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尋找真相
第五十章 尋找真相
那個獄卒還是不解氣, 擡腳将宋志業一腳踹到了地上。
陸珩過來的時候正好見到這一幕,兩個獄卒忙噤聲,朝陸珩行完禮去了下一個牢房。
“陸世子, 陸世子……”宋志業雙膝跪地爬過來抱住陸珩的雙腿, “陸世子,你救救我, 救救我……”
陸珩微俯下身伸出食指朝宋志業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鳳眸略過地上粗陋的湯水, 朝身後的方進招了招手, “去弄點好酒好菜過來。”
“宋大人, 不急,吃好了再說。”他如是道。
宋志業聽了一頭霧水, 讪讪地松開了手。
“陸大人, ”有獄卒端了一把椅子進來。
陸珩微微颔首, 撩開長袍, 修長的雙腿交疊着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宋志業咽了咽口水, 實在不懂這位爺是何意思。
牢房裏瞬時一片寂靜, 連方才的臭老鼠都不見了。只有陸珩手指扣敲着椅沿的聲音, 這聲音每響一下, 宋志業的心便更寒上一分, 身體也跟着一起顫栗。
半晌過後只見椅子上矜貴的男人将牢房環視了一圈,咋舌道:“這地方确實不是人能住的,還有這飯食也不是人能吃的。”
“是,是是!”宋志業聽了忙不疊點頭,“還是陸世子你懂我啊!”
宋志業平時揮霍慣了,住的宅子富麗堂皇,吃的是美酒佳肴, 穿的用的也是上上乘。
被關在牢中這幾日整個人消瘦了兩圈,粗布獄服讓他身上起滿了紅色疙瘩,瘙.癢難耐,胸口和手臂上露出的皮膚都被抓破了皮,潰爛的不成樣子。
陸珩輕笑一聲,“我是懂你,可那與你同謀的人想必是不懂宋大人啊。怎麽能讓宋大人繼續待在這種地方,還不來搭救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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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同謀的人,”宋志業裝傻地搖了搖頭,“陸世子別想從我這套到什麽話,因為沒話可套。”
“行,”陸珩輕笑一聲,“那就先吃飽了再說。”
恰此時方晉提着食盒回來,陸珩用眼神朝他示意。
方晉走到宋志業跟前,蹲下身子将那食盒裏的菜食一一端了出來。
米飯和筷子還未拿出來,宋志業就急不可耐地端起菜食徒手抓着吃了起來。
半晌過後幾個碟子被洗劫一空,宋志業餍足的打了個飽嗝。
陸珩半挑起眉頭,“宋大人,可還滿意?”
“當然滿意,”宋志業身子往後輕浮地靠到草席上,嘴裏還叼着一根草,“多謝陸世子的招待。”
“滿意就好,既然吃飽了,就該做正事了。”
陸珩面色恢複尋常的冷漠,他從椅子上起身,吩咐着方晉,“把人帶刑房來。”
說罷頭也不回地先行一步去了刑房。
“刑房?!”宋志業豆粒般大的眸子瞪圓起來,“我不去,我不去!”
哪容得他反抗,兩個獄卒上來一同将他拖去刑房,綁在了柱子上。
陸珩劍眉一橫,手指一一撫過桌上的皮鞭,細針,短匕……
最後他拿了一把短匕在手中把玩,擡眸看向對面的人,“宋大人,你自己選吧。是要笞杖,還是刖刑。”
宋志業聽了雙腿都忍不住瑟瑟發抖,他終于意識到面前的男人有多殘酷。
上一瞬讓他好酒好菜,這一瞬又讓他面對酷刑,猶如從天堂墜入了十八層地獄。
宋志業梗着脖子,“該交待的我已經交待清楚了,我已獲了極刑,你還要我說什麽。”
“宋大人倒是提醒陸某了,”陸珩轉動着匕首的手指一頓。
他走過去,拿着尖刃在宋志業胸膛上刮過。宋志業胸前的紅疙瘩本就癢得難耐,眼下這匕首倒是讓他疏解了幾分,可接下來他聽到的話卻讓他忍不住渾身顫栗。
陸珩收回匕首,語氣低緩的像是在說一件最尋常不過的事。
“既然宋大人已經被判了極刑,那陸某瞧着宋大人這雙足也不必要了,不如陸某做主幫你選刖刑吧。”
刖刑,砍去受罰者的左足,右足,抑或者雙足,是一種極為嚴酷的刑法。
“我……我……”宋志業看着面前矜貴的男人,一點都不像是在跟他開玩笑的樣子,他吓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陸珩後退兩步,笑着道:“怎麽,宋大人這點就受不了?不是連死都不怕了麽。”
“陸珩,我求你,你給我一個痛快吧!”
