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長生牌位

“王明珠”盯着床上碼的十幾冊話本子,與一桌好菜發呆。

她依稀記得,自己剛才明明身在馬車中,還與車外的趙達有一句沒一句地對話,再一扭臉,就換到了她夫人的身子裏。

趙達不知從哪兒打聽來,知曉自己在軍營裏也常年戴着佛珠、帳中供着佛像,就自作主張地要帶自個兒去乘雲寺拜拜,還心裏有鬼似地特意繞開城中各處七彩神教據點,簡直多此一舉。

該知道的他如今都知道,不該知道的他也都知道,是以,他要好好看看這人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可惜這會兒桓王的身子裏裝着王明珠本珠,就這麽被運去了乘雲寺,“王明珠”這心裏,突然有些不快。

不過轉念一想,王妃至今被他蒙在鼓裏,什麽金陵二十四座寺廟,什麽靈魂相連,她都不曉得。即便四處的廟中都偷偷供着他二人的長生牌位,桓王也堅信,他家王妃這種不喜歡聞香火氣的人,不會主動往寺裏跑一步,也不會主動找和自己有關的東西,自然也發現不了藏在廂房內的玄機。

她又坐在原地想了一會兒,把翹好的二郎腿放下,恢複出一個與王明珠本人格格不入的、端莊娴靜的模樣。

她随手拿起一冊話本子,封面上赫然寫着一溜大字:

《再生緣之霸道鬼君愛上我》

她拿書的手一頓,心情複雜地去摸另一本。

《還魂傳——狠辣王爺追妻記》

她的手再一頓,對這直白的書名無力吐槽。

《武林盟,腹黑大師兄與我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

王明珠實在無語,看了一圈書名,就沒有一本靠譜的。

王家好歹書香門第,世代忠良,家風嚴謹,怎麽不光有個兒子叛出家門經商,還有個女兒成日裏看亂七八糟的、似乎帶有不可言說劇情的話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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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旁人,例如玉棠公主周雲璧,“王明珠”必會批她一頓:“成日裏不學好,看一些什麽東西。”。但這是自家王妃的喜好,他不知為什麽,心裏堅信她無論做什麽都是對的。

旁人做有違家風的事,他會在心裏罵一句離譜。

桓王妃做有違家風的事,他會依着她,加油鼓勁,甚至會跟她一起。

這個人在他心中,沒有不好的地方,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不怕分毫。

他靜靜地想,心裏突然湧現一股甜絲絲的味道,又緩緩湧入四肢百骸,就連指尖都被此觸動,微微有些發麻。

突然,背後毫無征兆地伸過來一只手,拍向了她的肩。

王明珠毫無察覺,被碰到才反應過來,也不管是敵是友,回身擡起腿就掃了過去。

對方接住了她的那條腿,王明珠迎着來人的目光,心裏有些詫異。

這小白臉誰啊。

小白臉微微一笑:“夫人,可還記得我?”

乘雲寺內,“周敬端”手拿三支香,穿着仿若尋常香客,拜了三拜後,再将香插在爐中。

他臉色很詭異,任誰一天之內先後給□□和佛教各自上香,整個人被不喜歡的味道熏透,都會心情不快。

他心道:真是納了悶了,上回被華儀設計下藥聞了兩遍香,這回下揚州還是聞了兩遍香,他都要被熏吐了。

趙達怕乘雲寺上下僧人認出他,會多生一些瑣事,就沒有進門,僅在外頭的馬車邊躲躲藏藏地候着,也是為了掩護桓王微服的身份。

他黑着臉走出佛堂,依舊沒揣摩出桓王來此地的緣由,因氣場過于強大,導致其他香客都不敢直視此人,唯有寺內一個桌上擺着平安符與香囊的笑眼和尚,敢正眼瞧他的面容。

周敬端實在不想一天之內被兩個人算命,但為了猜測桓王的意圖,還是頂着和尚高深莫測的眼神走了過去。

和尚笑吟吟道:“香囊二十文,平安符十五文,手工制作,童叟無欺。”

這群五大三粗的武和尚,手藝倒精巧得很,周敬端随手拿起一只香囊,針腳細密繡工上乘,即使是極簡單的款式,也能被表現的十分有趣。

他摸遍了全身,也沒找來錢袋,又不好把自己剛送給桓王的白玉扳指抵出去,只從衣兜深處尋來一個舊的發黃的小小荷包,打開一看,除了一條沒什麽用的白布外,只有一小塊壓成圓餅且打了孔洞的金子,仔細瞧,還能瞧出上面隐隐刻了個字。

周敬端無奈之下,把小金餅遞了過去:“先押着,員外我改日派一個姑娘來結賬。”

和尚悠悠道:“若是施主買,貧僧就不敢收錢了。”

周敬端一愣。

和尚繼續道:“施主長得很像貧僧多年前的一位故交,只是不知,多年過去,故人心是否依舊?”

