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了。
“娘,我才十三歲,我不要這麽早嫁人!”她如今只記得自己年齡小,都忘了要嫁的是什麽人,将要處于什麽境地了。前世她都三十了,都沒有結婚好不好!
崔夫人嫁女兒臉都發白,身子都在抖了,心酸的要落淚。
“傻孩子,不是讓你現在就嫁人。皇室娶親哪有那麽容易,尤其是親王娶正妻,也要執“六禮”的,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一番折騰下來,不得一年半載?再過一個月你就滿十四歲了,嫁人的時候說不定都十五了。”
林憶昔翻個白眼,那還是未成年好不好!
☆、萬分震驚
“母親,我能不嫁四皇子麽?”
林憶昔皺着眉頭,滿臉誠摯的祈求。她來了這麽久,雖然知道古人結婚早,可真沒想到自己的婚事這麽早就定下了。她雖不是激進女權主義者,好歹也是21世界的新女性。驀然來到古代就夠冤的了,還要未成年就被包辦婚姻,嫁入妻妾成群的王府,情何以堪?
當然這些話林憶昔也只是在心裏想想罷了,不敢說出來,除非她不想活了。
“昔兒,此話休要再提!”說話的是林致遠,他板着臉,教訓起女兒。
“你也是大姑娘了,說話怎麽還沒輕沒重的?什麽混賬話都說!”
“父親,我……”林憶昔眼圈發紅,委屈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賭氣道:“不提就不提!”
“妹妹,父親也是為你好。”說話的是大哥林钰,他眯起眼,溫柔的看着林憶昔,聲音很柔和,讓人安心。“皇家的事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也并非我們可以議論的,何況妹妹以後又是那樣的去處,好歹多注意些,仔細禍從口出。”
林憶昔點點頭,道:“多謝大哥提醒。”
她知道父親是為她好,可是終究還是覺得委屈。
皇家怎麽了?一紙诏書就把人的終身大事給定了,連抱怨一下都不行?父親也是,平常從不大聲對自己說話,這次雖不至于聲色俱厲,但也明顯帶着責備的意味。
再想想聖旨的事,她能不難受麽?
“好啦,”崔夫人把林憶昔拉在懷裏,“你們也別說昔兒,她長這麽大,哪經過此事?折騰這麽久,你們不累我還累呢,我帶昔兒去休息,你們爺倆也各忙各的罷。”
說着,崔夫人便攜着女兒出去,剛到門口。
“等等!”林致遠叫住她。
“什麽事?”崔夫人回頭。
“把《女四書》找出來一套給昔兒,要孝聖皇後注解的。。”
孝聖皇後乃開國太*祖皇帝的皇後,十分賢良淑德,深明禮儀,善于借古喻今,匡正太*祖皇帝在為政上的失誤,乃大周朝第一賢後。她與太*祖皇帝鹣鲽情深,相互扶持,至今傳為佳話。其為人喜讀書,有謀略,把後宮管理得井井有條,曾為《女四書》作注解,并印刷成冊,發給宮中嫔妃,成為後宮女子必讀之經典。
後來官宦人家也多用孝聖皇後批注過得《女四書》教訓家中女孩兒。
“侯爺放心,已經備好了。”回頭攬了林憶昔,“走吧!”
林憶昔眨巴眨巴眼,已經備好了?什麽意思?
難道,父親母親已經自己許婚的事,早早備好了《女四書》?
似乎,也只有這一個解釋了。
崔夫人攜着女兒進了房,便叫紅珠,吩咐:“拿出來吧!”
紅珠進了裏屋,不多時雙手捧着一個大紅鑲金漆盒,到林憶昔跟前跪下,把盒子舉過頭頂。
“紅珠姐姐快起來吧,這裏又沒有外人,不必拘禮。”
紅珠不理會林憶昔的話,仍是舉着,崔夫人示意林憶昔打開。
林憶昔把蓋子一掀,赫然是四本書。
《女誡》﹑《內訓》﹑《女論語》﹑《女範捷錄》。
可不就是《女四書》嗎?
