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每個人都有秘密
在雜志社忙着寫稿子的夏落塵突然接到了春曉打來的電話,說她現在在公安局,自己走在路上被人搶劫了。
夏落塵放下手中的活,就趕去了公安局。
一進去就看見了,坐在椅子上瑟瑟發抖的春曉。
她跑了過去,輕輕的抱住春曉,春曉這個時候才哭了起來,很傷心的哭着。
夏落塵的心揪在了一起。
這是她第二次見到春曉哭的樣子,上一次是哥哥夏毅成和她分手的時候。她趴在自己的肩頭放聲大哭。
高競趕來的時候,看到這兩個女生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周圍的警察和其他人都目不轉睛的看着。
高競一人遞了一瓶水,夏落塵替春曉擦幹了眼淚,哭笑不得地說:“你買的睫毛膏真劣質,女神不是的要有一支免水型的睫毛膏嗎?你知道嗎?你現在好醜。”
春曉擦了擦鼻涕說:“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高競在一邊無奈的笑了笑。
正在這時,一位男人走了過來,有些猶豫地問道:“你是夏落塵?”
夏落塵擡起了頭,思索了半天,叫了聲“郭警官”。
那個男人笑了。
夏落塵走到一邊和郭宜林聊了起來。
他詢問夏落塵這些年的情況,夏落塵簡單的說了兩句。
夏落塵仔細看了看這位郭警官,當年自己被人綁架的案子就是他主辦的,七年前他還是那麽雄姿英發,滿臉正義。留着小平頭,很精神的樣子。一見人就滿臉的笑容,很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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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蓬頭垢面,胡子蓄了好長,衣服也穿得不修邊幅。眼睛裏暗淡無光,手指都變形了,手指甲裏都是污垢。
夏落塵還能認出他,是因為他右手上的一道傷疤,那是當年為了救她,與歹徒搏鬥時留下來的。
那道傷疤卻成了故人相認的暗號。
夏落塵沒有問他為何現在如此落魄。
他顫抖着說:“落塵啊,幸好你過得還好。有些話,既然你回來了,我就要說了。今天我看你不太方便,等你有時間就來這裏找我吧,我有話要對你說。”
那個男人眼裏閃着淚光,最後又囑咐夏落塵一定要來找他,就轉身離開了。
旁邊年輕的警察說道:“聽前輩們說,他七年前突然發了一筆財,他女兒看病的錢也有了着落,可是好景不長,他辭了工作,去幹了什麽公司的老板,結果錢全賠了,老婆也跟人跑了,女兒也不理他去外地打工了。他現在每天就靠救濟過日子,每天就耗在這裏,說什麽他在等什麽人,這些年他也染了一身的病,他總這麽念叨,我們就也以為他腦子有問題。”
年輕的警官說完,嘆了口氣就走了。
坐在車裏,春曉還是沉着臉。
夏落塵說:“我知道,你為什麽哭得那麽傷心,因為你的包丢了,那裏裝着我哥送你的懷表。”
春曉沒有回答她,轉頭看着窗外閃過的風景和人群,敞開的窗戶吹進冰涼的風,頭發随風飛揚,風也會吹幹臉頰的兩行熱淚吧。
晚上,春曉坐在電腦前,又打開那個灰色的頭像,在對話框裏,打了一句話:“我把你送的懷表丢了,你送我的時候說這塊表代表你把自己一輩子的時間都送給了我,沒人知道,你走的那天,我就把電池取掉了,所以它一直停留在你離開的時間。本來想就算等一輩子,也能把你給等回來,然後再把電池安回去,沒想到,表丢了。總覺得像把你給丢了一樣。”
高競早上睡起來,走出房間,剛好撞見春曉。
春曉壞笑着偏頭看着他,高競撓着頭發,腼腆的笑着。
春曉幹咳了兩聲說:“昨天就沒來得及問,你們那晚回來那麽晚,幹什麽去了?夏落塵想起來你是誰了?”
高競很輕松的說:“我是高競還是盧思浩,又有什麽重要的呢?”
春曉嘆着氣說:“不過你們下次再回來這麽晚,我就不給你們留門了,我就把門反鎖了,你們倆就誰也別進來,到外面把該幹的事都幹完了再回來!”
高競紅着臉不說話。
春曉想起了自己那天下午,剛下了車,正好遇見慌慌張張往外走的夏落塵,她便把那份錄音給春曉聽了一遍。
春曉沖她喊着:“你拿着錄音要幹嘛,去告訴她你手裏又多了一條她的把柄,她會知道那個男孩根本沒有死,然後你們比賽誰先找到那個男孩,你先找到了,你可以扳倒她的人生?她先找到了,再把那個男孩毀了,你手裏拿着的是那個男孩的人生,你居然要拿別人的人生去交易!”