“啧,”陸珩撣了撣袖子,沉聲道:“我這人有一點不好,別人越想求什麽我就越不想滿足他。”
他面無表情地吩咐着方晉:“方晉,去把刖刑的刑具取過來。許久沒用過,記得把刀刃磨磨,省得鈍了不能一次到位,讓宋大人平白多受一次痛楚。”
宋志業吓得面色煞白,忙道:“該說的我都交待清楚了,你到底還要我再說什麽?”
“在陸某看來,宋大人可是隐瞞了很多呢。”
他重新走回桌前坐下,“當年可是你拿着蓋着寧鴻官印的公文去的陳氏制衣鋪。”
“這麽多年前的事了,我怎麽可能還記得……”
“三,二……”陸珩慢悠悠開口倒數。
“我說!”
宋志業抖着唇,“是我去的,那個陳氏欠了租金沒能力償還,屋主告到官府,我去查封她的鋪子是天經地義。”
“天經地義,”陸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一個天經地義,當時你在衙門當值,你去不假,但為何拿着的文書上會蓋着寧鴻,寧尚書的官印?只是尋常租賃之事,怎麽會到勞煩寧尚書。”
宋志業沉默着,沒說話。
“既然你不願意說,那讓我來猜猜。”
“當時你還是寧尚書的門生,但不是寧尚書最為喜愛的門生,莫非是對寧尚書懷恨在心,偷拿了寧尚書的官印蓋章?”
陸珩頓了片刻,手指在桌案上輕敲,“可是陸某有一點不清楚,陳氏跟你之前沒有過節,你又何必大費周章地去偷拿寧尚書的官印。”
他半挑起眉頭,“莫非你是受了什麽人的指使,正好當初我與寧家女發生了點不太愉快的事。寧尚書就有了傷害我與陳氏的動機,所以你們故意想栽贓寧尚書,以此來借刀殺人?”
陸珩眼眸一轉,鷹隼般銳利的目光落在宋志業身上,“宋志業,你說我說猜測的對不對?”
宋志業緊緊咬着唇,沒否認也沒承認。
“既然你不說話,那陸某就只能當你默認了。”
陸珩起身,一步步朝宋志業走過去,邊走邊道:“給我下毒也是那人的指使?宋大人的妻兒在晉安像是人間蒸發了,也是那人幫你的?”
“說吧,那個人是誰。”
“陸世子,你在說什麽。”宋志業梗着脖子,矢口否認道:“宋某一點聽不懂,那些事都是宋某一人做的,我也已經全認了下來。”
“看來你是不見黃河心不死。”
陸珩朝一旁的獄卒擺了擺手,冷聲道:“上刑具。”
宋志業被拖到閘刀前,陸珩低眸看了眼,“先左足吧,再右足。分兩次,給宋大人你加強下印象。”
“陸珩,你這個畜牲!”宋志業矢口大罵,揮舞手臂掙紮着,“你竟敢私自對朝廷命官動用刑!”
