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明園詩會
這天,桓王夫婦的魂魄難得在自己身上,便在家置辦年貨,順道商量年禮要如何準備。
丫鬟圓圓将新裁好的衣裳端去給王明珠看,幾身朱紅色的綢緞冬衣,其中有一件繡了朱雀,針腳細密,品相好極了。王明珠将那件衣裳抱在懷裏,撫摸着柔順的布料,別提有多開心。
圓圓又叫人端上來幾件冬衣,瞧着也是新裁的,墨色的那一件上面也繡了朱雀,她道:“王爺,這是娘娘特地也給您訂的。”
周敬端瞥了一眼衣裳,似乎不是很關心,僅摸了摸布料就叫人放回寝房去了,接着抿了一口茶,漫不經心地問王明珠:“城南錦繡莊?”
王明珠依舊對新衣裳愛不釋手,仿佛仍是個期待過年的小孩子:“對。”
周敬端點點頭,淡淡道:“王妃如何曉得我的尺碼?”
王明珠一愣,欲言又止,臉色漸漸由白轉紅。
周敬端揚起眉毛,似乎很滿意她的臉色,又去翻他的王府賬目了。
七年時光,桓王府上下財務都由王明珠一手掌管,幾乎沒有借賬房的手來料理,倒是打理的井井有條,每一筆賬都有來有往,條理清晰,讓人看着就覺得暢快。
“女眷送釵環,男丁送茶酒,再擇親近的另送些擺件玩物,就按你往年的辦吧。”周敬端随口說道。
王明珠點清了王府庫房中的珍寶器具,提筆記名單時,哀哀地小聲說道:“你的兄弟姐妹也太多了,每逢年關要送出去不少東西呢。”
桓王周敬端在家中也排老九,上面兩個兄弟六個姐姐,下面一個弟弟三個妹妹,逢年過節确實少不了往來。
周敬端忍着笑意反擊這個小財迷:“你以為你家的兄弟就很少嗎。”
“那......那我,”王明珠滿臉通紅,支支吾吾地道:“我就三個小侄子,每年的壓勝錢都是我掏私房錢買的,給家裏的年禮也盡是從嫁妝裏拿的,什麽時候花過你分毫。”
周敬端沉默着,難怪他在賬本上只見王家人回的禮,沒見過送的,感情都是他的小王妃用嫁妝補貼上了。
王家雖有蔭封,但也不是富戶,再者家裏那麽多人,平分下來,她能有多少嫁妝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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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即刻命人從庫房裏搬來一箱從邊關帶回來的東西,打開一看竟是滿滿的番邦寶物,有巴掌大的紅寶石,也有各類奇珍玉器,都是在京中難能一見的珍惜品相。
“本想等你生辰時給個驚喜,如今看來要另準備了。”桓王淡淡地說:“既嫁進我府,我的東西,你都可以随意用,那般見外,是不把我當自己人?”
桓王竟這麽有心,王明珠随手拿起一件玉雕的小老虎,工藝精美栩栩如生,惹人喜愛。
“我發財了。”王明珠笑着落筆:“那我要另送五哥一面白玉屏風,再送二嫂嫂十二件金器。”
周敬端財大氣粗道:“王權大約更喜歡手畫的屏風,不如送一件玉的和一件木的。”
兩人計劃了半天年禮的細節,又指揮下人采買紅綢布,接着親自動手糊紅燈籠,瞧上去真像一家子人。
第二日,周敬端收到邀約,帶着賴床結束的王妃前往明園參加冬日詩會。
京中的詩會,本是文人雅士借機顯露才學,以好掙得名聲與賞識的機會。前些年景王殿下覺得太過風雅不切實際,強行給改了規矩,定下琴書畫詩四道考核,誰人最終勝出奪了魁,不僅有他賞的彩頭,還有面聖的機會。
這類的事,桓王本不感興趣,王妃也不太在意,只因年年四魁中,必有一個姓王,她若想看,回家去看多好,還不用見到積極參與其中的華儀郡主。
自打桓王歸京以來,各路人士紛紛上門拜會,他只挑認識的人見,其餘的則找理由拒絕,省去了許多雜事。可這回不太一樣,今日詩會是由他多年至交、京中大才趙公子所辦,請柬上說定要勝得他滿地找牙,唯有膽小怕事之輩才會拒絕。
激将法一出,桓王雖不争強好勝,但也想見識見識對方滿地找牙是個什麽景象,遂欣然前往。
王明珠在車上打夠了哈欠,下了車後被冷風一吹,瞬間精神許多,周敬端不動聲色地為她整理好錦袍,一只手攬着她的肩,進了明園後,直接拐入一條安靜的長廊,走至盡頭,尋見一個不好找的廂房,一推門,裏面早就坐着那位趙公子。
趙公子擡頭見來者,兩眼一亮,抱拳敬了敬:“周兄好,嫂嫂好。”
頭回被人敬重地叫嫂嫂,還是被這個長相妖豔的俊郎君喊,王明珠臉都紅了些許,差點左腳拌右腳地行個大禮。
周敬端見狀,面無表情地輕輕一扶,後照着花癡王妃的屁股就是一拳。
趙燕趙公子見此也只是體面地笑了笑,此人眉目舒朗,雙眼狹長,看上去竟有些男生女相的媚态。他道:“許久未見周兄,愈發神采奕奕,邊境平安否?”