夏落塵說不出話來,春曉說出了她的想法,是她太沖動了,她不能自私的把那個無辜的男孩牽扯進來。
春曉氣的直喘粗氣,吼道:“夏落塵腦子秀逗了嗎?之前給了你那麽多暗示,你都沒明白。那個男孩就是高競,高競就是七年前你遇見的盧思浩。”
夏落塵驚在原地,風吹過來,樹輕輕的搖擺着,嘩嘩的響着。
所有的一切都在腦海裏連成一條線。
春曉說過七年前夏天,夏落塵和高競都住過院。
高競做過眼科手術。
高競脖子上的項鏈。
盧思浩講過他聽爸爸說在美國的家,旁邊住着一個很了不起的公司的老板。
第一名同學的願望是去念麻省理工。
夏落塵說過自己不開心的時候,媽媽就會自己做蛋炒飯,自己那天吃到他的蛋炒飯為什麽覺得吃到了媽媽的味道,她只對高競一個人說過,媽媽的蛋炒飯的訣竅,高競那天也說過同樣的話。
白飯要用隔夜的冷飯,熱飯水分太多。如果沒有隔夜飯,就把飯放到冰箱裏一會。
他也有一個七年的約定。
他不去住五星酒店,就是要呆在她身邊。
還沒等夏落塵細想下去,阮嘉陽打來了電話。
阮嘉陽說出了那天他跟着他們去過天臺,發現了高競就是盧思浩這句話。
他還仔細叮囑:你好好把他藏好吧,姐姐那裏,我知道該怎麽辦,你要保護珍貴的人,我要把姐姐從懸崖邊拉回來。你幫我一個忙吧,姐姐現在就要失去了理智。
他告訴夏落塵:阮芷婷當初把盧思浩都調查了個底朝天,你一定知道盧思浩最重要的一件物品,一條項鏈,那條項鏈太醒目了,高競每天帶着它,姐姐在茶舍見到高競的那一次,已經留意到了他脖子上的項鏈,她懷疑了。她讓人又去仔仔細細的調查一遍,材料現在就在我手中,你拿這段錄音去找她,她一定會找我對質,只有我的話她才會信,我來畫上句號,徹底打消她的疑問。我知道她的疑心重,會一遍又一遍找不同的人去調查,停止調查的唯一辦法,由我給她一顆定心丸。再則,你不是要保護那個人,這個方法,還可以将我姐的注意力轉移到你身上,威脅她的人不再是那個男孩,死人是不會再說話了。而是變成了知道這個秘密的夏落塵而已。
夏落塵說:“你怎麽能保證你姐會信你的話。孤兒院院長不是也知道你們的秘密。”
“院長當時也在現場。我姐為什麽會信我?因為我是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要是騙了她,後果就是明天的報紙上,我變成了推倒男孩的罪魁禍首。所以她信我。她知道我沒法因為她手中僞造的和真的一樣的犯罪證據,而毀了自己的人生。”
“你說到這個秘密的時候,還被我錄了音,你不是也算騙了她,你肯定約定不再提這件事。”
“那天我看見你來了,我是故意讓你聽見的。”
夏落塵驚訝的說不出一句話。
阮嘉陽說:“我走了一步險棋,現在我姐變得越來嚣張,不知道害怕了,就太可怕了,能夠制約她的人只剩下你了,讓她知道你的手裏握有她的把柄,就算她認為男孩死了死無對證了,但是她還是會有顧慮。”
“我為什麽要為你的險棋充當棋子!”夏落塵問着。
阮嘉陽無比堅定的說:“你假設一下,如果我沒有隐瞞高競的事,現在,你還有閑心和我在這裏讨價還價嗎?讓我姐不那麽嚣張,對你對我,都好。”
“為什麽選擇讓我知道秘密?”
“因為我們都是被她毀掉人生的人。”
夏落塵挂了電話。淚流滿面。
春曉站在一邊說:“你還要去嗎?”
夏落塵點了點頭,說:“你不是說了嗎?我要替許多人,找回丢失的。”
“你不是救世主!”春曉大聲的說着。
“我知道,只是要解開我的結,就要先從這些人的結開始。這是我的必經之路。”
夏落塵最後還是坐着車去了,在路上,她顫抖着手把錄音的前面一段截掉了。
春曉從回憶中走出,長長嘆了一口氣。
總覺得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有越來越多的人被牽扯其中。至于什麽時候能解開這個結,誰也不知道。
正在這時,夏落塵打來電話,說自己做公交車的時候,哥哥當年留下的項鏈被人偷走了。
高競揚起嘴角笑了,說:“阮芷婷原來這麽沉不住氣,先是你,現在又是落塵,不過項鏈被偷走也好,省得我一天擔心的。”
高競說完,看了看自己脖子上戴的項鏈。嘴角滿是笑意。
他是故意讓阮芷婷注意到自己的項鏈,他知道那個秘密就像是阮芷婷手上的一根肉刺,不拔掉,礙眼,拔掉了,又痛。
他要慢慢的揭開,看着阮芷婷一點一點被逼到絕路。
春曉一身長裙的準備出門上班。
高競站在一邊說:“你快走吧,可不要遲到呀!”
春曉說:“是啊,我不能遲到,不然你爸也會扣我工資。話說你爸這次給我安排了一個特別重量級的人物采訪。”
“我爸那是重視你,培養你呢。”
“別,千萬別,你爸除了要我好好照顧你以外,對我好的時候就是猴急的給我介紹你們那個美國的鄰居去相親。你告訴社長大人,他只需好好照顧夏落塵一個人就夠了。”
“那個哥哥人真的很好,你每次都回絕,到時候可不要後悔!”
