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解憂解憂

她心虛地回過頭去,卻只看見昨日在茶館中見過的,那個傳教姑娘。

姑娘笑吟吟地拉着她:“姐姐果真來了。昨日人多眼雜未表明身份,妹妹我號稱七彩神教內第一解語花,有什麽煩心事不妨和我說說。”

受華儀郡主影響,王明珠這會兒聽見“姐姐”“妹妹”這兩個詞,整個人都有些不适。

兩人往後院走去,王明珠見四下無人,便擺出了一副惆悵神色:“唉,不瞞你說,我和家中夫君關系不好。”

姑娘眼睛亮亮的:“哦?”

王明珠都要哭出來了,拿出手帕沾了沾眼角:“也不怕妹妹笑話,我與夫君成親七八年了,至今......至今未有子嗣。”

姑娘嘆了口氣。

王明珠抽了抽,繼續:“他們一家都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尤其是那表妹,成日裏欺負我,還說我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姑娘義憤填膺:“太過分了。”

王明珠委委屈屈地弓着身子,似乎真的十分愁苦,在家裏一日也過不下去了:“不但如此,我夫君還有一位已逝的白月光在心上,都說死者為大,我窮盡此生怕是趕不上了。”

這一番半真半假的說辭十分懇切,就這樣把姑娘給唬了過去,她凝眉做思考狀:“是很棘手,姐姐打定主意要一輩子仰仗夫家了嗎?”

王明珠抹淚的手抽空将一縷碎發挽致耳後,疑惑道:“什麽意思?”

“若真苦到這份上,不如早做其他打算,依姐姐的容貌,不愁尋不來更好的夫家。”

王明珠卻不見黃河心不死地搖搖頭:“若是我對他一分感情都沒有,早就走了。”

兩人一路絮叨家常,行至一小屋門外,姑娘道:“領姐姐見一見我們堂主,她是個專門負責調解婦道人家、家長裏短的,十分慈祥。”

王明珠便獨自走進小屋內,屋中陳設樸素,供有石像與香爐,并幾張大幅畫像,紅邊的毯子鋪在地上,行走起來十分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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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坐着一生了白發的慈眉善目老婦人,她手裏拿着本《女誡》,見王明珠這麽個漂亮又富貴的婦人進來,笑出滿臉褶子。

王明珠掏了大把銀子,聽那婦人神神叨叨地講了一上午,其中大部分是狗屁不通的廢話,與她手上那本書中的內容基本不搭。

王明珠聽得頭昏腦漲,想着這活兒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她臨走前,試探性地問老婦人一些書中內容,誰料人壓根不明白她在講什麽,只說王明珠所言是歪門邪道,最好不要多看,入他們這五顏六色的七彩神教才是正道。

原來這人壓根不識字,只是拿着本子充當讀書人,好叫她講的東西看起來有道理,與某某地的某某門外漢傳教士一個路子。

王明珠悄悄揉了揉太陽穴,迎着春日灼人的太陽光,竟有一種重見天日的喜悅感。

姑娘見她出來,急忙上前招呼:“姐姐,我們這堂主厲害吧,有沒有領悟到與夫君相處的秘法?”

王明珠看着她熱情洋溢的臉,突然有些牙疼,她平生雖經常信口騙人,但空口胡說八道颠倒黑白一事倒還未經歷過,只好在心裏措了半天的詞,非常勉強地回道:“聽了這一上午,我簡直茅塞頓開。”

前方熱熱鬧鬧的,似乎有一群人圍着什麽家夥在吵嚷,王明珠見此,趕緊拉着姑娘拐開話題:“咦,前面發生了什麽?”

姑娘人傻,眼神倒還好使:“啊,是我們左護法魏大人,他隔三差五地就要來逛一逛,今日又被人堵上了。”

王明珠一聽,原來是天降騷包熱心腸,她裝出一副期待的模樣,拽着腦子缺了一根弦的姑娘就往前跑:“我一早仰慕魏大人,這回總算能見着英雄真容了。”

她隔了老遠,就開始嚷嚷魏大人的名諱,一路沖過來,在水洩不通的人群裏,勉強瞧見一抹雪白的衣角,再仔細地往裏頭瞅,大致能認出,此人确實是昨晚那個。

其他崇拜者也不甘示弱,有的端着糕點,有的抱着衣物,再有的拿着手裁的劍穗,都是送情郎的物件,她一個嫁了人的,杵在裏頭着實不像樣。

那忙着給人在袖口留墨寶的風流英雄魏青魚,一擡頭竟正好瞧見王明珠,他放下別人飄着香氣的袖子,爽朗笑道:“這不是昨晚那位遇險的夫人嘛,你我竟如此有緣,今日又見到了。”

王明珠心裏罵着巧個屁,面上依舊笑:“妾身特來感謝左護法大人,沒想到還能再見,真是緣分。”

她身前一個着青衣的丫頭罵道:“緣個大鬼頭,嫁了人的靠邊站,跟我們争什麽?”

