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凡夢,你怎麽來了。”墨雲歸交代完起身送人離開,一擡頭便看見門口站着的人。

她不答,就這麽靜靜看他,不知怎麽,突然就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感覺,于是隔着這霧霧蒙蒙的淚眼,他的俊臉模糊不清,就如這麽多年他在自己心裏的位置一樣,一樣模糊不清。

這時墨雲歸才發覺不對,他一向自诩理智,但如今看她這個樣子,也不管剛走到門口的病人還在看,上前就把她擁進懷裏,随着溫潤的聲音問道:“發生了什麽。”

凡夢閉眼,淚珠落下,瞬間就滴在他的襯衣上消失,她輕吸了口氣,末了緩緩擡頭。

“雲歸,我要去趟重慶,馬上就走。”

墨雲歸的眼睛直直看她,清湛漆黑的眼眸像是看懂了什麽又像什麽也看不懂,就這麽緊緊凝視她,久久不言。兩人一起幾年,從她病好就再沒有過這樣。

“我陪你去。”沉默多時後他出聲,聲音裏帶着堅定,握住她腰身的手也緊了緊,他不知發生了什麽,但就是有那麽一個感覺,感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一般。

凡夢搖頭,以同樣堅定的語氣回答:“你不能陪我一輩子,我要自己去。”

墨雲歸手一顫,眼眶內情緒湧動,目光沒離開過她的臉,但手卻漸漸放開了,然後就這麽看着她,看着她轉身走出自己的視線。

這個時節不是旺季,航空公司的機票很好訂,她買的是最早一班,到了重慶沒有絲毫耽誤的就去了那個地方。

現在的愛情天梯已經是個旅游景點,只是難得還保持着原來的模樣,就跟她在電視上看到的一樣,當年的話說過去四年,她總算來到這了。常人都說看風景不如聽風景,她也去過不少地方,也承認這麽一句話是真理,但這裏不同,她腳下的每一級階梯,無一不是滿滿愛惜妻子的心意。

山上的氣溫比山下要冷上許多,她抱着手臂看階梯上下寥寥的一些人群,每張面孔都陌生,她手裏還拿着那本書,冷風中她臉上浮現笑意。

恃凡,你一定在的,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放我一個人。

T市的墨雲歸這幾天都沒有去醫務所,他有去問過譚妙晴,妙晴對這事也一知半解,或許有些大膽的猜測,但怎麽也不敢說出來。

這事施家夫婦很快就知道了,二老很着急,打自家女兒的電話也是關機狀态,雖還不敢說是為了什麽事,但十之八九是沒錯的了。

“這小凡要是真見着了人,那以後可怎麽辦?”夜晚,施母躺在床上怎麽也合不上眼。

施父深深嘆了口氣,着實也頭疼的很,哎……早該讓小凡跟雲歸那孩子結婚的,結了婚什麽都不怕了。

“早該想到有這麽一天的,當初何恃凡來找人,咱們雖不告訴他小凡的去向,但總會見着的。”

施母聽着也不作答,怎麽說當初也是為了她好,雖也有自個兒的一些私心在,但歸根究底還是為了女兒。

凡夢在那呆了五天,她每日一早去,天黑才回酒店,日日看那本書,要不是記錄着她的事,她當真要懷疑這只是一個巧合,巧合在幾年前的五月六日也是這樣的兩個陌生人,然後也發生了些事,之後彼此錯過。當真是應了一些歌詞,不能錯過,偏偏錯過,老歌果然都是合情合境。

她就要回T市了,事情過去這麽多年,恃凡不在這裏是正常,在了才是不正常,可憐她就是這麽不正常,非要來看一看才死心。這一次雖沒找到人,但已經确信了他還在,既然他還在,那麽雲歸該怎麽辦?