而且,正是林致遠所說,孝聖皇後做注的版本。
好吧,看來自己還沒嫁人,就得先學習怎麽做一個賢妻了。
崔夫人拿起一本《女誡》,細細摩挲,目光悠遠。
“這幾本書,還是當年我嫁給你父親時,你外祖母親手交給我的。這些年,我每次翻看,都要先淨手,看後小心地收起來。所以過了這麽多年,仍是嶄新如初。今兒我把它給你,你可要好好研讀,将來做一個好妻子、好母親。”
林憶昔鄭重的接過,命慧香收好,才回頭道:“母親放心,昔兒定不負父母所托。”
“好孩子好孩子……”
而此時,在玉罄堂,又是另一種情形。
“什麽?!”老太太瞪大眼,“太上皇下旨定了大房那丫頭為吳王正妃?”
張牙舞爪的樣子,跟平時的尊榮華貴毫不沾邊,實與潑婦無異,吓得一屋子的人都跪在地上叩頭。
“你可聽準了?”
“回……回老太太,奴婢聽準了。”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蓉丫頭怎麽辦?”
丫頭們哪個敢搭話,個個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擡。
老太太用拐杖戳地,一下一下的戳的老響。“沒用的東西,平日一個個巴巴的甜言蜜語,哄得我任你們胡鬧!關鍵時候,都當縮頭烏龜,還有沒有喘氣的?都跪着幹什麽,還不快去把二老爺叫來!”
“母親!母親叫我……呃……何事?”
二老爺林致風踉踉跄跄的走來,正好聽見老太太的話。此時的他滿身酒氣,眼睛猩紅,說話有點大舌頭,一句話沒說完,已經打了好幾個酒嗝。好容易走到門檻,一只腳伸過去一只腳沒伸,身子已經不協調,“咚”的一聲絆倒在地,滾了幾滾才停下。
林致風下意識的用手抓,一把抓住了一個丫頭的腰,不由眯起眼,深吸一口氣。
“好香……”說着将手往上挪,抓住上身的敏感部位,“美人的品味真不錯,唔,身段也好,随爺高樂高樂如何?”說着便一陣毛手毛腳。
那丫頭尖叫一聲,拼命要掙脫,卻被摁得死緊,怎麽也掙不脫,急的滿頭汗,眼中也蓄了淚。
“老太太救我,求老太太救我!”
老太太差點氣得背過氣去,拄着拐杖怒氣沖沖走過去,卻不舍得打兒子,只是使足了勁兒掄在那叫柳兒的丫頭背上,有幾下還打在了頭上。
“你個小浪蹄子,沒事穿得花枝招展做什麽,正經差事一件也不幹,專會勾引爺們。不就是長得比別人标志幾分,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今兒勾引這個,明兒勾引那個,好好的爺們都讓你勾引壞了,是不是哪一天把我的钊兒也勾引壞才罷。留着你也是禍害,索性打死了事!”
她口中的钊兒便是二房的嫡子,林钊。
“老太太饒命,饒命啊老太太,我并沒有勾引過誰,老太太明察啊……”
柳兒被打得頭暈眼花,鼻子臉上全是血,拼命求饒。偏那林致風還是死拽着不放,一邊還撕那丫頭的衣裳,連貼身紅绫抹胸都露出來了。那丫頭又臊又疼,苦不堪言。
老太太到底年紀大,平時又養尊處優,沒出過什麽力氣。
加上今日心中本就郁結着一股怨氣,看見酒鬼兒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況且又用力太過,一時背過氣去。
“啊,不好了,老太太暈倒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衆人都擡頭看,離得最近的幾人便忙伸手接。但之前衆人都趴在地上呢,沒人敢擡頭,所以也沒人發現老太太不對勁兒,等發現為時已晚,已經接不住。老太太一頭磕在一個小幾子的角上,鮮血直流。
“流血了,快快,快去請大夫!”說話的是大丫頭琉璃,。
“是。”一個小丫頭應聲跑出去。
“琉璃姐姐,老太太沒事吧!”
琉璃急得直跺腳,道:“我哪知道,你們快幫忙,扶老太太道床上去。”
下人們七手八腳有的扶人有的請大夫有的掐人中,亂作一團,柳兒趁機掙脫束縛,猛地沖出去,一頭撞在柱子上。
又是一陣驚叫。
“琉璃姐姐,柳兒觸柱了!”
“什麽!”
“快,快,看看還有氣兒嗎?”
“都吵什麽!敢擾爺清夢,信不信爺讓小厮全把你們亂棍打死!!”
