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0章

費先生一路賭氣不跟我們說話,我內疚得要命,既擔心他着涼,又怕他病情加重。

Ken送我們回去後就開始打電話,一個又一個。我把他叫到廚房,想跟他商量怎麽把費達臣勸回醫院。

Ken安慰我:“別太着急,Tony有私人醫生,我已經跟他聯系過了,今天晚上就會過來。”

“告訴他帶些藥了嗎?我可以給他輸液。”

“對了,忘了你也算半個家庭醫生。”

“我早把學到的那點兒本事全還給老師了,輸液也是趕鴨子上架,實在沒辦法了。”

“鴨子怎麽了?”

我忘了Ken對俏皮話一竅不通,他正一臉不解的看着我,以為鴨子和費先生的病有什麽關系呢。

“Sorry,你就當沒聽見吧。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我看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弄回去才能放心。”

Ken無奈的搖搖頭:“按照Tony的脾氣,短時間不可能了,先看看情況再說吧。”

我讓Ken先去買些吃的回來,早上只吃了一個三明治,現在我已經饑腸辘辘。費先生則幾乎沒吃過東西,而且現在也沒有營養劑支持,身體怎麽吃得消。

我偷偷向屋內看,他還坐在輪椅裏不肯上床,表情茫然又無助。我讨好的走過去,站在他身後,給他揉肩,又蹲下來捶腿。見他沒反應,我大着膽子捧起他的臉,細膩而沉醉的吻他。他微蹙的眉頭,濃密的睫毛,英挺的鼻子,輪廓分明的唇線,一路吻下來,直到因為過分消瘦而明顯凸起的鎖骨。

他禁不住動情,拉我坐在懷裏,我不敢坐實,姿勢痛苦的配合他。我們吻得難舍難分,逐漸氣喘籲籲,又不願停下。他意亂情迷,咬着我的耳垂:“舒然,舒然……”我也神魂颠倒,情難自拔,緊緊地貼着他。他已j□j焚心,卻動彈不得,只能用下腹的一腔火熱追尋我。我不敢輕舉妄動,低聲說:“我錯了,達臣,咱們不能這樣。”“舒然,幫我,幫幫我……”他失神的噫語,難以自制的顫抖。我此刻也幾乎失去理智,剝開羁絆,幫助他徐徐進入。他仿佛被擋在堤內的潮水一下子找到出口,迫不及待的洶湧而出。

我已經完全坐在他腿上,他疲憊的靠在我懷裏。我怕這樣坐着讓他更累,想站起來,他摁着我的手:“別動,不要走。”

我們就這樣依偎,很久,我問他:“還生氣嗎?原諒我童言無忌。”

“你該減肥了,我腿都麻了。”我笑着扶他起來,慢慢坐到床上,又幫他換好睡衣,舒服的躺下。

“哪裏不舒服要及時告訴我,不然一會兒趁你睡着了我們把你擡回醫院。”我威脅他。

不知是不是回到家後心情大有好轉,費達臣食欲改善,午飯時喝下一大碗粥,還興致勃勃的看着我和Ken狼吞虎咽。看到他情緒和狀态都不錯,Ken也放下心來,回公司繼續開會。

我酒足飯飽,揉着肚子:“費先森,我要減肥啦,你配合一下好不好?”

“幹什麽?”他迷惑的問。

我先端來一盆熱水,接着爬到床上,坐在他腳下。他不明故裏的努力探起上身來看,我動作麻利的扒下他的褲子,用熱毛巾自小腿慢慢捂熱,然後輕輕揉捏,逐漸加力,直到皮膚有些發紅才換到下一個位置。

“別弄,沒用。”看到我給他按摩,他心灰意冷的說。

我勁頭十足:“你不懂,現在不能活動只是暫時的,是剛手術後腦灌注太多水腫造成的,咱們堅持用脫水和營養腦細胞的藥很快就能好。再說,就算真的不行,堅持康複鍛煉也能管用。”

他不以為然:“醫生說希望很小,即使過了這段急性期能有些改善,也很難恢複到從前。何況還有三分之二的腫瘤留在裏面,相當于定時炸彈,可能很快高顱壓症狀就會卷土重來。反正我是不會再做手術了,因為造成失明、失語甚至智力減退這些後遺症的可能性很大,甚至,甚至,還有大小便失禁等等……”他說不下去,很痛苦的閉上眼睛。

“美國這是什麽破醫院,怎麽什麽都和病人說,在中國這些一般只跟家屬交代,太不人性化了。”

“尊重病人自己的決定是應該的,我會選擇有尊嚴和生活質量的存在方式,如果用各種機能的喪失挽留生命,那我更願意在清醒的時候結束,哪怕這個時刻很快來臨我也能接受。”

“我不能接受,”我堵住他的嘴:“你別這麽自私,別說結束也別說離開,求你了。”

“舒然,我知道你多麽珍惜生命,為了救一個不相幹的女孩可以放棄重要的面試,為了救一個同事的母親可以冒險借出這麽一大筆錢,為了救一個陌生男人可以不在乎遲到,用心的守在他旁邊……”

我羞赧一笑,打斷他:“最後這個就不算了,那時候我已經居心叵測,圖謀不軌了。”

“無論如何,我希望我在你心裏永遠是美好和充滿活力的,所以,舒然,別留下讓我難堪好嗎?如果你願意就永遠留着這段回憶,但不要沉溺着讓自己不幸福。答應我,回去之後好好生活。”他深情無限,牢牢的把我摟在懷裏。

我心裏揪得厲害,泣不成聲:“別說了,我不可能回去,也不可能忘了你,我難受死了,你不要說……”

“我不想你看到我萎靡的樣子難受,不想你每天因為我操勞緊張,更不想你時時準備着面對生離死別。讓我保留僅有的這點兒自尊心好嗎?讓我體面的離開好嗎?”

