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搶救傷員

車內坐的是歐陽雅夫和關潔,他們是在貝當路偶遇的。中午時分,關潔随工人游行隊伍散發傳單到位于貝當路的法租界工部局俱樂部門前,歐陽雅夫從大樓內出來正欲打開停泊着旁邊的座車,兩人同時看見了對方。關潔本來是不願見他的,離開歐陽公館有一個多月,起初有些想他,後來凇滬戰争開始她忙于游行散發傳單,漸漸的忘掉了似的,但此時她的目光與他相觸的剎那間,仿佛一下子打開了記憶的閥門,不由自主的喊出他的名字:“歐陽!”歐陽雅夫也很激動,跑過去問道:“啊,是關小姐,你怎麽……?”關潔笑道:“我在發傳單呢,為抗日作出一份力量,你在這幹嗎?”她望了望剛才他出來的那棟大樓,牌子上寫有俱樂部字眼,繼而嘲諷道,“你真清閑,全國人民都在為抗日出力,而你卻在俱樂部潇灑,正是商女不知亡國恨,隔岸猶唱後庭花。”歐陽雅夫樂了,打趣說:“還一套一套的,你以為只有你在為國家做事情?知道我剛才在做什麽?”他賣了個關子,關潔頭一歪哼了聲說:“俱樂部能幹什麽?富人階層浪漫的地方呗。”歐陽雅夫得意地說:“也許我做的事情比你要來得有效果,告訴你,我剛才是去捐款的,中日開戰後,上海成立了‘上海各界抗敵後援會’,公董局華董杜先生任主席團成員,兼籌募委員會主任,總部就設在這家俱樂部內。”關潔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問:“你捐了多少?”歐陽雅夫伸出兩根手指頭,關潔猜道:“兩千?”歐陽雅夫含笑搖搖頭,關潔瞪大眼睛道:“兩萬?”歐陽雅夫聳聳肩膀道:“你太小看我了,告訴你,二十萬。”關潔頓時目瞪口呆,回過神道:“騙人,資本家只知道剝削,沒那麽好心腸。”歐陽雅夫很想讓關潔回到他身邊,所以很在意她對自己的好感,從口袋裏掏出收據,說:“你看,這是人家打的條子,上面有後援會的圖章,不會假吧?”關潔拿過一看果真不假,內心油然産生了對他的崇敬之情,笑吟吟說:“你真偉大。”歐陽雅夫乘機調侃說:“現在你知道我好了吧?這二十萬不算什麽,我在考慮繼續捐贈些實物,你跟我回家我們一起研究研究捐什麽好如何?”關潔收出笑容,低頭思忖了半晌弱弱地說:“我跟你回家算啥?你已經結婚了,我去了你太太能容忍嗎?”歐陽雅夫拉着她的胳臂說:“上官露只是個孩子,她再是正房也蓋不住你,我心裏愛的女人是你,這你應該感覺到的,如今我婚結也結了,如果你仍愛着我,就別去計較名分了好嗎?”關潔驚詫地問:“上官露是孩子,那你的意思是讓我打理歐陽公館?不行不行,我可沒有那個能力。”歐陽雅夫笑道:“你誤會啦,你若回來就是我的大姨太,只管享受榮華富貴,別的有二媽打理。”關潔一怔,不滿地問:“二媽住你家了?”歐陽雅夫解釋說:“事情是這樣的,大伯死後她被家裏的三個姨太太聯合其他叔叔們一起趕出了家,我也沒有辦法,她畢竟曾經是我的長輩總得收留于她,以前她在家裏管理大伯的大小事情,這次由她來管也算是駕輕就熟吧。”歐陽雅并沒有說出二媽被趕出家的真相,事實上二媽最近已經發現懷孕了,巧合的是他的太太上官露也同時懷上了,此時歐陽雅夫不敢說,打算先讓關潔回歐陽公館再說。其實關潔也想通了,自己不過是名煙花女子,歐陽雅夫是上海企業界的大老板,能夠受他的垂青當姨太太簡直是福星高照,以後不用再淪落紅塵,為生存奔波了,想到這表情嚴肅地說:“好吧,歐陽,我答應你,關潔這後半輩子就依托給你了,可不要欺負我。”歐陽雅夫興奮地一拍掌,說:“好好,那現在就跟我回家吧,你看游行隊伍早走遠了。”關潔莞爾一笑說:“看把你急的,說跟你回去就不會反悔,就是你趕我也不走的,這次算是永遠跟你去了,我得回家拿衣服和私人的東西啊,另外我交的房租到月底還有十幾天,得事先跟房東打聲招呼,告訴她到時候退房。”歐陽雅夫心裏也想她趕快退了房子斷了回去的念頭,說:“那我們這就去。”

