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

“母親,那我們怎麽才能置她于死地?”

“我們不能,世子也可能會心軟,但夫人一定能。”

“夫人?”春夏疑惑地看向了李婆子。

“對,就是夫人。”

說完這句李婆子又附到春夏耳邊,低語了幾聲,只見春夏嘴邊的笑意越來越大。

***

“瑤姐姐,李婆子又今早又讓我幹了三個人的活,我都要累倒了。”

芝芝這般邊說着邊走到寧瑤身邊坐下。

見狀,寧瑤忙放下手中的針線,起身彎腰給芝芝倒了一杯水。

芝芝伸手接過茶碗,誰料手腕倏地無力,一碗熱水全都灑在了手背上。

當即,芝芝被燙得差點跳了起來。

寧瑤迅速拉過芝芝的手,掏出帕子将上頭的熱水擦掉,又打來冷水讓她浸了許久。

可雖然處理還算及時,還是紅了一片。

寧瑤想起上次清秋給了她一瓶藥膏,忙不疊地去衣櫃裏翻找。

她的衣物本就不多,寧瑤為了方便找藥膏就将其全部拿了出去。

她剛将衣物拿出,就見從衣物裏掉出了一個銀镯子,镯子在地面上滾了幾圈才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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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過放在櫃底的藥膏,又将镯子撿起,秀眉微擰,喃喃道:“這不是我的镯子啊。”

聽到聲響芝芝也看了過來,“瑤姐姐,怎麽了?”

“沒事。”

寧瑤走過去,将銀镯子放在了桌上,捧起芝芝的手開始替她上藥。

芝芝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将镯子拿過,把玩兩下,“這镯子怎麽看着有點眼熟……”

“我想起來了!”芝芝驚呼一聲,“這不是春夏的麽,我從前見她戴過。她将這镯子寶貴的很,平素裏幹活都舍不得拿出來戴的。”

“不過,這镯子怎麽會在瑤姐姐你的衣櫃裏?”

聞言,寧瑤眸光微微下沉。她長吐了一口氣,重新擡頭看向芝芝,杏眸裏含了一絲破釜沉舟的意味。

“芝芝,今日府中可有什麽特殊的情況?”她問道。

芝芝苦想了片刻,“要說特殊也算不上特殊,就是李婆子吩咐我們将院子打掃得幹淨些,今日夫人可能會過來。”

此話一出,寧瑤便全都懂了。她唇角扯起一抹奚笑,倒是沒想到她們會用這麽愚蠢的方式。如此一來,倒不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芝芝,我可能需要用下上次送你的那副耳铛了。”

寧瑤湊過去,囑咐了芝芝幾句。

兩人将事情辦好,寧瑤就跟着芝芝一起出了下房。

堂屋內。

“母親,您今日怎麽過來了?”陸珩站在許氏身側,微微垂眸問道。

“公府裏來人送了些不錯的海蟹,”許氏順勢挽上陸珩的手臂,“我念着你今日正好休沐,便讓公府裏的膳房蒸好送了過來。”

“讓下人送過來就好了,母親又何必親自跑一趟。”

“自上次你回府後,又有好些時日沒回去了,我自然是想你的。”許氏面上帶着笑容,又道:“再說我在府裏也是閑着無事。”

陸珩颔首,“母親若是在家中閑得無聊,可以出去和人一起逛逛。”

“唉,”許氏嘆了一口氣,“前幾日到是出去了一次,正好碰上了城東趙家的夫人,為了她家那個庶子在我們面前裝模作樣地哭哭啼啼,擾了我們的興致。可心裏的門道咱們都清楚,指不定怎麽偷着樂呢,我就不大再想出去。”

“對了,趙家那個庶子就那樣去了,說是吃醉了酒,掉湖裏淹死了,多少是有些可惜。”

“是麽,”陸珩沒再言語,只扶着許氏在太師椅上坐下。

許氏環顧了下四周,沒看到那道身影,心情愉悅不少。

“夫人,喝茶。”

李婆子捧着茶盞遞到了許氏的手邊。

許氏伸手接過,低頭抿了一口。再次擡頭時看了眼立在身側的王嬷嬷,随後再次看向李婆子,“你便是春夏那丫頭的娘親吧?”