周敬端回他:“尚可,契丹與燕落國皆無紛争,天下太平,也能容你我在此小聚了。”
趙燕只是笑笑,又去問王明珠:“依嫂嫂之見,今日四魁首的名單都有哪些?”
王明珠略微思索後,道:“大約有我王家一個,應當也有趙公子一個,剩下的不太好押,或許有華儀郡主吧。”
雖說華儀郡主心機深重,可也是悉心教養出來的皇家閨秀,若有心參與自當得一個彩頭。
趙燕微笑着問:“嫂嫂不打算占一個?”
王明珠聞言連連擺手:“我......我從來沒參加過什麽詩會,自然是不夠格的。”
周敬端在一旁适時開口:“王氏豈有無才之人,夫人怎可自輕自賤,不如替我賽一賽這狐貍頭。”
趙燕也道:“我不介意,不曉得嫂嫂的意思?”
王明珠只好半推半就地應下來。
午後,趙燕桓王夫婦三人,與一衆參賽人員齊聚明園煙波湖旁。景王府來了個笑眯眯的仆從,送來四樣彩頭,一把焦尾琴、一套湖筆、一捆絹本、一盒徽墨,并四顆東珠,一齊擺在桌案上。
趙燕一介白丁,也敢偷着向周敬端調侃景王爺:“年年都是這一套。”
周敬端道出內情:“奪魁之人,大多不在意這彩頭,重要的是面聖。”
王明珠聽得愣神,她一直盯着四顆東珠看,眼神有些癡迷。
周敬端發現後,俯下身子在她耳邊道:“府上也有。”
她剛想對此人抱怨“那是你的不是我的”,一扭臉就瞧見不遠處有個素衣淡衫的姑娘,正死死地盯住她,眼神怨毒,仿佛自個兒欠了人家八百吊錢。
這眼神十分熟悉,往日在華儀郡主臉上也見過,王明珠一激靈,看了看身邊這個恍然不知自己是萬人迷的大個頭,有些郁悶。
不看不要緊,兩人目光一對上,不知觸動了什麽機關,一陣頭暈目眩腦殼發昏後,兩人互相攙扶着對方,再睜眼,竟又換過來了。
“周敬端”忍住笑意,半懊惱半幸災樂禍地一拍腦門,語氣沉痛:“看來只好拜托我的明珠為我奪魁了。”
桓王妃:“......”
桓王妃:“我要三盒栗子。”
桓王:“那我要三顆東珠。”
“王明珠”再深深地看了一眼這財迷,嘆了口氣,不曉得上輩子是沖撞了哪位神靈,才會娶到這麽個王妃。
桓王腳下生風,屁颠屁颠地為桓王妃取報名表了,看那疾步如飛的架勢,怕是要把王妃塞進全部的比賽裏。
先前去給景王府下人發賞錢的趙燕公子走了回來,他笑得十分客氣,對王明珠道:“景王殿下已求來陛下恩典,晚上寧西樓宴請四位魁首,希望在那時也能見到嫂嫂。”
他的嫂嫂一臉木然,極為勉強地點點頭:“哦。”
趙燕也不覺得熱臉貼了冷屁股,他自個兒本來也沒熱到哪裏去,再特地交代了一番比賽規則,就被人喊去侃天侃地了。
桓王恰好填完報名表,面帶笑容地走回來,還哥倆好地一攬王妃,使勁拍她的肩膀:“為我的明珠加油鼓勁。”王妃則是一臉菜色。
“桓王兄。”身後突然傳來一句問候。
聽這熟悉的聲音,不用猜就知道又是華儀郡主,這女人仿佛無孔不入,就連手被“燙傷了”還要堅持來參加詩會,目的就是要延續她多年來一直位列魁首的榮耀。
她大約是來到了自己的主場,平日溫和的面容也帶上了幾分驕傲:“若是在賽場上能遇見王兄,可要放些水給妹妹呀。”
桓王嘴角抽了抽:“郡主天資聰穎,本王望塵莫及。”
華儀郡主故作嬌羞地低了低頭。
桓王話鋒一轉:“所以,本王讓府上這個吃白飯的上陣了,讓她見見世面也是好的。”
華儀郡主似是才瞧見端哥哥旁邊站了位王妃,尴尬地笑了笑:“王妃姐姐報了哪一項呀。”
桓王臉上帶着真正的驕傲:“四項都有,她若一個都沒勝,本王就罰她睡書房。”
王妃聞言,飽含怨念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難道她現在不像睡在書房一樣?
華儀郡主內心咬牙切齒,臉上依舊端莊:“哈哈,那......就祝姐姐奪魁啦。”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日更,情人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