春曉沒有理他,推門出去了。
高競嘆着氣說:“你不是也是傻傻在等一個人。”
夏落塵在項鏈被偷的那一刻,知道阮芷婷被逼急了。讓她自己亂了分寸,也算是一種制約吧。又想起要去公安局找郭警官。他或許知道些什麽。
到了警察局,她就看見郭宜林依靠着大門,潦倒的坐在地上。看着又比幾天前見到的時候蒼老了很多,明明只有四十多歲,看着卻像六十歲的老人。
她緩緩的走了過去,輕輕的叫了聲郭警官,遞上了一包吃的。
郭宜林看到食物像瘋了一樣,沖上去搶過手裏的袋子,夏落塵被他撞了一個趔趄。
郭宜林的手抖得厲害,根本撕不開包裝袋,急的就用牙咬開,狼吞虎咽的吃着糕點,夏落塵看到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緩了幾秒,郭宜林因為吃得太快噎住了,張着嘴大叫,嘴裏的東西噴的到處都是。
夏落塵才回過神,連忙幫他打開水,他一把打掉水瓶,嘴裏含糊不清的喊着“酒”“酒”,張牙舞爪的在那裏喊着,他像瘋了一樣的把吃的散落一地,屋子裏的警察趕了過來,把他按在地上,扣住他的手,對夏落塵說:“他剛查出來腦袋裏長了一顆瘤子,所以總是這樣神志不清。”
夏落塵在一邊驚得說不出話來。
最後他們把郭宜林安置在屋子的折疊床上。夏落塵就坐在邊上。
過了好一會,他醒了過來,看到夏落塵,突然流起淚來。夏落塵掏出紙巾為他擦着。
郭宜林手顫顫的指了指自己的頭,說:“長了個瘤子,我沒多久的日子了,我囑咐他們我昏倒犯病不用送去醫院,我還不會咽氣,因為我還沒有把真相告訴你。”
他的面色慘白,嘴唇幹裂,淚流下來,在滿是灰塵的臉上留下一道痕跡。
夏落塵扶他做起來,給他喝了點熱水。
郭宜林說道:“七年前你的案子,不只是簡單的綁架,我那時想也許是你或你家得罪了什麽人。有人拿了一大筆錢來找我,要我閉嘴,把這案子就當普通的綁架案結案,那時我女兒生了重病,急需要錢,我就妥協了,我當時查到了,有一筆不明彙款打到了這兩個綁匪的卡裏,我去調了監控,是一對年輕的男女。你最近不是寫了個什麽專訪嗎?我在他們桌上無意間看到了,那個叫陸航的醫生,就是當時彙款監控拍到的那個男的。監控錄像也被他們毀了。另一個當時和我一起辦案的同事被他們送到外國去了。沒想到我拿了錢,就糟了報應,你肯定聽他們講了我的事,那個活着的綁匪,今年差不多就要被放出來了,你要小心點,不是會有那種報複的人嘛。”
夏落塵聽着這段話,大腦是一片空白,心裏那個傷口,又有人把那個傷疤揭開,流出鮮紅的血來。
郭宜林下了床,跪在夏落塵面前,哭着求她的原諒,夏落塵呆在那裏,就被他搖着,手腳冰涼,面如土灰,身子劇烈的顫抖着。
寂靜的院子裏傳來一聲悲慘的喊叫。樹上的鳥兒被驚得四處亂飛。
警察們沖進屋裏,看到了癱坐在地上,淚流滿面的兩個人。
陸航的辦公室裏,夏落塵瘋了一樣,紅着雙眼,沖開了攔住她的護士和醫生,阮嘉陽看到她的樣子也吓到了。正準備攔住她,她卻說:“求你,不要攔我。”一行淚劃過臉頰。
阮嘉陽的心微微一顫。
陸航正在和患者談話,見她進來便站起身來。
夏落塵沖上來就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陸航和患者都驚訝的看着她,護士也跑來先把患者請了出去。
夏落塵瘋了一樣,聲嘶力竭的吼着:“你真讓我惡心!你居然還對阮芷婷說你還愛我!你如果愛我,就躲在黑暗的角落裏偷偷的去愛啊!七年前,你拿我們的愛情去換了什麽?現在你又可笑的想拿着這些陳年往事當做高尚的愛情供了起來,那你就好好的供着!你毀了我人生走到今天,我失去的統統都要和你讨回來!”
然後她轉身跑掉了,半路被阮嘉陽攔住,夏落塵擦了眼淚,說:“我答應你,拿着錄音去找了你姐,可是并沒有讓她有所畏懼,反而更加肆無忌憚。想必你也知道,春曉大白天的被搶,我今天也丢了項鏈。你要怎麽解釋!”
“至少它讓我姐坐立不安了,只能出陰招就代表她無路可走了。你現在就等不急了嗎?你以為一招就可以打敗我姐?拿着錄音去找她只是第一步,現在我帶你走第二步,我們去見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