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幹柴烈火

周敬端用袖子一抹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流傳罷了,當日還不信,如今看來真有這麽一號人。”

王明珠洗耳恭聽。

“十幾年前,周敬鴻請命下江南游歷,先帝準了。”

王明珠悄悄發覺,桓王稱呼先帝之時,從來不喚一聲父皇。

“那時候,他連個側妃都沒有,下了江南,路過揚州,遇見一劫富濟貧的女俠,便是魏靜述了。兩人你來我往,山盟海誓,卻被魏姑娘的父親阻攔。”

桓王講得十分簡略,寥寥幾句,将一段往事勾勒出來。

“魏家本是江湖中人,不願摻和朝堂中的事,寧願女兒嫁給屠戶,也不願意她進宮享天家富貴。畢竟,就算她嫁過去,以魏家的家世,她也做不得正妃。這一出姻緣算是吹了。”

“周敬鴻回京後不久,收到一封魏姑娘的血書,沒人曉得上面講了什麽,後來他便不願去揚州了。由此看來,那血書大約是遺書,為了這段舊情殒命,得是何等貞烈女子。”

兩人皆是一聲嘆息。

王明珠想了一會兒,大不敬地道:“陛下知道你要來揚州,大約高興壞了,他留下的爛攤子,總算有人幫他料理了。”

周敬端點點頭,算作默許。

王明珠将過往之事一串,更加大不敬地跟了一句:“也就是說,陛下是依着魏靜述的影子,才找了先皇後那樣的女子。”

初戀畢竟刻骨銘心。

桓王吃了兩口茶點,最後補充一句:“周敬鴻挺大個面子,這輩子對不起的人還真不少。”

知道他話裏有話,王明珠也跟着點了點頭。

又過了一陣子,揚州巡邏軍終于在城外一極隐秘的高山上探到了徐魏山莊的蹤跡,彼時桓王正坐在趙府大門口,匆匆閱覽過城內排查出的私兵住所圖紙,命人告知他們“桓王親臨,逆黨已死,如有反抗,格殺勿論。”,再派了人手将趙府團團圍住以保護王妃,上馬帶軍鏟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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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虎符在手,調動揚州兵馬十分快捷。李正辭被革了烏紗帽鎖在翡翠居中,他的老婆小妾孩子們均被徐淩魏青魚二人在撤出揚州前一刀切了,對他而言,倒不曉得是好事還是壞事。

軍隊匆匆行至山上竹林,破開徐魏山莊的大門,未見左右護法,在之中倒瞧見了許多曾任職于七彩神教的堂主等人,他們被兩兩捆成一對,耳舌俱被割去,不知被用了什麽藥,如今神志不清,大約活不到明天了。

看桓王的表情,倒不覺得這意外,命人将這些廢人料理掉後,一把火燒了山莊,一時間火光沖天,煙霧缭繞,竟比他當日初到揚州時,見七彩神教各處據點中焚的香還要濃烈。

百年江湖基業,毀于愛恨情仇,此後揚州再無徐魏,故人魂魄又該去往何處。

回到趙府,前些日子發往京城的信件已有了回音,皇帝對揚州一案很是熱衷,吩咐他務必将此案查清緣由,再将餘下從犯押解進京,由他親自審問。

大致意思是,要把結案原因裏有關皇帝的事全撇掉,再把他的兩個小舅子帶回,讓他好好“敘敘舊”。

桓王拿着信,十分頭疼。

足足頭疼到了他生辰那天,王明珠執意要在揚州為他慶生,待明日再走不遲,桓王又一直順着她,也含有不想進京的因素在,二人就在揚州多玩了一段日子。

這日兩人剛在乘雲寺上過香,出了寺門,在隔壁新建好的面館門口,瞧見一張大字報,上面洋洋灑灑地寫清了原知府趙達、總兵李正辭與曾經的武林大家徐魏山莊等,聯手組建七彩神教、蒙蔽百姓、大肆攬財、意圖謀反等事。

字報前圍了一群百姓,七嘴八舌地探讨着這出案子。

“我早就說,七彩神教不是什麽好東西,哪有那麽靈的事兒,都是瞎編的。”一白發老翁道。

“再有讓捐錢贖罪的,我可不幹了。”一婦人道。

“所以說,理性信仰,拒絕盲目。”這回倒是個老熟人,一穿着綠色短衫的年輕女子跟着附和,其他人連連贊同。

王明珠眼尖,一下子瞧出了她的模樣:“小綠姑娘!”

小綠回過身去,見着王明珠,也不覺得哪裏尴尬:“明珠姐姐,怎麽有空來這邊逛呀。”

桓王對她也印象深刻,小白臉一詞暫時令他難以釋懷。

他見小綠要湊過來,先一步擋在王明珠面前,對着小姑娘毫不客氣地說:“你究竟是什麽人。”

小綠臉上的笑容依舊呆傻:“瞧殿下說的,那時候下官還不能暴露身份,只能順着姐姐的話往下說嘛。”

王明珠愣了:“你是內應?”

