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轉轉,原來執着的只有蕭青彥一個人。

沈徹想起那日他率衆人攻上花雕樓,遠遠地看到蕭青彥,長身而立,短劍淩厲狠辣,再不是少年時的頑皮模樣。他亦從衆人中看到沈徹,漆黑沉寂的眸子仿佛一下子生輝。

沈徹想,那時的蕭青彥,一定滿心期待吧。

君淮從身後偷襲時,蕭青彥毫不猶疑地搶上,硬生生接了一記斷魂掌。可當沈徹接住他下滑的身體時,他眸中只有欣喜如狂。

這世上大概沒有誰向蕭青彥一樣純粹。

沈徹一個目光,他就樂得豁上性命,赴湯蹈火,肝腦塗地。

他也真的這樣做了。

重生

幾夜不曾安眠,即便身體強健如沈徹,也已經有些支撐不住。

接連幾日,蕭青彥身子時好時壞,不時發冷發熱,寧江只是道這是他體內毒素交替發作的常态。沈徹聽聞心中悔意更甚,卻束手無策,只能看着蕭青彥自己熬過一道又一道關口,在鬼門關徘徊一圈又一圈。

他昏睡中兀自喃喃。

再也不要做蕭青彥。

沒有說他再不愛沈徹,只是再也不要做蕭青彥。只因着他一日是蕭青彥,一日便宿命一般地愛着他。除非,轉世輪回,他再也不是蕭青彥。

沈徹的心仿佛揪着的疼。

後半夜的時候,蕭青彥醒過來。

沈徹正端着藥碗進門,看到他醒轉,身子一震,湯藥險些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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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蕭青彥痛得咬了咬牙,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唇。

沈徹喂他喝了點水,又扶他喝了藥。兩個人無聲相對,屋子裏只有燭火噼啪。

“你去休息吧,我沒事。”

他聲音沙啞低沉,說罷便閉上了眼睛。

沈徹怔忡地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探了探他額頭,覺得溫度正常,才略微放心,趴在桌上很快便昏睡過去。

他便沒有看到,蕭青彥又睜開眼睛。

屋子很熟悉,味道也很熟悉。

來自沈徹,來自他心底最深刻的。

蕭青彥垂下眸子,如果沈徹現在擡頭,會看到那個永遠望着他的,漆黑晶亮的眸子,如今已經黯然無光。

他做了一個冗長而可怕的夢。

夢中他走過奈何橋,見到了那個長相并不算仁慈的孟婆,喝下了那一碗不知什麽味道的孟婆湯。

他邁入輪回,一道強光閃過,他發現自己站在熙攘的街道上。

人流擦肩而過,一切都陌生異常。

他不知道要去哪裏,不知道要做什麽,不知道自己是誰。

忽然有人握住他的手,問道:“你是誰?”

蕭青彥怔了怔,他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他不知道自己是誰。

他回過頭,看清了拉住他的人。

“沈徹……”

他脫口而出,毫不猶豫。

胸口忽然一痛。

蕭青彥就從這樣的夢中驚醒。

他有些嘲諷地想着,就算在夢中,即便忘了自己是誰,都沒有忘記沈徹。

沈徹趴在桌邊只睡了一會兒便醒轉,又替蕭青彥擦了身,才複又坐到床畔。蕭青彥手腕腳腕上都被寧江纏了接續經脈的草藥,身上也全是傷口,沈徹處理得十分的小心。

“阿彥,對不起。”沈徹輕輕将紗布揭開,将已經失效的草藥褪下,手指蹭到蕭青彥的手腕,痛得他輕輕一縮,沒有氣力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顫了顫。

沈徹扶着他手腕的手也僵了僵,“對不起。”

蕭青彥低垂着眼睛,睫毛打下一道陰影,看不清神色。

“你不必道歉,”蕭青彥因為痛而聲音有些發抖,“都是我要做的,不怪你。”

“陸凜他……已經走了。”

蕭青彥沒有回答,心情也沒有絲毫起伏,只是盯着自己微微蜷縮的指尖,好像聽到,又仿佛沒有。

“寧江已經傳書藥王谷,詢問有沒有解毒的法子。你放心,我一定——”

“沈大俠。”蕭青彥打斷他,“我餓了。”

沈徹連忙道:“好,我這就給你拿些吃的來。”

蕭青彥眼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神色有些黯淡,咬了咬唇,輕輕動了動腿。尖銳的刺痛從腳踝傳來,蕭青彥嘆了口氣,只怕自己一時片刻也走不了。

他明明看着沈徹離自己那樣近。

可偏偏就不敢靠近了。

沈徹覺得,蕭青彥變得很乖。

聽話地吃飯喝藥,也聽話地休息睡覺。

可是總是覺得,他似乎沒有生氣了。

沈徹将軟塌放在院子裏,天氣轉暖,小樹也已經發芽抽枝。沈徹将蕭青彥抱到軟塌上,蓋上薄毯子,“以前你很喜歡這裏的。”

蕭青彥眨眨眼睛,看着沈徹站在樹下,玄色衣衫,寬肩窄背,發梢輕揚玉樹臨風。他不由得彎起嘴角,仰起頭望了望已經長出綠葉的枝頭。

忽然想起來那一地的落葉斷枝。

心底便抽動的痛起來,撇開頭去,不肯再看了。

他忽然有點怕。

“沈徹。”蕭青彥低低地開口,“帶我回去罷。”

“怎麽了?”

