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求婚
“你來……有什麽事嗎?”
姜禹摸出她送他的尼古丁糖,“我來找我女朋友,一定是要有什麽特別的事?”
見她抿唇不語,他才說,“你媽媽的身體狀況,最近是不是又差了一些?抗腫瘤的藥有沒有按時吃?要不要換個處方試試?”
陶然眼中聚起水汽,笑容有些慘淡,“沒用的,醫生說只是時間問題了,我們現在只希望她少受些罪。”
“那天你遇到你父親,是想讓他來探你媽媽一眼?”
“你知道了?”
姜禹面色沉凝,“對不起,那天我不知道是這樣。你怎麽沒跟我說起遇到你爸爸的事。”
“你別這樣說,是我藏了私心不敢讓你知道。其實……我都不确定他就是我爸爸,我們面對面坐一張牌桌那麽多天,他都沒認出我是他女兒,有時我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他就是生我養我的那個人。所以我想跟他說幾句話,哪怕确定一下就是他本人也好,可惜他推開我……”
她想到那天的情形就痛心,逼回眼淚又關切地問,“你們領導有沒有責怪你?”
姜禹站起來,“任務已經圓滿完成,為什麽要責怪?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接你去參加慶功宴。”
陶然一縮,“我不去!”差點搞砸全盤計劃,她哪有臉面參加什麽慶功宴。
姜禹的身影罩在她頭頂,“坦白說,你的參與早就已經完成,就算那天不出現在現場我們也有把握連鍋端掉他們。你以為我生氣是因為任務有瑕疵?我是擔心你的安全,怕你出事才沖你發火的。”
他不懂委婉,直來直往,忽視了那一刻她的感受。
陶然心酸又感動,把臉埋進他懷裏,“大禹,我們不要來來去去都說對不起了,好不好?”其實她沒有怪他的意思。
姜禹撫着她柔軟的發絲,“剛剛我來的時候被你大哥攔在門外,他說我又把你弄哭了。”
陶然搖頭,“不是因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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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她承認還是有一些小委屈,但最傷心還是因為父親母親的緣故。
姜禹沉默片刻,“你爸爸……如果你想找到他,我可以幫忙。”
“不用了,現在這樣,你把他找出來,反而尴尬。”眼下他最怕的事大概就是被警察找到。
“你們就打算這麽一直逃避下去嗎?你結婚的時候也不想讓他到場嗎?”
陶然一震,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聽到他說了結婚兩個字。
什麽時候結婚?跟誰結婚?
姜禹最終沒能把陶然帶到慶功宴去,不是互相賭氣鬧情緒,而是陶然的稿子還沒寫完潤色,截稿只剩兩小時,只能躲回公寓去繼續敲字。
說是慶功宴,其實還是他們同僚那班人,年輕意氣,辛苦幾周,就等着徹底放松的這頓犒賞。領導是不參加的,方便前線同志盡情happy,盡情給他們的隊長灌酒。
陶然淩晨一點被敲門聲吵醒,踏着窗紗外投進的點點月光去開門,姜禹斜倚在門外看着她。
“你喝酒了?”她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可意識明明很清醒,不像是敲錯門。
“誰讓你不去,他們都用這個作借口逼着我把你的那份酒也一塊兒喝掉。”
她給他放水洗澡,“對不起咯,稿子實在寫不完嘛!”
他拉過她,高大身軀将她困在自己與牆壁之間,嘩嘩的水聲成了背景音樂,“我們不是說好不要互相說對不起了?”
淩晨被從床上拎起來的陶然還有點迷糊,“對不……”
姜禹只好用吻封住她的口。他的唇上還帶有夜風微涼的溫度,卻把身體裏酒精燃起的熱度全都渡給她,用力而纏綿。
放開她的時候,她紅潤的唇微微嘟着,被他身體擠壓着的胸腔裏一顆心跳得撲撲飛快,起伏間兩人的體溫只隔着薄薄的衣料摩挲升騰,她的柔軟他的堅毅此刻卻像融為一體。
她微微偏過頭躲過他更進一步的試探,似嬌似嗔,“都是酒味,快去洗澡!”