就這樣,歐陽雅夫開車帶着關潔回到了同泰裏,蜿蜒的在大樓門口停下,歐陽雅夫一起出來幫她搬東西,這是他第一次到這裏,掃了下大樓的全貌,略帶恭維地感嘆道:“嗯,不錯,這樓應該是晚清時建造的小洋房,雖然破舊了些依稀可以領略其別具一格之處,很有觀賞性,你看這周圍它與其它的不一樣。”關潔明察秋毫,知道他是拍馬屁,笑道:“你今天咋嘴巴那麽甜?見我跟你回去了我便什麽都是個好字,快搬東西去吧。”

他們走進大樓,關潔本能的望了望周教授家關着的門,說:“怪不得很安靜,對門的老教授不在,要在的話被他看見你,又不知要嚷嚷得全世界知道了。”歐陽雅夫接過話問:“他是誰呀?喜歡放喇叭嗎?”關潔一邊開門一邊說:“人是好人,救過我,就是心态有點問題,總糾纏我。”歐陽雅夫笑了,調侃道:“那說明我的關潔屬于大衆情人嘛。”關潔粉拳打了他一下甜甜的罵道:“休得胡說,我現在可是你的女人。”

他們剛要進屋,二樓樓梯上的郝允雁奔了下來,底層與二樓的樓梯中間有個轉彎處下面看不到,她緊張兮兮地說:“是你啊,我還以為是出去叫車的人呢,你回來啦?”關潔也好多日子沒有見過她,開心地說:“是允雁妹啊,什麽叫車的人,你丈夫要送醫院嗎?我這有車。”郝允雁心一動,忙問:“你有車?”關潔答:“是啊。”她指着歐陽雅夫介紹說,“這是我的朋友,他開車來的,讓他送你丈夫去醫院吧,很快的。”郝允雁說:“不是不是,你跟我上來。”關潔和歐陽雅夫一起上樓,見樓梯轉彎的空地上有個半跪的陌生男人抱着一個血淋淋沈默然,慌忙問:“妹啊,這是怎麽回事?”郝允雁見了歐陽雅夫十分的吃驚,歐陽雅夫也楞住了,一個月前在閘北的小國際飯店,在一次意外的災難中,他救了這個美麗的女人,恍然之中兩人發生了性關系,事後他曾經夜不能寐一直夢回萦繞何時能夠重逢,剛要開口認他,覺得關潔在不方便,郝允雁也不希望被人知道這事,用目光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轉向關潔焦急地說:“他中槍了,需要馬上送醫院,其它的一會跟你解釋,晚了怕要來不及。”劉秋雲在旁邊附和道:“是啊,先送醫院再說。”關潔看了看歐陽雅夫像是征求他意見,歐陽雅夫見那人滿身是血本意是不情願的,再說此事看上去很可疑不想參與進去,可是關潔贊同的目光讓他無法拒絕,忙說:“好好,我這就送他去廣慈醫院,那裏有我的關系不成問題。”

沈默然已呈半昏迷狀态被兩個男人擡下樓,郝允雁拿來女兒的毯子跑下去墊在車的白色座套上,說:“這樣就不會弄髒車了。”

安置好沈默然,那名鋤奸隊員看到先前去叫黃包車的隊員滿頭大汗跑回來,招呼道:“你來的正好,馬上去廣慈醫院,這位先生送我們去。”跑來的人說:“你們哪弄的車啊?外面正見鬼了一輛黃包車也沒有。”他看看車內問:“那個日本人呢?”

