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茶館事件

這一天,本是很尋常的一天,桓王的假用光,上早朝去了,王明珠睡到日上三竿,見他還沒回來,就偷懶起來,悄悄溜出府去,想找一找樂子。

自打桓王歸京,她的日子就素了起來。從前這位京中各大茶館曲藝坊的老主顧,滿打滿算也有将近兩個月未單獨出街,她這心裏實在癢得不行,恨不得把整個戲班子請到家裏頭。

她喬裝打扮,步行着就出了府。

這邊一出來,那邊就有兩撥人向各自的主子彙報情況,桓王只是點點頭,就繼續與他皇兄商議邊關軍戶制度改革了,另一個也什麽都沒說。

王明珠走進茶館,立刻就有眼尖的店小二認出了她,殷勤地将她引入雅間,先上了一壺好茶,搓搓手笑着問:“白公子今日打算聽些什麽,仍是陽春白雪嗎?”

王明珠端了端大爺架子,一只腳踩上椅子邊,幹淨的長靴上沒有一絲雜灰,一看就是不缺錢的人家。她粗聲粗氣道:“換做秋風曲罷。”

此曲乃前朝一文人雅士所作,大致表達了撰曲人愛而不得的悲怆,和對美好愛情的向往,略有些符合她此時的心情。

小二笑着道:“近日隋郎君有事不在,您看換成墨郎君如何?”

王明珠有些遺憾:“隋玉真的考功名去了嗎,也罷,他那樣有才的人,委屈在這裏也可惜了。那就墨......我之前怎麽沒聽過這個人?”

店小二解釋道:“墨郎君近日才到呢,是我們掌櫃花大價錢請來的揚州琴師,您若不習慣,我這就派人去請隋......”

“不用了不用了。”王明珠一聽揚州二字,眼都直了,她趕緊攔下小二:“就這個什麽墨郎君,我也想見識見識揚州風情。”

過了一會兒,門外走進來個行如弱柳扶風的消瘦男子,他戴着面紗,只看得清一對長長的眼眉,瞧着十分秀氣,他抱着把琴,向王明珠微微一颔首,徑直走進屏風後,什麽也不說,在手邊的香爐裏點了支淡香,是新奇的味道,大概是京中又出了新品吧。

這墨郎君的性情倒比曾頗受王明珠垂愛的隋郎君還要古怪,也不知這家茶館的掌櫃都是從哪兒找來這些不會侍候人的,還好王明珠并不在意這個,只悠閑地靠在椅背上,一邊吃着鹽水蠶豆,一邊等待。

琴弦起悠揚,短短一曲結束,王明珠明白,為什麽這人被高價請過來了。

确實值當,就是将他送進宮裏給皇帝彈琴,也足夠了。

王明珠從荷包裏掏出一塊玉佩就要賞給他,還沒放在桌上,她就忽然想起自個兒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像以前守活寡那樣随手賞人貼身物件,她頓了頓,只好摸出一錠銀子,讪讪地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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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風後的人能瞧見她在做什麽,墨郎君見此,低低道:“多謝老爺賞賜。”

這一聲輕輕柔柔,如一股春風,險些吹進王明珠心坎裏。

她輕咳一聲,問:“你還有什麽擅長的曲子嗎?”

墨郎君方才那一首秋風曲,情感飽滿如泣如訴,仿佛真的愛而不得多年以致愁苦,讓人聽了差點落下淚來,能彈成這樣,她一愛才之人,幾乎動了把他贖回王府的心。

墨郎君淡淡道:“鳳求凰。”

王明珠突然有些心虛,她不禁想起尚在宮中與皇帝議事的桓王,又咳了咳,擺擺手道:“彈吧。”

屏風裏的人撥動琴弦,屏風外的人大氣不敢出,屋內淡香缭繞,一曲落罷,她心裏十分蕩漾,不禁贊道:“好。”

那墨郎君卻不說話,竟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慢悠悠去掉面紗,王明珠忍不住去看,看到一張極其秀美、甚至有些惑人的臉。

王明珠一生見過無數男子,有俊朗如她夫君的,有邪魅如趙公子的,有清淡如她五哥的,也有明豔如景王的,但從沒見過哪個人生的如同神仙一般,帶着仙氣飄飄的眉眼投胎,玉帝老兒肯讓他下界嗎?

墨郎君面色平靜地走來,就那樣坐在王明珠身側,違背了茶館內部不與客人□□接觸的規矩,一只手輕輕附上她的眉間,輕輕地拂了拂額角碎發,深情款款地道:“白姑娘,我心悅你。”

王明珠早就呆成一塊活木頭,腦子裏像是被炮仗炸過,遍地狼藉,全讓忘記躲這一回事了。

墨郎君又近了近,一只手悄悄從背後繞過去,指尖輕輕放在她的肩頭,将她半攬進懷中,道:“你的心裏,可有我一分位置?”

王明珠緩過神來,在心裏迅速琢磨到底在哪見過這個墨郎君,結論是無,他倆絕對第一次見面,他這麽投懷送抱,還知道她的真實性別,實在可疑。

她強壓下自己的色心,咽了咽口水,道:“絕對是誤會了,我從沒見過你。”

墨郎君道:“可我早就見過白姑娘,為了你才來到這座茶館,我......”

