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西臺?沒有聽說過這個國家啊。”解決了“王妃”這個名譽問題之後的雷莎還是很少好說話的,她一邊喝着溫熱的羊奶一邊看着嚼着肉幹的烏利爾,後者的臉映照在火光裏,眼睛中閃耀着一種憧憬,“是的,我的家鄉現在還只是個不起眼的小部落,無法和烏魯克,基什還有烏爾這樣的大國家相提并論,但是我相信它總有一天會強盛起來的。”

雷莎挑眉,“你恐怕不是普通的商人吧?”她将羊奶一口飲盡,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那副樣子還真像個小女孩,“從剛才開始就注意到了,那些人也不是商人吧?那個大叔右手上的老繭是長時間握着兵器造成的,剛剛我拿劍指着你的時候,有好幾個人下意識的把手放在了腰帶那邊。”

“看來讓他們不要将武器帶在身邊是正确的選擇,王妃殿下的觀察力真是不錯。”烏利爾将手裏的肉幹幾口消滅掉,“勞駕您将指着我腰部的匕首拿開好嗎?我有點害怕呢。”

“你再叫我王妃我就捅你腎。”雷莎的額頭蹦起一個十字路口,“我要說幾遍,我才不是什麽王妃!”

烏利爾黑線一把,最後讪笑道:“您還真是……嘶……我知道了,王……雷莎小姐。”他在雷莎真的捅他腎之前改變了自己對雷莎的稱呼。

雷莎滿意的收回匕首,“能夠調用軍隊假扮商隊到附近國家游歷,你不會是那個什麽西臺的皇親國戚吧?”

烏利爾不承認也不否認,“我們并沒有什麽惡意。”

“早看出來了。”雷莎嗤之以鼻,“不然你還會和識破了你們的我好好說話嗎?你們來烏魯克也不是單純的想要做生意這麽簡單吧?說吧,想來偷學什麽?文字還是技術?”雷莎嘲諷的挑起眉毛,“商隊剛剛離開西臺的時候可不僅僅只有這些人吧。”

聽到這些話,有幾個人按耐不住站了起來,“安了,都坐下,憑你們幾個還解決不了我。”雷莎淡定的給自己割了一片烤肉,“啊嘶,好燙。”她從匕首上用舌頭将烤肉卷進嘴裏,細細的咀嚼着,“你們商隊一路上游歷,到了國家的都市就将一部分人留下學習當地的技術和文字,等到學成之後,再經由商隊一路返回,不失是一種獲得經驗和技術的好辦法。”她瞟向一邊一臉微笑的烏利爾,“你小子,恐怕是西臺王室的王子之類的吧。”

“我并非什麽王子,只是個渾身流淌着廢棄之血的外人罷了。”烏利爾站起來,“既然雷莎小姐您知道了我們的目的,那麽……能請雷莎小姐對此守口如瓶嗎?”他的表情在火光中明明暗暗,雷莎無所謂的笑了笑。

“說自己是個廢棄之人,卻為了國家東奔西走,你還真是不容易啊。”雷莎絲毫不在意男人們成半包圍狀向她慢慢包抄過來的現狀,只是取下酒壺喝了一口,“對于一個國家來說,光有文字和技術是遠遠不夠的,在這個時代,強力的軍隊是守護國家的根本,這一點你有沒有想過呢?”她舉起酒杯向烏利爾示意,完全無視了身後那群五大三粗的男人。

烏利爾示意雷莎身後的男人坐下,“烏魯克有着這個世上無雙的軍隊,我想武器對于軍隊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只要學到打造無堅不摧的武器,就能擁有無雙的軍隊嗎?”雷莎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和吉爾伽美什一起呆久了,她說話也自然帶上一種諷刺的味道,“烏魯克軍隊的強大一半來自武器的精良和士兵的強悍,剩下的來自軍隊對于王的仰望凝結的産物,至于剩下的四分之一,來自吉爾伽美什本身的強大,但是這樣的軍隊是不夠的,它可以南征北戰是因為它有一個永遠不會敗北的強力的王,強大的領導者——西臺有這樣的存在嗎?”她眯起的眼裏閃耀着促狹的光芒,烏利爾噎了一下。

雷莎搖晃了一下酒壺,抿了一口,“或者說,你們的西臺,能夠打造出即使王戰死在疆場上依舊巍然不動,毫不後退的鐵騎之師?”

