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酒

那日宴會平平無奇,她也沒有同宋嘉樹說上幾句話。酒過三巡,宮中傳來急令,說皇帝突然生了重病,宋嘉樹聽後趕忙離席前去侍疾,衆人便也匆匆告退。

皇帝這一病,就是一整個月。病好之後,氣色也是大不如前,又生了怠政的意思,便傳命太子監國。

兩個月後,皇帝崩逝,宋嘉樹即位。

陸鴻私底下曾極為小聲地同齊檀說過,“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先皇看着那麽康健的一個人,不過幾個月的功夫,就…”

齊檀沒有提醒他慎言,反倒是附和道:“人之輕薄于天地,可見一斑。”

新皇即位初期,本是最不穩定之時。長周那邊雖然沒有什麽大動靜,但是大虢卻惦記着之前戰敗的恥辱與仇恨,大舉進攻。

陸鴻這一年來成長了不少,東防的情況也摸得很清楚了。宋嘉樹委他以鎮東兵馬大元帥重任,出乎意料,居然給齊檀也加了個鎮東軍師的職位,讓她随軍同行。

陸鴻和齊檀二人強強聯手,自然贏的毫無懸念。不僅斬殺大虢幾萬大軍,還俘虜了八千人。

凱旋回朝之日,宋嘉樹親自前來迎接軍隊不說,還在玄宋皇宮正殿為大軍設宴。

雖不知何故,登基後的宋嘉樹對自己态度大有改觀,但是齊檀依舊時刻提醒自己在見到宋嘉樹的時候要更加冷靜。故而,當慶功宴的請帖遞到跟前的時候,齊檀也是在猶豫了很久之後,才決定前去。

結果,她到宮門口之後才發現,自己的通行令牌乃是先皇所賜,今時今日,已經不作數了。

因為幾乎是在宋嘉樹即位沒多久,她就同陸鴻一道往東防去了,故而宮門口的守衛雖然知道齊檀這個人,但是卻不識得她這張臉。守衛們不敢松口放人自然情有可原,齊檀也無意為難。只是請了人去傳報。

從皇宮門口到正殿來回不得快步行經,少說也要半個時辰。

齊檀便安安靜靜地在宮門口等待。她環視了周圍,發現所有的熟面孔基本都消失了。她以前的令牌一直有用,所以是入宮還是去東宮,都很順暢。

直到今日,她的令牌不管用了,她才發現,安順沒有提着燈來迎她了。

大約是自她的殿下從普通皇子到擁有角逐儲君的資格開始,她就不是當年那個能夠跟在他身後的伴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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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微涼,齊檀等了很久。

傳報的人終于回來了,據他所說,陛下宴請少将軍不見閑雜人等。

“閑雜人等?”齊檀喃喃自問。她很想将手上的請柬拿出來問問,為何她是閑雜人等。

最後,她終究還是沒有較真。

“我知曉了,殿下問起,只說我來過,即可。”

“是。”

後來,殿下沒有問起,齊檀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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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二日早朝之前,內府馬不停蹄地把新的令牌給她送了過來。

齊檀有些詫異于內府的速度,她本準備今日上報的。恐誤了早朝時間,她便沒有繼續細問。

早朝之後,宋嘉樹留了她和陸鴻。

“昨夜你怎麽沒來?”宋嘉樹這是明知故問。

昨夜安順生病了,宋嘉樹便忘記派其他人前去接應。沒想到齊檀的令牌居然失效了。更讓人生氣的事,自己手底下的人居然假傳旨意。雖然該罰的人都罰了,新的令牌也趕忙讓內服加急制好給人送過去了,但是宋嘉樹還是想要聽齊檀親口說。

說她委屈。

可惜齊檀不遂宋嘉樹的意思,她淡然道:“臣不遜,請陛下治罪。”

“罰你三杯。”宋嘉樹有些惱火于齊檀不對自己訴苦。話出口之後才想起來曾聽太醫說過齊檀在長周壞了胃,不能飲酒。

“臣領罪。”齊檀一句反抗也無,在陸鴻阻攔之前,三杯酒已經下肚。

到底是賭氣逞強。很快,她整個人臉疼都白了。

“阿檀!你不能飲酒的!” 陸鴻一時情急,有些怨怼地看向宋嘉樹。

齊檀放在桌子下的手掐了陸鴻一下,方才他的眼神,屬實犯上。她道:“是領罰。臣自己的錯。”

罰我,動錯了心,時至今日,不知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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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歲的時候,齊檀換牙,門牙那裏正好缺了個口子,被人笑了幾句後,她便基本不喜歡說話,心情也格外低落。偶爾說話,脾氣也沖得很,很是不讨人喜歡。

宋嘉樹倒是時常安慰她,也換着法子逗她開心。總說什麽掉牙齒和掉頭發都是常事,還喜歡給她講笑話。會偷偷給她藏書閣珍藏的古籍,也會悄悄帶着她爬上屋頂看星星。

從小被當成嫡長子要求、從沒有兄弟看顧的齊檀,第一次體會到被人關心和愛護,不是出于什麽特別的目的,僅僅是因為她這個人。

有一晚,月光大盛。宋嘉樹在她耳邊似慨嘆似承諾道:“謝明月照身,許青絲白首。”

齊檀只敢悄悄回味,從不敢對任何人包括宋嘉樹提起,哪怕旁敲側擊都未曾有過。

水中月,經不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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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檀捂着腹部,心中不免疑惑:明明十二歲不到的宋嘉樹都知道哄人,怎麽現在二十二有多的宋嘉樹反而不會了呢?

“傳太醫令!”宋嘉樹大喊着,把齊檀打橫抱了起來後,又心疼道:“原是同你說笑。”

“臣當真了。”齊檀道:“陛下說的每一句話,臣都會當真。”

宋嘉樹憤然壓低聲音問道:“可我曾說,‘謝明月照身,許青絲白首。’你為何不當真?”

齊檀聽到這句話,正想問個明白,可是胃部突然的抽疼讓她的問題止于被死死咬住的下唇處。

因為離得太近,她聞見了宋嘉樹身上的梧桐花香。

齊檀前些天偶然于書中看見,梧桐花香,據書中記載,是獨屬于女性乾元的氣息。

好巧不巧,這花香居然能夠安撫她因疼痛而緊張的神經。

齊檀看向宋嘉樹,借着疼痛中腦子不清醒的那股子勁,她道:“殿下都未對臣坦誠,臣自然不敢當真。”

宋嘉樹本就準備近日找個時間同她說清楚,見她察覺,便道:“朕自會對你坦誠。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等你不痛了,我們再好好說。”

“現下我們先讓太醫過來。”

“季卿。以後切莫再如這般不顧及自己。”

齊檀在宋嘉樹有意給出的這種寵溺中,突然變得嬌氣起來。

見她在哭,宋嘉樹變得更加溫柔,“季卿?”

齊檀也終于如宋嘉樹所願,服軟道:“疼。”

作者有話要說:

齊檀:殿下身上的這氣味,難道?

宋嘉樹:對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齊檀:難道你果然身邊有一個女性乾元嗎?

宋嘉樹:……

鶴:這腦洞可以,下次借我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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