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師傅

? 身邊細碎的蠕動聲越來越響,而跋鋒寒的身影依舊沒有出現。

秦筝閉了閉眼,低着頭,一點一點地爬了起來,站得跟塊木樁似的,一動不動。腳腕邊,甚至都已經能感受到活物游動過的觸感。

緩慢,卻又粗重的呼吸,秦筝将白竹杖牢牢地抓在掌心,眸中的神緒一點一點地散開,若淳于薇此刻在此,一定會發現,這時的秦筝,便如當日沙天堡外的秦筝,渾身蔓延殺意。

“切!不就是動物世界裏的爬行動物嗎!雖然多了一些!老子會怕你們不成?”

秦筝自言自語地壯了壯膽子。

瞬間,只一道白影閃過,片刻不停,風卷殘雲般地掠過群蛇陣。風過時,只聽到重重的一聲怒號。

“該死的跋鋒寒,你丫的不講義氣!老子要削了你!”

“削什麽?”

“呃!”

秦筝硬生生地收住自己的腳步,因為那個自己要削的人正好整以暇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抱着劍,拗了一個霸氣側漏的造型。

秦筝一咧嘴,斜他一眼:“削蘋果好不好?”

跋鋒寒笑道:“這不是自己出來了麽,不就幾條小蛇,這下不怕了吧。”

秦筝覺得自己的嘴裏這會兒能吞下一窩雞蛋,難道這蛇是……

“跋鋒寒!”秦筝一棒掃上那人,想不到跋鋒寒側了側身,一手抓住血泠。

“萬蛇從中過,下一回,保證你不會害怕了。”

“放屁!老子吓得都快尿褲子了!”

跋鋒寒一怔,一臉鄭重:“這裏沒處換,若真是尿了,只能光着屁股了。”

秦筝扶額,快要昏厥了。

“跋大哥。”

腳步聲走近,兩個身高差不多的少年,牽着身後的一個女子,正是商秀珣。

秦筝之前暈了,并沒有瞧見這兩個人,這會看清了二人的衣着,心底又再朝跋鋒寒翻了個白眼,明明是兩個已經十五六歲的少年了,哪裏還是什麽小鬼。

跋鋒寒仿似看出了他的不滿:“比我小的,都是小鬼。”說着,還加了一句,“你也是。”

秦筝轉向兩人,問道:“你倆叫什麽名字?為什麽會在這裏。”

一個看着有些憨實的少年瞧了瞧身邊的人,這人戴着一頂氈帽,腰間束着一條藏藍緞子的腰帶,話語中,帶着少年變聲期的沙啞:“我叫阿術。”指了指憨厚的少年說,“他是郭靖。”

秦筝差點當場跪了下來,郭大俠!

秦筝又再瞧了瞧郭靖的眉目,果真如書中所描繪得那樣,濃眉大眼,神情樸實得很。

郭靖扯了扯阿術的袖子:“人找到了,我們該走了。”

誰知,這個叫做阿術的少年忽然狡黠地眨了眨眼,沖着跋鋒寒桀桀一笑:“跋大哥,我們幫你把人找到了,你要不要感謝我們一下啊。”

跋鋒寒點點頭:“我帶你們出去。”

“真的?”卻是郭靖率先脫口而出。

秦筝這才知道郭靖二人卻是讓漠神殿的人給擄來的,不為別他,只因為阿術是突利的兒子,而突利卻欲起兵,和颉利決裂,分地治之。

秦筝看着郭靖,傻笑了半天,阿術悄悄對郭靖說:“郭靖,怎麽會有比你還傻的人?”

郭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沒有出錯啊,随即認同說:“阿術,雖然他是傻子,但我們也不可以嘲笑他。”

“噗哈哈哈!”跋鋒寒驀地長笑,商秀珣亦是別過頭,掩唇輕笑。

“商場主。”跋鋒寒戛然止住的笑聲,“人既然已在這裏了,現在你可以坦白你此行的用意了吧。”

跋鋒寒竟是把阿術拉到了身前的,唇角挑開一抹的詭笑。

商秀珣驚愕,她怎麽都想不到,這人竟然一語揭穿了自己的目的。

漠神殿外,大漠上,露出一線的晨曦。秦筝狠下心道:“老跋,你帶人先走。”

跋鋒寒詫異:“你想要做甚?”

秦筝:“沒有拿到《九陰真經》,我不甘心。”

跋鋒寒擰眉:“下回再來。”

秦筝堅定道:“不,一鼓作氣,再而衰。”

少頃,跋鋒寒沉聲說:“你當真是為了《九陰真經》?”

這人眼中忽然閃過的懷疑,秦筝以為是自己看猜了:“我……”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執意要回去,只在冥冥中,覺得自己應該再去一次。

“罷了。”跋鋒寒無奈:“你不怕蛇了?”

秦筝頓了頓:“如果我一個時辰不出來,你就不用等我了。或者……”秦筝閃躲了眼神“你根本不用等我。”

跋鋒寒驀然抱住他,旋即放開:“我會等你。倘若尋不到我,便去寨子等我。”

秦筝這下是真的呆住了。

“沒聽明白?”