兩個問題,将烏利爾噎得無可辯駁,沒錯,西臺既沒有吉爾伽美什那樣強力的守護者,也沒有雷莎所說的,那即使領袖戰死,也不會向後退卻一步的戰争機器。烏利爾低下頭,沉思着什麽,雷莎無所謂的塞上酒壺,打了個哈欠,“我不會将你們的目的宣揚出去的,因為你們無法威脅到烏魯克的存在,只要吉爾伽美什在,任何國家都無法威脅到烏魯克的王者地位。”

留下烏利爾一個人若有所思的和他的那群士兵們站在一起,“大人……”一個商人,或者說是士兵小心翼翼的張口,他的裝扮比其他人要精細一點,似乎是個小軍官。

“她說得對。”烏利爾搖了搖頭,“西臺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雷莎躺在床上,房子是蘆葦建造的,在這個時節也算是不錯了,自從基什元氣大傷之後,能夠有資格和烏魯克一戰的,唯有烏爾一個國家而已,烏爾王美桑涅帕達相當的明白弱肉強食以及避其鋒芒的道理,即位以來縱使烏魯克和烏爾小沖突小摩擦不斷,但是大規模的戰鬥從來沒有爆發過。

這位王是個難纏的角色哩。雷莎枕着頭這樣想到,閉上眼睛,她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在擔心烏魯克的國事,頓時嘴角抽搐——為什麽會去關心烏魯克的事情?她剛剛來到這個世界,這個國家就是自己的栖身之地,不知不覺她居然有種将它當成第二故鄉的感覺了。

這可不妙。

吉爾伽美什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了大火,也夢見了鮮血,血的紅色和火的紅色交相輝映,紅色的花朵被吞噬,他再一次見到了那個幼時的夢中見到的那個雕飾精細的面具,看上去像是一只獅子的面部,只是兩枚劍齒長長的穿出來——這一次他不止夢見了黃金面具,還夢見了那個帶着面具的人,他的身材瘦小,手中持着一柄長劍——那種直的長劍。

帶着面具的劍士站在血與火的海洋之中,身上的戰甲殘破,昂起頭顱……然後…然後他就醒了,“直的……長劍?”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當他穿戴完畢走出寝殿來到烏魯克王宮頂端的回廊上的時候,他又看見了一起單方面碾壓的校場鬥毆事件——雷莎那個瘋丫頭在對方的劍高舉過頭頂往下劈砍的時候,左腿向後一撤,右腿弓步,以下蹲的姿勢揚起手中的直劍指在了和她過招的士兵的咽喉處,那幾乎是電光火石的瞬間,反應倒是快了不少,時機也抓準了。

成長的真是快啊,沒有什麽比看着幼苗漸漸長大,然後抽出嫩綠的枝桠那樣讓人愉悅了,吉爾伽美什突然生出一種,“就這樣将這株幼苗掰斷吧,那種感覺一定很讓人愉快”的想法,當然,這個念頭沒有存留多久,他自己打消了——他想起上一次和烏爾的小戰役,這個丫頭指揮着右翼軍隊沖散對方陣勢,如同打進城牆磚塊間的楔子一樣,那種飛揚的英姿。

若是能夠看到它破滅的樣子,一定會異常美麗吧——可惜,仔細想想還有點舍不得呢。

“直的……長劍。”他紅色的眼睛眯起來,也許這并不是什麽稀罕的武器吧,烏爾那裏也有不少這樣形狀的劍和刀,他的母親瑞瑪特寧孫曾經說過,帶上那個面具的人,是他一輩子的敵手——天上天下,在實力上,除了恩奇都,還有誰能夠但得上他吉爾伽美什的“敵手”這個稱號呢?

至于烏爾王美桑涅帕達,那個雜種只是個躲在軍隊後面,縮在自己王座上的懦夫,沒資格擔起“敵手”這種稱呼。

同樣的,他不認為自己的“敵手”會是個女人,還是……吉爾伽美什眯起眼睛,陽光照在他臉上,他這段日子有點郁郁寡歡,還未曾從恩奇都的死亡中走出來的王者第一次打算離開烏魯克那金碧輝煌的王宮到廣場上去走一走。

當然,他的郁悶還來自其他地方,比如說長老會——他們自從去年開始就不停的催逼他立王妃,每次都被他以“沒有女人配得上本王王妃這個位置”給擋了回去——吉爾伽美什不是沒有孩子,後宮也不是沒有女人和妾侍,但是……他就是遲遲不立王妃,活生生将長老會的老臣們氣的半死。

吉爾伽美什會聽取臣下的意見,但是不代表他會接受,尤其是立王妃這件事情,長老會給了無數個選項,比如說誰誰誰家的女兒啊,基什和親的公主啊……磨得吉爾伽美什的的耳朵都要起繭了。

他就是不立王妃,你們這幫老家夥能奈我何?你們所說的那些女子,最多也只能做做本王的陪床罷了,王妃?她們還不夠格。懷抱着這樣的心情,他躍上他那金碧輝煌的戰車,往着校場的方向趕去。

與其要本王立那些嬌滴滴的玩物做王妃,本王還不如……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本王還不如……立雷莎那個瘋丫頭。

真是瘋了,他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 留言!!!留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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