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吻

“小晚。”白郗喊她。

舒晚一骨碌爬起來,關掉手機,穿件外套拉開帳篷的拉鏈,“怎麽了?”

白郗剛從山下的鎮子回來,給她買了酸奶,插好吸管遞上:“大家都在玩游戲,你也參與一下,免得讓人印象不好。”

舒晚答應,拉好外衣拉鏈正要鑽出來。

“等會兒,林子裏蚊蟲多,你塗點這個。”白郗從口袋摸出驅蚊水給她。

舒晚又縮回去,把露出的皮膚嚴嚴實實的都塗抹一遍,換了條長褲,走出帳篷。

林間不許用明火,一行人把随身攜帶能發光的物件堆在一起,照的通明。鐘北怕晃眼,丢了塊布在上頭,總算有點做游戲的氛圍。

舒晚坐到白郗旁邊,拍了拍掌心的土,小聲問:“玩什麽呢?”

“真心話大冒險。導演問被抽中的女演員,初吻是什麽時候?”

舒晚一哽,擡眼看向羞的縮成一團的女生,思緒飄忽。

她入行以來從不接親密戲,最大尺度不過牽手擁抱而已,為的就是永遠記住那晚跟許渝城的親近,盡管他此後絕口不提,仿佛忘記這回事一般。

那是舒晚高中畢業沒多久,緊接着迎來十八歲生日,許家夫婦高興的不得了,給她辦了場成人禮。

許渝城結束任務,剛進家門就被拉去輪流灌酒,喝得酩酊大醉,上樓給舒晚送禮物。

舒晚剛吃完水果準備洗手,門被撞開,吓她一跳:“哥?”

許渝城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盯着她,意味不明,舒晚莫名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往後退了幾步,抵到冰涼的洗漱臺上。

“你喝醉了?”

Advertisement

“……”

許渝城把禮物放在門邊,狠狠摁了下眉心。

舒晚心疼:“我去給你倒杯蜂蜜水。”

“不用。”

許渝城深吸口氣,再次盯住她:“在幹什麽?”

“剛吃完水果,準備洗手。”

許渝城無言,示意她繼續。

舒晚擰開水流任由它沖刷水槽,清晰感覺到背後那道灼熱的視線,如芒刺。

舒晚忍無可忍,扭頭道:“哥,還有事嗎?”

“沒。”

許渝城站直,神色淡然,與往常并無不同,但細看,眸子是渙散的。

“我洗把臉。”

舒晚:“哦。”沾着泡沫的手移開,騰出點地方給他。

許渝城步步穩當地靠近,避開水流,擠了一坨洗手液。

舒晚眼看着他要擦到臉上,趕緊制止:“別別別!這不是洗面奶。”

許渝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心,清冷的表情終于出現裂隙,悶悶地問:“怎麽辦?”

舒晚憋笑,心道:酒真是個好東西。然後拉過他的手探到水下,綿密的泡沫交纏在十指之中,柔滑的觸感透過指尖蔓延到身體的每一處,像電流淌過激得渾身痙攣。

男人女人的區別霎時明了,暗色和雪白交混,野蠻又唯美。

鏡子上逐漸蒙上一層霧氣,手印摁上,水珠順着輪廓滑落。

舒晚摔進他懷裏,睫毛緊張地直顫,眼睛微微睜開條縫。

許渝城鼻尖蹭着她的,溫柔的不像話。

舒晚學着他的樣子,很快投入口中的柔軟。她的唇舌嘗過苦辣的酒味,似乎也有些醉了。

糾纏到失控之前,樓下傳來喊聲,舒晚猛地驚醒,一把推開許渝城,捂着破開的衣襟沖到隔壁房間。

舒晚靠着門重重地呼吸,渾身上下都是他粗糙掌心撫過的觸感,心亂如麻:她跟許渝城,竟然接吻了。

後來,她用第三人稱将這件事情講給親密的人聽,對方暧昧地笑:“親就親了,又沒有血緣關系。平時喊哥哥,床i上喊老公,多帶勁。”

舒晚:“……”

決定游戲命運的飲料瓶繼續轉動,衆人屏息凝視,瓶子穩穩指向舒晚。

白郗扭頭發現她溜神,暗中用手肘拐了一下。

舒晚醒悟:“呃,我選真心話。”

她在盒子裏摸索半天,抽出張紙,展開,念道:“說出最害怕的一件事。”

最害怕的事情……

舒晚腦海中源源不斷浮現出畫面,臉色泛白,在燈光映襯下顯得分外可怖。

白郗察覺到異樣,掌心蓋住她拿着紙條顫抖的手,準備岔開話題,卻聽舒晚淡淡道:“害怕恐怖暴力血腥。”

衆人唏噓:“沒意思,女孩子都怕這個,再來再來,轉瓶子!”