“包好塞床底下了,一會我們回來處理。”

“既然有小轎車,不如一塊送出去,放在後備箱裏。”

“對對。”兩人飛也似的沖上樓擡下被單裹得嚴嚴實實的加藤鎖進後備箱內,歐陽雅夫開車,兩名鋤奸隊員伴随着往廣慈醫院而去。

吳濤在車內如坐針氈,突然見剛才出去的那個年輕人又火燒火燎的回來了,緊接着駛進去不到十分鐘的那輛小轎車飛快的竄出弄堂,前後一聯系判斷出這一定跟加藤有關,立刻命令的語氣對白敬齋道:“你現在馬上過去看看,不要久留。”

白敬齋進去時,聽到樓梯上有女人說話聲,趕緊幾步上樓,見是郝允雁與關潔兩人蹬在地上擦洗着,血已經擦幹淨沒有留下痕跡,郝允雁奇怪地問:“你沒走啊,怎麽又來啦?”白敬齋早想好了托詞,掏出一疊錢笑嘻嘻地回道:“我剛才看王先生醒了,這點錢給他買點營養品吧。”郝允雁為讓他趕快離開,二話沒說把錢接了過去,關潔對白敬齋的印象現在很好,表揚道:“白老板真是重情誼之人啊。”白敬齋突然想起關潔曾經跟他說起過哥哥工作的事情,随和地問:“你哥哥回來了嗎?現在中日正在打仗,我的分行關閉着,他可以先到我霞飛路的總行來工作。”郝允雁怕白敬齋說漏嘴便催他離開,停下手中的活問:“白老板還有其它事嗎?你看我們正忙着。”白敬齋也不笨,剛才聽到遠處傳來鞭炮一樣的響聲,吳濤懷疑是在打槍怕加藤出事,現在這裏兩個女人在地上擦的一定是血跡,趕忙回去向吳濤彙報,她沉默許久,畢竟加藤與她有一年多的夫妻之情,而且當年餘文強在寧波殺她時,要不是加藤出手相救自己早就沒了,吳濤算是比較堅強之人,也忍不住眼淚的噴湧從兩頰慢慢的滾落下來。