倒在地上的二老爺不爽的吼道,翻個身,又呼呼大睡起來。
☆、決絕決絕
“琉璃姐姐,柳兒還有氣兒。”
“有氣兒就好,”琉璃深深呼出口氣,回頭吩咐兩個婆子,“送回去罷。”
柳兒也是老太太看得上眼的丫頭了,一旦動了氣,也落得這種下場,琉璃看得心寒。她與柳兒平日關系不錯,也只能看着她自生自滅,不敢提請大夫瞧瞧的事。老太太平日看着和善,其實內心狠辣,她若幫了柳兒,丢了大丫頭的地位不要緊,恐怕連性命也堪憂。
柳兒,我只能幫到這,能不能撐過去就看你的造化了。
二太太帶着林憶蓉到老太太正房,正好看見滿院狼藉。
一個小丫頭橫沖直撞跑出,一頭撞在二太太懷裏,撞得二太太倒退,扶着婆子的手才站下。二太太胸口被撞得生疼,怒紅着眼,咬了牙,一把拽住小丫頭的頭發,照臉上“啪啪”倆耳刮子。
“小賤蹄子,反了天了,你跑什麽!”
二太太聽說林憶昔被聘為王妃的事,氣就不打一處來,正要找老太太讨主意,又碰見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滿肚子的怨氣終于有了出口。
小丫頭不知是撞了二太太,擡頭一看,吓得跪在地上瑟縮。
“二太太,二太太饒命,裏面……裏面……老太太不好了……”
“啪啪”又是倆耳刮子,這次動手的是跟在二太太身邊的婆子。
打完又啐了兩口,喝到:“你這蹄子滿嘴瘋話,剛我還見老太太好好的說話呢,如何一會兒功夫就不行了?我看你就是存心咒老太太,像你這心腸歹毒的丫頭,就該打了板子發賣出去!”
“嬷嬷……我說……我說真的……”小丫頭眼淚汪汪,嘴角一絲血跡。
“二太太,您可來了!”聽到動靜,琉璃從屋裏跑出來,撲上去,“噗通”跪倒,抱着二太太的腿,邊哭邊将前事說了。
“二太太,您快去瞧瞧,老太太……老太太她……”
林憶蓉率先沖進去,先看見的是林致風,抱着個柱子咕咕哝哝的不知說什麽,一邊咕哝,還一邊把身子往柱子上蹭。又往旁邊一看,老太太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頭上裹着浸血的布,面如白紙,十分駭人。她一個姑娘家何曾見過如此血腥場面,吓得往後退,正好二太太往前走,不小心踩在二太太腳上,踉跄一下,險些跌倒。
“蓉兒。”二太太扶住她,皺了眉。
“娘……”林憶蓉叫了一聲,湊在二太太耳邊,“祖母不會……不會死了吧?”
“死不了,死……呃……不了,千年王八死不了!”林致風突然敲着節拍大唱起來,吓衆人一跳。二太太這才看見自家老爺,忙沖上去捂他的嘴。
第一次聽到有人罵老子娘千年王八的。
丫頭們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低頭憋笑,不敢絲毫外露,憋得都快內傷了。
二太太似乎是感受到了丫頭們的變化,扭頭罵道:“小浪蹄子們,都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去請太醫!一堆人伺候不了一個老太太,也着實該打一頓。老太太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一個都跑不掉,都等着陪葬吧!”
“二太太……已經去請了……”琉璃大着膽子上前道。
看衆人的反應,林憶蓉也知道老太太沒死,但還是不敢往老太太那裏瞧,忸怩半天,才走到二太太跟前說:
“娘,還是先送父親回去罷。”
二太太看林致風喝得爛醉,留下來也只是鬧笑話,只得如此。
而另一邊,婆子送柳兒回去的時候碰到了四姑娘,不免問起緣由。
婆子不敢隐瞞,照實說了。
四姑娘不免一番唏噓,暗道:璃那丫頭雖然比旁人标志些,卻是個安分守己的,老太太這次做得委實有些過了,還有自己那父親,唉……不說也罷,誰讓他們是長輩呢。自己能幫他們積點德便積點德罷。
于是道:“你們把人擡回去,好生找個大夫瞧瞧。”又給了她們不少錢,叮囑:“可別圖便宜找那不中用的江湖騙子,讓我知道有你們好看。”
那兩個婆子千恩萬謝的答應了,不停的贊四姑娘菩薩心腸,定有好報。
四姑娘暗道:還好報呢,別是孽報就成。
邊想邊往正房去瞧老太太。
老太太暈倒的消息很快傳遍侯府,崔夫人帶着林憶昔去探視。
到地方一看,凡在家的太太姑娘小爺都到了。二太太一見崔夫人和林憶昔就沒好臉色,冷嘲熱諷的道:“呵呵,貴人來了呢。”
林憶昔懶得搭理她,走到床邊,往老太太臉上瞧了瞧,伸出手指在其鼻孔下試了試。
嗯,還有氣兒呢,死不了。
突然,二太太沖上去,一把将林憶昔推開,指着罵:“你幹什麽,想謀害老太太不成!”