場子再次喧鬧起來。

舒晚抱着膝蓋坐在一旁,異常安靜。

白郗擔憂:“還好嗎?”

她勉強擠出抹笑:“困,先去睡了。”

白郗還想再說什麽,但她已經起身,迅速鑽進帳篷,滅了燈。

劇組不敢得罪演員們,知道他們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待的不自在,把一個月訓練縮短到一周,放縱他們睡到日上三竿起來,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讨論劇本,不亦樂乎。

舒晚跟服裝師聊完造型問題,縮到一邊擺弄手機。

網差的要命,微博轉悠半天都更新不了,退出,盯着許渝城的微信頭像不知道發什麽呆。

天逐漸暗下來,對話框久違的蹦出條消息。

許渝城:【老地方】

她欣喜的鑽進帳篷換了條短裙,塗了防蚊水下山。

車還是那輛車,人倒是也穿着特警訓練服。

不過——

舒晚看着面前這個五大三粗,面紅耳赤,不斷扣衣服扣褲縫,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的猛漢,納悶:“你誰?”

男人噌地站直,聲音中氣十足:“你好!我是硯城特警隊第一中隊隊員曾磊,許隊讓我來給你送吃的。”

舒晚揉揉耳朵:“辛苦了。”

曾磊嘿嘿直樂:“應該的。”

舒晚接過盒飯要走,卻被他攔住。曾磊摸了摸寸頭,極不好意思地說:“許隊吩咐了,得看着你吃完。”

舒晚:“……”

畫面逐漸變得詭異,舒晚靠着車細嚼慢咽地吃菜葉,曾磊标準軍姿立在一旁,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盒飯。

她艱難的把嘴裏的東西咽掉,問:“要不,你也來一口?”

曾磊連連擺手。

舒晚不跟他客氣,瘋狂席卷完,擦幹淨嘴,收拾好餐具,同他再見,返回劇組。

晚間,許渝城出任務回來,先回宿舍把養病的曾磊逮住。

“怎麽樣?”

曾磊拍着胸脯保證:“隊長放心,我盯着妹妹吃完的。”

許渝城蹙眉:“你喊她什麽?”

曾磊這倒黴孩子傻乎乎的重複:“妹妹啊,許隊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咱們都是一家人。”

許渝城聽得頭疼:“滾,淨往臉上貼金。”

曾磊:“……”

卡着時間從浴室出來,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滂沱大雨,噼裏啪啦地砸在窗棂上。

許渝城想給舒晚發個消息,但他們紮營的山頭,以前他集訓時常去,地勢不高,就算遇見雨天也沒什麽危險。

于是扔下手機,擦幹頭發準備睡覺。

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眠,心裏總記挂她的安全。

許渝城自暴自棄地撥通電話,沒人接,又轉為發消息,依舊沒動靜。

心裏越發不安。

正掙紮時,警鈴大作——緊急集合!

許渝城抓起衣服邊跑邊套,副隊張斌從隔壁房間出來,跟上他,講解情況:“以前咱們常去的山頭有個劇組在集訓,半夜想下山避雨,路滑,有兩個姑娘跌下去了。”

許渝城心裏“咚”地砸了一下,頭皮發緊:“活着嗎?”

“報警的同伴說還活着,但傷到什麽程度就不知道了。”

許渝城三兩步沖到隊伍前頭,發號施令:“盡快聯系救護車!所有人,拿好救援工具,跟我走!”

雨越下越大,砸在身上生疼。

舒晚穿的單薄,手腳冰涼,不停地來回踱步企圖生出點暖意。

許濃月靠在牆邊,滾落時腿被樹枝劃破個大口子,衣服上滿是泥濘,盡管如此狼狽卻依舊不妨礙她保持傲氣。

舒晚有些熱意了,就過來給她暖手,整個人抖得像篩子,話都說不利索:“前輩別怕,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

她煩躁道:“恐怕等不到先被雨砸死了。”

舒晚垂眸,悶笑。

許濃月被激怒,質問:“你笑什麽?”