王明珠:“我成親了哎。”

墨郎君風情萬種地輕輕皺眉,似乎很傷心,他垂下眼,不知在心裏思考了什麽,再一擡頭,仿佛下定什麽決心一般,就連眼神都變了。

王明珠這才察覺到有什麽不對。

他進屋點的那支香,應該并不是什麽新品,內裏大約加了助興的香料,使得她只聽了兩首曲子,心潮就有些澎湃,竟比昨晚還澎湃。

墨郎君欺身過來,王明珠被下了圈套,四肢酥軟,就算有心也無力抵抗。

她的腰帶被扯了下來,墨郎君耳根通紅地在她脖子上啃咬。

王明珠心道:我想擁有的男人要禁欲,我不想擁有的偏偏給我下藥,這都他娘的什麽事。

她越想越窩火,越琢磨越生氣,憑着不知從哪兒攢的力氣,一拳将瘦弱的墨郎君掀翻在地。

王明珠喘了兩口粗氣,呸了一聲,怒道:“我告訴你,我是當朝桓王殿下的正妃,你今兒個惹到大麻煩了,小兔崽子。”

話音剛落,店小二許是之前聽到了動亂,一把将門推開,正正好好瞧見了地上衣衫不整的墨郎君,與站着順氣的,同樣衣衫不整發型散亂的,白公子。

宮裏,皇帝與桓王兩個坐在禦書房,各自執筆,一邊說着什麽,一邊在紙上記錄,有時從書堆裏找來要用的典籍,咬着筆杆子沉思,聽對方講話。

有個小太監沖進來,跪在地上,不敢看二位貴人的臉:“陛下,桓王殿下,華儀郡主求見。”

皇帝落下最後一筆,長舒一口氣,疑惑道:“她能有什麽事,今日桓王妃又不在宮裏。”

桓王聞言也放下了筆杆,瞪了一眼皇帝,大致意思是:你還有臉提。

皇帝擺擺手,宣華儀郡主進來。

她卻不是一個人,另有仆役押着衣衫不整的一名男子,與披頭散發的一名女子,先後進了殿內,正是墨郎君與桓王妃。

華儀郡主裝模作樣地抹了抹眼淚,道:“陛下,桓王兄,臣妹今日路過京中茶館,偶然聽到店小二與什麽人起了争執,去湊熱鬧時,竟看見王妃姐姐與此男子正糾纏在一起,行......行不貞之事。”

“王妃姐姐已是有夫之婦,怎可以與未成親前一樣,與外男......臣妹為保皇家顏面,趕忙進宮告知陛下。”

墨郎君一言不發,王明珠擡頭看了一眼桓王,對方臉上依舊冷漠如常,似乎被戴翡翠發冠的人不是他一樣。

兩人一對眼,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周敬端”捂住額頭,緊緊皺眉,對下面跪着的“王明珠”搖了搖頭,意思是:我沒有。

華儀郡主一直盯着她的桓王兄看,恰巧捕捉到了這一動作,悲痛道:“桓王兄也覺得此事不成體統對不對?”

“王明珠”不動聲色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将散亂的頭發也收拾了一番,這毫不在意他人目光的舉動,顯然激怒了華儀郡主,她生氣道:“枉我稱你一句姐姐,怎麽可以如此不知廉恥。”

王明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并非桓王嫡妹,如何喊得了我一句姐姐?”

華儀郡主一愣,趕緊找回正題:“你與奸夫已被我人贓并獲,看你還有什麽話說,桓王兄,一定不要被她的外表蒙蔽了。”

王明珠道:“确實,有的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長得一副漂亮臉蛋,卻行蛇蠍之事。”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華儀郡主氣鼓鼓地瞪着她,道:“道德敗壞,如何配做桓王妃?”

王明珠斜了她一眼,扭頭去看端坐着的桓王,夫婦二人視線交彙,不知商量了什麽。

下一刻,她開口:“妾身自知罪孽深重,還請王爺賜下一紙休書。”

華儀郡主的臉上露出一絲錯愕,接着掩飾住心中竊喜,又去看桓王的臉色。

桓王盯着她認真的臉看了許久,最終道:“和離吧。”

華儀郡主瞪大了眼睛,剛想開口,王明珠那邊又說:“為了王爺的名聲,還是寫休書好。”

可桓王堅持不松口:“就和離,把你捆去廣德寺,帶發修行,好好反省自己的罪過。”

皇帝在上頭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的好戲,終于插了句嘴:“慢着,先押奸夫進刑部大牢秘密審問。這場婚事是朕撮合的,豈有輕易和離之道理?”

華儀郡主見王明珠半句不為自己辯解,以為是她心有慚愧,便默許了皇帝所說。皇帝話音剛落,立刻進來一隊人,将閉口不言的墨郎君帶走,此人被拖出殿門前,還幽幽地看了華儀郡主背影一眼。

做戲要做全套,桓王皺着眉頭,走下去對王妃沉痛道:“本王曾以為,王妃是貞潔之人,七年間不曾有過緋聞轶事,怎麽偏在我回京之後,偷偷動了念想?明珠,你告訴我,是否有苦衷?”

他話中有話,場上該聽懂的人自然也聽懂了,王明珠對着他重重一叩首,低着頭道:“妾身無話可說。”

華儀郡主暗中冷笑,你能有什麽話說?

桓王好似突然間想起什麽,沖過去扒開王妃右手的衣袖,亮出了處于小臂後端的,一顆鮮紅的小點,亦然是完好的守宮砂。

華儀郡主又愣了,她怎麽可能還有這個!

他嘆了口氣,道:“本王信你,随我去廣德寺罷。”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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