林憶昔無語,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謀害老太太了!
林憶蓉也來湊熱鬧:“祖母就是被你們大房的人氣倒的,你們還敢來!”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氣倒老太太了?我倒聽說老太太暈倒前二老爺可是喝得爛醉,當衆調戲老太太的婢女。你休要颠倒黑白,人都長着眼睛呢。”欺負她也就算了,敢炮轟整個大房的人,當她林憶昔軟柿子呢!
“你!你你你……”林憶蓉指着林憶昔,雙手發抖,說不出話來。
正鬧着,人報說,“太醫來了!”
林憶蓉氣憤憤的帶着丫鬟回避,崔夫人也推林憶昔進了裏間。
太醫診了脈,說是氣急攻心,中了風,暈倒的時候傷了腦部,需施針化瘀慢慢調養,而且很有可能留下後遺症。
二太太給太醫塞了兩錠金元寶,囑咐他不惜一切代價醫治。
他們二房還沒飛黃騰達呢,老太太可不能有事!
林致遠聽說老太太暈倒,忙告了假匆匆從府衙回來。
老太太還沒醒,丫頭們拿了藥方抓藥,有一味藥是犀角,可找來找去都找不到上好的犀角。林致遠聽說,忙找了太醫院院判,弄了些來,煮了藥,喂老太太服下。
雖然老太太一向偏心,但到底是自己老娘,看着她昏迷在床,林致遠也不放心,一直守着。
半夜,老太太“哎呦”一聲醒轉,林致遠忙問:“母親,可好些了?”
老太太因中風嘴有些歪斜,手腳也動彈不了,記得滿身汗,盯着林致遠半天,眼神淩厲,咕哝了幾次嘴,都沒發出聲音。
林致遠湊近聽,聽了半天,才聽出來一個字:
“滾!”
雖然聲音仍是微不可聞,卻足以讓他的心涼到冰點。
老太太竟是,竟是這般的……
林致遠覺得自己真是傻得可愛,到現在,還沒死心,還覺得她多少對自己有些感情。他辛辛苦苦讀書、兢兢業業做事,處處拔尖,她也毫不關心。而她心心念念的小兒子呢,不務正業吃喝嫖賭,只要不是好事他都幹。
最終呢,躺在床上不能動的時候陪她的是誰?
而她,居然,居然讓自己滾!
林致遠揮了一把英雄淚,做了一個痛心但并不後悔的決定:
從今,只當沒有這個娘!
☆、陰謀陰謀
精心調養三天,老太太才勉強有些精神。
只是,從此後老太太再也不是三天前的富态老人了。
如今的她口眼歪斜,話也說不利索,吃飯漏飯,不吃飯控制不住的流口水。
二太太二老爺先還上心,十天,二十天,三十天過去,老太太依舊是老模樣,便沒了耐心。漸漸地,連老太太最疼愛的林钊林憶蓉兄妹也鮮少去探視。三太太倒是帶着哥兒姐兒去看過幾次,老太太還不待見。
從養尊處優的貴婦人到癱瘓在床的老不死,誰碰上了心裏都會不平衡。
老太太整日拿丫鬟撒氣,丫頭們個個敢怒不敢言。
一日喝完藥,老太太歪在床上小憩。恰逢天氣悶熱,琉璃跪坐在床邊搖扇子,開始還好,不知怎麽老太太睜開眼便大發脾氣,命人抓琉璃下去掌嘴,打了一頓飯的功夫才罷。
琉璃的臉腫如包子,疼得厲害。
她覺得整個臉都不是自己的了,稍一動,便鑽心的疼。
她因是老太太跟前的紅人,在小丫頭們面前姿态一向擺的高,今日被當衆懲罰,又疼又羞,恨不能一頭撞死。待回到屋裏,越想越覺得沒法做人,一個人窩在床角垂淚,一夜未曾入睡。
“琉璃姐姐……”
半夜,一個小丫頭聽到屋內的啜泣,隔着窗子輕聲道。
琉璃小心翼翼地揩掉眼淚,只當沒聽見,小丫頭又叫一聲,琉璃才問:“誰呀?”
