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們可以慢慢等

夏落塵站在十字路口等待紅綠燈。

汽車的鳴笛聲，自行車的鈴聲，有人接聽電話的聲音……

夏落塵沒有坐上回雜志社的公交車。

雜志社的人下一秒鐘就會通過主編打給陸航的答謝電話裏知曉七年後所謂的故人重逢。

可在夏落塵看來，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記者和這座城響當當的外科醫生的會面而已。

夏落塵清楚這種想法不代表妄自菲薄，未來又會怎樣，誰都不知道。

夏落塵拉着皮箱回到公寓門口，一邊從包裏拿出鑰匙一邊打電話給春曉。

“春曉，我又遇見他了。”

“誰啊？”

夏落塵還來不及回答，幾滴鼻血滴在了手背上，春曉還在電話那頭追問着，她便着急的要打開門，可就在開門的那一瞬間，她卻像是一尊雕塑呆立在那裏。

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這個頭發還滴着水，□□着上身，下身只裹着一個長浴巾的男人。

那個男人一邊擦着頭發，一邊壞壞的笑了起來。

只見他随手抽了兩張紙巾，緩緩地走到夏落塵的面前說：“我知道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是我不好，可是你也不用這麽…熱血沸騰…”

夏落塵還是呆呆的愣在那裏。

他漸漸地靠近夏落塵的臉，微笑着說：“真可愛。”

夏落塵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紙巾，轉身背對着他，捂着臉直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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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此時有個地洞就好了，夏落塵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鑽進去。

二十五歲芳齡的夏落塵因為看見二十二歲的男生高競出浴□□着上身，居然萌出了鼻血。

春曉回來後，一直為此笑到不行。

她一邊笑得捂着肚子一邊對夏落塵說：“你有點出息好不好，這麽單純，将來是要出大事的！”然後又狂笑不止。

夏落塵反反複複的解釋着，鼻血是在自己開門之前就流下來了。

春曉又說：“不用解釋，七年都沒談過戀愛，突然見到一個男生是會有點小激動的，這我了解。這就好比古時候那種大家閨秀，遇見了多年不見風流倜傥的表哥是一樣一樣的，表哥出場自帶背光，瞬間就奪走了你的魂魄。就好比是現在，高競出場，你都忘了自己還留着鼻血，只顧着花癡。”

夏落塵無語的看着春曉，又看了看旁邊坐着的戴着耳機的高競。一把拿起手機，撥通了爸爸夏偉民的電話。

夏落塵故意大聲的說：“爸，你再也不要給我寄什麽大棗茶了！我都喝得流鼻血了！以後喝什麽都不要再喝什麽大棗茶了！”

不知道夏偉民在電話那頭說了什麽。

夏落塵突然跳了起來說：“我怎麽知道為什麽春曉喝的比我還多卻還好好的！挂了！”

春曉捧腹大笑。

高競依舊帶着耳機，若無其事般的看着夏落塵。

夏落塵走過去，一把摘掉了他的耳機，氣急敗壞的說：“連播放器都沒開，你在聽什麽？”

高競壞笑着說：“在聽你講電話啊。”

夏落塵更是氣憤的說：“那你就應該摘掉耳機好好聽啊！”

高競不慌不忙的說：“我怕你會尴尬。”

“我的人生從來沒有比這一刻還要尴尬的了！”夏落塵漲紅着臉大喊道，然後她就跑回了房間，狠狠地關上了門，幾秒後又聽見門上一聲悶響。

高競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端起杯子喝着夏落塵煮的咖啡，然後高競緩緩地說道：“我還沒有好好做自我介紹，不是還應該說一聲什麽‘好久不見’之類之類的。”

春曉說：“沒關系，夏落塵已經向你表示友好了，如果遇見不喜歡的人，她才不會把她的貓屎咖啡拿出來招待客人呢。”

高競一口咖啡噴了出來。說：“你非的把這麽美好的事給毀了。”

春曉聳了聳肩，笑了笑。

高競歪頭看了一眼春曉手中的書，問：“書很好看嗎？”

“還好，不過有句話講得特別好。”

“是什麽？”

“在這個漆黑的夜晚，很多人的願望是在心裏下一場刀子雨，把賴在心裏邊不走的人剁肉為泥。”