“你再說一句我就開窗子跳下去,信不信?”

“好,不說,別哭了,好不好?”費先生仍然擁着我不放,寵愛的撫慰我。

整晚我都倚靠在他身邊,一步也不願離開。我承認自己不夠堅強,也不夠執着,遇到困難往往選擇回避或逃開,但這一次我會勇敢面對。所以,費先生,不管你有怎樣的理由,多麽正确的道理,我都不在意,我要認真的,不留餘地的,好好愛你。

費達臣剛睡着,Ken就帶着家庭醫生過來。

“這是Doctor Li,我們的家庭醫生,這是Tony的女朋友,舒然。”Ken為我們介紹。

Doctor Li是一位嚴肅的華裔老先生,身上有醫生普遍存在的不容置疑的獨特氣質。他帶來三天劑量的抗生素和其他藥物,又考察我的輸液技術,對我不标準的操作流程嚴格批評糾正。我對整個過程表現得興奮又開心,仿佛回到學生時代,瞬間對Doctor Li産生親切感。

“剛才費先生又趕我回去,說得特別可怕。”我向Ken傾訴。

“別和他計較,他心裏煩也可以理解。”

“不是跟我發脾氣,如果那樣還好,說的我心裏特難受,他不想我看到他生病的樣子,更不想我……”我說不下去,忍着不流淚。

Ken抱着我:“好姑娘,好姑娘。”

Doctor Li認真的給費達臣做了基本的檢查,又為我示範怎樣給他輸液。我向他請教正确的按摩手法,又問他适宜的用藥時間,他耐心的給我解答,反而是費先生不耐煩起來:“有必要嗎?你是不是還要做筆記啊?”

我大受啓發,急忙找出紙筆,恨不得連語氣助詞都一一記錄下來。想了想,又問Doctor Li:“溫度計可以留給我嗎?”

“可以。”

“血壓計呢?”

“當然,沒問題。”

費先生激動地大喊:“你要不要幹脆留一個心電監護儀啊?”

我無辜的瞪大眼睛:“有嗎?”

“My God!Doctor Li,謝謝你,你先回去吧,有需要我會給你打電話。”費達臣無奈的對Doctor Li說。

我蹿出來:“對對,名片上只有您的手機號碼和辦公室號碼,能不能把家庭電話也留給我,我怕找不到您。”

“Tony知道的。”Doctor Li微笑着點頭。我見費先生已面有愠色,只好閉上嘴巴。

萬幸的是,費先生回家後并沒有如我們擔心的那樣,出現顱內感染的術後并發症,反而精神狀态一直不錯,飲食也逐漸規律。我按時給他輸液,每天四次到六次監測體溫,早晚各量一次血壓,午睡後會做下肢按摩,預防肌肉萎縮和靜脈血栓,甚至,還無師自通的設計方案幫他康複鍛煉。他被我繁瑣的程序弄得心煩意亂,怨聲載道,我完全置之不理,堅持定點給Doctor Li打電話彙報情況。

第三天時,他對所有一切表示堅決拒絕。

“怎麽了?是不是在家裏又待煩了,想轉戰回醫院啦?”我舉着牙刷強迫他刷牙。

“一會兒我要出去。”

“好吧好吧,那你配合我刷牙、洗臉、測好體溫血壓,再輸液之後我們就去好不好?”我提出緩兵之計。

他一下子就識破:“那這一天就都過去了,不行,刷牙、洗臉,其他的一概否決。”

“可是……”

“不行,馬上就走,你到車庫去提車,鑰匙在壁櫃抽屜裏。”費先生決定的事,別說八頭牛,就是八輛坦克也別想動他分毫。

我偷偷給Ken打電話商量對策,Ken也無可奈何,最後只好順從他的心意,讓我先帶他出去,Ken帶着Doctor Li随後再來彙合。

雖然這個時候,氣溫仍然在二十度左右,我還是要求費先生在T恤的外面套上一件灰色的運動衫,并且在他坐到輪椅上之後又在腿上加一條薄毯。大概由于答應他出去,讓他燃起極高興致,竟然沒有在意這些使他看起來像病人的行頭。

我從車庫裏把車子開出來,是一輛黑色奔馳SUV。

“車子這麽高你怎麽上去?所以說你不要總是追求外表,實用最重要。OK?”

“我一向不追求外表啊,要不然你怎麽趁虛而入?”

我一時語噎,招架不住這個外國人的伶牙俐齒。

我簡直用盡吃奶的力氣才把他運上車,期間他不停的要求我去找保安幫忙,但我知道其實他不願在陌生人面前展現出虛弱病态的一面。車子很大,輪椅又輕巧的要命,攜帶起來十分方便。在把費達臣弄上車之後,輪椅就變成小菜一碟,輕而易舉就被我搞定。

“老板,我們去哪裏?”在中國我都需要靠GPS認路,在這裏基本和瞎子差不多。

“我告訴你路線,趕快出發,怕你一會兒改變主意。”

“OK,OK,小心一會兒趁你累得神志不清把你送回醫院去!”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