“琉璃姐姐,是我,紅兒。”
琉璃強撐着開了門,小紅先問了琉璃的傷勢,接着便大哭起來。
“姐姐,我們是沒活路了。老太太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今兒我不過梳掉了一根頭發,老太太便讓我頂着石塊跪在石子路上。”說着便捋起褲子,“姐姐你看,現在我整條腿都是腫的。都說二姑娘手段厲害,跟老太太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唉……誰讓咱們……咱們是奴才呢。”琉璃苦笑,忍不住又流淚。
“可不是麽,”紅兒嘆道,“都是丫鬟,命怎麽就不一樣呢?我聽說大太太和大姑娘那裏的丫頭就從不受罰,每月得的賞賜比我們的月錢還多呢。”
“你不要命了!”
琉璃忙擡頭四處看看,見四周無人,才道:“這話休要再提!傳到老太太或是二太太耳朵裏,你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姐姐……”紅兒低了頭,“我以後不提就是了……”
——
老太太的情況,林憶昔自然知道,她非原主,對那所謂祖母沒什麽感情。
再說,她落得如此地步,也是咎由自取、惡有惡報。只要她以後別再打什麽歪主意,以前的事,林憶昔也不打算計較了。
怕就怕,動都不能動,那老太太還不肯安生!
不過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她也不懼。
一日,丫鬟來報:“林姑娘來訪!”
林憶昔愣了一下,吩咐道:“請!”這段時間事有點多,倒是有些日子沒見林黛玉了。丫頭答應了出去,不多時,引着黛玉進來。黛玉見了林憶昔便拜了拜,問了好。
林憶昔上前拉了她的手,道:“妹妹快坐吧,咱們兩個,不要這些虛禮也罷。”
林黛玉笑嘻嘻的坐下,道:“這算什麽,等姐姐将來成了王妃,見了面還得跪拜呢。”
“你休要取笑我,以後還像以前一樣,不許拘束!”林憶昔強硬的道,待林黛玉點頭才罷,又問,“忙什麽,怎麽好些日子沒來?”
“知道這段時間姐姐家事多,黛玉無事不敢打擾。”
林憶昔搖搖頭,問林黛玉賈府是不是還經常騷擾她。
林黛玉說沒有,林憶昔很奇怪。
林黛玉道:“他們這會子可沒功夫管我!”
“哦?”
“我元春表姐封了賢德妃,如今他們舉家歡喜得什麽似的,哪還有工夫管其他事?”
原來賈元春已經封妃了?看來賈府還能風光幾年。賈府如何,她還真不關心,橫豎林黛玉已脫離賈府。多行不義必自斃,賈府那般被人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
皇城內宮宇林立,最恢弘的一座當屬大安宮。
大安宮是太上皇的宮殿,金頂、紅門,華麗而不失莊重。四周古樹參天,綠樹成蔭,金碧輝煌。雕梁玉砌的大殿內,太上皇端坐龍椅,殿下站着一提拔英毅的少年,一俊秀儒雅中年男子。
那少年便是四皇子徒祺宇,生得劍眉星目器宇軒昂,尤其是一雙鷹目,十分銳利。
中年男子則是林如海。
“林愛卿!”太上皇開口了,指着四皇子,“你看這小子如何?”
林如海擡眼看過去,不由一怔,四皇子也正盯着他看。不愧含金龍而生的皇子啊!骨子裏便帶有一種霸氣。十六歲的年紀,雖然還稍顯青澀,但眼神比一個戰場厮殺的将軍還要銳利,令人不寒而栗。
“回太上皇,四殿下高貴威儀,風度翩翩,自是極好的。”
“是麽?”