姜禹輕笑,“聽起來像老夫老妻似的。”
陶然一怔,目光對上他的。
“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
陶然的手撫上他的臉頰,“你喝多了,下次不要喝這麽多酒。”
她其實想跟他講,如果是開玩笑,她很容易當真,總不由自主幻想跟他成為一家人,同一屋檐下過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溫暖時光。
姜禹的拇指揉着她玫瑰花一樣瑰麗的唇瓣,耳邊是單調的水聲和兩人融合交纏在一起的呼吸聲,沒有外界那些聒噪嘈雜。
每個人都在他耳邊哇啦哇啦說着什麽,提到她的名字,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她。
從柳家出來的時候,廚房裏還煨着中藥,她親自跑去濾掉藥渣,把藥碗端到母親手裏看着她一口口喝完,眉眼之間全是憂色。
“她怕苦,有時候都不肯好好喝藥。”她的解釋和欲言又止讓姜禹也感覺到一絲苦澀。
明知道沒有希望了,卻還是要善始善終地陪侍左右;盡管無數次想過合家團圓的情形,自己的苦惱卻不敢顯露半分,遇到陶建軍的事也絲毫不敢在母親面前提起。
這個女孩子孝順,善良,柔軟,人生中大部分的執念和憂心都是為了她的父母家人。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他當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她将來會是一位好妻子。
結婚有何不可?他也三十而立,到了該成家的年紀,總有一個女孩子要長駐他的生命裏,替代曾經他想要守護的那一個。
四年過去,失蹤人口在法律上都要宣告死亡,每個人都在對他說,向前走,請向前走,不要再沉湎在過去。
他是屈服于不得不面對的現實,還是屈服于眼前人的柔情,他自己也說不清。
手邊是嶄新的沐浴露,薄荷迷疊香混合着松樹的蒼翠。有個詞怎麽說來着,賓至如歸,她讓他的自在如同在自己家裏一樣,從來不想當他是客。
他挪開她床上的毛絨公仔,躺在她身後擁緊她,兩個人身體的弧度契合相貼。他想他已經開始習慣,他們都開始習慣,生活中擁有彼此。
求婚只是水到渠成。
姜禹說約了他媽媽吃飯,碰頭的地方卻是門臉華麗考究的婚紗店。陶然還以為走錯門,卻被他拉進去,“沒錯,就是這兒,先進來再說。”
層層疊疊的蕾絲錦緞和珍珠堆出的華美聖潔像一道道白色耀眼的光從陶然眼前劃過,袁和在二樓沙發等他們,喜笑顏開把陶然推給旁邊的婚紗設計師,“這是我兒媳婦,看看有什麽款式适合她?”
陶然都懵了,坐下又站起來,姜禹扶住她的肩膀,“這裏禮服都是手工縫制,店主是我媽媽的老朋友,就當給她個面子。”
陶然說不出話來,直到被套上小拖尾的象牙色婚紗,臉上掃了明媚可人的淡妝,她還像是在夢裏一樣。
“哎呀,好漂亮,年輕就是好。陶子啊,你覺得怎麽樣?不喜歡還可以再挑別的。”袁和對這效果相當滿意,恨不能現在就把兩人推入禮堂送作堆。
“我也覺得挺好的。”姜禹附和。
只有陶然一人在狀況之外,她拉姜禹進旁邊化妝間,“大禹,這……這是做什麽?”
姜禹眼睛裏有難得的柔情,“新娘子不是都要穿婚紗?我覺得可以提前準備起來。”
“我們……我們什麽時候……”
“我不太懂得浪漫的技巧。”他向她坦白,“工作也太忙太繁雜,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有突發的任務或者要出差,我想一切都簡單一些,包括求婚在內,所以直接把你帶到這裏來,如果你覺得唐突,不願意接受,我們可以再商議。”
“不,不是的,我是覺得有點突然,但是我沒有不願意。”她臉色嫣紅,顧不得那些羞澀矜持,只想抓住當下突如其來的幸福。
她試穿的白紗還在身上沒有褪去,光彩奪目,姜禹勾了勾唇,拿出手機用鏡頭對準她,“想不想讓你媽媽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很漂亮。”
一句話差點逼出她的眼淚。原來他也知道她媽媽的心願和放心不下的一切。
“大禹,其實你不用這樣……”
他卻已經影下她的照片傳送到她手機,“發給她看看,心情好才有助于病情,保證比苦藥更見效。”
陶然展開雙臂攬住他脖子抱緊他,“大禹,謝謝你,謝謝……”她淚都要下來,快樂得不真實。
他輕輕擁住她,“傻瓜。”
也許她是他的解藥,該說謝謝的人是他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