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的親爹呀!~~~~~~~~~~~~~
我看到他活靈活現的樣子,我都熱淚盈眶了。
有人天生就是一言定天下的,我爹口含天憲登基,雖然當年他屁都不懂,雖然他還有一個‘禍國妖姬’的親媽,不過作為我爺爺唯一能活下來的兒子,除了這個大太監,那個內閣大學生支持的藩王世子,他的确是上天賞賜給大鄭的福根。
此時他被人擡大正門,人還未下銮輿,輕描淡寫的三句話就把大正門外的混亂擺平了。
——“把鬧事的官員都抓起來,挑身子骨結實的壓在大正門外,每人打十小板。”
——“楚薔生做的好,回頭讓戶部把你今年被罰的俸祿補齊。”
——“王老狀元公忠體國,賞賜白銀千兩致仕還鄉!”
該打屁股的打屁股,該賞錢的賞錢,該罷官的罷官。
沒有一個人敢跑出來再嚷嚷。
隔着老遠,我看到我爹那還有些腫泡的雙眼,外加慘白的臉色,我忽然覺得他英俊如同天神!
我知道我這幾天受的委屈總算有地方伸冤了,心也開了,人也美了,就連這大正宮的漆黑夜晚也明晃晃如同白晝了!
大鄭禁宮,萬壽宮。
我爹寝宮。
我跪在我爹床前,向前爬了兩下,抓住他的被子然後放聲大哭,“爹呀,您可想死兒子啦!~~~~~~~剛聽太子說您那個啥的時候,兒子連想死的心都有了,要是萬一您真的那個啥了,您可讓兒子怎麽活呀!?~~~~~~~~~~~~~”
我爹也是老淚縱橫啊。
他知道,他這幾個兒子中,唯一真不想他那個啥的只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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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大手拍拍我的腦袋殼子,嘆了口氣說,“別哭了。”
我看他那個慈愛的樣子,忽然雙手捧着他的手哭訴,“爹呀,您可要為兒子伸冤啊!兒子冤呀!這幾天不但被太子吓的小命都快要沒了,他還騙兒子說你老人家那個啥了。他還想逼着兒子自盡!太子文湛猶言亂政,他是奸人!!”
我爹敲了我一個爆栗!
“哎呦!”
我疼的眼淚都快下來了,雙手捂住腦袋殼子哭喪着臉。
我爹苦笑的對我身後的人說,“太子,你看看,朕剛醒,就有人在朕的面前告你刁狀。猶言亂政!承怡你這個笨蛋,不好好讀書就亂說話,你知道猶言的猶字怎麽寫嗎?”
我心驚!
猛然回頭,看見萬壽宮內,錦繡帷帳外,矗立着一個人。
太子文湛!
冤家,真是天生的冤家!
我心虛不敢再看他。
文湛到沒什麽表情,也沒有看我,他雙手捧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綠色琉璃盞,盛着藥汁,穩步走了過來。
他只是低聲說,“兒臣無能,是兒臣的過錯。祈王參兒臣,兒臣甘願領罰。”
此時的文湛安靜無辜的好像一朵白蓮花。
我爹手一指旁邊的小書案,讓太子把藥先放那。
他說,“當家三年狗也嫌!”
“文湛你是監國太子,要當整個大鄭朝的家,不可能順了天下所有人的心。想要做事,就總會有人罵娘,罵你。你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就殺!沒什麽大不了的。”
“就是你這個哥哥太不長進了,外人罵罵太子也就算了,承怡你是他親哥哥,聽了幾句挑撥就刻薄你弟弟,你不怕傷了他?承怡你這個蠢兒子!朕怎麽就生了你這個笨蛋?”
我委屈的差點就嚎啕大哭!
我剛裂開嘴巴,聲音還沒嚎出來,我爹一擺手,又說,“承怡,朕平日是太寵愛你了,讓你失了規矩。這些年你胡鬧,連累着文湛受了多少罰,你都還記得嗎?你別以為朕不罰你就是因為你做的對!朕只罰文湛是因為他是太子!他身份貴重!朕不能讓他由着性子跟着你胡鬧!”
我爹偏心!
我告不倒太子,算是狠狠得罪他了。
不過既然得罪就得罪個徹徹底底!
我死死的抓住我爹的手,繼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可是太子的确在兒子面前亂說話,他還說您老人家駕崩了,他這是不安好心!不忠不孝!”
“駕崩這事是朕讓他說的!”
我爹讓文湛把藥端了過來,他一仰脖,都喝了,緩了緩,這才說,“太子什麽都不欺瞞朕,這就是忠,是孝!現在不比以前,笨兒子,你別以為你還能挑唆的朕罰文湛,他比你精!”
