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粵語殘片—易銘
第1章︰粵語殘片—易銘
易銘得知許萱來到邁阿密的時候,正在和鐘穎在南海灘吃飯。微信上王媞告訴她許萱已經到邁阿密兩三天了,好像要在那邊呆半個月,“有時間就去見見她吧”。易銘的表情說不出的古怪,眉頭緊皺,嘴角下撇,她來了也沒告訴我?或者說,她來幹什麽?
“怎麽了?”鐘穎問,“唔。。。許萱來了,有人告訴我她已經到這兒了。”鐘穎的眼睛笑得像月牙,“怎麽了,太高興,還是不高興?”易銘沒察覺到鐘穎有意逗她玩,“哪有。我覺得奇怪罷了。”“奇怪什麽?”“她來幹什麽,為什麽又不。。。”
說出來覺得也不對,說不清楚是什麽不對,但是就是不對。她擡眼看着鐘穎,見鐘穎只是微笑着,心便放下來一些。“你啊,”兩人付賬之後起身離去,手拖手慢悠悠的在夜色中的南海灘散步,“別老屏蔽人家了。”“為什麽?”“你這麽做,看似隔絕了她,誰知道是不是一種變向傷害呢?若是心裏有芥蒂,自然希望永遠不聯系,眼不見心不煩。你心裏要是沒有,沒有所謂,沒有在乎,沒有不開心,又何必這樣。老是一把刀子放在那裏,劃來劃去不好。”
“你。。。”“嗯?”易銘大概是被鐘穎這麽說的有些心動了,忽然覺得就真想去了,有什麽在引誘,有一種不可理解的東西,不斷的吸引她往許萱那邊走過去,她要過去看一看,必須看一看。“我可以去見她嗎,如果可以聯系上的話?”鐘穎雖然微笑,卻用微惱的語氣說:“我真想抽你一巴掌。難道我會不讓你去?在你眼裏我就那麽小氣嗎?要去就去吧。”
易銘仍是有些不确定,遲疑的看着鐘穎,活像要她發誓三次一樣,鐘穎松開她的手,淡淡海風中緊緊把她抱住,環着她的腰,頭埋在她的脖頸,悶悶的說,“喜歡你的人也不少,但我也從來都不擔心你跑了。我相信你,親愛的,你的心裏有問題,你要自己解決它。我當然允許你去,因為你選擇問我,而不是瞞着我。但是你給我乖乖的。你要是讓我知道有什麽不乖,回來我饒不了你。”
這“饒不了你”到底是怎麽個饒不了法,易銘還沒想清楚,脖子上就挨了一口。好嘛,一個大草莓。但是易銘,選擇歪過腦袋去親吻鐘穎耳廓非常好看的耳朵。哼,看你癢不癢。
她腦子裏很清楚,心裏也清楚,對于她來說,你現在真的讓時光倒流回到一開始,讓許萱選擇她,她也不會願意了。有時候就是這樣一個性格,打死不回頭。什麽叫“我擁有的都是僥幸啊,我失去的都是人生”。對于現在的她來說,和許萱的種種,無能為力也好自讨苦吃也罷,都是必然;而得到了鐘穎的愛,是一種幸運。雖然看來是經不起推敲的哲學,但每個人只皈依自己的宗教,易銘知道這有問題但是這樣活着讓她開心,那就這樣。
必然失去的我不會再去強求,上天的恩賜我絕不辜負。
她取消了對許萱的屏蔽。然後給她發了一條微信。
“你來邁阿密了?有空出來見見呗。”
語調好像很輕松,而心裏就像吹過了一首口琴和吉他的慢悠悠的鄉村音樂,幹稻草從腳邊吹過,飛向內華達山脈的那邊。往事都歷歷在目,想起了那個許萱親吻自己的夏夜。原來愛是善良的,永遠都是。追溯我愛上你的那一瞬間,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邪念,雜念。而如今,也沒有任何的妄念了。殘忍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時光,和時光帶來的成長。
曾經你不選擇我,有很多很多現實因素。如今也許我選擇放下,也是很多很多的現實原因。
大概三天之後,許萱才回複她,“好。我住在戴德這邊。那就周六在哪兒見?”易銘當時正在看case,差點困着了,看見這條回複卻立刻清醒了,“把地址給我吧,我過來接你。”
若不是遇見了鐘穎,兩個人走到現在,易銘絕難想象自己也可以在感情這件事上這麽絕情而冷酷。真正的冷酷和絕情,不是冷戰,是根本不在乎。不論對你多麽好,在心裏的地位,是永遠回不去了。現實就算有條件,主角也會拒絕這一選項。對于這個人來說,你只是過去。Never evere back.
