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Haveyoueverheardmesing—
第1章︰Have you ever heard me sing—
當課少了,每門課的任務也變得稀稀拉拉,日子開始變得清閑,甚至于無趣。
過年的時候,和家裏商量了一下,最後打定了去美國讀研的主意。易銘覺得自己這樣做,有偷懶的嫌疑,有逃避的潛意識。當然是喜歡邁阿密的,但是,畢竟,她最開始想做的事情,想飛奔去的那個方向,并不是這樣。她在向相反的方向使盡全力飛奔。哪怕現在看過去,什麽都看不見,但是要往那邊去,跳進自己徹底不了解的新世界。人只要有機會,就一定要走得更遠。回來也許很難,但是走出去更難。回來,至少有這麽一顆心。而出去,離開自己fortable zone,則需要更大的勇氣。而這份勇氣,有可能在一念之差之後就被徹底淹沒。
忘記了,放棄了,不見了,人這一輩子就過了。看上去還有大半生,其實已經走在了關鍵的路口。
“There is no pain, there is no doubt.”
開春的返校,易銘故意坐飛機到北京再轉車回天津。非為其他,而是覺得京津之間這條高速公路兩側風景不錯。好像在她眼裏,差不多四年下來,華北就是這樣子。幸好天很藍,風很大,光禿禿的還沒長出樹葉的梧桐很漂亮。易銘覺得喜歡。長途巴士旅行有時候就是這點好:它給人一種很穩定的遷徙感,緩慢的過渡,一點一點不刻意的建構心理準備,直至抵達終點。
許萱,如果可以的話,我用這最後的一個學期,建構好要和你永遠分離的準備。
與其相信還會再見,不如相信這次是永別,然後向相見努力,這樣真的再見面的時候,會感激。
除了對于未來的規劃,易銘還幹了兩件事。大概是對自己二十年來的短發看得厭了,忽然想蓄長發。想蓄成可以紮小辮兒的長度。也許是覺得要有新的出發,也許是覺得應該換個方式生活,也許覺得對過去的自己要告別了,總之,她需要改變。從頭發開始吧。
另一件,則是聯系上了原先的一位舊識。雖然是素未謀面的電臺女主播,但是卻有交心的友誼。雖然說建立在電波這種比二次元還二次元的友誼未必靠譜,但是易銘就是喜歡這種感覺。不必看見也好,看見就難免以貌取人,難免會有損壞。好比有時候看到了聲優,整個人都不好了。畢竟在易銘的高中時代,這個人和她的節目曾經長久的伴随自己,有一種莫名而堅固的情感存在。
而後,事情就發展成,易銘有事沒事,會給這個人寫稿子,寫樂評。她一方面對散播自己的觀點有熱忱,另外一方面,也喜歡把自己寫的東西給在乎的人看。大部分人都滿足于別人喜歡自己推薦的東西,電影音樂,餐館飯店,各色品牌和服務。從別人的贊揚裏獲得驕傲感。對于易銘這種動不動就覺得自己生活的很遺世獨立、卻又不徹底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我要你們來贊揚我。即使我知道這在滿足我的虛榮心。但是我就是需要。你不可能要求我二十幾歲就徹底沒有這種心态,那我以後的飛黃騰達是不會來了。
于是寫稿這件事成為她無聊生活的調劑,最多的時候每天可以寫上萬字。電臺主播笑她,你身體裏有一個開關被按到了,停不下來。掌故,情感,有病或者無病的□□,全部化在歌曲裏流淌。文字也已經不是高中時代和電臺主播交流時那般矯情了,人家也覺得很喜歡。只是易銘有時候自己會看自己寫了什麽,會覺得有些淡然的無奈和絕望在裏面。
大學時代,也許教給她的除了任務型的生活作風、一些強悍的技能和心理素質之外,就是對世界的認識開始更新變化。特別是在這最後的學期,身邊人不是紛紛申請好的美國大學就是忙着找工作。原來很多充滿了自信也被別人看好的人,沒有如願。或者說,如願的太少太少。找工作的,明顯的分為求上進和求安穩兩類人。有的人想到艱苦環境去當打工狗,看好以後的發展和經驗累積。有的人則天天抱怨工資少,想到自己每天在網購上花的錢就覺得自己養不起自己。有的人兩手抓但是兩手都不硬,天天折磨自己。