夏落塵仰面躺着，把被子拉在腋下。

悲傷好大，大的填滿了整個房間。

她甚至能聽見血液在血管裏流動。

盡管窗外，暴雨滂沱。

一場大雨會悄悄沖走淚痕，噩夢，心悸，悲傷……

在将睡未睡的那一刻。

夏落塵再次提醒自己：

你知道，

你不再是一個，

容易受傷的女人。

清晨，鬧鐘響起，夏落塵從被窩裏伸出手按掉鬧鐘，緩了好幾分鐘，才從被子裏伸出頭來，突然覺得口渴難耐，桌子上的水杯也是空空如也。

睡眼朦胧，披頭散發，穿着粉色圓點睡裙的夏落塵就這樣旁若無人的走到飯廳去倒水喝。

正喝到一半時，她突然被一雙正在目不轉睛看着自己的眼睛吓到了，退後了幾步，被水嗆得不停的咳嗽。

這時春曉從衛生間化好妝走了出來，說：“夏落塵，你什麽時候能把日子過得不要這麽…”

她停下來從頭到腳掃了夏落塵一眼，語氣格外重的說：“粗糙。”

夏落塵白了春曉一眼。

春曉沒有理會她，繼續說：“昨晚你情緒不高，我就沒提，夏落塵，正式打個招呼吧，你不是好奇自己每個月的房租都打到了一個怎樣的土財主手裏嗎？就是你眼前這位了。這間豪華公寓的戶主，高競同學，在他去學校報道之前，要在這裏住一個月，反正房間多得是。”

在春曉說這段話時，夏落塵不止一次的用眼神暗示她停下來，可是春曉看見了也裝作沒看見。

夏落塵聽到春曉說完了話，就湊到她的耳邊說：“讓你停下來，你為什麽裝沒聽見，在做自我介紹之前，你也得看看我這幅打扮！而且土財主為什麽不去住五星級酒店，公寓既然租出去了，為什麽還要住回來，既然還要住一個月，太不習慣了。”

春曉笑着看着夏落塵說：“你的形象嗎？昨天已經毀的差不多了。而且阿競和我已經認識八年了，沒什麽不習慣的，況且人家剛從美國回來，人生地不熟的，你住在人家的房子裏，還讓人家去住酒店！話說你為什麽會覺得不習慣？還是你把他當做男人了嗎？”

春曉最後一句話說的音特別重。

夏落塵面帶微笑看着高競，手卻從背後狠狠的掐了春曉一下。

春曉依舊面帶微笑，說：“落塵啊，你不是嫌房租太貴了嗎？還說自己什麽時候才能攢夠買鏡頭的錢，現在就是機會啊，你應該牢牢的抱住你面前這位你口中的土財主的大腿，求他給你減點租子啊！”

夏落塵重重的垂着頭，真是敗給她了。

高競站起身來，向夏落塵伸出手，說：“姐姐，很高興見到你。”

夏落塵也微笑着伸出手，與他相握。說：“過去的事我們都忘了吧，都不是些什麽美好的回憶。”

夏落塵真心希望高競可以忘記自己昨天的糗事，自己的一世英名，可不能毀在這件事上。

高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着夏落塵說：“項鏈真好看。”

夏落塵笑着低頭看了看項鏈，才意識到自己還穿着睡衣，居然就和人家聊上了。捂着臉就沖回了卧室。

雜志社的人都在等着看夏落塵的‘好戲’。

曲佳穎坐在夏落塵的座位上，翹着腿，悠閑的晃着椅子，聽着身邊的同事小聲的議論着，滿臉的自信。

夏落塵和春曉走了進來，曲佳穎傲慢地擡起頭，嘴角輕蔑的一笑，待到夏落塵走到椅子邊，她還是不站起來。說：“我們落塵玩得開心嗎？”

夏落塵回答道：“很好，謝謝關心。”

“社長點名要你接陸航的采訪，而陸航就算分了手，還依然念舊情給你一個面子，你同時搞定了兩個最難搞定的男人。你還真是有辦法。”曲佳穎話裏有話，話音裏充滿了不屑。

夏落塵深呼了一口氣，說：“聽說你最近要評市裏最佳記者了，就差一篇重量級人物的專訪就可以完勝了，你還不知道吧，社長專門為你争取到了美國知名投資公司SG的總裁布魯斯曼先生的專訪。布魯斯曼先生要比陸航醫生大牌多了，社長都為你争取到了，你也算同時搞定了兩個更難搞定的男人。你比我有辦法。”

曲佳穎聽的臉都綠了。

身邊的人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多，曲佳穎準備站起身離開。

夏落塵按住了曲佳穎的肩膀，貼在她的耳邊說：“不過你要小心，墊腳石也有可能是絆腳石。”