“前輩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特嘴硬。”

“喜歡的人?”

舒晚坦然颔首,惆悵道:“可惜我這輩子都沒辦法說給他聽。”

許濃月白眼一翻:“活着出去就找他告白,大不了就失戀呗。天下男人何其多,失去他還不能喜歡別人了?”

舒晚無奈:“我可做不到像前輩這樣灑脫。”

正說着話,頭頂上突然掉落根繩子。

大喇叭傳來她熟悉的聲音:“底下的人,能聽到嗎?我是硯城特警,你們現在情況怎麽樣?”

舒晚使勁扯了扯繩子,喊:“沒有生命危險,但前輩的腿受傷了!”

許渝城偏偏頭,竭力想聽清,可惜雨聲太大,把她的話全蓋住了。

“給我繩索。”

張斌有所顧慮:“太滑了,我下去吧。”

許渝城沒有廢話,利索地綁好繩索,有條不紊地按照步驟一步一步靠近她。

舒晚看見面罩下僅露出的那雙丹鳳眼,差點哭出來,礙于旁邊有人,她竭力忍住,幫他把傷員固定好先送上去。

許渝城給她綁繩索時,手勁太大,勒得她痛呼:“輕點。”

他擡眼,怒意混雜擔憂,吓得舒晚悻悻閉了嘴。

等到了山下安全地帶,舒晚在救護車裏簡單處理了剮蹭傷,換了套幹淨的衣服,先去瞧了一眼許濃月,知曉她無礙,便轉悠着找許渝城。

他正跟隊友在說話,雨水順着後頸滾進衣領,旁的小護士遞來一條毛巾,他點頭道謝,對方紅着臉飛快說了句“不客氣”便跑開了。

張斌錘了下他的肩頭,揶揄道:“隊長挺有魅力啊,把小姑娘迷得七葷八素的。”

許渝城胡亂擦了把臉上和脖頸的雨水,回:“別瞎說。”

“唉,你說你啊,也到成家的年齡了。你的大學同學,就是那個女醫生,追了你整整五年,愣是被你給拒絕了。”

提到這事,張斌就替他感覺可惜。

那姑娘長得漂亮學歷又高,說話做事井井有條,尤其看他的眼神,哎喲喂,簡直能掐出水來。

但他眼光高的出奇,怎麽都不動心。

許渝城把毛巾搭在車門把手上,淡淡地說:“你喜歡就去追,別擠兌我。”

張斌啧了聲,正要反駁,瞅見探頭探腦的舒晚,笑:“妹妹來了。”

舒晚慢吞吞地挪過來,問好:“哥哥好。”

許渝城一頓,深邃的眸子看向張斌,毫不吝啬的展示自己的不滿。

張斌哪敢答應,嘻哈糊弄過去,溜之大吉。

許渝城摸了摸她的額頭,沒燒,放心了。

“身上傷的嚴重嗎?”

舒晚搖頭:“皮肉傷。”

“嗯。”

說完,掉頭要走,舒晚趕緊扯住他的衣角,手抖得厲害。

許渝城攥住她的腕子,要喊醫生,舒晚趕緊解釋:“凍的,沒緩過來。”

“……”

許渝城環顧四周,把她帶到越野車旁,打開後面的車門,推了推她的肩,命令:“上去。”

舒晚照做。

他緊跟着上車,打開暖風,解開外套裹緊她,全程沉着臉,氣壓低的可怕。

不知怕還是冷,舒晚感覺腿也在抖。

許渝城調高暖風溫度,探身繞過她拿保溫杯。

就着這個姿勢,舒晚果斷伸手,攬住他的脖頸,緊緊的,把自己送進他懷裏。

溫熱的液體滑過脖頸,許渝城愣了下,回抱住她,難得溫柔:“知道害怕了?”

舒晚點頭。

“再沒有下次。”

舒晚繼續點頭。

“行了,擦擦眼淚,讓人看見以為我欺負你。”

舒晚抽噎不停,死活不撒手,她現在有多後怕就有多想他,劫後餘生,放縱一回也是應該的。

許渝城遷就地彎腰,沒一會兒,半個身子都麻了,膝蓋抵在她兩腿之間,清晰地察覺到她的輕顫,納悶:“還冷?”

“不了。”

“腿怎麽一直抖?”

“累的。”

許渝城哭笑不得:“體力不行,欠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