魏青魚安撫地在出聲的姑娘頭上摸一摸,一對極豔麗的桃花眼被他運用得像殺人利器,僅深情地盯着青衣丫頭看了一瞬,就把人的臉看紅了。

人群外的傳教姑娘蹦起來嚷嚷:“左護法大人,這位夫人有意入我教。”

魏青魚聞言,腳下一點,使出了尋常人看不清的輕功步法,飄飄若仙地跳出了人群,拉着王明珠的胳膊就飛身踩上了屋檐,一面離開,一面沖那姑娘道:“小綠,你先回翡翠居。”

王明珠被人半攬在懷中,嗅着對方身上濃濃的胭脂水粉氣,差點被熏得找不着北,還是她家王爺身上的味道舒服。

魏青魚将她帶進了浮雲觀內一處隐蔽的房中,王明珠大着膽往椅子上一坐,心跳如擂鼓。

她心想:這輕功,吓死老娘了。

魏青魚瞧着年紀不大,竟是個滿肚子花花腸子的人,雖穿白衣,扇子上卻畫滿了各色嬌花,畫工卓絕,幾乎能讓人聞見香氣。

“夫人有意入我神教?”

王明珠咽下一口茶水:“太有了,聽說貴教神奇,能使人想什麽來什麽,還可以用今生的善德換來世的富貴榮華,實在叫人向往。”

魏青魚“啪”地一聲打開扇子,這騷包模樣讓她想起京中那位景王殿下。對方微微搖晃椅子,好似精力過度旺盛,腿腳便閑不住:“夫人不是揚州人吧?”

王明珠慘戚戚道:“妾身金陵人,家中做些小生意,空有錢財,卻沒有幸福,與夫君也是聚少離多,唉。”

“我教中許多信徒都這樣,錢財買不來幸福,确實有這個理。”

王明珠嘆了口氣:“我聽那位調解家長裏短的堂主講了一上午,突然找到了與丈夫相處的秘訣,只是,我家丈夫不在揚州,只顧他的生意去了,也不怕我遭遇個不測。”

“哦?”魏青魚端詳着她的面容,調笑道:“沒情趣的男人都是那樣的。只曉得自己的事,不懂得憐香惜玉。”

王明珠哀哀道:“唉,若是......若是我家夫君有左護法大人這樣的心性,我還愁什麽呢。”

她話音未落,魏青魚踩着詭異的步子就飄致她面前,一只手輕輕放在王明珠肩上,再滑致她下巴處,勾魂奪魄的眼神有意無意地在她眉眼間徘徊,若是尋常人早已着了道:“夫人能有如此想法,真是......”

桓王将小巧的白玉螺紋杯擱在桌案上,眉頭一皺,心中突然有些不爽。

一旁跟着侍候的小厮急忙跪在地上,周敬端瞥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一邊坐着的,肥頭大耳富貴員外打扮的中年男子也瞥了瞥他,道:“你先退下。”

這員外模樣的正是揚州知府趙達,是個極會瞧人眼色的馬屁精,只是他在官場上的那一套似乎對桓王不管用,他無論如何也看不穿這人面皮底下的想法,更不曉得要從哪兒開始拍起。

昨日一大早,這位在軍中叱咤風雲的王爺便駕臨揚州城,說是來悠閑度日,暗地裏不知道要替皇帝探查些什麽,趙達自認為官數載沒犯下什麽大錯,就算有,也不可能被傳出揚州,他便有恃無恐地接駕了。

誰曉得這尊大佛性情古怪的很,請他吃山珍海味,他不誇一句,請他喝好酒吃小菜,他也不言,就連給他布置了歌舞表演,或是專門請戲班子為他演上幾出,他也只是偶爾賞一個眼神,什麽多餘的話都不說。

看他的樣子,倒像在這好山好水美景常在的園中度日如年一般,就差掰着指頭數時辰,看自己何時跑了。

趙知府一頭霧水,他這套招待的方法奢中有簡,恭維的同時不露痕跡,已款待舒服了無數巡撫欽差大人,怎麽落在桓王這裏,就好像磨難一樣。

趙達大不敬地覺得,這位才是自己的磨難。

周敬端依舊不說話,默默看着面前露肚臍、舞水袖的美顏妙齡少女,像在看一塊石頭。

除了王明珠,誰也看不穿他的眼神。

趙達用袖子沾了沾額角的汗,将舞女換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又上來一個抱着琴的樂師。

桓王盯着樂師看了一會兒,表情更加陰郁了,聽着樂師不疾不徐地彈奏,就好像在聽哀樂。

趙達在心中仰天長嘯:王爺,你到底喜歡什麽!

不一會兒,有一下人進來通傳,說揚州總兵李大人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今日滿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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