“臣不敢打诳語。”
“哦……”太上皇捋了捋胡子,扯扯嘴角,笑得滿臉奸詐,“既如此,就由林愛卿教導四皇子罷。”
“呃……”林如海愣了一下,拜倒在地,“臣才疏學淺……”
一句話沒說完,被太上皇打斷:“林如海,你敢抗旨!”
“臣不敢!”
“那……”
“臣遵旨。”
第二天,太上皇就下旨封林如海為少傅。少傅為三孤之一,從一品。其實不過是個虛職,主要還是負責教導四皇子。
看着虛心讨教的四皇子,林如海覺得很冤……
林憶昔聽說這件事,暗道:如此也不錯,起碼林如海留在了京城,林黛玉不會成為寄人籬下的孤女。
既然這都可以改變,是不是林如海的命運也有轉機?
一日,天氣悶熱,傍晚的時候,林憶昔命丫鬟搬了涼榻在院裏納涼。
老太太屋裏的一個丫頭紅兒跑來,說有十萬火急的事要告訴大姑娘。林憶昔讓人放她進來,待進了門,她又不肯說。
林憶昔見她神色慌張,急得滿頭汗,不像說謊,便問:“可是有什麽隐情?”
那丫頭才道:“此事重大,琉璃姐姐吩咐只能告知姑娘一人。”
林憶昔讓丫頭們都退下,看那丫頭:“現在可能說了?”
紅兒小心翼翼地四顧看了看,見确實沒有人,便“噗通”跪倒,道:“大姑娘,老太太和二太太密謀要害了您!”
☆、魚死網破
林憶昔沒想到老太太重病之下還不安分,偏要生出事來。
據紅兒所說,她這次竟是要把自己往死裏逼。.
原來,老太太自中風以來,越發嫉恨大房,尤其是林憶昔。她想:若非林憶昔蒙太上皇賜婚,自己便不會氣得打人,不打人便不會暈倒,也就不會中風;那麽,她便還是侯府金尊玉貴、安享榮華的老太太,而非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怒火蒙蔽之下,老太太已非“失去理智”四個字可以形容。
她已經瘋了……
竟然想出買通采花賊毀了林憶昔清白的主意。
林憶昔可是板上釘釘的皇家兒媳,真若是還沒成親就失了貞潔,那不是打皇家的臉麽?在皇權至上的封建時代,敢讓皇家蒙羞,嫌你九族活的長啊!這已非普通的內宅傾軋,老太太病糊塗了,林憶昔可沒糊塗!茲事體大,且不說此事牽涉到外頭的人,她林憶昔解決不了,便是能解決的了她也不敢擅動,必須得告訴父親母親。
彼時已是黃昏,林致遠已散值回府。
林憶昔不敢遷延,命小丫頭收了凉榻,匆匆換了身衣裳,正要出門,聽得外面傳來一陣嘈雜,丫鬟報說“大爺來了”。
“妹妹,瞧瞧這是什麽?”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林钰今日與往常有些不同。
他的聲音低沉深厚,隐約有着幾分雀躍,清脆如冰,似乎一掰就就能掰碎,還帶冰碴那種,平白讓人心情平靜下來。慧香笑嘻嘻的掀開簾子,林憶昔踏出門檻,探頭一看,林钰已到跟前兒,獻寶似的晃晃手中的長匣子。
“哥哥帶了什麽好東西?”
林钰道:“還真是件不可多得的寶貝,你見了肯定喜歡。”
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副字畫。堂堂侯府的繼承人,從小耳濡目染,什麽珍奇寶物沒見過,一副字畫還不至于令林钰如此珍視。林憶昔突然想起什麽,不會是……?
林钰似乎是猜到了林憶昔心中所想,鄭重地點點頭。
“王羲之的墨寶!”
天哪!
林憶昔小心翼翼地把字畫捧在手裏,兩眼直勾勾的,大氣都不敢出,唯恐一不留神這幅字畫長上翅膀跑了。
雖然她對書法并無很深的研究,但并不妨礙她對這幅字的欣賞。
要知道王羲之可是書聖啊!