“太子和朕說你府裏的人不幹淨,朕還想着沒什麽大不了的,結果就讓他試了試,怎麽樣?一句朕駕崩的話剛在你王府露風聲,傳的整個雍京城都知道了!一群人跑到大正門鬧事。你王府裏那都是些什麽玩意兒!那是別人的千裏眼,順風耳!”
我想說我府裏沒什麽不幹淨的人!
除了小蓮是我從觀止樓買來的之外,剩下的不是我表哥,黃瓜這些跟着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就是文湛派來的近衛軍外加鳳曉笙!
小蓮一直沒出門,剩下的人不會亂傳話,父皇您龍歸天宇的鬼話還不一定是誰傳的呢?
您不好好查,偏偏要賴在我頭上,還不讓我喊冤~~~~~~~~~
我……我……我冤枉啊!
“怎麽?朕委屈你了?”
看樣子,今天我說什麽他都不相信了,那我就少說兩句,省的把太子得罪狠了,他像對待四弟那樣把我砍了。
我連忙換了口氣說,“不委屈。兒子不是笨嘛,連您和太子的好心也聽不出來,實在太不對了。”
我爹說,“行了,你也別委屈了。太子沒你想的那麽小心眼,他知道你笨,不在乎你這麽說話。等明天朕讓太子給你挑一些穩妥的人伺候你,等的你被你身邊那些小人賣了,你還得幫着他們數錢!別看文湛小你幾歲,他辦事可比你穩妥多了。”
媽的!
我算明白了。
我從頭到尾,徹底的被文湛給涮了!
我爹不相信我能控制好自己的府邸,他從一開始就被文湛說服,認為是我府裏的人把他散播的假消息再散播出去的。
這樣,太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本着清查奸細的目的在我府裏大刀闊斧的亂動幹戈。從明天開始,他可以手持聖旨随便在我身邊安插眼線,也可以随便把我身邊親近的人打上一個‘不幹不淨’的罪名,從我身邊清除!
我的小蓮,我的表哥,還有黃瓜。
能不能保的住都尚未可知!
文湛說對了!
我恨他!
如果可以,我恨不得生嚼了他!
我跪在地面上摳磚縫。
“文湛,扶承怡起來。笨兒子,你到後宮看看你娘就回來,今晚在這裏陪朕用晚膳。”
我爹這麽說,文湛自然過來,雙手拉着我的胳膊,就像要扶我起來。
我氣不打一出來,根本不想讓文湛繼續惺惺作态!
我一把推開文湛,從他手裏把袖子抽了回來,不想扯動了我左肩的傷口,疼的我龇牙咧嘴的!
而文湛卻沒有收回雙手。
他的雙手依然攤開,是空的。
我甩了甩袖子,這次是端端正正的跪在我爹面前。
我正色道,“父皇,兒臣只求您一道恩旨!您看在我娘熬了這麽多年,兒子小的時候活的不容易的情分上,可憐可憐兒子,給兒子留個知心人,”
滴答!
滴答……
偌大的萬壽宮中寂靜無聲。
只有水滴落在玉盤的餘韻回蕩。
良久。
我爹長出一口氣,“準奏。”
我跪着,撇了文湛一眼。
他也看着我,沒說話。
他的眼神深不可測。
頭頂上,我爹的聲音有些疲憊,“承怡,不要這樣看着你弟弟,他比你難。”
“父皇。”文湛忽然開口,“承怡是性情中人,喜也好,怒也好,都是真的。兒臣喜歡這樣。”
我不再看文湛,擡頭看我爹。
寝宮裏面燈火輝煌,什麽都能看清楚,在他背後,是高懸于大殿棟梁上的一塊巨匾——上善若水。
我說,“文湛是太子,有朝一日,九州萬方就會壓在他一人肩上,列祖列宗的千年基業,江山社稷萬鈞重擔都要他一個人抗着,兒子雖然不才,也知道文湛的艱難。兒子看文湛,只是覺得他好看,沒有別的意思。”
“看!父皇。”
我忽然笑着說,“我和文湛真是天家骨肉中的奇葩!他喜歡我的性子,我看他的模樣很順眼。我們相親相愛,兄友弟恭,親密無間。父皇有我們這兩個兒子,真是上輩子燒高香了!”