也不是報複,也不是妒忌,就是沒有任何愛的對待你。若有關懷,都是對過去的自己的一種感恩。于是這樣的作為,和你是如何的好或壞,追求複合與否,都沒有關系。無挂礙故,無有恐怖。
Advertisement
周六的下午三點,易銘下課從邁大直接開車到了戴德縣許萱的住所。按下門鈴,心跳忽然加速。忽然覺得自己這一年多來,可以算得上是變化很大吧。她已經變成了一個正在讀JD的十足的生意人,她已經變成了差不多能說一點西語的紮着小辮子的有家有室的成年人,開着紅色的騷□□卡,正在嘗試戒煙,改抽古巴雪茄。
重要的是,她的心幾乎已經徹底習慣了所謂成人世界。她不再臧否別人,對很多事情都不再關心,知識面更加寬廣但也更加專注,所謂榮譽在她眼中已經變成糞土,所謂道德在她眼裏已經變成虛僞的代名詞,不主動在泥巴裏打架,但是你要打,她就不會放過你。
五年前很多的年少輕狂執迷不悟,現在看來是屬于那個時代的,必然發生,也沒什麽好否認。它們本身都是屬于那個年齡的好的東西,屬于單純美好,屬于無憂無慮,屬于青少年。是人生最美好的階段之一。但是對于現在的她來說,完全不适用。四年的大學生活已經把她改造了,逐步逐步的改造的更加适應于模棱兩可模糊不清的灰色世界,好像看了很多書,然後漸漸漸漸的就摒棄了很多,接受了很多,從不饒人到饒人,到最終能寬恕自己。
以前世界在她眼裏的主色調,或者說她人生的主色調應該是一片檸檬綠,星移鬥轉,春秋遞嬗,終于變成了玫瑰色。紅色和黑色最完美的調和,壯麗與悲涼最完美的結合。
等待許萱出來的時候,一邊呼吸急促,一邊忽然想起曾經一件事。有天早晨,她拿了教室的開門鑰匙,時間還早就打算去買早餐。走過辦公樓,正好許萱走過來。她向許萱打招呼,許萱問她幹嘛去了,她正想像抛硬幣一樣抛高鑰匙耍帥一下,沒想到技不如人,抛過頭了,為了接住鑰匙,往前大跨一步,形似差點摔倒。許萱嘴角露出笑意,啊,那樣子還真是丢人,想起來,
易銘不由的輕笑出聲。
能笑着回想自己以前的醜态窘态,不成熟和不理智,就長大了吧。丢人就丢人嘛,黃偉文還說,處理人生污點最好的辦法就是,搞出個更大的污點來掩蓋它。
門開了,許萱走出來了。她穿着一條印花連衣裙,模糊間好像在哪裏見過,畢竟經常跑邁阿密的各家商場,都見過了,見太多就是想不起來是哪個牌子。
她沒怎麽變,看來這一年保養的還不錯,衰老的程度和當時也沒有什麽區別。她手裏拿着墨鏡,正準備戴。可能她看不見自己墨鏡底下眼睛裏的笑意吧。于是易銘微笑了,微笑一下,緩解你的緊張,因為在看到你的一瞬間,我所有的其他心情都煙消雲散了。我現在只是來見一個一年多沒見的老朋友而已。
“好久不見啊”。
說這句話時,她看見,許萱先是對她笑一笑,然後猛然間就看見了左手無名指上,那顆閃着光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