書聖的字,說是字字千金也不為過。
正因為字好,王羲之的字被衆多皇室勳貴當做傳世之寶收藏,有的死了也舍不得離身,要埋在墓裏随葬。久而久之,便遺失不少,加上後來屢經戰亂,到了21世紀,王羲之的字已無真跡傳世,著名的《蘭亭集序》等帖,均為後世臨摹。
沒想到前幾日自己不過偶然一提“學字當學王羲之”之類的話,大哥就弄來了這個。
簡直太逆天了好不好!
“怎麽,喜歡麽?”
林憶昔忙點頭,又問:“哥哥,你哪裏尋來的?”
“西街廟市上淘來的。今兒四皇子被太上皇叫去,我等了又等,不見人回來,閑坐無事,就換了便服到廟市閑逛。一個老人家擺了許多零散物件兒變賣,說是家裏遭了變故,急等着錢用。我看桌子上多是燈臺、碗碟之類,并未在意,誰料扭頭走的時候瞅見旁邊包袱裏還有一副字畫,便央老人家取來看,萬想不到竟是王羲之的真跡!”
“這可是我的造化了!”林憶昔笑道,“王羲之的字可遇而不可求呢,虧得是哥哥,換了旁人,得了這麽好的東西,早自己昧下了,哪裏會舍得送人?”
說着親手把字卷好,命慧香放在自己常用的書櫃裏。
林钰見妹妹收了東西,就要告辭。
“哥哥且慢,”林憶昔一邊出聲叫住林钰,一邊回頭吩咐衆丫鬟:“你們都退下!”
衆丫鬟應聲退下,林钰疑惑的蹙起了眉。
“妹妹可是有事?”
“有一件事要告訴哥哥。”
說着四顧一看,寂靜無人,便拉林钰到內室,将紅兒所說之事一一告訴。
不待聽完,林钰便已怒發沖冠,一把抓起一個陶瓷蓋碗摔在地上。
大哥是溫潤如水的性子,不似二哥性情剛猛、脾氣暴躁,林憶昔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動氣,一時沒反應過來,愣在當場。
“妹妹莫怕……”
以為妹妹被自己的氣勢吓到,林钰斂起怒色,換上平日裏的溫潤面孔,道:
“老太太、二太太視我們大房為眼中釘肉中刺已不是一天兩天了。二太太敢如此膽大妄為不過是仗着老太太撐腰。我原指望着老太太重病一場能所收斂。如今看來,竟是異想天開了!”
林憶昔暗道:指望她會收斂,不如指望母豬會上樹!
接着,就聽林钰說:“不想她不僅毫無收斂,反倒變本加厲起來,如今竟要想着法兒的治死妹妹,如此殘忍狠毒,全然不顧血緣親情,是可忍孰不可忍!此事妹妹也休要擔心,我來處理,父親母親那裏便我也會知會一聲,定不讓妹妹吃虧就是了。”
林憶昔點點頭,暗道:有哥哥就是好,麻煩事根本不用自己出頭。
老太太、二太太對此一概不知,只當她們的計劃天衣無縫。
第二天一早,崔夫人到了林憶昔屋裏,一見面就把林憶昔摟在懷裏,叫了聲“我的兒”,又嘆一會兒氣。
“我們都知道了……”崔夫人說的我們,自然是指她和林致遠。
“沒想到他們竟懷着如此歹毒之心,要置我們于死地。侯爺已心灰意冷,再不管老太太和二房之事了。昔兒,這幾日你身邊多帶些人,凡是大房的都防着點,千萬別着了道。我也多派些人手駐紮,守院門的婆子原來是四個,如今再添四個,小丫頭子們嘛,回頭讓王亭芳家的挑些可靠的,都先放你院裏,切記,無論何時,身邊不可離人。”
“勞煩母親費心。”林憶昔說完,又怕崔夫人不放心,道,“母親也莫過于擔心,琉璃和紅兒她們都還在玉磬堂,一有消息,馬上就會傳來。”多行不義必自斃,老太太和二房已經衆叛親離,連身邊的大丫頭都反了水,離末日不遠了。
崔夫人囑咐林憶昔,說非常時期無事不要外出。
林憶昔索性窩在家裏研究吃食,各種美食換着花樣做,每日吃得兩嘴流油,五姑娘得了意,天天賴着不肯走。
林黛玉也常來陪林憶昔說說話,一塊玩樂,倒不覺得悶。
這日,林憶昔、林黛玉二人正一人拿着一塊點心逗五姑娘玩。二人故意舉得高高的,小吃貨林憶馨邁着小短腿一會兒夠這個一會兒夠那個,怎麽也夠不到,急得跳腳。
