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琴桐姑娘的名聲果然大,雖然江州城并不緊挨京城,但是以琴會友的消息一傳出,許多京城的風流才子也忙不疊的趕了過來。

尚未到晚上,醉仙樓便已人聲鼎沸,人來人往,進出的公子哥們絡繹不絕。

樓中傳來袅袅琴音,似乎是在為晚上的琴音會做着預熱。

顧啓拖家帶口趕過來的時候,差點沒被擠成肉餅,還好晌午的時候在醉仙樓跟靜姨死皮賴臉蹭了一個位置,這會一進去就有人領着到了位置上。

位置并不是什麽絕佳的地方,有點偏遠,好在不影響什麽,也能能看到臺上的舞蹈。

“這茶不錯,本少爺有賞。”慧啓裝模作樣的将茶盞放下,伸手招了招服侍在一旁的龜公,“這茶是你上的?”

那龜公一件慧啓穿着光鮮,尤其是頭上的小皮帽上一顆紅寶石更是珠光寶氣,便知道自己有賞了,當下點頭哈腰笑道:“是小的上的茶,小少爺可滿意?”

“滿意滿意。”慧啓眯着眼睛點頭,“本少爺有賞。”

說着,從懷裏摸了摸,掏出幾枚銅板放到龜公手中。

龜公的臉都僵了。

“這你拿着吧。”許亦華将一塊碎銀放到龜公手中。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龜公喜氣洋洋收下。

“等等,本少爺問你一個事。”慧啓開口叫住了龜公,“你要是回答的好,本少爺還有賞。”

龜公心裏不以為然,又不能拂了這位小少爺的面子,只能笑着問道:“小少爺問話,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慧啓有點緊張,雖然想努力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但是在顧啓和許亦華這兩個老狐貍面前還是跟剝了面皮一樣毫無遮掩。

“我問你,那琴桐姑娘後頸真的有蝴蝶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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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人人都知道事情。”那龜公答道,“之前因為後頸的蝴蝶,還被人換做蝴蝶仙子,不過後來因為琴技天下無雙,也就沒有人這般稱呼了。”

琴技無雙自然是不可能的,多半是一些人的擡舉和造勢罷了,不過能夠想出這個以琴會友的法子來,想必也是有兩把刷子。

“那、琴桐是哪裏的人?”

“這個我又哪裏知道,我來這裏不過兩年光景罷了,而琴桐姑娘似乎是很早就在這裏了。樓裏的姑娘們也無人提起,我自然不曉得。”

“哦。”慧啓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你好像對這個琴桐姑娘格外的關心。”顧啓湊過去,“是不是有什麽內情?”

“能、能有什麽內情。”慧啓不自然的灌了自己一大口水。

“你不說的話,以後出門化緣吧。”顧啓威脅。

慧啓頓時沒了主意,可憐巴巴的看着許亦華。

許亦華默默的扭過腦袋看着臺上,假裝自己沒有看見。

“我、我不想說。”慧啓又可憐巴巴的看着顧啓。

“琴桐姑娘出來了。”許亦華輕聲開口,将兩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臺上。

随着許亦華的話,醉仙樓的大廳也漸漸的安靜了下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看着臺上。

琴桐姑娘之所以會引得衆人争先恐後,還是因為一手出塵的琴技,雖不及傳聞吹噓中那麽的無雙,但若加上琴桐姑娘的美貌,引來衆人如此的追捧也就理所當然了。

走到臺上的是一位身着綠色長裙的女子,袖擺寬大,外罩輕紗,三千青絲挽起,梳了一個雙刀髻,金步搖釵頭,一步三晃,小步頻移,由着身側的丫鬟扶了上來。

顧啓隔得有些遠,隐隐約約看不真切,只覺得此人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裏見過一般,凝神細想又想不起來,只能作罷。

“各位少爺公子,老爺大人們。”琴桐微微屈膝作福,“今日琴桐不自量力,想以琴會友,多謝大家前來捧場,今日若是能夠随上小女子琴音的,琴桐願意花上一月的時間向他請教琴技。”

此語一出,滿室嘩然。

這話中的意思清晰明了,今日的勝出者,是可以和琴桐姑娘呆上整整一個月的,想着花前月下,紅袖添香,軟玉在懷,又怎能不激動。

“這醉仙樓倒是挺會做生意。”許亦華笑道。

“這青樓妓院的把戲又差不了多少。”顧啓道,“靜姨之前也曾是花魁,對這些自然是信手拈來。”

“這倒是。”許亦華認同的點頭,“我曾聽說靜姨十幾年前也是風華絕代的美人,當時在京城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那時她是歡衣閣兩大花魁之一,後來自己給自己贖了身,跑到這裏來開了醉仙樓。”

顧啓看着臺上褪去外衣換上窄袖長裙的琴桐恍然大悟:“想必這琴桐也是靜姨一手培養出來的吧。”

“自然。”