“是的,”李婆子忙踴躍答道。

“那丫頭倒是個機靈的。”

“夫人您謬贊了,那丫頭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得多開心呢。”

正說着就見從門口躍進來了一道身影,春夏站到李婆子面前,眼裏濕潤一片,委屈地叫了一句“娘親。”

“你這丫頭,一點都不懂規矩,夫人剛還誇你呢。”李婆子邊說着邊作勢要将春夏拉走。

李婆子話音剛落,就見春夏的淚珠大片大片地砸了下。

許氏放下茶盞子,看向那對母女,問道:“怎麽了這是?”

“夫人恕罪,”李婆子拉着春夏跪了下來,“這丫頭丢了一件銀手镯,我讓她找不到就算了,硬是不聽。”

“夫人,那根本就不是奴婢弄丢的。”春夏昂起頭看向坐在太師椅上華貴雍容的婦人,抽噎了一聲,“春夏懷疑……懷疑是被人偷了。奴婢就那一件貴重的首飾,平日裏都舍不得拿出來戴,都給它好好保存着,可昨日看首飾盒居然空了。”

“果真有此事?”

春夏叩首,“奴婢絕無半句虛言。”

陸珩睥睨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喚道:“母親,若無其他事宜您不如早些回府吧。”

“珩兒,這些事你不願意管,我作為當家主母自然是要管的。”

許氏手掌拍了下桌案,厲聲道:“自問我們從未虧待過任何下人,府上自然不能養些手腳不幹淨的人。”

“李婆子,将府上的丫鬟都叫過來。”

見許氏固執,陸珩自然不好再阻攔。再者,他也想看看這些人唱的什麽戲,難道就這般巧合麽。

“老奴遵命。”

李婆子腳下生風,忙不疊地出了前廳。不多時,一群丫鬟窸窸窣窣地進來了,寧瑤和芝芝也在其中。

許氏擡眸看了眼身側的王嬷嬷,王嬷嬷會意,走上了前。

“春夏被人偷拿了一件銀手镯,是被你們當中某些人拿了吧。現在承認還能獲得夫人的寬大處理。要是死鴨子嘴犟,被找出來了到時候……”

剩下的話王嬷嬷沒說,可光聽語氣沒說卻比說了還要瘆人幾分。

對面的一群丫鬟茫然地面面相觑,一一地開始表忠心。

“平日裏李婆子你和春夏姐對我們這般好,我們怎麽可能會偷拿春夏姐的镯子。”

“是啊,那镯子我們拿了也不敢拿出來戴。”

“而且我們與春夏姐又不住一個屋,白天大家都在當差,晚上回去屋裏也都有人,就算想偷也沒機會啊。”

“等等,”王嬷嬷低身到許氏面前,“夫人,我覺得這丫頭的話倒是有幾分道理。”

“是麽?”許氏這才正視看向那個小丫鬟。

“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夫人和世子都在這替你撐腰,不用怕,”王嬷嬷再一次高聲說道。

“偷竊之事自然是身邊之人更方便下手,奴婢覺得應該先從與春夏姐同住的那幾位查起。”

就算是面對着有威嚴的主子,小丫鬟這番話也說得格外流暢,倒像是提前練過似的。

寧瑤看向那個說話的丫鬟,就是春夏身後的一個小跟班,她嘴角扯起微不可察的譏笑。

寧瑤收回目光,卻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墨眸。

陸珩如同鷹隼般銳利的雙眸落在她臉上,其中意味深長。

寧瑤與他對視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老奴覺得這丫頭說的有幾分道理,依夫人看呢?”

許氏微微颔首,“倒不全無道理。”

王嬷嬷又看向李婆子,“既然夫人都發話了,李婆子你可知道該怎麽處理了?”

“老奴曉得了,”李婆子對着許氏點頭哈腰,随後又挺直腰背看向那一群丫鬟。

“我老婆子要是沒記錯的話,與春夏同住的是清秋、寧瑤、芝芝,你們三個吧。”

“站到前面來。”

三人一齊上前,朝許氏和陸珩福身行禮。

許氏目光在她們身上一一掃過,在觸到寧瑤時厭惡地皺起了眉頭,“怎麽又是她。”

許氏一直不松口,三人就一直保持着福身的動作。

陸珩手指在案桌上輕點,眼神看向一側的許氏,提醒道:“母親,全是一番猜測,結果還未出來。”

聞言,許氏面色恢複平常,只好道:“都起身吧。”

許氏将另兩人忽略,只看向清秋,問道: “清秋,你可有什麽話要說的?”