蕭青彥搖搖頭,又不肯多說了。

沈徹很想問問蕭青彥,心裏有什麽打算,想要向他道歉,想要和他表明心跡,想要說自己後悔曾經的魯莽。

只可惜蕭青彥并不給他這樣的機會了。

更多的時候,他明明看到蕭青彥就安靜的坐在屋子裏,卻覺得他正在一點點遠離自己了。

蕭青彥的傷好得極慢,他也不甚着急,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啪。”

勺子第三次摔進碗裏,熱粥濺起,沈徹一驚,急忙放下粥碗抹去濺在蕭青彥手上的粥粒。“燙到了嗎?”

“沒。”蕭青彥低頭看着纏着層層紗布的手腕,過度用力讓他的手腕不住地顫抖。沈徹輕輕握住他尚且有些蜷縮無力的手指,不住地安慰道:“咱們不練了,我喂你。”

蕭青彥怔了怔,想要收回手,卻又似乎貪戀沈徹之間的溫度,一時間動彈不得。

沈徹感覺到他沒有那麽抗拒自己的碰觸,便輕輕按摩了一下他的指節,“不着急,寧江說,你的傷口有點深,好的慢而已。”

蕭青彥點點頭,乖乖地張口咽下沈徹遞來的一勺粥。

不抗拒,不依賴,不接納。

沈徹卻發覺,蕭青彥清醒的時間愈發的少了。

往往雖然不肯多講話,神思也似乎總是恍惚,但他都是清醒的,可這幾日卻變得愈發慵懶了。往往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而不到太陽下山,又便昏睡過去了。

而清醒的時候,也總是坐在屋子裏發呆,總是盯着還不能發力的手腕,仿佛沒有什麽能更吸引他的注意。

沈徹覺得,他似乎對一切都失去興趣。

包括生活,包括生命。

他不甚在乎還有多久可以活,也不再去院子裏看那顆他曾經心心念念的小樹。

沈徹推掉所有的事情,每日陪着他,即便是他在昏睡的時候,也坐在旁邊看着。

他開始害怕失去蕭青彥。

換血

“?”

“其實是一種以毒攻毒的法子,但必須以人血為引。換血之人先服下□□,再将血液過道他身上。”寧江有些為難地道,“只是,上哪去找這麽個……活人做藥引……”

沈徹想了想,道:“如果換血,還需要準備多久?”

“配制還需要些時日,再一月時間。不過換血要師父親自來,到時只怕蕭青彥要去藥王谷。你……”

沈徹點點頭道:“你準備吧,到時候我跟他去藥王谷。”

寧江有些驚詫地看着他,皺眉道:“沈徹,你瘋了麽!一命換一命有何意義?”

“我不知道,可我不能看着他死。”沈徹說得肯定。

寧江連連嘆氣,憤恨地道:“你若如此,他又怎麽能好過?你可問過他心中作何想法麽?他若是知道你犧牲性命救了他,他能心安麽?”

沈徹沉默半晌,苦笑道:“那便不讓他知道好了,反正他……他心裏……”

他心裏已經沒有自己了吧。

他想必是傷得怕了。

沈徹不再多說,返身回到蕭青彥的小園子,徒留寧江在身後唉聲嘆氣。

方才走進小園,便忽然聽到屋子裏瓷器碎裂的聲音。

沈徹三步并作兩步推開房門,卻見蕭青彥赤腳摔坐在桌邊,有些無神地望着地上碎裂的瓷杯。

看到沈徹進門,茫然的表情逐漸退散,蕭青彥苦笑着搖了搖頭:“有些渴,想過來倒杯水的。”

沈徹看着他腳踝上已經滲出血的紗布,心裏一痛,一邊将碎片踢到一邊,一邊把蕭青彥扶到床上。

“我想走走。”蕭青彥垂着頭,“有點悶。”

沈徹雖然擔心他身子,但蕭青彥能提出一點點的要求都讓他欣喜欲狂,他遲疑片刻道:“我先給你換藥,看看傷口好麽?”

蕭青彥沒反對,乖乖地坐着,等着沈徹将草藥拿來,重新包裹了傷口。

沈徹蹲在他身前,輕輕按摩着他的腳踝,柔聲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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