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這麽多年,你怎麽沒有一點長進。”他說罷走到蕭青彥身前,打量他的身形片刻:“瘦了,不過高了不少。花雕樓夥食不好麽?”
“有人要殺你。”
“不是你麽?”陸凜有些好笑。
“我不會殺你。”
“哦?”
蕭青彥咬了咬唇,低聲道:“沈徹……沈徹喜歡你,我不能……”
“君淮有沒有說過你,太重感情,難成大器。”陸凜似乎有些可惜地嘆了口氣,偏過頭端詳眼前略顯稚嫩,面龐輪廓清晰的少年,面上帶着無比的惋惜。“江湖上若少了一個可以聊天的對手,也是無趣。”
蕭青彥不欲殺他,他卻已動殺機,蕭青彥心中一沉,身形一閃,袖中軟件無聲地抽出。
“不問我麽。”
“今後自然有機會問。”
“你當真以為,還有今後?”話音方落,陸凜已經欺身上前,雙手成爪,疾速攻上!
蕭青彥連退幾步閃開陸凜一輪猛攻,反手軟劍斜刺裏沖出,卻沒有打向陸凜要害,而只是點向右肩,想逼迫陸凜後退。陸凜并不領情,攻勢漸猛,招招逼近蕭青彥,厲聲道:“出招!”
蕭青彥輕身向後躍開,仍道:“今日就算你殺了我,花雕樓也自會尋其他殺手殺你。”陸凜手下不停,冷哼道:“你倒是好心來告訴我了?”
蕭青彥無心戀戰,更不肯下殺手,兩人對峙本就旗鼓相當,而陸凜下手狠決,使得蕭青彥左支右绌,幾個回合下來已經處于劣勢。
“小青彥,花雕樓的殺手就這點本事麽?你可太讓兄長失望。”陸凜連連逼近,手下絲毫不留情,竟是要将他至于死地。“你今日若不殺我,将來可就沒有機會了!”
“我不殺你。”
Advertisement
翻來覆去,蕭青彥只是這麽一句。
自來便是那麽固執的人,連守護沈徹的心上人,也如此固執。
心裏暗暗想着,倘若當真動手,他會傷心罷。
想到沈徹的時候,蕭青彥心裏突然一軟。
勝負只在一念之間。
陸凜的一掌結結實實地拍在蕭青彥胸口,直擊得他渾身一震。蕭青彥喉頭一甜,退到牆邊強自撐着才沒倒下,有些驚異,也有些釋然。
這一掌,算是徹底斷了兩人的過往。
蕭青彥滿身冷汗地醒來,沈徹還在他身邊。
他用手中的毛巾輕輕擦了擦他的額頭,輕聲問:“做噩夢了?”
蕭青彥從冗長的夢境中緩過神來,只覺得頭昏眼花,靠着車壁喘息半晌。
“沒有。”
胸口的傷似乎還在隐隐作痛,喉頭腥甜的味道也始終還在。
沈徹知道他在隐瞞,也不說破,将寧江給他的續命丹讓蕭青彥就着水服下。他身子仍舊有些顫抖,不知是尚未從噩夢中回過神,還是身子不舒服。
蕭青彥擡眼看了看窗外,太陽已經西落,想着自己大約睡了許久,閉了閉眼:“趕路吧,前面官道走一個時辰,天黑前應該能找到客棧。”
扶着他的手臂便僵了僵。
沈徹沒再多說,勒緊缰繩,馬車又匆匆啓程。
蕭青彥看着車簾掀動,隐約露出的沈徹的筆直挺拔的背影。
伸了伸衣袖,擦去嘴角洇出的血跡。
跟蹤
馬匹的腳程不錯,日落之前兩人已經進入小鎮,在一家客棧歇腳。
沈徹将蕭青彥叫醒,扶着他進了房間,向小二叫了點菜送進房裏。
蕭青彥瞥了一眼桌上的菜,身子又往床上拱了拱,嘟囔了句:“不吃了,你吃吧。”
沈徹挑了些青菜放進碗裏,坐待床邊柔聲道:“你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身體受不住的,少吃一點也好。”
“我不想動。”
“我喂你。”沈徹将他扶起,靠坐在床頭,頗有耐心。
蕭青彥一邊細嚼慢咽,一邊打量着沈徹:“你不必讨好我,我答應你的,自然會帶你去。”
“我只是擔心你的身子。”沈徹無奈。
蕭青彥也不和他争辯,難得乖乖地就着沈徹的手,将飯菜一口口吃了。沈徹扶着他洗漱之後,見他已經昏昏欲睡,便将他抱上床,掖好被子。蕭青彥整個人埋進被子裏,漆黑的眸子望着他,有些疲乏的聲音糯糯地道:“你不睡麽。”
“我看着你睡着。”因為擔心蕭青彥的身子需要照料,沈徹只要了一間房,本打算在旁邊椅子湊合一晚就好,卻見蕭青彥往裏面側了側:“你上來睡吧。”