沒有再想下去,她踏上了回去的飛機,按照登機牌找到相對的坐位,這兩個半小時的飛行過程,恍如隔世。

當年事情發生的突然,她的生活中出現了墨雲歸,那時候跟他在一起,難免将他當成了恃凡的影子來依賴,可是事過幾年,她不止一次扪心自問,她究竟是否還把雲歸當成影子呢?至今都沒有答案,可有一點卻是真的,随着時間過去,對雲歸的愧疚和歉意,是一日比一日深了。

“哎……”她舉目四望,深深嘆氣,這幾年那些愧疚感壓在她心裏再也消不去,大多時候她都不敢直視雲歸的眼睛,仿佛那漆黑的眸子能把她的心事全都看穿一般。

雲歸……恃凡……既有了其中一個,又為何要讓她的生活中再出現另外一個。

廣播裏,空姐甜美的聲音宣布飛機正在降落,并報告着地面天氣狀況,原本相對比較平靜的機艙開始吵雜起來。飛機沒停穩,很多乘客已經坐不住。凡夢将右側的包包拿起,從裏面翻出手機,按住電源按鈕。

手機剛打開,系統還不穩定,信號接通後飛來了七個短信。五個是雲歸的,剩下的兩個,分別是妙晴和媽媽的短信。

她看着表面雖笑,心裏也不知是喜是悲,仿佛她一個人出走招來了全世界人的擔憂。凡夢一邊翻看着短信,一邊随着人流走出機艙,在走向機場出口時才突然想起,自己的電腦包落了在飛機上忘記帶出來,一個激靈,拔腿就往回跑。

飛機所有乘客已經下機,最後一名乘務員出來時正好碰上急急忙忙的凡夢。

“小姐,請問有什麽事情可以幫到您?”

施凡夢記得這位乘務員,她剛好還給她倒過飲料,瞄了一眼乘務員胸前的名字,便大膽地問:“莊小姐,我剛才是乘坐這班機的,下飛機的時候大意把電腦包落裏面了,請問我可以進去找找嗎?”

乘務員習慣性的微笑,不緊不慢地把事實奉告:“剛才我們已經把機艙都檢查了一遍,是有位乘客把物品落下了,好像就是一個電腦包,只是剛才我們機長要到服務臺一趟,所以順便把這電腦包帶到我們航空公司的服務臺了,您現在趕過去,應該來得及。”

凡夢聽完匆忙地說了聲感謝後,便往服務臺跑去。

“麻煩你們一下,這是乘客落下的。”

XX航空公司的服務臺,何恃凡把在檢查機艙時發現的電腦包交到信息員的手上。看着這個電腦包,他心裏有種莫名的熟悉,曾有一位他至今惦念着的女孩子也喜歡這種鮮豔亮麗,印滿大花圖案的包包。

交接完畢後,何恃凡轉身,走之前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電腦包。

服務臺的女信息員拿着包包,看了一下心覺這乘客也真夠粗心大意的,連電腦包的拉鏈都沒拉上,也就因沒拉上,才掉出了施凡夢的登機牌。

女信息員負責在電腦裏調出這位乘客的信息,另一個信息員用廣播把乘客的名字、航班信息、時間報一遍,以告示乘客她落下的物品已經在XX航空公司的服務臺。

廣播才放了不到一分鐘,迎面施凡夢已經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來,從錢包裏抽出自己的證件,表明自己前來認領的身份。

廣播裏的“施凡夢”三個字讓原本正要邁步跨出機場的何恃凡瞬間定格,這是巧合嗎?相同的名字相同的姓氏。

“是她嗎?”何恃凡心裏反複問自己,加速往信息臺跑去。

航空公司的信息臺一切平靜,廣播只播放了一次以後便再沒有播放。

何恃凡頭也來不及擡,氣喘籲籲地問信息臺的服務生:“剛才、剛才的電腦包,能否轉給我,我可以交回給……給物主。”

信息服務生看着眼前的何恃凡,似乎是吃驚了一下,随即便微笑地說:“剛才的失主在您剛離開時,已經尋到信息臺把她的電腦包認領了。”

服務生的聲音很平靜甜美,但這平靜的聲線卻怎麽也安撫不了何恃凡,他猛然擡頭,眼神如同見到猛獸般忙亂四掃,急促地催促服務生告訴他施凡夢離開的方向。

服務生只是指了個大概,他竟有些踉跄地順着該方向奔出了機樓。

航站樓外一排一排皆是出租車,開走一輛又緊跟着開來另外一輛,就這麽進進出出,他前後尋覓,也始終找不着,看不見。

凡夢,你以前說我們名字裏都有個凡字是有緣,但若真有緣,你怎麽沒等我見你一面。這一次錯過了,下次又要再等幾年?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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