和尚說完,不顧自個兒的小攤子,就這樣離開了,周敬端聽出他話裏有話,好奇心作祟,急忙不動聲色地跟上。

兩人七拐八拐,繞過重重大殿,一路上煙霧缭繞,擦肩而過的僧人們見到他倆,俱低頭行禮,卻不喚和尚的名字,周敬端一臉疑惑,至今也不曉得他在寺中是什麽位置。

直到香火氣不那麽重,甚至聞不到了的時候,和尚終于停下了步伐。

和尚輕輕推開門,殿內陳設簡單,香火氣與寺前那些味道不太相同,這裏的清新味淡,價格必然不菲,也應當是難得之物。殿內一張高高的桌案上,供着兩個孤零零的紅木排位,字太小,距離太遠,周敬端一時沒反應過來。

和尚在前頭,用他特有的慵懶嗓音緩緩道:“鄙寺上下一直記得貴人十年前的恩,也一直供着您與尊夫人的長生牌位,一日不曾有懈怠。貧僧鬥膽問一句,尊夫人如今可還康健?”

周敬端的呼吸幾乎要停滞了。

這些事,桓王從來不跟他提起。

他腦海中的線索,一個個地開始串聯起來。王槐莫名其妙開始吃齋念佛,桓王壓在箱子底的念珠,京郊廣德寺裏桓王的人手,十年前就供在寺院裏的長生牌位,都在暗中說明了一件她壓根不記得的舊事。

桓王為何與她的靈魂相連,十年前究竟發生過什麽,那時候她王明珠才十二歲,有什麽契機可以認識後來的為國棟梁。

看來一切,都要從一個人的嘴裏撬出來。

周敬端在和尚的眼中,只是渾身顫了一顫後,又沉默了一陣,接着問:“師傅,這世上有沒有一種方法,可以将人的記憶修改?”

和尚依然挂着他的慈悲微笑,雲裏霧裏地說了句:“貴人沒見過,不代表沒有。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哇。”

周敬端極慢地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多謝師傅。”

“王明珠”對着男子又是狠辣的一腿。

男子武功不低,王明珠不在自個兒的身體裏,發揮明顯失常,就又被他接住了。

男子笑起來如沐春風:“夫人為何對魏某有這般大的敵意呀?明明上午還很想與我多說兩句話。”

王明珠聞言,不打算再客氣了,下一腳直沖魏青魚下三路而去,對方沒想到姑娘家家的,居然會使這一招,所以這一腳正好踹在他裆部。

這一腳不留餘力,多虧王妃紮了那麽久的馬步,此時她腿上的力量還是夠用的。

魏青魚被痛擊要害,跪地不言。

王明珠抱起瓷枕,她沒有趁手的兵器在身邊,只好先拿它将就着用。

她道:“說清楚,誰想跟你說話。”

魏青魚疼得冷汗直冒,恨不得拔劍将她結果了,但又要維持俠客風度,不得已憋着火笑道:“自然是夫人你,口口聲聲要入我教,進來後,又對本護法出手,若無正經原因,本護法可就要不客氣了。”

王明珠見他疼成這樣還打官腔,心中冷笑一聲,道:“護法大人無故進入已婚婦人的卧房,若無正經原因,本夫人可就要把你扭送官府了。”

“夫人真是開不起玩笑。”魏青魚勉強站起來,見她牢牢抓着瓷枕,擺出一副要出招的防備狀态,僵硬地笑:“魏某聽我那丫鬟小綠說,夫人與夫家關系不好,這才來寬慰你,想讓你看開點。沒想到,好心當做驢肝肺。”

王明珠目光一沉,眼角微微抽動,似乎有些難過。

魏青魚只當她是在忏悔,立馬給了個臺階下:“無妨,夫人知錯就改,魏某不會追究的。”

王明珠反應慢半拍,僵硬地擡起頭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凳子,叫他坐下。

魏青魚掰起手指道:“之前沒同夫人講,入我神教,不單要捐銀兩做善事積德,還要交會費。”

王明珠呆呆地盯着他看,心緒不知飄到哪裏去了,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就好像整個兒靈魂被抽出身體了一般:“交多少?”

魏青魚比劃着手勢:“初級會員一千兩,可以參加群衆大會,中級會員三千兩,可以參加骨幹小會,高級會員八千兩,可以參加左右護法召開的高層會議,頂級會員一萬五千兩,可以見教主,由教主親自傳授積德秘訣,保證下輩子榮華富貴。”

也不曉得王明珠聽清沒有,她再次面有痛色地愣了一會兒,似乎心事重重,魏青魚以為她是舍不得花錢,趕緊游說:“入我神教,保你與夫君和和美美,三年抱倆,白頭偕老,下一輩子說不定還能和他相會,再續前緣呢。”

王明珠猛地擡頭,迅速摸出錢袋,抽出兩張大額銀票,丢給怕她再對自己動手而離得遠遠的魏青魚。

魏青魚反複确認銀票真假,驗證無誤後,笑得十分谄媚:“夫人真是豪氣。”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桓王身體裏的王明珠:擦,周敬端這狗賊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王妃身體裏的周敬端:老婆說我對她不好嗚嗚嗚...猛男落淚

日更。

耶,上榜啦,再接再厲。

總算要周末了,可以一覺睡到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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