“哦……明白了……”

秦筝要重返漠神殿,不想郭靖竟然自告奮勇地舉手,說是自己認路,可以帶路。阿術在旁邊捅了他一肘子:“郭靖,我們好不容易逃出來的,你不要傻了,明顯是跋大哥看起來武功更高強一些,你跟着這人,說不定連命都會丢的。”

郭靖道:“他們能帶我們出來,所以我相信他也依然能夠再把我帶出來。”

秦筝一時激動,應聲承諾:“我自然會将你安全帶出來。”

天光亮了,漠神殿終是露出了廬山真面目,巍峨宏偉,暗夜般的磚石,精雕如游龍的石紋,栩栩如生。

郭靖一言不發地走在前面,秦筝也是一聲不響地跟在後面。雖然郭靖看上去木讷讷的,但大殿中的來回道路竟是一清二楚。一路上,居然沒有遇到一個漠神殿的弟子。

秦筝依稀記起這條通往祭臺的道路,忽然想起了什麽,停了下來:“等一下。”

郭靖轉過身來,問他什麽事。

秦筝緊緊地盯着他道:“既然你們兩個對這裏的道路如此熟悉,為什麽自己不跑出去。”

郭靖搖搖頭:“跑不出去。我們逃出去過好幾次,都讓人給抓了回來。”

秦筝心神一緊:“那老跋他們現在豈不是危險!”

郭靖又是搖搖頭:“這次或者不一樣,因為那個男人死了,那個女人昨晚殺了好多人。”

“哦。”秦筝應道,語氣卻慢慢變得陰沉,“那又為什麽要帶我們去萬蛇巢穴?不要告訴我,你們不知道那裏是蛇窩。”

“……”郭靜耷拉下腦袋,像是心底在做劇烈地掙紮,好半天,才擡起頭道,“阿術說,如果你們連蛇窟都走不出來,那也絕對沒有實力可以帶我們安然離開。”

秦筝哼了哼:“臭小鬼。”

郭靖卻道:“阿術不是小鬼,阿術是我的安答,我不許你這麽說阿術。”

“安答?你的安答不是拖雷麽?”

秦筝覺得自己的記憶再是紊亂,那個赫赫有名的成吉思汗的四子拖雷的名字,也不應該記錯啊。

“啊!”秦筝一拍腦袋,頓悟,如果現在是大唐,那哪裏來的成吉思汗啊。

郭靖不解道:“拖雷?拖雷是何人?郭靖的安答只有一人,就是阿術,如果不是阿術的父親,我和母親怕是早就死了。秦大哥,以後這話,你莫要再胡說了。”

秦筝哀怨地嘆了一聲:“好,我記着了。”

眼前是屍橫遍野的慘象,好像昨夜追殺秦筝他們的那群人,一夜間全都死在了九陰白骨爪的掌下。

陳玄風的屍體依然橫躺在那裏,一如秦筝所料,腹部那一塊果真血肉模糊了。

郭靖站在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陳玄風的屍身,久久說了一句:“惡人。”

秦筝沒能找到《九陰真經》,心下嘆息,在屍體旁邊坐了下來:“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就是他和那個女子,差點害死了突利叔叔。”

“阿術他爹?”

郭靖點頭:“是。他們武功很高,我們根本打不過他們,所以……”

“所以你們兩個就被抓到這裏來了?”

郭靖無奈地點點頭。

秦筝嫌棄地指了指身邊的這具屍身:“那要不要鞭屍?”

“呃……”郭靖一臉正經地回答,“秦大哥,雖然此人乃十惡不赦之輩,但既已身死,還是留他一個全屍吧。”

秦筝嫌棄地指了指陳玄風的腹部:“已經缺了一塊皮了。”

“噗嗤。”郭靖到底還是少年,被他逗樂了,說笑道:“那要不要先扒了衣服?”

這衣服不扒還好,扒完了,秦筝和郭靖都立時傻眼了。這陳玄風的背上,紋着一副氣勢磅礴的山巒地圖,乍一看,兩人都不認識。

但圖中僅有的三個字,兩人卻都認識。

《長生訣》。

郭靖瞧見秦筝目光有異,只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直到秦筝随手撿了地上散落的長劍去割那塊皮。

“秦大……”

他說話慢,反是叫秦筝搶了先:“不要攔着我,否則我把你扔在這裏。”

為什麽陳玄風沒有把《長生訣》的地圖留給梅超風,還是這張圖到底有什麽不對勁。出了漠神殿,秦筝在日光下舉起那張人皮地圖,反反複複地琢磨着。

微微透着光線的人皮,仿佛還帶着脂油的粘濕。

《長生訣》麽,也不錯。

秦筝笑着将地圖塞入懷中,一手将郭靖扯到背後,朗聲道:“等着,待會就帶你去找你的安答。”

“殺啊!”

突如其來的黑雲壓境,漠神殿中,數以百計的弟子沖殺過來,奪目的陽光下,長劍霍霍,閃動寒芒。

而郭靖只瞧見那一人,掌中一點銀光落,迸起無數蒼白焰火,在一片烏黑的潮水中,猶如蛟龍起,劈波斬浪。

不過一人一棒,卻似卷攜撼天之威。

乒乒乓乓,長劍碎裂成斷矢,落在沙漠上,頃刻,碾入黃沙。

郭靖突然想起阿術的話,阿術說這人武功不高,跟着他,說不定會死。

郭靖突然很想讓阿術過來瞧瞧,這人武功很高,真的很高。

“秦大哥。”郭靖一下跪在秦筝的面前,“郭靖想請秦大哥收我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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