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流年
第1章︰流年
天色擦黑的芝加哥。許萱只是在酒店随便吃了點東西,不想外出,天氣好像有點冷,東北部的慣常天氣。又到美國,卻并沒有通知易銘。上次見面的情狀歷歷在目,許萱又将自己的腦袋縮回龜殼裏,不想自己再受到二次傷害。
申請這次出來,基本上是意外。和航宇斷斷續續吵架吵了兩個月了,不知道為什麽就總是在吵架。更年期?沒有啊。彼此有外遇?也沒有啊。什麽原因都沒有,工作也都順利,但是就是在吵架。也許在航宇知道了自己曾經和易銘的這些那些之後,心裏就像紮了一根刺,永遠都在痛。即使他選擇原諒,實際上可能永遠都不原諒。
心态越複雜,就越難把控自己的情緒。
也許自己也是。上次見過易銘之後,看見她幾乎是脫胎換骨,曾經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由內而外自然而然散發着幸福和自然,許萱就覺得更加難過。她離開了自己,獲得幾乎是全新的更好的人生,大家之前對她的一切都沒看錯,有什麽不好呢?這不是正是你想要的嗎?
正是我沒有看到自己不在乎的外表下對她的在乎,抛棄之下的舍不得,以及失落感。或者我就是活該被罰的夏娃,你卻是沒有受到過懲罰的蛇。或者你這條蛇,并不是帶着什麽可惡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愛我而來,卻不想最終被我抛棄。你離開伊甸園,幻化為龍羽化為鳳;而我離開伊甸園,依舊是一個凡人,還在不斷進入自己人生的黃昏,以及天黑之後的夜色無垠。
揉揉太陽穴,許萱忽然覺得自己不想睡了。蠢,剛才的咖啡喝多了。剩下的一口還在漸漸失去溫度的星巴克紙杯裏,放在不遠處。只好打開電視,随便換臺,終于還是在發呆中鎖定了CNN。播報的新聞和她沒有關系,恐怖襲擊局部沖突民主黨法案和她也沒有關系。我來這裏只是想給夫妻雙方一點空間,躲躲清靜。我也不會見到她,不會。
我終于又回到一個人孑然站在蒼茫天地間,風雪漫天也無所謂,心中挂念也無所謂,我就算是像她曾經一樣患上某種不知名的心理痼疾也無所謂,人生的一切也不會因為什麽就發生什麽變化了,未終止已到頭,是我的命,
我認命。
見過就好了,見過就好了,足夠了。換到MTV臺,一首好老好老的歌,Bonnie Raitt,《I CAN'T MAKE YOU LOVE ME.》Casue I can’t make you love me if you don’t ,you can’t make your heart feel something that wouldn’t. ”
北風愈凜冽,夜色愈深,街市上的人越來越少。城市如同時空錯亂,一時陷入回憶。馬上要到芝加哥的列車上,易銘正在發呆,聽着很老的歌,這首歌對于如今的她來說,有一句歌詞忽然變得走心了,So, if not for me, then,do it for yourself。
if not for me, then,do it for yourself。
上一次見到許萱的時候,易銘感覺自己的心病已經治愈了。當她和許萱說話,她不再覺得緊張局促,不再一直想要求證些什麽,甚至不再覺得距離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她終于覺得自然。不過是來見一見很久沒見的人而已。如今對于和許萱的相處,她覺得自己唯一要把持的就是,不讓許萱在近幾年內見到鐘穎。不過話說也沒那個可能,目測看去她也沒有時間回去參加校友會。許萱連見她本人的機會,過了這次可能都屈指可數,何況再見一見鐘穎。
然而許萱的表現卻讓她覺得,似乎患病者是她,不是自己了。易銘已經完成了某種求證,看到了她覺得她想看的所有。那就已經徹底的足夠了。在她的心裏,一直都認為,看到許萱如舊,那就證明許萱還過着這個女人自以為的幸福生活。
生活在自以為的幸福裏,簡直比什麽都重要。如果你快樂,我的記憶會很美好。如果你不是很快樂,那我,
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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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她的眼神讓自己心軟的吧。只是易銘選擇了讓許萱自己處理。好像覺得自己重新介入,重新出現她的生活中,不是以回憶裏隐藏的遙遠的人而是以活生生的不斷聯系的人,是不合适的,錯誤的,幫倒忙的。
那是你的心,與我無關。我曾争取,倒也不曾得到,如今又去管什麽。
但是現在,易銘似乎發現,許萱就好像越病越重,越陷越深一樣。創傷後遺症什麽的,如果可以這麽胡說的話。是不是我這樣做錯了?是不是我還是應該擁抱你一下,而不是把你就這麽晾在那裏?也許只要我給你一個擁抱你就覺得能夠釋然?
或者你會覺得不論我做什麽,其實都是對你的懲罰?最近的日子以來,易銘偶爾想起這一茬,還是會覺得有點焦心。心底的确還有,那個收藏這一切的抽屜裏,的确還有對許萱的憐憫。原來自己保持的依舊是,只要你不推開我,我就不離開的原則。只不過現在,各自的位置已經不一樣了。
可是到底是什麽驅使我這次突然跑到芝加哥來看你呢?
耳機裏,酷玩的歌唱到最後一句,”can we pour some water on it?”原來有很多回憶已經消失了。這一路上一直沉浸回憶的易銘發現自己想不起來一些東西,本來記性很好的她想不起來許萱身體的輪廓,想不起來兩個人身體接觸的時分那種感覺,想不起來有些兩個人說過的話,這一切,現在都被鐘穎所覆蓋,被新的生活覆蓋,被自己所覆蓋。
最後奄奄一息的篝火,與其茍延殘喘,不如潑水熄滅了它。
三五年內我應該最多回兩三趟家,沒有什麽機會去見你了,許萱,大概這就是最後一次了。如果你給我這個機會再見見你,我會用對待我自己的方式,嘗試着幫助你走出;如果你不給我機會,我就正好再去一趟紐約見一見高耀潔好了,一直想去來着。只是你要知道,
我只是來見你的。好比我覺得見了這一次,一切就解決,so it’s over。結束這一切對你我都好。Slow down, and pour some water on it.也許我跟你有一點不一樣,從來不一樣,永遠不一樣,
我從來不會想回到當初,任何一個曾經的時間節點,我都不想。但是你,一直在嘗試維持過去到未來,永遠不改變。
好不容易走出車站,晚上好冷。易銘不由得慫兮兮的縮着肩膀。掏出手機,想了想,發微信不太現實,萬一這家夥就不看手機咋辦?翻出上次她來的時候的電話號碼,再次撥通,心有戚戚間,居然是通的。響了三聲,居然接通了。
一時猶如荒蕪的原野裏大風刮起沙塵一般,空曠,寂寥,呼呼作響。其實有些類似寂寞的東西,和你本身的情感狀态或者與對方的情感現狀都沒有關系,它會從出現的那一刻開始,永遠的維持下去。
易銘試探地說,
“喂?”
終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呀~
本文完結于前兩年,實際上有一章半天PO不上來完全是因為一句粗口,整個延遲都像是愚蠢的笑話。然而時至今日無論如何,更完了,貼完了,這一切已經完成。早在這完成之前,與之照應的現實也已經完全的完結。這完結之前,我也經歷了很多的事,如今再想為這個故事寫一個跋,卻無論如何寫不出來了。
想起張懸翻唱的《路口》,大概就是這樣一種心情吧。
有天夜裏你回想她的臉,她的聲音,她的身影,你覺得很陌生,并為這陌生而感到哀涼。
感謝大家的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