主編聽到吵鬧聲走出了辦公室，大家都安靜了下來。

主編說：“剛好大家都在，我宣布，曲佳穎接了布魯斯曼先生的專訪任務。”

他走到曲佳穎身邊，手搭在她的肩上很親密地說着什麽。兩人一起走進了主編辦公室。

夏落塵指了指他們的背影，對春曉說了句：“有故事？”

春曉打掉了她舉起的手，說：“你都來半年了，怎麽才看出來。”

夏落塵憨憨的笑了笑。

春曉又說：“夏落塵，你知道嗎？這麽多年，你就有一點沒變。”

“什麽？”夏落塵好奇的看着她。

“不管是別人的愛情，還是自己的愛情，你還是那麽反應遲鈍。”

“我哪有。”

“你個呆瓜，有人暗戀你，你都不知道吧。”

“有嗎？誰啊？我怎麽都沒發現，你知道是誰？那你就趕快告訴他，別把時間耗在暗戀裏了，趕快表白吧，搞不好我也喜歡他呢？”

“你有喜歡的人了？”春曉問。

“沒有，我現在哪有心思，總得把丢失的找回來再說。”

春曉俯身看着電腦屏幕上放的是陸航的照片，說：“真的做好準備開始了嗎？”

夏落塵說：“我很早就開始準備了，況且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陸航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晚上，春曉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高競開門回來了，放下手裏的照片，倒了一杯咖啡坐在春曉身邊，問：“她還沒回來嗎？”

春曉點了點頭，又繼續看着高競拍的照片。

高競掃了一眼電視，說：“你什麽時候也喜歡看這種八點檔的泡沫劇了？”

春曉緊緊地捏着眼前的這張照片，嘆了口氣說：“只有看看這些狗血的電視劇才能夠找到一絲一毫的安慰，我們的人生還沒那麽充滿…戲劇性…”

說完春曉随手将照片放在桌上，回房準備睡覺，走到門口，她又回頭問高競：“得到答案了嗎？多年以後的現在，你已經想不起是從哪一刻開始喜歡她的，可是你喜歡她這個事實，卻從未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有任何的改變？”

“答案嗎？得從她嘴裏說出來才知道，到了那個時候，這一切，才能稱之為愛情。”

高競又看了一眼放在最上面的照片，呆呆的愣在那裏。

突然夏落塵回來了，高競慌忙的抓起照片，無處可藏，只好放在身後，身子緊緊地靠在沙發靠背，坐的很端正，目不轉睛的看着電視。

夏落塵掃了一眼電視，說：“你也看這種電視劇？”

“怎麽？不可以嗎？”

“那你慢慢看，這部電視劇一共八十集，電視臺一天只播兩集，你要花将近兩個月才能看完，而且裏面的演員演技很差，什麽秘密都藏不住，去寫在臉上，一點懸念都沒有。你還要看嗎？話說你時間很多嗎？”

高競的額頭微微發出幾滴汗珠，說：“還好，反正我剛回國，沒什麽事可做。”

夏落塵長呼一口氣，略帶惋惜地說：“好吧。”

夏落塵緩緩的坐到高競的身邊，又說：“也許你不知道，這部劇網上都更新完了，你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三四天就搞定。”

高競不去看她，依舊看着電視，若無其事般的說：“沒事，大結局，我可以慢慢等。”

夏落塵說：“好吧，好吧，不過要不要我劇透給你。”

夏落塵突然把臉貼的離他很近，微笑着瞪着大眼睛充滿期待的看着高競，等待着他的回應。

高競幹咳了一下，說：“劇透不是好習慣。”

夏落塵依舊微笑着說：“你知不知道，你總能讓人憋出內傷。”

夏落塵走到房間門口，高競叫住了她，說：“我想，女主角在最後一定把她曾經丢到的都找了回來，因為，她比任何人都勇敢，堅強，善良，溫暖。”

夏落塵站在那裏，熱淚盈眶。

夏落塵輕輕地靠着門，有誰可以對自己劇透，讓自己早一點知道，結局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樣子。命運為何如此沉得住氣，連一個蛛絲馬跡都不肯透漏。

不過，高競說了，結局，我們可以慢慢等。

夏落塵的心莫名的暖暖的。

呆在房間裏的春曉聽到他們在客廳的對話，對着那個MSN上灰色的頭像，打開了對話框，敲了一行字。

“她一直都身披盔甲盔甲披荊斬棘，以為自己刀槍不入，可是還是被丘比特的箭射中了。幸福是有人願意等你。時光也願意給你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