小綠不點頭也不搖頭,極小聲地道:“揚州密探之首,青韻畫舫掌櫃,正是在下了。”

一道大白天突然降下的雷,劈在了王明珠脆弱的認知上。

“我家主子不好下揚州,便派我來協助二位,幸不辱命。”小綠最後抛下一句輕飄飄的話,便沒入人群中,再也找不見了。

王明珠呆呆地看了看街頭游蕩的百姓,不曉得其中有多少是真的。

她思考了一陣,仍不可置信地點點頭:“如果沒有她,我連七彩神教的門都進不去。”

“她武功不低。”桓王閱人無數,只看她這一手輕功,便已知道了個大概:“有這樣的人在,周敬鴻還派我來?他非要把這事兒交給我,肯定......他肯定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桓王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手中虎符,恨不得把這燙手山芋丢進揚州運河。

兩人回到趙府中,款待對方一頓豐盛的晚膳,待月上柳梢頭,才把桓王的耳朵喝紅。

這回他不打算練武來發洩了,只打橫抱起昏昏欲睡的王妃,神色中略帶一絲拘謹地,關上了寝房大門。

天時地利人和,他占盡了,此時不發,更待何時?

照着他心裏憋着那團火的規模,今日事若沒有個妥善的收場,一定影響他後半生的光輝時刻。

紅帳內氣氛旖旎,熏香缭繞,兩人的眼前都模糊了。

周敬端輕解羅裳,指尖微顫,分不清是緊張還是過于激動。看臉顏色,還以為是王明珠喝得更醉。

王明珠緊緊盯着他的脖頸,直把他盯得有些害臊。

他實在避不開對方眼神裏濃烈的探究,于是眼一閉心一橫,索性整個人壓在她身上,屬狗一樣,照着她白皙的肩頭就是一口。

吻細細密密地落下來,明珠有些難耐地掙了掙,又被人強力制住。

心裏的火直燒向指尖,滾燙的觸感令人着迷,心跳如鼓擂地響徹兩人耳邊,這種時候,其他什麽都顧不得了。

王明珠激動地摸上他的胸口,那裏有一處陳年久疤,如今早已愈合,但在這種時刻,她做什麽都像在點火。

她動作輕柔,如羽毛一般輕輕地撩過桓王心尖,他咽了咽口水,趕緊抓住她不規矩的手:“明珠,別......”

“喀啦”一聲,誰的衣裳被撕扯開來,散落床邊。

周敬端已蓄勢待發,在這種緊要關頭,他卻支起身子,将此刻的王明珠盡收眼底,眼裏的濃情收不住邊,一瀉如洪水,将理智的堤壩沖塌。

“明珠......明珠......”

周敬端咬着她的耳垂,灼人的呼吸噴灑在她耳畔。

天雷勾地火,頃刻間,電閃雷鳴。

誰也沒發覺,房頂的一片瓦,被人悄悄掀了起來。

緊接着,一柄淬了毒的暗器,悄無聲息地破空而來,瞄着後心,直刺向周敬端寬厚的肩。

周敬端一把撈起枕下早就備好的護心鏡,瞬息之間回過身去,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擋了對方一擊。

他渾身通紅,額角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乍一看像是整個人掉進火爐一樣,實際內心滔天的殺意早已壓抑不住。

周敬端反手将被子蓋在王明珠身上,提起牆角的槍,渾身上下只有一條遮要害的褲子,也不畏突來強敵,目光隐隐有怒意,槍尖直指房頂。

一黑一白兩道人影由房頂而下,自暴自棄連面也不蒙,就這樣提劍與桓王打了起來。

王明珠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她心裏百感交集,只恨自己沒多少武功在身上,不能上去把攪局的人大卸八塊。

周敬端一槍挑兩人,竟能打得有來有回,但也隐隐落入下風。

此刻,又有一白袍人影闖進房內,看也不看床上裹得緊緊的王明珠,提棍迎了上去。

來者身法飄逸,光頭在黑夜中也很紮眼,王明珠仔細辨認,才曉得這位大概是乘雲寺的某位高僧。

二對二,打得房內擺件摔得稀裏嘩啦,窗戶門板都被波及到,木片紙片亂飛。王明珠見沒有自己施展的地方,只好在後邊為我方戰鬥人員加油鼓勁:“揍他!好樣的,攻他下盤!下三路!”

周敬端一陣無語,高僧打着架還能笑吟吟地回話:“娘娘真是性情中人。”

黑衣人正是徐淩,他冷哼一聲,将一道暗器打了出去,性情中人王明珠一聲大叫,将頭縮進被窩中。

本就人滿為患的房內,又鑽進來一道淡綠色的身影。

白衣服的人瞧見她,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小綠!”

小綠姑娘拔出雙刀加入戰局,武功竟絲毫不亞于徐魏二人,她越過高僧與半裸着的桓王,拆了二人好幾式的連招,一邊打,還一邊游刃有餘地說話:“魏青魚,回頭是岸。”

魏青魚也冷笑起來:“我回過頭,卻沒見到有岸。自打我姐姐死後,我的這條船,就只能往河的深處行了。”

徐淩接着道:“就算船翻人亡,我也要帶着周家的人一并掉進去。”

小綠搖搖頭:“執迷不悟。”

她加入,戰局頃刻扭轉,不愧是皇帝的人,下手穩準狠,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把徐魏二人重傷至倒地,再掙紮不起來。

桓王松了口氣,出聲攔下:“留活口,皇帝要見他們。”

小綠聞言,利落地收起雙刀,向他一拱手,便離開了。

高僧自然也沒有留下來的道理,他笑嘻嘻地揮了揮棍子,負手離去。

房內鮮血四濺,破木頭與碎瓷片橫飛,房頂還破了個大洞,暴雨自洞口落入其中,淋得人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桓王抹了一把臉上血與水的混合物,回頭看了一眼同樣狼狽的王明珠。

王明珠百感交集之下,只能道:“他媽的。”

作者有話要說: 圓房再次被打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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