“回夫人的話,清秋不知曉春夏丢失镯子這件事,也更不會拿她的镯子。”

“想你也是個好孩子。”

許氏說完這話撣了撣袖子,随後吩咐道:“李婆子,你帶人去将她們二人的床鋪包袱都好好搜查一遍。”

“老奴遵命。”

李婆子等這一刻良久,眼下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等一下。”

寧瑤昂起頭,她再一次向許氏行禮,“奴婢有話想說。”

“大膽,竟敢在夫人面前放肆。”

許氏朝王嬷嬷擺了擺手,“讓她說。”

“奴婢謝過夫人。”寧瑤直起身,有條不紊道:“奴婢覺得李婆子到底是春夏姐的娘親,處理起來難免會有失公正。”

許氏嗤笑一聲,這才正眼看向下方的寧瑤,  “所以你認為她們是要栽贓陷害你?”

“奴婢不敢這樣認為,只是人心叵測,讓奴婢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

許氏眉頭一挑,森然問道:“那你覺得該怎麽處理?”

寧瑤跪倒在地,“奴婢鬥膽,請夫人和世子爺一起移步去下房。”

聞此言,春夏心裏咯噔一下。心裏開始打起了退堂鼓,可當着這麽多人說出去的話到底是收不回來了。

她緊握起拳頭,梗着脖子咄咄道:“寧瑤,你好大的膽子啊。下房如此簡陋的地方,怎麽能讓夫人和世子爺委身過去。”

寧瑤偏頭直直看向春夏,唇角微揚反譏道:“夫人一向不拘小節,更是以慈悲為懷寬以待人。你這樣說是認為夫人是善小不為,不求真相的人麽?”

“你胡說,”春夏瞪着寧瑤,眼珠子險些沒瞪出來,“夫人明鑒,奴婢從未這般意思。”

“好一個伶牙俐齒,”許氏拍案而起,一步一步走到寧瑤面前。

見狀,陸珩心頭一緊,想起上次許氏打她的那一巴掌。

他目光緊盯着許氏的背影,到底還是将要起身的念頭按耐住了。

許氏站定在寧瑤身前,面上雖帶着笑容,可那笑意卻是連一絲都未到達眼底。

“你将我擡得這般高,若我不去豈不是說不過去了。”

她看着寧瑤,一字一句道:“這事我會不偏不倚地處理,抓到偷竊者按府規處理,杖責二十再發賣出去,誰都不許求情!”

許氏甩着衣袖轉回身,那袖邊恰好從寧瑤臉龐前擦過。

“帶路,今日我便親自去那下房好好瞧瞧。”

一行人移步下房,寧瑤和芝芝跟在最後頭。寧瑤抓着芝芝的手,那手心已全是汗液。

寧瑤将芝芝的手抓得更緊些,朝她堅定地點了點頭。

一進下房,李婆子便先帶着人将寧瑤和芝芝的通鋪翻了個底朝天。

樣子到底還是要做的,最後才走向那衣櫃。

李婆子将手伸進寧瑤的櫃子裏,摸了半天卻沒摸到那銀镯子。她皺起眉頭,不置信地又将寧瑤櫃子裏那不多的幾個物件全部掏出來扔到了地上。

還是沒有!

見狀,春夏身子歪了一下差點倒在地上,一旁眼尖的丫鬟忙把她扶住,這下她才能堪堪站穩。

難怪,難怪……難怪她非要将夫人帶過來。春夏懂了,可懂了之後她便開始發寒,那寒氣從腳底而生一直遍布全身。

許氏不耐地蹙起眉頭,既然已經過來了,若真找不到她當家主母的面子挂不住。

“不過一個銀镯子,能不成還能長翅膀飛了。”她手指指向一旁春夏和清秋的床鋪,厲聲道:“把這兩個也全給我翻了!”

陸珩上前一步虛扶住許氏的手臂,“一個镯子而已,找不到便算了。母親何必動氣,傷着身子就不值當了。”

哐——

話音剛落,就聽見清脆的一聲。

随着被褥被翻開,瞬間一個镯子掉了下來,在地面上滾了兩圈才定住,随之掉在地上的還有一副點翠琉璃耳铛。

陸珩尋聲望過去,那副耳铛他倒是熟,那夜就戴在她的耳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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