悄悄的解開旗袍的衣襟,護送他的手伸進衣內……

槍炮聲慢慢的停息,仿佛已經聽不到周圍的哭喊,夜正深,上官露安詳的在白敬齋的懷裏睡着了,白敬齋撫摩她時沒有任何的反應,便起了邪念,輕輕褪去她那些衣不遮體的小布條,想起這是堂堂上海亨達利公司老板尚未入洞房的新娘,正房太太,抑制不住內心要去先入為主的興奮,上官露是個處女,當白敬齋強行進入她體內時,劇烈疼痛将她驚醒掙紮着喊道:“先生不要,我還是個姑娘……”可是已經晚了,隐隐的被撕裂的疼痛告訴她,自己已不是小姑娘了,她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向還未進洞房的丈夫交代?

白敬齋完事後得意地感嘆道:“他媽的,小姑娘就是靈光,比我現在的女人還要緊。”他指的是郝允雁,不過他認為在總體上這個年輕的小姑娘無法與具有高貴特質的郝允雁相比較,又遺憾地說,“可惜你的胸部只有兩層皮,像飛機場,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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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露遭到他的奸淫還受此侮辱,氣憤的給了他一巴掌,罵道:“我丈夫是上海有名望的人,你一定會受到最嚴厲的處罰。”白敬齋不怕,論在上海的勢力,歐陽家比不上他,而且他現在有日本人撐着腰,回了她幾個耳光,說:“老子在上海比歐陽家有名氣,你要是告訴他,首先你就會被踢出歐陽公館,他不會要一個破身的太太的。”上官露倔強的說:“那我去報警。”白敬齋就更不當回事,說:“你想名譽掃地嗎?再說在上海沒有人敢抓我。”說完掐着她的脖子又威脅道:“其實我現在可以殺了你,然後把你扔到樓上的廢墟中,要不要試試?”上官露天生軟弱,忙求饒:“不要殺我,我不告訴別人就是。”

清晨四點多的時候,郝允雁和歐陽雅夫已經從鋼筋下脫身,她旗袍淩亂的躺在一張木板上,潔白的腿暴露在外無力的抽搐着,歐陽雅夫跪在她面前內疚萬分,郝允雁穿上旗袍說:“你不必這樣,這是我情願的,你救了我,我應該報答你,好了,咱們現在兩不欠了。”歐陽雅夫激動的過去要擁抱她,說:“不,你打開了我愛的大門,我愛你,愛你。”郝允雁笑笑禮貌的拒絕道:“不要這樣,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個緣字,而我們的緣就只有一次,我有丈夫,你有太太,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

四周傳來嘈雜的喊聲:“裏面有活人嗎?”絕望的人們紛紛響應,歐陽雅夫背部除了微微的陣痛沒有大礙,郝允雁攙扶着他在警察救護下一蹶一拐的往外走去。白敬齋為上官露找了件服務員的衣服穿上帶到樓下,歐陽雅夫遠遠的看見了她,從口袋裏摸出名片說:“我叫歐陽雅夫,這你收好,上面有我的電話號碼,希望能夠再見到你。”郝允雁接過名片一個人消失在灰蒙蒙的陽光下。

歐陽雅夫依依不舍的帶着心中的期待跑向上官露,喊道:“露,我在這。”上官露見了他眼淚霎時噴湧而出投入丈夫的懷抱,心裏的痛苦和遭遇無從說起,也不敢說。白敬齋抖了抖西裝對歐陽雅夫說:“你太太我可是平安交還給你了,剛才可是我救了她的命啊。”歐陽雅夫問妻子:“是嗎?”上官露沒敢看丈夫,點點頭重又撲到他的懷裏,歐陽雅夫一個勁的感謝白敬齋:“謝謝白老板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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