由于吳淞區的戰況對中方不利,國軍紛紛将防線後縮至靠近市區的邊緣位置并設了卡哨,一方面檢查進去的人員和車輛,另一方面疏導從裏面往外逃出的難民,考慮到城市的治安和大批難民湧入的承受力,每天只允許部分難民通過,白敬齋車進去的時候接受了盤問,吳濤将眼淚抹幹正襟危坐着,警察并沒有發現疑點。回到寶順分行地下室,十幾名武士圍攏上來問:“姓沈的解決掉了?”吳濤一聲不吭背對着衆人,她是個理性的女人,悲傷歸悲傷,眼下需要考慮的是加藤到底是死了,還是僅僅受了傷,關系到這裏是否安全的問題。武士們見她不理睬,叽裏咕嚕的嚷嚷開了,他們說的是日語白敬齋聽不懂,大致明白他們是在議論加藤,愁眉苦臉的退到一邊,一個留着衛生胡的武士不耐煩了,他叫中島,是這群武士中最不服加藤的人,總在背後鬧他的別扭,加藤在的時候收斂些,這時見他沒有一起回來,知道他回不來了,如果被是抓,很可能交代出這藏身的地下室,氣急敗壞地過去推了吳濤一把罵道:“你這該死的支那豬,裝什麽沉默?加藤君人呢?是不是被抓啦?那我們豈不是危險了,快說!”吳濤往前踉跄了幾步轉身大聲喊道:“你混蛋,我丈夫不會投降,很可能為天皇陛下盡忠了。”此話一出地下室鴉雀無聲,中島反倒幸災樂禍的笑起來,說:“他死了?好啊,那我們現在群龍無首了,宇喜多井不管我們,管我們的加藤也管不着我們了,大家就各自突圍吧,還等什麽?”在他的鼓動下,其他武士也紛紛附和起來,吳濤阻止道:“我們是要突圍出去,但還需要合計合計,不能這樣貿然沖出去,中國的軍隊還在外面,吳淞區的邊緣地方都有警察把守。”一名武士說:“那我們深更半夜行動。”吳濤說:“那也得夜裏先去查看查看。”中島生氣了,朝吳濤“啪”的就是一巴掌,惡狠狠說:“加藤死了,你還想當我們的頭?你什麽東西?你現在是個寡婦明白嗎?”說着朝大家看看,淫蕩的狂笑起來。吳濤往後退了退緊張的望着他,中島舔着嘴唇一步步朝她逼近,眼睛裏閃爍着奸淫的目光,吳濤擔心的事情終于要發生了,鼓起最後的那一點勇氣警告道:“加藤君屍骨未寒,你要幹什麽?不怕宇喜社長知道嗎?”中島笑道:“等我們兄弟幾個把你玩夠了,喀嚓一下,不就沒有人說出去了嗎?”吳濤自知無法阻止這幫禽獸的暴行,莫依萍的慘死就在眼前,吓得兩腿直哆嗦,意志徹底崩潰咕咚朝他跪下求饒道:“不要殺我,我任憑你們玩弄好不好?”說着頭虔誠的磕在地上。

很快吳濤被剝光了衣服吊在橫梁上,十幾名武士圍攏個圈子七手八腳戲弄着她,最後将她放下跟莫依萍的遭遇幾乎一模一樣,吳濤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地下室,白敬齋審時度勢,覺得這裏不是他呆的地方,估計性命也會不保,便朝中島點頭哈腰比劃着說到前臺去放哨,偷偷開車溜出了寶順分行,他已經顧不上看守地下室裏的錢了。

吳濤雖然蒙受着巨大的身心摧殘,但這十幾個人的折磨尚能夠挺過去,當年在楊樹鋪路的貧民窟裏,華瘸子招來街坊鄰居拿她賺錢,上百個男人輪奸過,她擔心的是自己的生命。地下室裏一直沸騰到半夜,中島将其他人圍過來痛痛快快的酒足飯飽了一頓,然後說:“大日本帝國的武士們,沖出去,我們到租界享受去,這裏有的是錢,大家随身能拿多少就拿多少,然後殺了這個女人和那個白老板,以後宇喜多井問起來,大家都說是中國軍人殺的,跟我們無關,可不許洩露出去,這事大家有份。”一個武士拿起刀說:“白老板剛才出去了,大概在前臺,我去把他幹掉。”中島笑道:“好,這個女人讓我親自動手,我的刀功你們沒有見識過吧?我要一刀一刀的把她的乳房割下,然後從下面解剖到上面,哈哈哈。”吳濤被綁在箱子上動彈不了,掙紮着哀求道:“中島君不要殺我,我保證不告密,帶我一起突圍吧,我是中國人,不不,是支那人,你們在外面需要翻譯,留着我有用,我還可以随時讓你們享受。”中島笑得更厲害了,手握短刀在她乳房邊緣劃出一刀深深的血絲,吳濤吓得魂飛魄散小便一下噴了出來,這是她目前為止有過的兩次絕望的瞬間,一次是餘文強把她押到刑場上用槍頂着她腦袋報數字,最後一槍射在草地上,她驚怵得小便尿在了褲裆內,第二次就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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