慧香捧着一個紅漆匣子進來,道:“姑娘,大爺派人送來的。”
聞言,林憶昔一愣,五姑娘趁機蹲下身子,猛地一跳彈起,炮彈似的,搶走了她手中的糕點,三兩下塞在嘴裏,沖着林憶昔得意的笑。林憶昔忍俊不禁地摸摸她的頭,走過去接過慧香捧來的匣子,放在書案上,解下荷包,摸出一把鑰匙,開了鎖,拿出一個信封。
拆開,是密密麻麻的幾張紙。
五姑娘笑嘻嘻的往林憶昔身邊跑,林黛玉攬了她,哄她安靜坐在椅子上吃糕點,莫要打擾。
看完之後,不覺恍然大悟。
難怪二房如此猖狂,原來是有後臺,而且後臺還不簡單,是除了四皇子外,唯二深受皇寵的皇子——六皇子。自己還沒加入皇家呢,便被卷入皇室奪嫡之争了。先前還疑惑毀了自己,于二房有何益處?如今一切都明朗了。那采花賊便是六皇子找的,承諾事成之後保林致風那草包繼承安平侯爵,并納林憶蓉為側妃。
他慫恿安平侯府自相殘殺,不過是想漁翁得利罷了。
——
“娘,我們這麽做能行麽?”林憶蓉心裏惴惴的,越是事到臨頭越是不安。
“你不想當王妃了?”二太太蹙了眉,壓低聲音喝道:“你是我腸子裏爬出來的,怎麽學得如此膽小怕事!又不用你出面,我們只需把人埋伏在花園前的三間小抱廈裏,讓三丫頭把那賤蹄子引出來,再把跟着的人引開,門一關,用不了一時半刻事就成了。等時辰到了,自有人去捉奸!”
“可是……萬一洩露,我們……”
“你這丫頭胡說什麽!怎麽可能洩露?”
“可……這可是殺頭的罪……三妹怎麽肯……”
“你傻啊!”二太太伸手手指死勁兒在林憶蓉腦門上戳了一下,很有些恨其不争,“誰說告訴三丫頭實情了?你就說要捉弄一下林憶昔,讓她引那賤蹄子出來。我們手裏攥着三丫頭的把柄呢,她敢不聽!等事情成了,聖上大怒一氣之下還不把大房的人殺絕了,誰去追查去!”
“不會牽連到我們?”林憶蓉終究是個十三歲女孩子,沒經過事,怕。
☆、解決解決
得知二房和六皇子沆瀣一氣之事,林致遠愁眉苦臉了幾日。
這場争鋒看着是侯府內部之争,實則是朝廷兩大派勢力之争,太上皇舊臣和新皇勢力之争。而自己早已被六皇子和當今納入太上皇的勢力範圍,恨不能除之而後快。
官場身不由己,如今深陷泥潭,唯有華山一條道。
六皇子雖有皇帝撐腰,到底還嫩了點。
他那弟弟他知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爛泥扶不上牆,不用他出手,交給兒子就夠了。
林憶昔時刻關注着事态進展。
每次林钰查出新的消息,便送匣子裝了送給林憶昔。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來除了老太太,二房從二太太到林憶蓉、林钊,私底下都是喪盡天良,幹了許多見不得天日的污穢之事,都是損陰德的,每個人手裏都有不下兩三條人命。
二房兩個還沒序齒的庶子都是二太太私底下動的手腳,還有幾個姿色不俗的小丫頭,都因被林致風看上而殘遭枉死。有一個小丫頭伺候林致遠洗手,林致風見她肌膚滑膩,忍不住摸了一下手,順便拽上床。可巧被二太太看見,沒兩天林致風玩膩了,扔在一邊,二太太便命捉了那丫頭,剁掉雙手喂狗,人扔在枯井裏,對外只說她偷了主子的東西,攆了出去。
林憶蓉也因處罰下人過重,造成丫頭死亡。
林钊更不用說,小小年紀,不務正事,只知一味□□,而且男女通吃,還喜歡虐待八、九歲的童男童女。
怪不得他身邊跟的多是年幼的丫頭、小厮,原來……
可憐了那些孩子,被虐待致死的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