沈徹愣了一會兒,蕭青彥也并不再勸,只是背對着他再不吭聲。沈徹坐了會兒,吹熄了燭火,和衣躺下。
蕭青彥夜間也一直在出冷汗,身子不住發抖,沈徹夜間醒來發現他衣衫竟然已經快被浸透,隐約聽到幾聲強忍的悶哼。
“阿彥?”他低聲喚道,伸手去探他額頭,只覺得觸手滾燙,可身子卻又似乎在發寒。蕭青彥似乎醒着,但眉頭緊鎖,也沒有睜開眼睛,沈徹伸手握住他的手,一片冰涼。
他緊緊蜷着身子,大概是痛得緊了,緊咬着唇滲出血絲來。沈徹便将手伸到他嘴邊:“阿彥,張嘴,聽話。”蕭青彥神志不清,張嘴便咬,忽然又反應過來似的,連連搖頭,伸手推開沈徹的手臂,只是他沒什麽力氣,在沈徹看來,也只是輕輕一拂而已。
沈徹将他抱在懷裏,拭去他額上的汗水,伸手抵在他後心,源源不斷地遞內力進去,護住蕭青彥心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蕭青彥身上的顫抖才漸漸停歇,免不得又是一身的汗。沈徹所性将他身上的衣服都褪掉,用熱水擦淨身上,換上幹衣服,又裹上被子。
“沈徹。”蕭青彥啞着嗓子,身子完全不着力,半睡半醒地喃喃着沈徹的名字。沈徹躺在他身邊,感覺到蕭青彥冰涼的身子在不由自主地往自己身邊靠攏,便展開手臂,輕輕将他攬進懷裏。
額頭抵在沈徹的肩膀,蕭青彥尋了個舒服的地方,安安靜靜睡下。
沈徹手臂觸到蕭青彥的脊背,只覺得骨骼清晰明顯,低頭看着他消瘦得有些凹陷的臉頰,莫名地竟然湧起一股絕望。
睡夢中的蕭青彥渾然不覺沈徹內心的複雜,反倒是睡得格外安穩,伸手無意識的摸到沈徹的手臂輕輕握住,便再不動了。
似乎即便是夢裏,也能準确地找到屬于沈徹的溫度。
他睡得像只貓,而沈徹并不知道,蕭青彥已經十幾年不曾睡得這樣踏實了。
第二日沈徹刻意沒有叫醒蕭青彥,直到快到中午才看他醒轉,揉揉眼睛從床上爬起來:“我餓了。”
沈徹難得聽他主動說餓,大概是這一晚休息得好,身子也緩過來不少,不由大喜,急忙端過來一些米粥和小菜。蕭青彥胃口不算太好,只吃了幾口便算了,沈徹讓他再歇一會兒,他倒是擺擺手:“走罷。”
“我扶你下去。”
“嗯。”蕭青彥想着憑着自己走不了多遠,伸手搭在沈徹肩上,身體大半重量搭在沈徹身上,緩步走出客棧。
上車的一瞬,蕭青彥忽然側耳聽了聽,身子一頓。
“怎麽了?”
“沒。”蕭青彥搖搖頭,坐進車裏。
沈徹坐在前面趕車,蕭青彥輕輕将馬車後窗的窗紙捅破一個小洞,不出所料,看到遠處一道人影。
很熟悉的身影,帶着花雕樓的味道。
蕭青彥撇撇嘴,心裏暗想,說好的一年之約,君淮的話,果真不能信。
那人倒是不急着動手,一直不遠不近地跟着,像個幽靈。
傍晚打尖時,沈徹道:“後面是花雕樓的人麽?”
“是。”
“來殺我?”
“不一定,也許是我。”蕭青彥嘻嘻一笑,并不以為意,“君淮大概想見我。”
沈徹不知他說的幾分是真,也不答話,凝神傾聽,只覺得此人內力充盈,但算不上極佳,輕身功夫不錯,至于拳腳就不得而知了。
蕭青彥看他神情,心知他有意聽探對方底細,便道:“她擅長短刀,也長于暗器。功夫嘛,原本是不及我的,現在恐怕打不過她啦。”
“你知道是誰?”
“花雕樓的殺手本就不多,你們當初那麽一鬧騰,死的死傷的傷,君淮身邊得力的只有兩個,一個是我。”他看了看自己,“一個是她,修三娘。”
“我不會讓她帶走你。”沈徹朝修三娘消失的方向望了望。
蕭青彥好笑地看着他:“沈大俠,我本來就是花雕樓的殺手,說起來,和你可算不得一邊兒的。”
沈徹懶得和他争辯,卻還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謹慎着四周的動靜。
蕭青彥倒是不甚在意,甚至故意似的,往修三娘的方向投了顆石子過去。
頗有些挑釁的意味。
沈徹并不真的在意花雕樓的殺手,倘若如今跟在身後的是君淮,他心底也不會有所畏懼。但如今蕭青彥的身子且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