我爹冷哼一聲,轟我起來,“行了,沒一句正經!你也別在這裏耍嘴皮子了。去看看你娘,別在她面前亂說話。她一個無知婦道人家,什麽都不懂,受不住驚吓。”
我連忙說,“知道了,我肯定什麽都不說。”
我爹讓我走,我自然要走。文湛卻沒有離開,他搬了一個繡墩坐在我爹床前。我一出大殿門,倏的一聲,吹過一陣小涼風,外加幾片小落葉。
夜涼如水。
我縮了縮,裹緊了衣袍。
我到壽春宮的時候,我娘正和三個宮女打麻将。
還真讓我爹猜到了,我娘——這個號稱大正宮中天字第一號的笨蛋根本不知道發生過什麽。
我爹沒在後宮露臉,她只當我爹這幾天又閉關修道煉丹呢。
這麽看來,她還真是個有福之人。
那幾個宮女一見我來了,說什麽也不玩了,起身侍候,端茶的端茶,拿點心的拿點心。
我吃不下那些東西,就對她們說:父皇修煉得道,出關了,我在這裏坐一會兒就過去陪他老人家用膳。
于是那些人又說了一些什麽祈王殿下最得皇上寵愛,以後前途無量雲雲的,就被我娘打發走了。
我娘笨,但是她卻不糊塗。
她給我倒了碗茶水遞給我喝,這才說,“你別聽他們說你什麽前途無量,那都是屁話!你可別昏了頭,學着你哥哥弟弟們去争那個位子。你要是被別人砍死,走到老娘前頭,老娘就是做鬼也咬的你下輩子過不安生!”
我心裏煩,喝完了水把空碗給她,不耐煩的說,“不會。”
我娘這才滿意的說,“還是我兒子最孝順。對了,聽說你欠了太子二十萬兩銀子?怎麽欠那麽多錢?外面出事了?”
我說,“沒事。我讓崔碧城給我在南邊買了片地,當時手邊錢不夠,我從戶部借的,戶部尚書是太子的人,所以只當是我欠了太子的錢。”
我娘又說,“你手邊的錢湊手嗎?用不用我當些首飾替你湊點?”
我說,“不用。你那點體己自己留着吧。打牌賞人,愛幹嘛就愛嘛。你那點東西當了別說還太子的錢了,還不夠打發他手底下那些狗腿子的,這事你別瞎操心了。”
我娘有些擔心,“承子,你要是有錢就趕緊還給太子。那個人心眼不好,別惹他。你忘了當年的事兒了?他借着高昌國公主那點破事兒差點弄死你,以後別再和他來往了,最好連邊兒也別沾。”
我不置可否的點了個頭。
“娘,把後面蓋經書的那個破布拿過來,我把它賣給崔碧城了,他出一萬六千兩白銀。”
我娘一愣,“碧子買它做什麽?你表哥做買賣有年頭了,怎麽總是這麽冤大頭?”
我不能細說。如果細說那個是什麽無價之寶,秘制缂絲陀羅經被,我娘一定財迷的昏死過去,即使這樣,她的手指必定會死死的抓着缂絲經被,死都不讓我給崔碧城了,無論他出多少錢!
我一聳肩,“誰知道?他自己樂意。”
我娘不再追問,她又開始對別的事情感興趣。
她說,“對了承子,我忽然想起來,前一陣子你舅舅讓人捎信進來,說是你外公想給你表哥碧子尋一門好親。”
我一聽馬上來精神了,炯炯有神的問我娘,“外公他們有沒有相中哪家姑娘?誰要是嫁給崔碧城,那可真是行善積德了。”
我娘說,“別這麽說你哥。誰家姑娘嫁給她,那是上輩子燒高香,這輩子的福報!做碧子的媳婦,準保是一輩子的富貴,穿金戴銀,好日子沒邊了。”
我撇嘴,“指望嫁給鐵公雞過好日子的人,都是二百五。”
我娘聽着不樂意了,她拍了我腦袋殼一下,“亂說話。不過你外公還真中意一家,就是……你還記得當年轟你出毓正宮學堂的那個老頭嗎?姓什麽來着?也是後來把你舅舅轟出大門的那個?……”
我一愣。
我娘說,“在朝廷做大官的,姓杜!你外公想聘他們家的孫女。”
那杜家的孫女不是将要做太子妃的女人嗎?
我目瞪口呆的問,“杜家有幾個孫女?”
我娘回答,“聽說就這麽一個孫小姐!是什麽雍京第一才子杜玉蟬的親妹妹,叫杜明鶴。”
“我表哥喜歡她?”
“應該是喜歡的,聽說……”我娘看左右無人,湊在我耳朵邊上,“聽說他們已經私定終身了。”
這次,我徹底傻了。
崔碧城睡了準東宮妃。
這個塵世就是如此的寂寞如雪啊!~~~~~~~~~~~~~
第六卷 七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