易銘也有參加招聘會,還找過專業的老師看了看自己的簡歷。人只有在寫簡歷的時候才發現,在別人看來,你曾經經歷的很多東西,可能根本不值一提。你的人生在你看來異常豐富,可能在別人看來異常蒼白。
真的別覺得自己特別好。易銘一向覺得自己能力出衆,強悍又聰明,四家企業收了她的簡歷,兩家給她發過郵件或者打過電話。僅此而已。雖然僅僅是為了想去試一試,看看在別人眼裏,即将離開象牙塔的自己有幾斤幾兩,但這個答案的确,很驚悚。
Advertisement
也許我在學校裏稱王稱霸,但是離開這裏,立刻恢複白紙一張。
然而好在這一切還可以彌補。換句話說,一封郵件石沉大海沒什麽了不起,易銘對這件事依舊有掌控力,并非無能為力。只要不是無能為力,就一定可以逃出升天甚至柳暗花明。現在,這些事情只是用來毀滅一部分自信,給你機會重新建構自信。越早摔跤,疤就能愈合的越好。
對于她來說真正無能為力的事,只能和許萱有關系。
春日天氣暖和的時候,忽然想騎車去市內類似于赤峰道多倫道那些老城區看看。天光雲影的,一定很好看。于是裝備齊全就出發了。距離一點都不近,在天津那樣幾乎沒有交通規則的地方,易銘也覺得自己随時随地都能被撞死,但是她必須出門,
不出門,她在寝室裏除了寫稿子就是玩游戲;如果放棄這兩件對身體不好的事,她就只剩下對許萱的思念。你現在在不在?我走到停車場看見你不在,那就在學校裏閑逛嗎?前段日子我已經閑逛的夠多了,現在走到哪裏都是與你有關的回憶。
我需要的是強體力勞動和疲倦,這樣就不會想你了。就不會想到盡管你如此傷害我,盡管我已經決定遵從你的決定,盡管我已經覺得自己痛不欲生、哭不出來又無法宣洩悲傷—要麽徹底不想,要麽思念你到靠着廁所隔板哭成一灘爛泥,只要有些什麽來替代,我就不會想到盡管如上種種、我依然深深愛你這件矛盾得要将我焚毀的事情。
我克制着我心裏對你的愛,包裹在冰塊裏的滾燙的藍色的火焰。冰塊和火焰本身毫無侵犯,竟然和諧共存。連電臺的主播知道了這件事之後也對我說,你這是有病。可惜要我現在立刻治愈自己也不可能,我只好慢慢的挨着這疼,我只好慢慢忍受,慢慢等待時間帶來改變。等到我離開你,等到我終于等來別的人。。。
鬼使神差,她就騎到了許萱家所在的小區的門口。的确,都是差不多一片地方。這裏是你的家,這裏有你的生活。你不在學校。我剛才出來看見你的車不在。那你在哪裏?會在這裏嗎?還是在事務所?還是在路上,正在去往某處?
你總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生活着。而我太多太多的情緒,也無法告訴你。曾經不能,現在不能,未來将更加不可能。曾經是我不願意,現在是我不可以,未來,可能是被我忘記。
拍完照,惆悵如被攪動的渾水中的底層殘渣一樣浮起。她點燃一根萬寶路,把眼鏡扶到頭頂,壓住已經有些長了的頭發。耳機裏傳來尾崎豐的《I LOVE YOU》,聽得多了,對日語一知半解的易銘也會唱了,張開嘴喃喃唱到,“I love you 若すぎる二人の愛には觸れられぬ秘密がある I love you 今の暮しの中では辿り着けないひとつに重なり生きてゆく戀を”。這首歌真的總是能讓人在莫名中流下眼淚來,易銘覺得自己臉上有點濕潤,不由得深深呼出一口氣。
我多想假裝我的生活徹底與你無關。但是看來我一直在騙自己。你就在那裏,我的神壇上。
原來真的有一種情感,平時想不起來,想起來就痛徹心扉。平時哭不出來,現在哭得不能自己。
我很愛你,你知道嗎?可惜我不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