陸珩沒出聲只伸手揉了揉耳朵,兩個獄卒見狀就将宋志業的一只腿按到了閘刀下面。
鋒利的刀刃閃着銀光,宋志業吓得下.體有黃色液體流出。
眼看一個獄卒的手就要落在那刀柄上,宋志業喘着粗氣,大聲道:“我說,我說,我全都說。”
“早這樣不就好了,”陸珩擺了擺手,那兩個獄卒就将宋志業重新拉了起來。
“說吧,是誰指使的你,又是怎麽指使的。”
“是……是,”宋志業明顯方才是被吓壞了,說話的音色都忍不住顫抖。
“世子,刑部尚書來了,”方晉忙進來通報。
陸珩不悅地蹙起眉頭,“怎麽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來了,想辦法把人先拖住。”
他看向宋志業,“你繼續說,是誰?”
宋志業也瞧出來陸珩與方晉的不對勁,他喘着氣,耍賴道:“說什麽?我有說要跟陸世子你說什麽嗎?”
聞言陸珩握緊手心,擡眸看向宋志業,眼裏仿佛在淬冰。
“瑤姐姐,”芝芝推開門,屋裏的人還在床榻上面向着牆壁側躺着。
芝芝上前,輕推了推寧瑤的手臂,“瑤姐姐,該用飯了,你昨日就沒用飯,再不用該餓出毛病了。”
寧瑤轉過身,她掀開眼簾,啞着聲音道:“他沒對你和清秋怎麽樣吧?”
“嗯?”芝芝有些沒懂,“我和清秋姐姐都好好的啊,瑤姐姐你在說什麽。”
聞言寧瑤松了口氣,是她多想了。他倒也不會這般卑鄙,去懲罰幫她離開的清秋和芝芝。
寧瑤看了眼芝芝手中的熱粥,她搖了搖頭,“我不想吃,你拿下去吧。”
“瑤姐姐,你就吃一口吧,算芝芝求你了。”
寧瑤依舊搖了搖頭,“對不起芝芝,我真的不想吃。”
她要賭,即使是拿自己的身子。
“好吧,”芝芝嘆了口氣,“那總在榻上躺着也不行,瑤姐姐我陪你去院子裏坐坐,曬曬日光也是好的。”
“行,”寧瑤終于松口同意。
芝芝扶着寧瑤剛出房門就有一個小厮走了過來,寧瑤說要去花園他跟着,她們去涼亭裏那小厮依舊跟着。
很顯然是陸珩派來看她的,一想到這寧瑤就心頭郁結,像喝了一杯燙嗓子的熱水。
她拿起石桌上的茶盞子徑直扔到了地上,沒好氣道:“我就在園子裏轉轉,他還怕我飛了不成?!”
那小厮往後退了兩步,“寧姑娘您為難小的也不成,這都是世子爺的吩咐。”
寧瑤語塞,她沒想為難他們,她曉得他們是聽吩咐幹事,但她心裏實在是太不痛快了。
“又怎麽不開心了?”
身後傳來一道充滿磁性的男聲,寧瑤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
陸珩走過來在寧瑤身側的石凳處坐下,他看向芝芝,問道:“你瑤姐姐今日用飯了麽?”
芝芝打心底敬畏陸珩,寧瑤來怡園前,她在怡園裏待了近兩年也沒和世子爺說過一句話。
芝芝為難地看了寧瑤一眼,垂眸極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怎麽又不吃?”
陸珩偏頭看寧瑤,眉眼極盡溫柔,“身子不适,沒胃口?還是為什麽?”
寧瑤橫他一眼,“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不想吃就不吃。”
陸珩被氣笑了,他呼了口氣按耐住自己的脾氣,盡量溫聲道:“如果你想用絕食來氣我,那最後傷害的也是你自己。”
“聽話,”他伸手想去摸寧瑤的腦袋,被寧瑤側身避開。
陸珩将手收回,“後日正好有艘客船去江南,我打算讓你弟弟做這艘船去。你好好吃飯,後日我就帶你去送他。我在江南已經置辦好了宅子,教書先生也派人去相看了,我保證他過得絕對不會比在晉安差。”
聞言,寧瑤心下一動。她不得承認陸珩說的有一點沒錯,源兒現在這身份确實不适宜在晉安待下去,去江南也不錯還能對源兒的病情有幫助。
寧瑤擡頭,杏眸略帶懷疑地看向身側的人,“真的?”