“怪不得。”顧啓低笑一聲,“琴桐身上有着靜姨的影子。”

如同靜姨一般,琴桐姑娘也是偏愛綠色,似乎綠色能夠襯托出她們的出泥不染一樣,盈盈一握的腰肢纖細,平靜恬淡的樣子和靜姨如出一轍。

似乎是靜姨有意識将琴桐姑娘這般培養,不知是何意思。

“靜姨在那邊。”許亦華伸手指了指前方,果然靜姨正靜靜的坐在椅子上面,仰着臉看着臺上,專心致志。

此時琴桐姑娘已經換過了衣裳,寬大的袖擺變成了窄袖,這樣更加方便彈琴,她盤腿坐在,纖纖十指搭上了琴弦,緩緩撥弄起來。

顧啓暗自搖頭。

本來已經猜到是大家對此人的琴技誇贊過大,卻沒想到水分還是如此的大,這琴聲中滿是哀怨浮誇,過于造作,還不及自己之前在丘興縣時芊芊姑娘彈的小曲,更加的純真質樸一些。

衆人一陣陣的叫好聲傳來,不時的有扳指、折扇、錢袋、銀錠扔到臺上去,琴桐姑娘穩坐如風,手下的動作也不曾停下。

“快,借我點錢!”慧啓伸手。

“你要錢作甚?”許亦華覺得不可思議,早晨顧啓要錢就算了,對方是個男人,說要錢去嫖好歹算是個借口,可是慧啓可是一位女子,難不成也要去嫖?

“打賞啊,你是不是傻?”慧啓鄙視的看着許亦華。

“沒錢。”許亦華幹脆道。

慧啓誇張的嘆口氣,灌着自己茶水,頗有一種把茶水當酒來喝的氣概。

顧啓忍不住笑了一下,把玩了一下桌上的茶杯,忽然道:“許亦華,你不是會吹簫麽?”

“噗——咳咳、咳……咳咳……”

慧啓一口茶水噴了出來,捂着額頭不住的咳嗽,小臉都咳嗽紅了。

“你咳嗽什麽?”顧啓正色道,“我說的是很正經的吹簫。”

“咳……沒……咳咳、就是嗆到了……咳咳……你、你們繼續……”慧啓一邊咳嗽一邊別過臉,“我還是個孩子,什麽都聽不懂……咳……不用在意我……”

顧啓狠狠的敲了一下她的腦袋,轉過頭問:“問你呢,怎麽不回答我?”

許亦華紅着臉,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好胡亂的點點頭:“略懂皮毛。”

“技術怎麽樣?”顧啓湊過去。

“不、不怎麽好。”許亦華結結巴巴。

雖然顧啓問的應該是很正經的問題,但是許亦華怎麽就感覺到一陣的不自在呢。

“哦。”顧啓有點失望,“你要是技術好點贏了多好,我們就可以不花一份錢見到琴桐姑娘了。”

許亦華不樂意了:“你自己吹簫去。”

“我不會。”顧啓無辜的搖頭。

許亦華不想談論這個問題,他自認為還是很純潔的人,和顧啓這個上了年紀臉皮又厚的人比沒有絲毫的勝算。

正巧此時氣氛熱鬧起來,一位年輕的公子上了臺,後面跟着一位書童,将懷中的古琴放到案上:“我家公子願意一試。”

琴桐微微一笑:“公子請。”

那公子身穿寶藍色暗紋長袍,白色滾邊,舉止優雅,盤腿坐下,十指撥動,琴音響起,竟與琴桐的琴音完美的契合到了一起。

“想必這人便是今晚的贏家了。”許亦華道,“抱得美人歸。”

“可憐魏程喽。”慧啓搖頭故作惋惜。

“說到魏程。”顧啓道,“今晚并沒有看見他。”

“或許是沒來。”

“不可能,他那麽迷戀琴桐,斷斷沒有不來的道理。”

“難不成他和鄭吉一樣被……”慧啓在脖子上比劃了一個割喉的手勢。

顧啓和許亦華對視一眼,覺得大事不好。

“走!”

慧啓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抓住了衣領,頓時騰空而起。

外面天色早已黑了下來,街道兩旁點上了燈籠,倒映在江面上,星星點點,水波蕩漾。

慶沂江邊還有一些女子在放花燈,半蹲在河邊嬉笑玩耍。

雖然天氣有些涼了,但是絲毫不影響衆人的興致。

“快看,江上有個人!”

一位正在放花燈的女子忽然高聲叫了起來。

衆人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在江面上是有一個黑乎乎的影子順着江面緩緩的往旁邊飄來,看形狀,似乎确實是一個人。

“快,找艘船!”

“那邊有船家!”

“有人跳下去了!”

“人撈上來了!”

顧啓和許亦華一出門就看見不遠處的岸邊圍着許多的人,外面還時不時的有人搖頭嘆息。

“發生了什麽事情?”慧啓往裏面擠去。

“有個書生,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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