三日過去了這是她第一次拿正眼瞧他,陸珩心下一喜。本想說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但又想起在宋志業這件事上,他确實是騙了她。他将還未出口的話收回來,只點了點頭。
“現在能吃飯了?”
寧瑤抿着唇,沒搭理他。
既然沒拒絕那陸珩便當她是同意了,他雙手相交拍了下掌心,頓時就見方晉帶着一排丫鬟走了出來。
那些丫鬟走進涼亭,一一将手中的吃食擺放下來,小石桌很快便被擺滿,還有丫鬟端着放不下的站在一旁。
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寧瑤擡眸看過去,種類很齊全,全晉安有點名氣的吃食都在這張石桌上了。
陸珩将桌上的這些都看了一遍便發覺少了一道重要的,他站起身看向後面候着的幾個丫鬟。
“找到了,”他拿過其中一個丫鬟手上的湯盂放到寧瑤跟前。
“打開看看,”陸珩如是說着,語氣裏透着忻悅。
沒打開蓋子寧瑤就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她打開蓋子後這氣味更甚。只一眼她就認出了這是劉記的烏梅湯,劉記的烏梅湯用的是特制的烏梅,烏梅的酸混合着冰糖的甜,讓她鼻尖萦繞着一股清香之氣。
可劉記的鋪子早在四年前就不在晉安開了,老板說是要回老家去。
陸珩見她這般心中暗喜,就知道沒準備錯。他解釋道:“從前那個劉記老板的兒子前日重新回了晉安,我便托他做了一份。等新的鋪子開了,你要想喝我就帶你去。”
寧瑤握住湯匙,還是将心底的疑惑問出了口,“你怎麽知道我愛喝劉記的烏梅湯?”
劉記在她十四歲那年便關了鋪子,而她是在十五歲那年的上元節認識的陸珩,再說她那時與陸珩也沒見過幾次,從未在他跟前提過這個。
陸珩神色微頓,他重新在石凳處坐下來。劍眉微蹙,似是在糾結什麽,半晌過後才道:“其實我比你認識我更早認識你。”
“我不只知道你愛喝劉記的烏梅湯,還知道你愛和梁明玉他們去……”
“行了,”寧瑤出聲将他的話打斷,心中湧上一股苦澀,他說的這些是她未曾想到的,可是已經都不重要了。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了呢。”
見她這般冷漠,陸珩神色慌張,忙解釋道:“之前是我誤會了,當初是宋志業偷用了你父親的官印。但他肯定也是受人指使,那個人我現在還沒十足的證據将他抓出來,但我相信也快了。”
“都是我的錯,是我誤會了你父親。”他伸手握住寧瑤放在石桌上的手,鄭重道:“聖上聽信小人的讒言将你父親強安了個罪名,我也會盡全力幫你父親平反,等你父親出獄後我會親自向他請罪。”
“但我也知道我對你造成的傷害不是這樣輕飄飄就能揭過的,但我保證我會用接下的日子哪怕是一輩子來為我犯過的錯贖罪。”
“所以,瑤瑤,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他低聲懇求着身側的女郎。
“是麽,”寧瑤将手抽了出來,冷聲道:“我不用你贖什麽罪,我只望你能放過我。”
她不想再去想什麽男女之情,她的心現在實在是太亂了,她從石凳上起身便要走。
陸珩面上閃過一絲苦澀,心口像裂開般劇疼地透不過氣來,即使這樣他還是擡腳追了上去。
知道陸珩在跟着她,寧瑤更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想去哪兒,她漫無目的在園子裏走着。
“賤人,去死吧!”
忽的從假山裏沖出來一個人影,寧瑤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就被陸珩一把推開,随即她聽到刀刃戳破衣裳和皮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